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差点花了赵忠的眼,他哪里认得小女娃的娘,绷着一张黑里透红的脸回马车边上请示过后,就见赵元礼神色坦然地拉着小女孩的手一块儿下了马车。
    鸨娘瞧着这风华绝代的人一下哑了声音,连楼里的姑娘眼神都亮了几分,皆是心花怒放,紧紧盯着人瞧,议论声嗡嗡不绝。
    赵家的护卫尽职地护着赵元礼,后者垂首看了一眼南云,南云的视线焦急地搜寻了一圈儿失望地摇了摇头,眼眶泛红,又要哭了的模样。
    赵元礼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人是被掳来的,怎么会放到明面上,既然鸨娘不肯合作,他也不打算礼待,掏了六王爷的令牌冷声道,“我怀疑里头窝藏朝廷侵犯,给我搜。”
    带来的人本来就得赵元礼打点过,吩咐一下,立马涌入春华楼,鸨娘应对不及,变了脸色,急急跟着往后院去。赵元礼护着南云紧随其后,见鸨娘神色紧张地盯着右侧间的小屋子,让人强行撞了门。
    堆了柴火的潮湿屋子里躺着一名身形消瘦的女子,脖子上缠着白绫,了无生气地躺着冰冷地面上。南云看到的第一眼就立马扑了过去,哭喊着娘醒醒,恸哭模样令人动容。
    鸨娘对上赵元礼投射过来的视线哆嗦了一下,脸色灰败,哑哑解释道,“昨……昨儿送过来的,我好吃好喝供着……结果半夜里没想开自己自缢死了。”
    “蕊娘,人呢,头儿让我们来处理。”一道痞气的声音从不远传来,几名混子模样的青年走了进来,乍一看到里头的阵仗,立马就要转头走,让赵元礼的人眼疾手快全部扣下了。
    蕊娘暗道了声糟,她让周隆的人来善后,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巧撞这当口上了,连眼儿都不敢瞧了。
    “你头儿是谁?”赵元礼眸色沉沉,盯着先前那个发声的问道。
    “没……没谁。”混子装着茫然,随后想到自己的话有诟病,忙是解释道,“处理些鸡鸭鱼的,官爷不是这也要查罢?”
    赵元礼的视线落在他手掌的牙齿印上,咬破了皮渗着血丝,瞧着形状像是小孩的牙口,唤了南云过来认。南云一瞅见人,登时疯了似的上去扑打,口里念着凶手,坏蛋。
    确是昨日在南云家行凶之人无疑。
    那混子也没想到小女娃跑了还能再回来,还搬了看起来十分厉害的救兵,心里一下七上八下。
    “你要是老实交代了你的头儿是哪个,我能使你免受些皮肉苦。”赵元礼等着他心防溃散才开了口,“又或者江湖义气,你替那位全部顶了,三条人命,怕是怎么都还不清啊。”
    混子原是犹豫,一听后面那半句当下趋利避害道,“不,不是我,打死人的是头儿,是周隆,恒昌赌坊的二当家周隆。”
    赵元礼眼里划过一抹精光,吩咐手下将这些人等扭送官府,随后送南云娘亲的尸体回南云家,南云亦步亦趋地要跟着,赵元礼不放心便一同随行,临到门口,让赵文宛先坐马车回去,自己另外雇了两辆,说是处理完这事儿再回去。
    留在马车里听了街坊议论里头情况的赵文宛心里惋惜,晓得自己不宜露面,由着两名护卫护送回府。
    二人先后脚离开春华楼,就有人给周隆报了信儿,后者听完就坐不住了,叨叨骂了几句,一群不成事的饭桶,冷静后拉过心腹耳语了一番打发人速去,自己脸色阴郁地出了门。
    他是给人办事的,也没想出了人命官司,要怪也怪那老头和病秧子命薄不禁打,居然死了,真他妈的晦气。周隆想到小的那个找来的赵元礼,不止坏了他的事儿,跟他主顾那也是死对头,哼,非整得他不敢再多管闲事!
    ……
    马车徐徐行驶,赵文宛坐在里头右眼皮突兀地跳了两下,撩了窗帘瞧了一眼,拐过这巷角就离国公府不远,不知怎的就想起剧本里红衣白马,仪仗开路的热闹画面,不禁有一丝恍惚。
    变故就在那一刹那发生,视角盲处突然跳出七八名劲装打扮的男子,手持刀棍冲了上来。两名护卫饶是反应再快,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身上挨了几下,投入到战斗中。
    自穿越以来头一回如此逼近死亡的赵文宛拽过唯一能用的软垫抵在胸前,生怕一刀子就捅了进来,也不敢贸然出去,心中惊恐渐深。
    外头兵刃交接的声音杂乱了起来,马车里的赵文宛强迫自己冷静下后听出些不对劲来,自己府里的那两名护卫有那么厉害能撑这么久?拿着软垫护在一尺远,一边偷偷撩起门帘一角,正要看时,一抹银光乍闪,直冲面门而来,赵文宛惊得来不及后退,就看到一抹藏青身影劈然而下,隔着门帘,自己被一股力道推到了里头,只听得外头剑刃没入肉体的闷钝声,血迹渗透帘子往下淌。
    扣着马儿的绳索被砍断,马儿受惊跑了,马车陡然后仰,又被压了回来才不至于翻转。
    赵文宛被吓得不轻,后脑勺撞在马车底部昏眩了片刻,估摸着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而且那感觉还很熟悉,随后马车帘子就让人撩了起来,方子墨脸上挂着担忧神色出现在眼前,身后跟着不少北城禁卫。
    “方……公子?”
    “赵姑娘没事罢?”
    赵文宛摇了摇头,看着他手上佩剑还沾着血,再一看外头倒下的两三名行凶者,理所当然地将救命之人与他联系了起来,“多谢方公子救命之恩。”
    方子墨看着她苍白面色,两名护卫也都受了伤,留了人善后,自己则打算亲自搀扶她回府。
    赵文宛本想说不用,却没料着自己腿软,靠着方子墨一直留意扶住才没摔跤丢面,脸上讪讪,便没再推辞,一道往府上走去。
    拐角处不远,殷红鲜血顺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下滴落,那人却毫无感觉似的直直看着眼前一幕,目光如鹰,阴鸷沉猛。
    “主子,您伤还未愈就急急赶回京,又替赵家小姐挡了一剑,还是赶快回府医治罢。”顾景行心腹看着主子执拗神色,开口劝道。人们道六王爷面上有多风光,殊不知这样大大小小的暗杀伴随多年,哪回不是凶险万分,可这一趟回京人却非要来定国公府看一眼,为的什么,再清楚不过。
    可偏偏他们要避人耳目,暂不能泄露行踪,瞧见禁卫军过来,顾景行终是放心下趁乱隐藏,反让巡防营的方子墨路过捡了个现成便宜。
    顾景行染血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墙上,似是疲倦地闭了下眼,“走罢。”
    ***
    是夜,寒风凛冽,一阵急促的劲风夹杂着风雪呼呼地刮过街巷,不远处正是一品安远侯的府邸,朱漆金环的大门前,两只红彤彤的灯笼忽明忽灭。捕快手持公文拍门叫人,“奉命缉拿疑犯王博文,该犯牵扯草房庙三条人命,请侯爷开门。”
    这边捕快刚刚说完,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模样的人也是手持令牌,拍门喊叫,气势就要强硬许多,“奉命缉拿犯人王博文,该犯指使周隆等人刺杀三品县主赵氏长女,周隆已供认不讳,请侯爷开门。
    两人倒是不嫌累,一遍又一遍的在外面喊叫。
    可那朱漆大门依旧紧紧闭着,不见任何动静。
    门外周遭火光照耀,两排穿着整齐服装的侍卫立在门前,手持火把,正烧的霹雳巴拉作响,而那两排侍卫,一排是方子墨带领的巡防营,另一排是由赵元礼与京兆府尹带的衙役等人。
    方子墨扶着精致入鞘的青龙佩剑,火光之下照出一道斜长的身影,深邃的幽眸中敛着不悦之色,浓眉微蹙,显然是失了耐心,正待剑身出鞘,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从氅衣中伸了出来阻了下,袖口上的金丝绣线若隐若现,赵元礼情绪毫无波澜,出声道:“方兄再等等,这毕竟是一品侯府。”
    方子墨正色道:“圣上口谕若是安远侯不肯交出,我自可带人闯入缉拿犯人。”
    “你也说那是圣上口谕,虽说祖母领着家妹去太后那里告禀此事,惊动了圣上,可圣上并没有下诏,想必也是为安远侯留着几分面子,我们自当遵从圣上的意思。”赵元礼继而嘴角微微轻扬,“可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王博文今晚都难逃此劫,方兄何必急于这一时。”
    方子墨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重新正好身子,脊背挺的笔直,与赵元礼一同看向前面。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门猛然开启,安远侯身着褐色长袍站在了主门中央,身后风雪交加中是同样拿着火把的府兵,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京都的勋贵府邸,大都养有府兵,尤其还是侯府,按着制度自可供养五百到八百府兵在家中护卫安全,这阵势瞧着是将所有府兵都叫了过来,明显是不想让人将自己的儿子带走。
    人人都知安远侯王氏家族,这位侯爷只有王博文这一个嫡长子,护短是人之常情。
    安远侯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的,身上自有一种气势,若是让他们这样再府外喊一夜,第二日想必这京中就会传便他安远侯的笑话,懦弱不敢应声,可这般如果让其带走儿子,怕是有去无回,只好派遣府兵,拖至辰时,他就不信他们二人敢对一个一品侯爷如何,耗到辰时他便会入宫求皇上开恩。
    “不知方少将军与赵大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安远侯皮笑肉不笑的客气了一句,站定府门一副谁要惹事的质问。
    方子墨刚想站出来,赵元礼又阻了,此番是他们赵家与王家的恩怨,不想让方子墨牵扯太多,赵元礼拱手作揖,拜礼,神色平淡:“侯爷,下官俸圣上口谕前来缉拿犯人王博文。”
    “你有何证据说明是小儿犯事?”安远侯故意道,眸光骇人。
    赵元礼不惧神色,与他回答,“若是侯爷想这时候听,下官倒也不妨说清楚一些。侯爷心系社稷,想必不知内宅之事,前些时候有位姑娘诬陷下官薄情假意致使怀孕,毁我名声,因她含糊其词被当场揭穿,扭送官府仔细查问,招认的内容却与令郎有极大关联。”
    “女子曾是令郎的贴身侍女明兰,后来因勾引主子的罪名被遣送出府,王博文将她安置在远郊的一处宅子内,那宅子是令郎私放钱债没收得来,而原本的住户却不知所踪,明兰知晓内情,将其罪状白纸黑字的写了出来,官宦子弟私自放债乃是国法不容!”
    “当然如果侯爷觉得仅凭一个来历不明女人的口供不足以说明什么,那就来细细说说草房庙的命案。恒昌赌坊的二当家周隆三日前打死了一对父子,并逼良为娼,致使其妻自缢而亡,留下一女前来京兆府尹告命案,顺藤摸瓜找到了打死人的周隆,此人白日还派了人刺杀我,阴差阳错误伤家妹,被抓后口口声声与我无冤无仇,皆是为令郎办事。”
    “指使周隆谋害县主,刺杀朝廷分封官员,私放钱债,条条罪状,侯爷可还有什么不明白?”
    安远侯沉默了一瞬,竟是额头微微起了一丝汗意,刚才在书房训斥王博文,询问情况,照着王博文的说法,牢里的明兰已经打点好,不会供认。而王博文交代的放债一事,其银款也不在他的账下,外人查不出来账目,自然是没得证据,更没听说有刺杀一事,原以为不算大事,可赵元礼的话让他心惊。
    刚见赵元礼那般坦荡荡的讲出来,竟胸有成竹,一切来的突然,安远侯也有些不明所以,这下子也有几分站不住面子,“这……只不过是一些小人的诬陷之词……”
    赵元礼淡淡一笑,命衙役将一人突然押送出来,那人一瞧见安远侯就直喊叔父救命,哭爹喊娘的好不狼狈,可安远侯却记不得这人是谁。
    赵元礼继续道:“这人叫做王进,是安远侯您旁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在京城做点小本生意,您不认得,可这人却和您儿子往来密切。一家连着亏损三年的布庄,其主人却出资购置不少田产,票行账下更是金银财宝无数,怕是歪门邪道所得罢?”
    不用赵元礼再多说,王进吓得自己已经在旁边不住的喊着,“那些钱财都不是我的,是大表哥让我做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些钱是打哪里来的?求官爷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安远侯大惊失色,无可辩驳。
    赵元礼声音拔高几分,颇为威仪,“还请侯爷让开道路让吾等进去。”
    安远侯迟迟不见动静,一言不发地伫立原地,脸色被火光映衬得黑沉。赵元礼与方子墨对视一眼,方子墨一声令下,门外的巡防营的侍卫就冲了进去,方子墨打头,临到门口遇见安远侯,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冷冷道:“圣上许我今日冒犯。”
    安远侯有些不可置信,圣上许赵元礼插手,竟然也下了口谕允许其硬闯来府中抓人,可见心意,颓然的退了身子,方子墨扶剑起身,径直朝苑内行去,侍卫们提剑跟随,一路无人敢挡。
    王博文骂骂咧咧的被人扣押出来,见到安远侯一个劲儿的旁边喊叫:“爹爹,救我呀。”
    安远侯气的脸色通红,手上没忍住,一巴掌糊了上去,“你个逆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王博文被扇的一怔,双手被一个魁梧的侍卫牢牢扣住,挣扎不得,只是睁大了一双恨意滔天的眸子瞪着赵元礼,“赵元礼,分明是你因着个人私怨诬陷与我!”
    “哦?周隆派人刺杀我也是我诬陷你了?”赵元礼语气淡淡地反诘道。“周隆可是把你的事仔仔细细的交代了,有什么话上了公堂说罢。”
    王博文因着那名字稍顿了下,再看他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稍一联想便猜到定是周隆自作聪明想给赵元礼教训,反而栽在人家手里连累自己,还把自己卖了,想到其中牵涉的各方,王博文心一横道,“什么周隆张隆我根本不认识,天子脚下,红口白牙还能乱冤枉了人不成!”
    王博文的媳妇陈氏是急急跟着缉拿的官兵一道出来的,瑟缩着旁观,此时攥着帕子,紧紧咬着唇角,露了一丝惨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公子请罢。”赵元礼惯着冷淡神色,带着人押着王博文走了。
    入了府衙,走了手续,同样被关入牢中,不过待遇稍显好些,三四间牢房的空阔地儿,王博文被人推进了其中一间,神色阴沉地对着牢房门外云淡风轻的赵元礼。
    “真没想到你我之间还有这种新奇的见面方式。”赵元礼轻挑了下嘴角,露了一丝淡然笑意,无关恩怨。
    “赵元礼你别得意太早,我迟早会出去!”王博文刻意挺直了背脊维持风度,咬牙沉沉看着他道。
    “出去?明兰的供词的确能让你钻空子,可周隆并非那见识短的女子,他交代的……你怕是要在牢里蹲一辈子。”
    王博文闻言心一紧,周隆是市井混混出身,无利不起早,要是真有什么别的心思,难防不留下点什么,难道……
    赵元礼察觉他微变的神色,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面上如常道,“周隆已经供认了幕后指使是你,三条人命,哦,或许不止,还有那些外放的私债……此事已经惊动圣上,圣上下令严查,涉了案子的周隆首当其冲要被问斩,王公子可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王博文袖下的手倏地握拳,心底胆颤,若是圣上……他必然为卒子,不,要自保,脑海中刹那只余下这一念头,想到自己临走前给陈氏的暗示,稳住了心神道,“赵元礼你是恨我先前所为,才故意弄出这么个人物想要借此诬赖,什么周隆,我听也未听过,杀人放债,定是穷凶极恶之徒,被问斩有何可怜。”
    隔着一堵墙的另一间牢房里发出细微动静,很快湮灭于无。
    赵元礼从那处收了视线,重新落回王博文身上,敛了那一点笑意,留下一句王公子真是冷血后拂袖离开。
    随后,嘴里塞着布团浑身被捆得严实地周隆被带了出来,脸上神情怨愤,赵忠取了他口中的布团,那人一脸阴鸷道,“我招,我这儿的确留有几份存证,能证明与王博文有直接干系!所做一切皆是受他指使!”
    ☆、第71章
    翌日,侯府王博文被抓一事传的人间皆知,不知怎么的,连带以前王博文联合王雪鸢诬陷赵元礼发癫打人的事也重新起了言语,真相昭然若揭,王氏一族跟着蒙羞,王博文收押监牢,等待审判发落,期间安远侯去求了圣上几次,都是黑着脸色出了御书房。
    慈安宫里,花团锦簇,不见半分凉意,皇上同太后请过安后,便留下一道用午膳,宫娥莲步端上盘子。
    色泽晶莹,入口软烂的白玉蹄花,燕窝如意肥鸡,鹿筋拆肉,鲜虾丸子……都是照着皇上的口味特意让御膳房做的,最后上了甜而不腻的银耳蛋奶羹和金栗酥作为饭后点心。
    “皇上可有阵子没陪着哀家吃饭了,听闻这两日你都宿在御书房,国事繁忙,自个儿也要注意身子呐。”窦太后颇是心疼道。
    “让母后担心了,先前确是被一事困扰,所幸有位助力,事情得以圆满解决,这不就来陪母后了么。”皇上染了几分喜色道,提到那人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显是十分满意。
    “哦?瞧皇上神色,好似十分欣赏,可愿同哀家说说。”
    “说起来母后也认得的,就是赵国公府那位长子赵元礼,命途多舛,却不折不挠,有惊世之才,实在难得。”
    “看你夸的,真当有这么好?”窦太后闻言抿了嘴笑,支系子孙出息,她心里亦是高兴。
    皇上起了诉说的念头,搁了筷子同窦太后说道起来,赵元礼查到的放私债一事,王博文只是其中一环,当中牵涉不少朝廷官员,尤其是掌管国库的户部,与皇后一系关系甚深,牵一发而动全身,然却不能无作为放纵下去,他为此事震怒,更多的却是头疼。
    淮南水患国库拨款,户部趁机中饱私囊,瞒天过海,往外放债,伤了国库根基。寿宴在即,各国来贺,人情来往以及操办风光成了问题,刚刚下令免了苛捐杂税三年,君无戏言,可国库亏虚真真是愁煞人了。
    赵元礼的折子恰是解了燃眉之急,案子必然要办,跑马走卒死不足惜,户部之首更是严加查办,以儆效尤,以此保全皇家颜面,又能让底下人不敢二心。至于亏空的国库,赵元礼提议以融金令的形式下发,借着皇上诞辰的名头,鼓动商户官员购买,第一批购买融金令的人可以适当给一些实惠,爵位、朝中虚位、特许令这些都可以,待缓过这阵国库充盈再买回来,是还钱还是专门颁布律法都是后话。
    而这番雷厉风行的手段及见解,都让皇上甚为欣赏,龙心大悦,对赵元礼更加另眼相看。
    今晨朝堂之上,他便下颁了此令,以赵宏盛带头纷纷解囊,购置第一批融金令,起了极好开端,而平日里只会谄媚进言的蔫了声儿,两相对比,皇上心里头明镜儿似的。
    皇后随后到御书房负荆请罪,说父亲年迈识人不清举荐,酿成大祸,一番说辞在情在理,快速撇清了干系,表明皆是维护皇上圣明决断,皇上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却也是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惩治一事便更能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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