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深吸两口气,“你,你去把老爷叫来,我要跟老爷说,得把她赶紧送走才是,决不能耽误了明岚的亲事!”
    陶六小姐闻言,脑子一片空白,哭着跪走到陶夫人脚下,抱着她的腿哭道:“母亲……母亲饶了女儿这回吧!女儿知道错了……母亲,您去问问侯爷,问问侯爷行不行?说不定……说不定……”
    陶夫人一脚把她踢开,“问问侯爷?你难道还想顶替了你妹妹嫁去侯府吗?我知道了,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去正院,故意把绢子丢在那里!就是想换下明岚自己嫁过去,是不是!我告诉你,别白日做梦!人家武安侯府会要你这个行为不检的女子吗!还让我去问侯爷?亏你说得出来!”
    “不是、不是的……”陶六小姐哭道,“侯爷、侯爷还给我送披风了……否则女儿也不会这么大胆……是真的母亲!那披风还在我房里……”
    “披风?”陶夫人还算留了份理智,把陶六小姐的话听了进去,“还有这东西?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披风竟让你做出这等败坏名声的事情来!”
    陶夫人派了丫鬟去拿。田嬷嬷就道:“夫人,若真的有这么一件披风,那就是武安侯也有错了,这事儿说不定真能小事化了。”
    陶夫人慢慢冷静了下来,闻言侧头看她,“你的意思,是侯爷中意明玉,要把明岚换了?不不……”她思索着道,“这不可能,若侯爷真的中意明玉,早在定亲的时候就应该会选明玉了,先是选了明岚,现在日子都定下了,再来这么一出?这绝对说不通。”
    说着,她狠狠地瞪向陶六小姐,“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定是这死丫头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就算武安侯那里能说过去,赵老夫人那里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忽悠的!”
    待丫鬟将披风拿来,陶夫人的脸色更青了,“这就是侯爷给你的披风?你确定这是侯爷给的?”若真是侯爷赠与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披风?别说是布料,就是缝制针线,虽说不上粗糙,却是极其普通的。这样的披风,一看就是主人家待客时备着应急而用。
    就这么一件披风,能说明什么?
    而当时陶六小姐正高兴着,加之含笑在旁边推波助澜,说上几句好话让她飘飘然起来,自然没有注意这个,现在一看,回过味来,脸色就变了。
    再回想当时的情景,她和赵彦清不过是远远地一照面,然后就是常文送来披风,他也确实不曾说过这披风是赵彦清给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涉及到赵彦清!
    陶六小姐颓唐地坐倒在地上,从头至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吧?不对,那个丫鬟!还有那个丫鬟在推波助澜!是沈妈妈!
    陶六小姐像找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一样,猛然抓着陶夫人的衣角道:“母亲!母亲我知道了!是那个沈妈妈!姐姐的那个乳母,是她在害我!是她,是她到府里来找我,说什么明岚制不住侯府的那个姨娘,说她有办法把我给嫁过去!”
    陶夫人已经大概知晓原委了,不欲再同陶六小姐纠缠,叫了粗使婆子来,“把六小姐带下去,先关在屋子里,等老爷发话了就处置!”
    陶六小姐还在哭着求饶,陶夫人却不曾再看她一眼,挥挥手,让粗使婆子把她给拖了下去。
    陶夫人揉揉额头,怒气还未消,“这逆女……真是,要气死我了。”又问田嬷嬷道:“沈妈妈前些日子常来府里吗?”
    “来过几趟,还找我诉过苦,说是被侯府的苏姨娘赶到了庄子上去,想来找出路呢!”
    陶夫人目色一狠,“看来真是她在教唆!没照顾好明芳也就算了,到现在还这么不安分!这事儿一定要告诉武安侯府,让他们把她给处置了!”因为沈妈妈已经陪嫁去了武安侯府,所以只能让他们来处置。
    “夫人说的是。”田嬷嬷和沈妈妈倒是有几分交情,但在这种时候,她就是傻子也不会跳出来给沈妈妈说好话。
    陶夫人又吩咐道:“明儿早上备好车,我得亲自趟侯府,还得去赔礼道歉去。恐怕要放下身段多多赔不是了,否则明岚的亲事都得黄!”
    第9章
    次日,陶夫人来见老夫人,怜雁也在,从她们的谈话中听出原委来了。
    她暗暗发笑,那陶六小姐还真是好忽悠,仅凭一件披风,就骗来了她题字的绢子。可怜了沈妈妈,做了替死鬼,老夫人发话把她赶出府去,怕是没翻身的机会了。
    不过从老夫人的话里话外,怜雁倒是听出约莫赵彦清已跟她打过招呼,要退了这亲事的。
    陶夫人看来是已经放弃陶六小姐了,“明玉不懂事,还让侯爷为难,我身为嫡母,教导无方,今儿就是来赔不是的。我与老爷已经商量了,把她送到大觉寺去修行,让她在那做个挂名弟子,今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大觉寺是京郊一以清修为名的寺庙,只是世家小姐若没有德行有亏,不会轻易被送到寺庙里去清修,这陶六小姐若真被送去,这辈子算是无望了。
    怜雁暗暗唏嘘,虽说此事有被推波助澜之故,但到底还是陶六小姐自己心思不正罢了。而她又不是陶夫人亲生,只是个庶出,陶家为了顾全颜面,只会往重了罚。
    老夫人态度淡淡的,“陶六小姐这番作为,着实过分了些,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有人来指摘老四的不是。”
    “不会不会,”陶夫人忙道,“这怎么会来指摘侯爷呢?这和侯爷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们明玉的错。我和老爷也绝对不会姑息她的。而且……这事儿知道的人本就少,大概……传不出去吧?”就是想让侯府别往外说。
    老夫人道:“老四是个明理的,昨儿他身边服侍的捡到那绢子,立刻就禀报了他,老四马上就让人给你们送去了,谁也没惊动。昨儿晚上又是在宴席散了以后到我这来,告诉了我这事儿。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心里自然不痛快,昨儿在我这说了,这亲事……”
    “哎呀老夫人!”陶夫人打断了她,“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明玉的错,这和明岚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啊!昨儿您也看到了,明岚一直沉稳乖巧地坐在那里看戏,都没跟着她们去放风筝,您要是因此就退了她的亲事,她得多委屈!”
    老夫人的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只留了万妈妈在一旁随侍,约莫她觉得怜雁是四房的,又在帮着二夫人主持中馈,才把她给留了下来。但怜雁很有自知之明,这亲事无论如何也轮不上她来插嘴,这时候也只乖巧地立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但她知道,赵彦清定然会就这这个不放而退了亲事。不仅仅是赵彦清,看老夫人的神色,现在她定然也是不乐意这亲事了的。
    只见老夫人眉梢都不动一下,淡淡道:“是有点儿委屈她了,回头我们再送上点礼表达点歉意吧。”
    陶夫人急了,“老夫人,这要是真退了亲,明岚今后可怎么办啊!”
    “依你们陶家的地位,只要她德行无亏,不怕寻不到一门好亲事的。”说着,老夫人就端了茶。
    陶夫人没办法,只能被万妈妈请了出去。
    只是怜雁没想到,在陶夫人出去后,老夫人竟会来质问她:“你来跟我说说,这事儿你可有掺和。”原来把她留下来是为了这个。
    怜雁作了惶恐状,道:“老夫人明鉴,这事儿我一点都不知道,就在刚刚才明白了始末,那绢子的事儿,侯爷也不曾对我提过。”
    “哦?不是你的手笔?这么说是老四的手笔?我不信没有点推波助澜事态会发生到这个地步。”老夫人道,声音虽平淡无奇,似是并无怒意,但眉宇间丝毫不减威严。
    到底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老夫人不管是在刚才应付陶夫人,还是现在质问怜雁,话语作态,无一不显威势,尽管已经多年不管事了,但凌厉手段依旧是不减当年的。而且句句话都刺中要害。
    这个问题怜雁也不能答,总不能在老夫人面前说赵彦清的不是吧?好在老夫人也不指望她答,继续道:“昨儿个老四来跟我讲这事儿,我又惊又怒,不曾注意到那些个细节,不过后来细细一想,我就看明白了,要说这没有个人在背后推动,我是怎么都不信的。那个沈氏,是被你赶去庄子的,也因此起了歪心思,你要说这事儿同你一点干系都没有,我也是不信的。但最让我惊讶的还是老四,若真是你的手笔,他不会看不出来,怎么,你使了什么法子,把他都拉到你这头来了?”
    怜雁一时无言。老夫人猜到了十之□□,可她总不能在老夫人面前全把责任往赵彦清身上推吧?只能默然,低着头任由她斥责。
    老夫人见她闷葫芦一个,想问点什么都问不出来,难免有些气恼,拍了拍案桌,道:“我问你话呢!”
    怜雁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恼怒,眼看着装傻不能混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那沈氏是我送到庄子上的没错,当初我的本意是想让她安安心心地管理先夫人留下的陪嫁,可我真没想到她会去教唆陶六小姐,昨日之事,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这样的回答,老夫人自然不会满意,但好在她并未过多为难,此事若赵彦清有插足,怜雁定然是不会跟她说的,只能直接问赵彦清。
    从老夫人处出来,怜雁呼了口气。果然,尽管老夫人多年不管事了,但眼神还是锐利得很,怕是还得让赵彦清好好去解释解释。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亲事定是要被搅黄了。她果然不曾信错了赵彦清,将事情交给确实让人放心。
    待赵彦清下衙回来,听怜雁转述了老夫人的话,不禁摇头叹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娘。”
    “老夫人掌管过内宅那么多年,这内里的门道,只会比你更懂,你没再昨晚上就被她识破已是运气了,今儿老夫人要应付陶夫人,就是再怀疑,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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