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芝想起方才的圣旨,心里便多了几分柔情蜜意,只点了点头道:“你帮我取一些出来用一下吧。”程兰芝闭上了眼睛,丫鬟指尖取了香膏缓缓的为她按摩消肿,只听外头小丫鬟进来传话道:“姑娘,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按摩的丫鬟停下手中的动作,程兰芝睁开有些微红的眸子,开口道:“你先去回话,说我马上过去。”
    心里虽有无数提心吊胆,也因为这一道圣旨吃下了定心丸,程兰芝深呼一口气,站来里了里自己的衣襟,让自己看着多几分喜色,勉强朝着铜镜笑了笑,这才往前院的书房里去了。
    书房外的红梅开得正娇艳,暗暗的香气浮动着,书房里头静的没有人声,程兰芝进去,却见程夫人也在,手里只端着青花瓷茶盏,看见程姑娘进来,放下茶盏欲言又止。
    程老将军知道程兰芝已经知道了真相,便也索性不藏着掖着,只开门见山道:“你生父去了边关,如今为了救萧老三身受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这一关,现下他人在萧府,你若是愿意,就去看他一眼,也许……也是最后一眼了。”
    程兰芝虽然没猜出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事情,可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消息,当下就愣在了原地,一双秀美的杏眼顿时红了起来,微微发怔。
    程夫人忙开口道:“你若不愿意去,我们也不逼你,如今圣旨已经下来了,谅萧家也不敢退亲,你只好好的待在家里,等着萧府的花轿便好了。”
    程兰芝眼眶中的泪中是落了下来,只哽咽道:“若是他死了,我如何能当做无事嫁入萧家?他没有养我这十几年,难道头一次相见,就要死给我看吗?我不信……母亲,你带我去见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生下我,却又不要我……”
    程夫人眸中也含着热泪,只点头道:“好好,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备马车,眼下萧家的男丁都在外打仗,老爷你也不便去了,就让我带着兰芝过去走一趟吧,如今有圣旨傍身,萧夫人就算知道了什么,总也该守口如瓶的。”
    程老将军闻言,只点点头道:“去吧,说话的时候小心些,遣散众人,只……只说是去看萧老三的,明白吗?”
    程夫人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如今有了圣旨,我们和萧家也算是儿女亲家了,兰芝去看一眼萧老三,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说我也明白。”
    萧一鸣快了一步回府,彼时萧夫人未曾起身,而宫里传旨的太监又现去了程家。萧夫人一早问了孙妈妈萧一鸣的近况,孙妈妈只说是吃过了东西,如今正在睡觉,想来身上的伤是无大碍的。
    萧夫人听了这话,只松了一口气道:“老三就是性格太仁厚了,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那大汉的命再精贵,能精贵的过当今太后、老爷、还有恭王世子吗?随便一个人病了就要进宫去求药,这宫门口又不是菜市场。”
    孙妈妈听了,脸上只尴尬的没法开口,只一味低头说是,上前服侍着萧夫人用早膳。萧夫人高高兴兴的坐下来吃着早膳,又将几样好吃的东西留了下来,命孙妈妈给萧一鸣送过去,便等着两个媳妇过来请安,这人还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宫里的太监,说是来穿圣旨的。
    萧夫人心道今日乃是大年初一,大抵是萧贵妃的赏赐到了,只忙不迭进房里换了衣服,吩咐前头的人先摆了案条祭天接旨,这人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大媳妇迎了过来,笑着道:“婆母,说来也奇怪,咱家老三和程姑娘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了下来吗?皇上这时候下个圣旨赐婚,倒是什么意思呢?”
    ☆、第283章
    萧夫人原本想着,等过几日萧一鸣心情好一些的时候,把程兰芝的事情好好跟萧一鸣说一说,他一个大好的青年,老爹是一品骠骑大将军,自己又年轻有为,如今又上了疆场,将来也少不得是个将军,如何愁找不到好媳妇,只消把程兰芝的身世跟萧一鸣一抖露,只怕他自己也先要还个主意呢!可她哪里知道,她这如意算盘还没开始打,皇帝居然捷足先登,下了赐婚的圣旨。
    萧夫人只气的手都颤抖了起来,脚底下连步子也迈不开,见小厮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只喊住了一个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赐婚呢?”
    那几个小厮如何知道,只急着下跪磕头道:“太太,奴才们也不清楚,只听那传旨的公公说,是少爷昨儿三更在宫门口候着,自己给自己求来的。”
    萧夫人闻言,只气的白眼都翻了起来,抖着手道:“他……他他这个混账东西!”
    赵公公心下很是纳闷,这同样是传圣旨,程家人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临走还给他封了一个一百两银子的红包。这萧家,怎么萧夫人竟是哭丧着脸出来了,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竟似像要把他吃了一样,吓得赵公公连开门红包都忘记要了。
    赵公公才走开,萧夫人就喊住了萧一鸣,只破口骂道:“老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可知道那程姑娘是……”
    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萧一鸣便压低了声音道:“母亲若是丝毫不顾念自己三儿媳的名誉,想让外人看咱们萧家的笑话的话,尽管再大声些。”
    萧夫人从未见萧一鸣这样的神色,只吓了一跳,堪堪退后了一步,被孙妈妈扶住了,只落下泪来:“你瞧瞧,他以前是最听话的,怎么如今也会这样对我说话了?”
    孙妈妈只急忙劝慰道:“太太别伤心,少爷出门打仗,见了世面,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自然心肠要比以前硬冷些了,太太也要心疼他几分。”
    萧夫人见孙妈妈说的有道理,只摇头叹道:“我就说当初应该让他弃武从文,这带兵打仗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更冷心冷肺一些。”
    萧一鸣这时候却不想和萧夫人废话了,只继续道:“母亲闲来无事,就帮儿子筹备婚事吧,等边关告捷,儿子这就听从母亲的吩咐,早日成家。”
    萧夫人被噎得不行,只开口道:“你听听,这哪里像是在求我,分明是在命令我,我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孙妈妈只好继续劝慰道:“太太以前老是劝少爷早日成家立业,难得他现在想通了,太太应该高兴才好。”虽然知道萧夫人如今只怕是高兴不起来的,可该劝慰的话,还是一句也不能少的。
    赵公公刚走,门房的人又来传话道:“回太太,程夫人带着程姑娘来了,说是得了老爷的加急书信,听说三少爷重伤回京,特意过来探视的。”
    萧夫人这厢怒气还没消呢,又听说程家的人又来了,只开口道:“什么重伤回京,让她们请回吧,就说三少爷好的很!”
    那传话的小厮只愣了片刻,正要转身去传话,被萧一鸣给喊住了道:“请程夫人和程姑娘进来,就说我在西院养伤,让她们上西院来。”
    萧夫人哪里知道那病床上趟着的钱木匠就是程兰芝的生父,心下只纳闷了几分,又瞧见萧一鸣脸上的神色,到底不敢再赶人,只开口道:“去把他们请进西院去吧!”
    孙妈妈却是从头至尾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眼下程家的人跑得这样快,难保程家也已经知道了真相,只怕是来看萧一鸣是假,看那躺着的大汉是真,瞧着萧夫人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孙妈妈到底有些着急,这事情瞒得了一天,瞒不了一世啊!
    萧夫人心情本就不佳,知道程夫人过来也无心迎过去,只带着孙妈妈回了自己的院子,两个儿媳也不知道自家婆婆今日如何生了这样大的气,也只乖乖的告退,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孙妈妈跟着萧夫人这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她的脾气,只不忍心骗她,将屋里的丫鬟都遣走了,只跪下来道:“老奴有事情瞒着太太,请太太责罚。”
    萧夫人本就觉得奇怪,昨夜她让孙妈妈照看着萧一鸣,即便孙妈妈失职,那也不至于连萧一鸣出了门也不知道?如今见孙妈妈跪下来认罪,便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只怒道:“孙妈妈,你跟我三十多年了,居然帮着外人骗我?你……你也太让我心寒了!”
    孙妈妈只老泪纵横道:“实在不是老奴要骗太太,只是老奴怕太太一怒之下,做出母子生分的事情来,太太可知道为什么程家人来的那么快?太太又可知道为什么少爷拼了命也要进宫去为那个大汉求药?”
    “老三进宫求药,不过就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不对?你说……你说老三非但进宫求了赐婚的圣旨?连药也求来了?”
    孙妈妈只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昨晚太太震怒离去,老奴奉命照看这三少爷,却让我得知了那大汉的身份,他……他就是当年拐了程家大小姐淫*奔的那个!”
    萧夫人闻言,只吓了一跳,惊讶道:“你是说……他……他是程姑娘的生父?”
    孙妈妈只无奈点了点头,开口道:“少爷的脾气你也清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大汉大抵也是因为少爷会是程家将来的姑爷,所以才拼死救下了少爷,这份恩情,确实无以回报,少爷知道了真相,哪里还能坐的住,只求了老奴不要告诉太太,自己进宫求药去了,只是……只是这赐婚圣旨一事,老奴确实不知。”
    孙妈妈想了想,还是将赐婚圣旨的事情给瞒了下来,毕竟现如今木已成舟,这门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她也不想再萧夫人面前失去了原有的信任,只继续道:“大抵是少爷为了报那大汉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求了皇上的圣旨,也可以将那些流言蜚语给压下来,多少也保全了程姑娘的名声。”
    萧夫人听孙妈妈分析的有理有据,只缓缓坐了下来,细细将这些事情理了理,越发就觉得胸口堵得慌,萧一鸣的每一步都把她要走的路堵得死死的,哪里还有她翻盘的余地?萧夫人只愣了半晌,摇了摇头道:“孙妈妈,老三大了,越发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却说西院里头,程兰芝跟着程夫人入了正厅,只闻见房里头淡淡的中药味夹杂着血腥气,让人进门便觉得有些头晕。程兰芝抬起头,看见左手裹着绷带的萧一鸣,只撇了撇嘴,眼眸略略红了几分。
    杜太医从外头出来,倒是有些看不明白这中间猫腻,不过他本就是一个医者,对于探听别人家的**也没什么兴趣,听程夫人说起这钱木匠原是程老将军麾下的一位亲兵,也算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程兰芝只紧张的往房里探了探身子,瞧这个架势,她必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萧一鸣便转身对杜太医道:“杜太医,你随我去外头走走吧。”
    程兰芝眼看着杜太医要离去,只忍不住开口问道:“杜太医,里面这位大叔怎么样了?还救得活吗?”
    杜太医只开口道:“已用了御赐的十全还魂丹,不过眼下还不能确定,还要等一些时辰,至少熬过这两日,方能看出成效。”
    程夫人怕程兰芝露了馅儿,只拉着她道:“我们进去看一眼就走,不过是替你父亲来看一眼老部下而已,不必这么担心。”
    程兰芝只低下头,见杜太医和萧一鸣都出去了,那边程夫人这才朝着她挥了挥手道:“你进去吧,我不想见到他,你看了他一眼,就走吧!”
    程兰芝点点头,提着裙脚往房里头去,才进门便是一股子金疮药的气息,小时候程老将军也经常受伤,这种气味程兰芝再熟悉不过,她只缓缓的走近了几步,瞧见钱木匠睡在床上。这房间里四周都布着暖炉,可钱木匠的脸却看起来那样苍白冰冷。
    程兰芝只跪在了床前,握着钱木匠满是老茧的手掌,将脸颊靠上去,哭着道:“爹……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哪怕吃糠咽菜我都不怨你,我只求你不要这样躺着,你睁开眼看一眼我,看一眼女儿啊!”
    钱木匠虽然身子硬朗,但这次伤的确是太重,他原本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可一想到在京城待产的杨氏,还有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的程兰芝,心下便又生出几分不舍,只吊着一口气,熬到了京城,却是浑浑噩噩,自己全然没有了清晰的神智。有时候似乎听见有人说话,却又睁不开眼睛,有时候做着光怪陆离的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如此折腾了两日,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只等这一口气散了,也就去了。
    这时候却猛然听见有人跪在他床前喊爹,这一声竟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那一息尚存的思维牢牢给拽住了。钱木匠又惊又喜,只睁开眼来,看着在自己床前哭成了泪人的程兰芝,哑然开口道:“兰芯,你来接我了吗……我……我……我还不能走……”
    ☆、第284章
    程兰芝正哭得伤心,猛然抬头看见钱木匠正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自己,只又惊又喜,忙不迭喊道:“杜太医,快来,我……”程兰芝怔了怔,愣生生把爹字给咽下了肚,继续道:“钱大叔醒了!”
    杜若虽然方才给钱木匠喂下了药,但是也没想到疗效如此之快,只和萧一鸣两人急忙就进去,见钱木匠微微睁着眸子,最后又无力的阖上了,之急忙握住了脉搏,低头探了半日,只蹙眉道:“脉象平稳,但似乎没有要醒的迹象。”
    程兰芝忙开口道:“不……我真的看见他醒了,她还叫了我们的名字,真的!”
    程夫人见程兰芝这样激动,也只上前劝慰道:“兰芝,你别着急,让杜太医再看一看,杜太医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他的。”
    程兰芝这时候早已经难过的肝肠寸断,只跪在床前擦着眼泪,杜太医是个聪明人,这一来二去也看出几分端倪来,只依旧淡然道:“程夫人程姑娘不必心急,这药起效也要两三个时辰,我们再等等看吧。”
    萧一鸣见程兰芝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只越发内疚了起来,开口道:“杜太医,我们在厅里等着吧。”
    却说赵彩凤昨夜回去之后,也只担心的一宿没合眼,眼看着天快亮的时候,总算把宋明轩给盼回来,只急忙为他倒了热水,又问了他几句钱木匠的近况。宋明轩只将劝萧一鸣进宫的事情说了一下,赵彩凤见他冻得脸都白了,伸手用暖着他的脸道:“我家相公的口才可是越来越好了,只希望萧公子能求到良药,钱大叔早日好起来。”
    宋明轩只一边搓手一边道:“主要还是我信得过萧兄弟的为人,若是别人我可不敢说出这些话来。”
    赵彩凤只看了宋明轩一眼,笑着道:“我瞧着你铁定也没按什么好心,萧公子若是和程姑娘成了,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了不是?”
    宋明轩虽然有那么一点儿私心,可这毕竟只占很小很小很小一丁点的那么意思,被赵彩凤这么一说,只越发就不好意思了起来,红着脸道:“娘子你也太把人给看扁了,我……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赵彩凤便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没有吗?没有吗?我看你就有!”
    宋明轩被说的面红耳赤,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开口道:“娘子,我们再稍微歪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娘就要起床了,到时候肯定会来喊我们起床,我们先别露馅才好。”
    赵彩凤只急忙点了点头,又脱了衣服躲到被窝里,只拧眉道:“我一宿没睡着,被窝越睡越冷,你快进来稍微给我暖一暖。”
    两人也确实有些累了,这一觉便睡得有些过了时辰。杨氏一早就起来了,见他们小两口还没起来,只笑着和陈阿婆玩笑道:“肯定是昨晚守岁睡迟了,今儿大年初一的,反倒起不来了。”
    说话间赵彩凤已经穿了衣服从里面出来,她虽然心里着急,却不能让杨氏看出来,只笑着道:“娘,一会儿我和相公去刘家拜年,晌午之前再回来。”
    杨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刘家每年也都来他们家拜年,今儿彩凤他们先过去,也是应该的,可头一天那都是亲戚之间走动,很少有朋友之间大年初一拜年的,杨氏只不免多问了一句道:“不知道他们今儿要不要出门拜年呢,你们这一大早过去,万一没遇上上,倒是白跑了。”
    赵彩凤便道:“白跑了就再回来。”
    杨氏听赵彩凤这么说,便只应了道:“吃些百岁圆再去吧。”
    赵彩凤只应了一声,等宋明轩穿戴洗漱好了,便急急忙忙拉着他出门去了。
    杨氏瞧着赵彩凤他们空手出门,只叹息道:“越大越不像样,有空着手出门拜年的吗?”
    赵彩凤便随应付道:“我带着银子,一会儿买点东西去。”’
    杨氏只扯着嗓门道:“这大年初一的,你上哪儿买东西去?”眼见着话还没说完呢,赵彩凤和宋明轩已经走远了。杨氏只叹了一口气,笑道:“这两个孩子,究竟还是小孩子脾气。”
    陈阿婆只笑着道:“等他们自己有了娃,自然就懂了,现在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赵彩凤和宋明轩到萧家的时候,才知道程兰芝也来了。圣旨也下来了,违抗圣旨的事情萧夫人也不敢做,只好又请了孙妈妈到西院来,好好看着丫鬟婆子,生怕她们也说起闲言碎语来,那是真了不得了。
    孙妈妈命丫鬟们送了茶上来,遣了她们都下去,只听杜太医说道:“眼下药已经用了下去,脉象也平稳了很多,如今却只能等着了,方才听程姑娘说曾醒过一回,只可惜我没瞧见,也不知道神智是否是清醒的。”
    赵彩凤心下又担忧了几分,可这时候除了等,真的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赵彩凤只低下头,难得学着陈阿婆的样子,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程兰芝从房内走出来,瞧见萧一鸣身上还带着伤,红着眼睛道:“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这儿又用不上你。”
    萧一鸣方才小睡了一会儿,这时候精神已有些复原,只开口道:“你不是过来看我的吗?我上哪里睡去?要睡自然也只睡在这里。”
    程兰芝脸颊便微微泛红,只低头擦了擦眼泪道:“那你进去睡去,我……我也守着你。”
    萧一鸣以前只知道程兰芝嘴巴厉害,说话又直爽,被她坑过无数次,现如今这样红着眼睛低声下气的说话,倒是让他生出几分怜爱来,两人毕竟是从小亲梅竹马长大的情分,萧一鸣一想起日后她会是自己的妻室,便爽朗道:“那好,我进去小睡片刻。”
    却说是有不巧,赵彩凤和宋明轩走后,刘家的下人却正好来给宋明轩拜年,并带了年礼过来。杨氏是见过刘家这几个下人的,平素里都是在刘八顺的身边跑动的,见两人过来,只笑着道:“两位小哥,我家彩凤和明轩不是去你家了吗?这些东西让他们带回来就行了,倒是又劳烦两位了。”
    那两个小厮听了,只疑惑道:“宋举人和宋夫人没去我们家呀,难道是路上没遇着?我家大姑奶奶今儿一早派人送信过来,说是我家大姑爷回京了,今儿让我家少爷抽空过去坐坐呢,这宋举人这会子去,只怕我家少爷已经走了吧。”
    杨氏听了这话,心下只咯噔一声,钱木匠当时去边关的时候,还是宋明轩去请了杜太医带着一起过去的,眼下杜太医回来了,可钱木匠却没回来,这算什么事儿啊?杨氏越想越怕,只急忙开口问道:“那你们可知道,跟着你们大姑爷去边关的那大汉回来了吗?”
    那两个小厮如何知道杨氏和钱木匠的关系,见她问起,便拧眉想了想道:“这我倒是不知道,就知道我家姑爷带了一个快死的人回来,这会子正在萧将军府救呢,听说是救不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杨氏本就胆小,且怀着孩子越发容易胡思乱想,听了这话顿时就吓呆了,只啊呀一声,整个身子就不自觉的往后栽了下去,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根部流淌而下,粘连在厚重的棉裤上,这种感觉如此熟悉。杨氏捂着肚子在地上□□:“啊……啊……孩子……我的孩子……”
    两个小厮见杨氏跌倒,只急忙上前去扶,眼见着鲜血从杨氏的小腿根滑落下来,只吓得大喊道:“不好了,快来人那!这位大嫂要生了!”
    陈阿婆正在前头正厅里跟杨老太唠嗑,听见外头响动,两人一起就赶了出来,见杨氏倒在地上,只急忙过去扶,又问道:“二姐,这是怎么了二姐?”
    杨氏早已经是满脸泪痕,只忍着疼道:“娘,你去……你去……把彩凤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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