但是对尹之燕她自己就不同了,如果传出去她私会外男,日后她便是能得偿所愿入沈府,也只能从侧门抬进去。便是与旁人议亲,也只能做妾了,她怎么肯?
    尹之燕煞白着脸,眼中顿时就滚落一串泪珠出来,一双泪目盈盈可怜,缓缓道:“五姑娘,我怎么样都是无关紧要的,便是日后我一辈子都不再嫁人,我也无怨,只是沈大公子才兼文雅,五姑娘是沈大公子的亲妹妹,怎么忍心毁了他的前途呢?”
    意秾道:“尹姐姐口才好,但是是非黑白世间皆有公道,即便尹姐姐舌灿莲花,我也依然相信正确的就是正确的,而不堪的也不会变成天边皎白的雪。”
    意秾说完也不再给尹之燕说话的机会,转身便往外走。
    沈洵此时既觉得对不住尹之燕,又觉得枉作了圣贤的学生,一时进退维谷,这时意秾已经吩咐外面守着的两个婆子进来,半劝半拽的将沈洵带去了凌氏所在的客房。
    沈洵此时见到凌氏,顿时便是一腔羞愧,他又是个没主张的,听意秾让他跟王夫人道明歉意,他便恭敬的对王夫人作了揖。所以他虽然来的晚了些,但是王夫人看他儒雅老实,倒也并未怪罪。
    凌氏一直憋着,等回到定国公府,这火气就压不住了,命人去请沈珩之,又黑着脸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连意秾也不许在侧。
    上辈子沈洵与尹之燕在飞来亭私会之事,凌氏并不知情,而是在他们二人私定终身,并且尹之燕有孕之后,凌氏才知道自己竟然连孙子都快有了!
    所以这一世,凌氏想要防微杜渐还是来得及的,至少事情还远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意秾也知道凌氏是不可能以牺牲沈洵的名声为代价解决此事的,她之前之所以如此对尹之燕说,实在是因为当时心中愤然罢了。
    最后也不知道凌氏与沈珩之是如何商议的,总之过了几日,意秾就得知沈洵被调往甘肃任曹掾。本朝以文兴国,为了防止武官专擅军权,故而地方官员皆由文官担任,且三年一易,但是升迁也快,三年之后,不论是调还京中还是再往其他地方,大都会升任。故而许多并不甚出息的世家子弟,若耐得住苦劳,外放地方,倒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不过曹掾在前朝还颇受重用,到了本朝也不过就是一虚职,名义上掌理地方事务,但上有安抚使,曹掾也只负责听命罢了。依沈珩之的意思,是将沈洵送到甘肃,担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只等过了一年再想法子打点关系将他调回来也就是了。这一年让他在外吃些苦,也能使得头脑清醒些。
    沈洵前往甘肃的同时,凌氏担心再出什么变故,便趁热将沈洵的亲事定了下来。她亲自去往王家过的定礼,王家亦是一切都按规矩来办,行事颇有章法,凌氏回来后,这才算长出口气。
    晚上凌氏靠在沈珩之的胸膛上,把王家之事也细细的说了,如今沈洵的亲事定了下来,沈潜那里,孙家也给了准话,如今就只剩下意秾了。
    “意秾虽说才十四岁,并不急,但是也得先相看着才好,省得等意秾大了,好的都被别人选走了。”凌氏道:“只找一户家中人口简单,本人又肯上进的也就是了,我也不指望意秾嫁得多么显赫,只想让她日后过得舒心,别的倒都是其次。”
    沈珩之搂着凌氏的肩,眉头却是锁着,“你不觉得大郎这次外放的事情太过顺利了么?”
    虽说沈珩之在朝中也算是有能力的,但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就打点好上上下下,将沈洵送到甘肃外放,还是让他觉得背后定有人暗中推动了。
    凌氏并不懂朝中之事,闻言惊讶道:“不是老爷使的力么?那还能是谁?”
    沈珩之亦是不解,“我暗中调查过了,是季恒。”
    凌氏先是一怔,随即喜道:“他为何会帮老爷?莫不是他看上咱们意秾了吧?”女人家的心思弯弯绕绕也就在儿女之事上,“季恒人才出众,我之前就十分钟意于他,配咱们意秾也真是再配不过了。”
    沈珩之看了凌氏一眼,她方才说完想给意秾找户家中人口简单的,不求显赫富贵,才一息的时间就变了。沈珩之想的自然要比凌氏多,况且他也未并将后宅之事与朝政联系在一起,如今宣和帝宠爱明贵妃,渐有昏聩之象,季恒的祖父老成国公正欲联合朝臣进谏,而他大哥并未表态,他便思忖着季恒此举是否是想越过他大哥,直接与他联系了。
    不过之后季恒见到他也只是如往常一般恭敬问礼,并未言谈其他,他这才疑心是自己想错了。
    接下来这两个月,天似流火,凌氏又开始张罗着给沈潜定亲,孙家这等人家本就是娇养女儿的,况且孙亦莹又是孙阁老的嫡长孙女,故而在商议成亲的日子时,孙家是想要定在两年后。
    原本凌氏是想着明年沈洵成亲后,等到十月时,正好有个上上好的吉日,便把沈潜的婚事一并办了,况且今年定亲,明年成亲,也是妥当的。
    但是孙家舍不得,只说还要多留孙亦莹两年,凌氏这才体会到娶当朝首辅嫡长孙女当儿媳妇的堵心之处,就连定日子时,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凌氏很是低落了一阵儿,一时又担心等新妇过门之后,自己的婆婆谱摆不起来,还要低人一等。
    意秾见她娘唉声叹气,竟没良心的觉得有些好笑,她只见过姑娘临出嫁时恐嫁的,竟头一回见到还有担心怎么当婆婆的,不过当着凌氏的面她自然是不敢笑的,还劝了她两回。谁知到了九月底的时候,孙家突然改了口,竟要把亲事提前,定在年底。
    凌氏诧异万分,她原本虽然觉得孙家定的日子太晚了些,但是赶在年底前就把亲结了,这又实在太赶了!
    打听了原由,才知道原来是孙老夫人病重,临走之前只想亲眼看着自己这唯一嫡亲的孙女出嫁。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本朝以孝道为先,如此,虽然沈潜的亲事定在了沈洵前头,倒也没人能说嘴。
    只是这时间也实在是太赶,只怕筹备起来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凌氏也问了沈潜的意思,沈潜无可无不可,跟不是他成亲似的。
    凌氏看见沈潜那一副莫不关己的模样就头疼,打发他出去眼不见为净了。婚事倒底也开始加紧筹措起来。
    孙亦莹也开始闭门不出,安心在家中待嫁,意秾这几日到其他府上赴宴,一次也未见到孙亦莹。不过倒是见过两次尹之燕,如今尹之燕有沈意秐从中引荐,竟也在这些贵女中站稳了脚跟,至少大家也算是都接纳她了。
    如今尹之燕见到意秾时,虽然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眼睛里却似淬了毒一般,她再心思深沉,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倒底不能做到全无破绽。
    这日,意秾从季家的菊花宴上回到定国公府后,季悦身边的大丫头问桃又来给她送“小礼”了。
    这回意秾全程都是冷着脸,只淡淡道:“你将这匣子原样给你主子带回去,我不会收,只说我谢谢她的好意。”
    问桃愁着一张脸,道:“五姑娘如果不收,奴婢的主子定然不会饶了奴婢的,还求五姑娘可怜奴婢。”
    意秾一直憋着一股火,季恒三番五次让季悦的丫头帮他“私相授受”,她见着季悦,连头都抬不起来,如今他竟还敢来给她送东西!
    气道:“都说忠仆不侍二主,我如今倒不知道你的主子倒底是谁了?”
    问桃忙道:“奴婢跟奴婢的父母都是大爷救下的,若是没有大爷,奴婢一家子早就不在了,大爷见奴婢会些拳脚,才让奴婢去伺候七姑娘的。五姑娘放心,大爷让奴婢做的事,我们七姑娘都是不知情的。”
    被一个丫头戳中了心事,意秾脸一下子就红了,恼羞成怒的道:“不论你的主子是谁,这匣子我也是不会收的,你以后也不必来了!”
    问桃见意秾打定了主意不肯收,只得低声道:“我家大爷说,此事是关于孙阁老的。”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朝中有变。”
    ☆、第14章 朝中事
    意秾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孙家要提前嫁女之事。
    季恒是男子,知道的消息自然要比她这种养在闺中的女子多上许多,况且无论是老成国公还是季恒本人,都在朝中地位颇重,或许是季恒有关于孙阁老的重要消息而她并不知情的。意秾活了两辈子了,平日里再被爹娘娇宠,也知道此时不是任凭自己耍性子的时候。
    她佯作淡定的嗯了一声,命问桃将匣子放下,又着人给她抓了两个小银锞子打赏,将人送走后,就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下去。
    和上次季恒送来的那个匣子是一样的,都只有六寸大小,上面雕着细巧缕金的海棠花,木质光亮,细滑如蛋壳。意秾忽地想起上辈子季恒也送过她许多这样大小的紫檀木匣,那时每一个匣子里都装着他给她的礼物,有小砚,有印章,还有钗环,无论是什么,上面无一例外都是雕的海棠花。
    意秾透过菱花隔扇窗望出去,她的窗下种着一丛西府海棠,如今已经过了花期,连花影儿都瞧不见了,窗上糊着碧青的茜纱,将日影筛进来,蒙蒙幢幢。
    如果不是因为上辈子在她家倾落之时季恒束手不理又落井下石的话,恐怕她这一世还是会对他动心的。
    她把匣子打开,里面依然是季恒亲笔写的信,她看完之后,简直惊讶万分!
    孙阁老是当朝首辅,意秾即便再不知晓政事,上辈子也知道孙阁老是得了善终的,孙阁老因为孙老夫人去世而上奏致仕,宣和帝并未做样子,直接就准了。不过孙阁老虽然不再在朝为官,但是孙家郎君们出息,况且他门生遍天下,虽离了官场,但依然与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谁也不敢小觑。
    但是这一世突然冒出来一个明贵妃,宣和帝渐不理政,罢朝也属平常,许多事情便都与前世不同了。
    而季恒竟在信中说,孙阁老长子也就有孙亦莹之父孙允诚带兵集结西疆,宣和帝已连发三道召令命他回京,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孙允诚率军拖拖拉拉,才行进了百里不到,而今连孙阁老亦得今上猜忌,恐会罪连全家。
    因宣和帝发的是暗谕,此事恐怕除了孙家和兵部就没几人知道了,知道此事的人只怕都恨不能把自己的嘴缝上,若真出了事才不会牵连到自己。
    而季恒竟然就这般稀松的让问桃将此事告诉自己,意秾这才头一次觉得问桃这个看着纤细的丫头想来并不简单,亏她还能自谦的说自己只是会一些拳脚功夫,恐怕是个高手才是。
    事关朝廷大事,况且又是跟沈潜有关的,意秾自然不能瞒着沈珩之跟凌氏,不过她也不可能将季恒写给她的信拿出来给他们看。
    等到傍晚沈珩之回披芳院,意秾便当着凌氏的面将此事说给沈珩之听了。
    凌氏听完之后立刻就坐不住了,“孙家这是什么意思?怪不得改口非要赶在年前将婚事办了,这不是要害咱们家么?亏我还觉得盈姐儿不错,这不是要拖累死二郎么!”
    凌氏急得差点儿眼泪都挤了出来,又拍了意秾一把,怒道:“你这孩子也是,既然上午就听你季家表哥说了,怎么到这时候才告诉我们?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啊!”
    沈珩之皱着眉,转头问意秾:“季恒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你说起此事?”
    意秾脸上发热,垂着眼睛撒谎道:“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在菊花园里做诗,我觉得热了,便到旁边的竹林里坐了会儿,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季家表哥,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
    凌氏不懂朝廷中的事,沈珩之听闻后默然半晌,道:“想来是他得知了此事,又与我同朝为官,他若直接对我说起此事,难免有公事之嫌,倒不如由你来转述,还可以说是亲戚之间的闲话。”
    他这番解释倒挺合理,意秾就点点头。
    凌氏急道:“那可该怎么办?如今婚事都已经定下了,这京中谁不知道咱家二郎要与孙家结亲?日后若是孙家出了什么事,还不得牵扯到咱们二郎么?”
    “那倒未必。”沈珩之的声调放缓了些,道:“孙阁老在朝中向来清正,敬仰他之人良多,况且如今孙将军并非抗旨不遵,只是耽搁时日罢了,再者即便真的惹怒圣上,盈姐儿不过是一出嫁女,想必不会因此就牵连到咱们家。至于二郎的亲事,是退不得的,咱们家岂能在此时落井下石。”
    意秾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陡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心里免不得一阵酸楚,想来孙家要在大厦将倾之际匆忙嫁女,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想要为她寻一庇护之所罢了。
    凌氏显然也想到了此处,推己及人,如果此事发生在自己家里,她也是会拼尽全力将意秾嫁出去的。她想起与孙夫人最后一次商议亲事时,孙夫人言语中一片恳切,便叹了口气,她也不是狠心之人,虽然心疼沈潜,却也点了点头。
    沈潜与孙亦莹的亲事定在腊月二十,是时孙允诚的军队依然在以极慢的速度行进,宣和帝整日阴沉着脸,朝中百官无不惊惧,这显然就是大怒前的征兆。
    而孙家几乎已经是夹起尾巴在做人了。
    ☆、第15章 大朝会
    腊月二十四是祭灶日,要祭送灶神上天,时人为了让灶神多言好事,便以酒糟涂抹灶门,谓之醉司命,还要备五色米食花、胶牙糖、箕豆,用来粘上灶王的牙。
    意秾是极喜欢这一日的,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凌氏都要亲手做胶牙糖,意秾小时候就极爱吃,可惜凌氏从来不许她多吃,只有祭灶日这一天才能破例。
    凌氏做胶牙糖极为认真,要先沐浴梵香,事事准备妥贴了才能开始,因孙亦莹是新妇,便想着要帮凌氏打下手,却被凌氏撵了回去,她只好跟意秾一起眼巴巴的等着。
    到了晚上,还有照虚耗之俗,意秾跟孙亦莹一起做了十数盏琉璃小灯,放于床下,这便是照虚耗。
    这天晚上是可以彻夜不眠的,不论男女都可以提着琉璃小灯聚到火堆旁,欢笑宴饮,意秾当然也想出门去,但是凌氏从来就没准过,她依旧每年一次的磨了凌氏一回,然后被凌氏骂了回来。
    意秾给孙亦莹使眼色,让她帮着说话,孙亦莹只低下头偷偷的笑。虽然不能出去,但是意秾也不想错过这项活动,便提着琉璃灯盏,在飞华亭里铺了张狐皮,也像模像样的笼了火盆,温了壶百花酿,对着乌漆麻黑的穹庐独酌,一直到了子时才回去睡觉。
    过了几日便是除夕,除夕最是烦累,既要祭祀祖先,又要迎神供佛,晚上还要陪着沈老夫人一起守岁,沈老夫人又不是个省事的,有时心情不好,就要让凌氏整晚站着立规矩。本就折腾得累极,第二日还要早早就起床,进宫参加初一朝会。
    意秾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凌氏从床上拽了起来,任凭彤鱼和丹鹭给她净面梳妆,还要听凌氏一遍遍絮叨。
    凌氏见意秾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顿时就火了,“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遍都没有用!今日进宫是小事儿么?你也不想想,以往朝会之后的宴请都是在皇后娘娘的坤宁殿,这回却是在哪儿?挪到贵妃娘娘宫里去了!你那大伯娘虽看不上咱们二房,可是在外头人的眼里,咱们不还是皇后娘娘的亲戚么!要不怎么轮得到让你也进宫去,贵妃娘娘如今正和皇后娘娘互别苗头呢,小心你一个缺心少肺就被贵妃拿来当枪使!进宫之后,你少往人堆儿里凑,有你三姐姐在呢,用不着你去出风头,只去用过宴,跟我早点儿回来才是正经!”
    意秾怕她娘再说上两遍,立刻点头,郑重道:“娘,我知道了,我进宫之后一定谨言慎行,吃完饭就去找你。”
    上辈子她也进宫领宴了,只是上辈子宣和帝多情,也并没有出现如今这位盛宠的明贵妃,那时一众的妃嫔们整日里斗来斗去,却也碍不着赵皇后的位置。如今却是不同了,明贵妃一人独宠,竟是硬生生将多情的宣和帝变成了痴情,如若不是明贵妃实在身份甚微,而赵皇后娘家势力又显赫,只怕皇后之位就要换人来坐了。
    明贵妃是以美艳扬名的,自古美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看不惯比自己还美的人。
    凌氏自己就不用说了,脸上连胭脂都不敢多抹,坐在那儿看意秾穿戴完,脸立时就垮了下来,皱眉道:“别穿这件大红出毛锋的昭君兜了,换上那件丁香紫暗纹银鼠里毛的鹤氅吧,到时候也别没事儿往贵妃娘娘面前晃悠,埋头吃饭就是了。”
    简直对贵妃娘娘如临大敌。
    等意秾都拾掇妥当了,沈意秐便笑吟吟的进来叫她一起,沈意秐倒是不怕刺了贵妃的眼,穿了件大红羽纱缎子的斗篷,头上又戴了个白狐毛的昭君套,一支赤金镶宝梅花簪自头顶斜出,衬得她面容皎好似三月桃花。
    沈意秐进来一见意秾这身穿搭就知道是凌氏让她故意藏拙了,便笑道:“五妹妹穿这一身越发显得沉稳安静了。”
    其实是显老才是,但是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就显得受听多了。
    凌氏很是欢喜,又夸沈意秐漂亮懂事。
    两个小姐妹一起去上房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老夫人与赵氏都是按品大妆的,相比之下,凌氏就有些寒酸了,不过这么多年凌氏也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初一朝会规模宏大,仪式隆重,有一套完整的礼制,向来最得圣上重视。这一日不仅本朝文武百官要向今上朝贺,拜祝新年,诸蕃使节及各国使者也会前来,这是向外邦展示国威的好时机,自然处处都要往盛大了办。
    等三茅钟鸣及圣堂炷香之后,意秾便在大庆殿见到了头戴通天冠、着玉带靴袍的宣和帝。
    另外,今年朝会之后的大宴,太后竟也来了,往年太后都是不会出席的,此番是因为赵皇后前一日去宝慈宫哭诉了一天,太后也是觉得她再不管管今上,只怕这国就要亡。
    当今太后并不是圣上的亲母,今上是一位昭仪之子,若不是他的两位兄长都早夭,也万轮不到他拣漏来坐龙椅,如今宫中真正是太后嫡出的,只有茂章长公主一人而已。只可怜那位昭仪早殇,自己的亲儿子当上皇帝才两月,她就一病去了,太后因不是圣上亲娘,为了避免与圣上产生隔阂,很少插手圣上之事。
    待跪拜过今上和太后,女眷们就被带到了明贵妃的琼华殿。
    这宫掖之中遍地都是富贵,多了也就不稀罕了,所以宫里的诸位娘娘都喜挂湘妃帘,日头一晃,薄薄的竹片在地上映出一棱一棱的光影,总有种心事难述的况味。且又有那么个湘妃泣泪的典故,清雅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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