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这个月中间,江城觉得桓广阳这位驸马接近于完美。如果要说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那就是外表超然淡漠的他太注重夫妻之间身体上的交流和接触了,有时候痴迷到了江城不能理解的地步。譬如说江城在每个月的特殊几天有意和他分床睡,大道理小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讲的江城口干舌燥,最后桓广阳神色淡然的睡到了长榻上,弄来了一面琉璃墙隔在他和江城中间,在琉璃墙对面傲慢的看着江城,看的江城心里发虚。
    “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江城谦虚的请教他。
    桓广阳头昂得更高了,语气却故作淡然,“公主殿下,我要让你看得着,却摸不到。”
    看得着,却摸不到……
    江城嘴角翘了翘,又翘了翘,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桓广阳盘膝坐在琉璃墙后,淡然和傲慢的神情渐渐变得委屈。
    江城笑,掀开了自己的被子,“驸马,过来吧,不要让我看得着却摸不到啊。”桓广阳委屈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好吧,公主诚意相邀,盛情难却。”下了长榻,趿上高高的木屐,踢踏踢踏往江城这边走。
    他这时穿着雪白的里衣,样式很简单,料子也薄,隔着衣衫能看到宽宽的胸,窄窄的腰,还有那两条长长的腿,“真性感啊。”江城不由的感慨。
    桓广阳踢掉木屐上了床,两人抱在一起,悠长缠绵的亲吻。
    “十三郎,我是怕你这几天和我睡在一起会不舒服……”江城娇柔的解释。
    “不和你睡在一起才会不舒服。”桓广阳轻轻啄着她的樱唇,眼神迷醉,低语喃喃。
    “那就一起睡吧。”江城感动。
    两人相拥入眠,一夜好梦。
    打这以后,江城也就不再提分房睡的话了。
    快乐的时光容易过,眨眼间一个月满了,桓广阳第二天就要上班去了。江城回头看看这一个月,还是非常留恋的。
    “蜜月就要过去了啊。”她跟桓广阳感慨。
    “什么是蜜月?”桓广阳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微笑询问。
    江城甜甜笑,“就是咱们新婚的头一个月啊。这一个月啊甜的像蜜一样,我就把它叫蜜月了。”
    “原来如此。”桓广阳明白了。
    他低头凝视她,眼眸中星光点点,“咱们不只新婚头一个月是蜜月,以后也会是的。阿令,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过蜜月,一辈子甘甜美满。”
    江城心中涌过一股暖流,感动的连连点头,“好,咱们一辈子过蜜月。”
    第二天桓广阳上班走了,他走了之后不久,桓昭和瘐涵一前一后到了。桓昭看着江城笑,“其实我想让人请你过去的,不过阿母说咱们平辈人在一起比较自在,和她这位长辈在一起多多少少会有些拘束的。让我陪你在这边说话。”瘐涵做出羡慕和嫉妒的模样,“姑母做阿家便是这样的么?这也太体贴了啊。”江城嘻嘻笑,“咱们三人一起说说话,中午过去陪阿家一起用午食,好么?”桓昭和瘐池自然笑着说好,桓昭还命人回寿康公主府传了话,说她们中午会一起回去。
    江城命人在花树下摆了高桌、胡椅,三人坐在花树下喝茶谈天。桓昭和瘐涵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可是对江城的新婚生活还是好奇的,桓昭问道:“阿嫂,婚后和婚前不大一样,对不对?到底哪里不一样啊?”瘐涵笑,“我也想知道这个呢。唉,我阿母总是催我,让我早点嫁出去,催的我都烦了。”桓昭嫣然,“那你就嫁人呗。”瘐涵娥眉微蹙,“但凡上门来求婚的,就没有一个能让我阿母看得上肯点头的啊。”
    替瘐涛、瘐涵兄妹二人做媒的很多,可是乐康公主一个也看不上。本来乐康公主是位很爱子女的母亲,现在因为一双子女的婚事变得很暴燥,越来越不好打交道,瘐涵都有些怕她了。不光瘐涵,瘐涛也躲着她,就连一向注重夫妻感情的安东将军也有些吃不消了,在避免和乐康公主见面。一个人如果持续有着坏脾气,至亲之人也没办法长期忍耐的。
    “姨母想要什么样的女婿啊?异国的皇子不成?”桓昭颇为同情瘐涵,叹气道。
    她和瘐涵来往很频繁,对那些求婚者是略知一二的。这些人当中有宁川王的孙子,有王、谢这种高门大族的子弟。可是皇族也好、世家子弟也好,乐康公主统统看不上眼,觉得这些人身份不够。这样的人如果还算是身份不够,也不知道她是想要什么女婿了。难道想嫁异国的皇子或是皇帝么。
    江城心中一动,“若说异国的皇子,眼下还真有这么一位。北魏有位十五皇子在太学读书,你们知道么?他好像不介意入赘,愿意娶妻之后依旧留在建康。”
    仔细想想这件事还真的有几分可能呢。乐康公主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若对方是位异国皇子,那身份上她应该能够满意了,这位皇子成婚之后可以留在建康,虽然不能叫作入赘,其实跟上门女婿也差不多了。这样的婚事,乐康公主应该会乐意吧?
    江城其实挺理解瘐涵现在的心情的。她本来有一位很爱她的母亲,现在母亲因为种种不如意之事脾气变坏了,长此以往瘐涵肯定受不了,想要逃离。而她逃离乐康公主最好的方式就是出嫁。瘐涵本来就到了婚龄,家里又是这样的情况,她肯定希望早日遇到如意郎君,早日成婚,好开始崭新的生活。
    瘐涵却是不大感兴趣,“算了,什么北魏的皇子,听起来就够烦的。”
    江城以为她是因为元绎的缘故把北魏的皇子全都讨厌上了,便笑着说道:“这位十五皇子和三皇子元绎不同,不张扬,蛮谦虚的。”
    桓昭撺掇道:“要不我陪你到太学看看?太学我很熟,我前几年扮男装在那里读过几年书的。”瘐涵还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去了。阿令,阿璃,如果放在以前我就算没什么想法也会有兴趣看一位美男子的。现在不行了,唉,我好像未老先衰了啊,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江城和桓昭看到原本活泼可爱的瘐涵现在成这个样子了,都是心疼的不行。
    “我要想办法帮帮阿敏。虽然乐康公主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可我和阿敏是好朋友啊,她的事情我一定要帮忙的。对,有主意了,等十三郎回家之后我和他商量商量,在江城公主府宴请元维好了。可以让阿敏躲在帘后看看他,如果实在没眼缘便另打主意,如果阿敏有意,那便要多了解下元维这个人了。”江城暗暗想道。
    桓昭却是这么想的,“不管成或者不成,看个美男子又不吃什么亏。有了,今天我亲自送阿敏回家好了,回家的路上我让车夫拐个弯,到太学看上一看。”
    中午江城、桓昭、瘐涵一起过去陪寿康公主用午食,寿康公主微笑,“对着三朵娇花,令人胃口大开。”四人一起享用了午食,之后寿康公主小憩去了,江城和桓昭、瘐涵到园子里逛了逛,瘐涵也就要告辞了,桓昭自告奋勇要送她,江城以为桓昭是姐妹情深,也没多想。
    桓昭拉着瘐涵上了她的车,让瘐家的车在后面眼着。
    因为表姐妹之间这样的时候很多,瘐涵也没放在心上,一路之上和桓昭谈着心,竟没发觉路线不对。车子过了朱雀大街之后便拐弯了,去了太学。桓昭对太学这一带很熟,命令车夫将车赶到太学旁边的幽静之处停了,叫过车夫吩咐几句,然后悠闲的在车里等着。
    瘐涵这时才觉得不对劲,“阿璃,咱们在这里做什么啊?”桓昭嘻嘻笑,“我闲来无事,想叫位美男子过来调戏调戏。”瘐涵不觉红了脸,“是那什么十五皇子么?我真的没兴趣啊。”桓昭纳闷,“阿敏,那你怎么办啊?姨母又逼你出嫁,又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你多为难啊。你最近瘦了一圈,知道么?”瘐涵幽幽叹气。
    车夫带着两名年轻人远远的过来了。
    “真的是甘先生的亲笔字么?”元维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向车夫求证。
    “真的。”车夫信誓旦旦。
    元维的随从也做书生打扮,警惕的看看车夫,又警惕的看着前面的牛车。
    看到车身上有着篆书的“桓”字,他握紧了腰间的腰带,低声道:“谨防有诈,这车是桓家的,或许桓家要对殿下不利。”元维向前方张望了下,“桓家向来光明磊落,不应该对我使诈啊。”那随从心急,低声道:“殿下,您莫要为了一个所谓的甘先生的亲笔字,便身涉险地啊。您还在是这里等着吧,属下过去看看。”元维想了想,停下了脚步,客气的说道:“我在这里等着,劳烦您把甘先生的字拿来一看,好么?若是真迹,价钱好说。”车夫是奉命办事的,道:“劳烦阁下稍等片刻,小的去去便来。”元维点头,车夫快步过来,将元维的情形小声禀告了。
    桓昭要瘐涵下去看一眼,瘐涵不肯,“阿璃,我委实倦的很,没有心情。”桓昭已经把人叫来了,瘐涵又无精打采的,她想了想,嘻嘻笑道:“你懒怠自己看,那我便替你看一眼吧。阿敏,你稍等我片刻。”轻盈的下了车。
    元维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位妙龄女郎,不禁怔了怔。
    这妙龄女郎身着紫衫,高贵的紫色映衬着她如雪肌肤,优雅又清纯。
    女郎向他走过来了。
    元维全身紧张,腿绷得紧紧的,“请问这位女郎,你……你……”他应该问你确实有甘先生的真迹么,可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把该问的全忘光了,吞吞吐吐,不知所云。
    元维的随从见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女郎,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但手还是一直握在腰带上。
    “你便是北魏十五皇子了,对么?”桓昭背起手,在元维前后左右转着圈,仔细打量他,“嗯,还不错。”
    她是替瘐涵来“相看”这位十五皇子的,所以从身材到相貌到站姿看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目光敏锐,一丝不苟。
    元维生平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位妙龄女郎用这样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过,又是气愤,内心深处却又有几分欢喜,端正笔直的站好,脸色羞红,“女郎,你……你不应该这样打量一位陌生郎君……”
    “我替别人打量的。”桓昭不经意的道。
    好似一瓢冷水兜头泼下,把元维浇了个透心凉。
    她是替别人打量的,是替别人打量的……
    他怒从中来,直直盯着桓昭,生气的道:“你招惹了我,却说是替别人打量的。女郎,你……你……你欺人太甚!”
    “我欺负你什么了?”桓昭莫名其妙,“替别人打量下,便算是欺负你了么?”
    “你……你……”元维更生气了,胸膛起伏。
    “至于的么?瞧你这样子,好像想要吃了我似的,我怎么你了?”桓昭百思不得其解。
    “表妹,上来吧。”瘐涵掀开车帘。
    “好。”桓昭回头冲她笑了笑,扬声答应。
    “不许走,你不许走!”元维热血沸腾,张开双臂拦在桓昭面前,不许他走。
    桓昭扬眉,“不许我走?你好大的口气!”
    做为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的掌上明珠,还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呢!
    瘐涵听到桓昭和北魏的十五皇子起了争执,急的直跺脚。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瘐涵忙掀开车帘往前看,只见一匹黑色骏马向这边疾驰过来,马上端坐着一位绿衣郎君,正是桓十四郎。
    “十四郎!”瘐涵看到他,胸口一热。
    十四郎来了,不用担心那个北魏的十五皇子了。
    桓昭和元维听到马蹄声,也一齐转头往这边看。
    “阿兄。”桓昭看清楚马上的人是十四郎,心中喜悦,笑盈盈的叫道。
    元维心里却是紧了紧。是桓十四郎啊,好像上次和他见面便不甚愉快啊,这次又是……唉,不会和桓十四郎又起什么误会吧?
    “阿妹。”桓十四郎到了近前,飞身下马,大步流星的冲桓昭走过来,“阿妹你没事吧?”
    他一边问着桓昭,一边目光不善的瞪了元维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总要让元维和南朝的人接触啊,要不然怎么办。
    ☆、第166章 166
    “元十五,这是怎么回事?”桓十四郎不客气的质问。
    “我,我……”元维期期艾艾。
    元维的随从不干了,指了指桓昭的车夫,高声说道:“是他说有甘先生的真迹想要出让,我家殿下酷爱书画,听到有真迹出让便心动了,故此才会带了我一起过来的!这位郎君,心怀叵测的并非我们,你还是问一问你自家人吧!”
    “不许无礼。”元维呵斥他的随从。
    随从躬躬身,不再说话了,目光却倔强又凌厉的盯着桓十四郎。
    桓十四郎仰天打了个哈哈,把桓昭把后面拉了拉,拉到车旁,小声问着她,“阿璃,这是怎么回事?”桓昭不好意思的笑,“没什么呀,真的没什么呀。”她顾忌着瘐涵,含混不想说原因,瘐涵却觉得桓昭是一片好心为她着想,不能让桓昭为难,便把今天的事简单说了说,“……阿璃是想替我看看这十五皇子。”桓十四郎听了这话,很是不屑,随口说道:“南朝多少美少年啊,用得着看他?我都比他强。”说的瘐涵脸上一红。
    桓十四郎笑道:“我去把元十五给打发了。”桓昭却拦住了他,“阿兄,我真的带了甘先生的真迹,也不算哄他。”命婢女从车里拿下一幅卷轴,“就是这个了。”桓十四郎来了精神,“知道了。”拿着卷轴施施然到了元维面前,神色傲慢,“这便是甘先生的真迹了。不过所值甚巨,只怕你买不起。”元维是很喜爱书法的,但这个时候哪有心情理会什么真迹不真迹的呢,唯唯道:“是,买不起,买不起。”
    元维的随从忍无可忍,“阁下请开个价吧,何以见得我家十五殿下会买不起?”
    桓十四郎漫不经心的道:“真要买啊?这幅字可是价值连城啊。”
    随从怒,“他可是我大魏皇帝的爱子,我大魏的平王殿下!怎会连幅字也买不起?”
    桓十四郎粲然一笑,“好吧,若真的想要,便拿柔然才划给你们的两个州来换吧。”
    随从怒不可遏,“哪有一幅画便值这么多的?阁下这简直消遣人了。”
    “我消遣你又怎么了?”桓十四郎眼神转为冷冽。
    “就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消遣消遣怎么了?”元维竟同意了桓十四郎的说法。
    随从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可是又不敢在元维面前放肆,硬生生把一口气憋了回去,差点没憋出病来。
    “元十五这小子脾气倒好。”桓十四郎心中诧异,“也不知是脾气好,还是城府深,居然就这么认了?”
    他伸手拍拍元维的肩,笑道:“你是来建康求学的,年轻人不务正业可不好,回去好好读书,知道么?”教训了元十五几句,见元十五这小子唯唯诺诺的答应,心中爽快,洒脱的挥挥手,“阿妹上车吧,阿兄送你回家。”桓昭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好啊,多谢阿兄。”
    元维急忙上前一步,“女郎!”
    “什么事啊?”桓十四郎警觉的看过来,拖长了声音,不满的问道。
    元维面红耳赤,“没什么,没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当着十四郎的面,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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