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发髻,“老成了树皮,还涂什么胭脂水粉,又不是媒婆。不过我头上这簪子坏了,到铺子里去看看能不能修。”
    石榴看她那枝崭新的簪子,心里偷笑,还不好意思了。她故意使坏,道:“娘不止簪子坏了,那根银钗也像是坏了,不如一起换了。”
    陈大娘拿手打石榴的手,“你个嘴碎的,刚饭吃少了,没塞住你嘴。”
    “啊,疼,娘,你轻点,我再不说实话了。”石榴连连讨饶。
    吴桂香也搭腔道:“弟妹说错了话,咱做媳妇的不中用没能哄了娘高兴,娘就罚我们买个簪子。”
    “要你们买什么?屋里又不是没钱。你们选了什么,老婆子给你们付钱,你们只管打扮的妖妖艳艳的,迷得你们男人不着四六,早日弄个孩子出来。”
    石榴:“……”婆婆太开放,跟我讨论性、生活。
    杨花儿没听到陈大娘说了生孩子的事,她的心神全在“老婆子给你们付钱”那句,待会儿可要多选几样,一直舍不得买的一两银子一盒的花粉要拿了。为了哄陈大娘付钱付的干脆,杨花儿道:“瞧您的头发,比我的都黑亮,从背后看,哪里看出上了年纪?”
    虽杨花儿说的话题已经跳过,又略嫌夸张,然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陈大娘笑不拢嘴,“就你们一个个嘴巧,哄了我出银子。快些去选吧,可别耽搁长了让老二久等。”
    杨花儿被识破也不感觉,能付银子就成,她上前牵了陈大娘,“我可没说假话,您问问大嫂和弟妹。我们啥都不选,先给您选两件首饰。”
    石榴和吴桂香也附合,三个人拉了陈大娘去胭脂铺旁边的首饰铺选了枝五福临门的银簪子,然后再去胭脂铺。
    古代的化妆品自然比不得现在的品种繁多,不过日常用的都有,擦脸擦手擦身子,口红腮红粉底,虽然不叫一样名字,但是功能差不多。石榴选了两件,另挑了两根扎头的头绳。不仅她,吴桂香杨花儿两个动作也快,都将东西递给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笑道:“一共四贯五十文,看客人们买的多,五十文便抹了,以后还请客人多光顾。”
    石榴看到了陈大娘面皮抽搐了一下,真担心她不付银子,好在陈大娘虽然心在滴血,到底不想舍了面子,颤巍巍将手放裤腰带摸出了两块碎银子,掌柜称了称,找了陈大娘500文。走回去的路上,感受到陈大娘散发的低气压,石榴不自觉往边上走,杨花儿更是恨不得缩着身子,这四两里她最起码占了二两半。
    一直到了家陈大娘都有些不爽,出门一趟,花了一大家子三个月的花销,真个造孽。
    灌了一肚子风,石榴到家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哄陈大娘,她肚子疼,算着日子,约莫是大姨妈来了。
    肚子疼的厉害,石榴躺床上慰暖。
    不一会儿陈三进来了,见她半下午躺床上十分奇怪,瞧了石榴好几眼,见她紧皱着眉头,连忙问道:“何疾?”
    石榴开始没听懂,到陈三再问了一遍才明白过来,赏了他个白眼,就不能好好说话?“肚子疼。你帮我去娘那里问问有没有红糖。若是有,帮我倒一杯红糖水。”
    考试进学虽不考医书,但是陈三看了些杂书,知道红糖水性温暖胃,活血化瘀,妇人经期常用。想到这他不免有些脸红,立刻跑出去找陈大娘。
    石榴瞧着他耳朵都红了,笑了好几声,又感叹古代的男人好像脸皮薄一点,现代的男人不仅记女朋友的经期、买姨妈巾,有的连女朋友弄脏了的内裤都清洗。
    很快,陈三回来了,红糖水没弄到来,倒是将陈大娘一起叫过来了,因为想要孙子,所以陈大娘对几个儿媳妇的小日子很是关心,她问了问石榴是如何疼的。
    石榴想了想道:“不好说,好像胀痛,身子还发冷。”
    “怕是体寒,不如请大夫过来看看,喝两贴药?”陈大娘道。
    石榴摇摇头,“我还小,身子骨还要长,现在就不喝药了。再说,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也不好。”
    “你说的也有理,那就不喝药了。”陈大娘给石榴理了理碎发,又帮她掖了掖被子,“好好躺着,吃饭了让三儿喊你。”转头又对陈三道:“你就在这屋里读书,照顾你媳妇一点儿。女人不容易,一生吃多少苦,男人都好好宠着。”
    “知道了,娘。”陈三道。
    陈大娘又转过头嘱咐石榴:“别下冷水,这两天也不用你做饭了,衣服放那我给你洗了。咦,怎么哭了,疼的厉害?”
    “我想我娘。”石榴哭着道。
    陈大娘连忙拍着她的背,“好孩子别哭,就当我是你娘,以后娘好好疼你。”可怜孩子,从小没见着娘,怕是没人跟她说这些。
    石榴想的是在现代的娘,每次经痛的时候都是为她忙前忙后,恨不得自己替她疼,她被宠着惯着,无忧无虑。哇哇,她这辈子再见不到她娘了,石榴哭的更厉害了,哭的陈大娘心疼,可怜孩子,想娘呢。她好一顿哄,才将石榴哄住。
    “好孩子,别哭了,再哭让三儿笑话呢。我去给你炖个红糖鸡蛋。”说着,陈大娘起身离开,她得赶快去换件衣服,可真能哭,把她衣服都哭湿了。
    石榴擦了擦脸,真个丢脸,这么大人,想娘还哭鼻子。石榴正懊恼,突然听到陈三的声音,石榴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不笑话你。”陈三正经道。
    石榴可是被他逗笑了,你娘哄我呢,我还真怕你笑话我不成?小丈夫太可爱,石榴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故意做成难受的样子,“给我唱个曲吧,陈三哥哥,我娘小时候就给我唱曲儿听。”
    陈三蠕了蠕嘴唇,这可怎么办,他不会唱曲儿,再说妇道人家说什么便做什么,岂不失了大丈夫威严?只是看她很难受,要不要哄哄?
    看陈三纠结的小模样,石榴心里暗爽,看是你笑话我还是我笑话你。她用帕子挡了脸做出哭音:“我娘不在,都没人疼我了。”
    陈三叹口气,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为了不恨他,自是舍命陪君子。只听他无奈道:“学堂里不曾教人唱曲,我只学了乡野春歌,宽慰你心一二,万莫笑话于我。”
    陈三说的这样认真,石榴倒是去了取闹的心,认真听着。
    陈三轻哼:“花里春风未觉时。美人呵蕊缀横枝。隔帘飞过蜜蜂儿。”这还是镇上同窗的奶娘哼唱的,他听了几句,觉得有趣便记下了。同窗还与他打趣,以后定是要娶个美人,可惜后来娶了个有钱有势的钟无盐。
    简简单单的旋律,十分温柔,让石榴的心安静极了,又感觉怪怪的,心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跳动。为了赶走这异样,她故意道:“唱的真难听,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再没别的吗?”
    “再不会别的了。”陈三无奈道。他倒是娶了个美人,可是是个罗刹,甚会折腾人。
    “好了,那便不唱了。给我念首诗吧。”石榴又道。
    背诗陈三倒是拿手的,为了哄石榴开心,他轻吟:“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风卷蒲萄带,日照石榴裙。自有狂夫在,空持劳使君。”
    阳光从窗台打下,照着他束起的长发上,轻轻浅浅的声音落在耳边,石榴又感觉心跳的不正常。她却不知自己还是个声控。
    她招招手,让陈三坐床边,将脑袋搁他肩膀上,喃喃道:“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不准纳妾,银子要上交,有了孩子也不要无视我,知道吗?”无爱就无忧,若她只是搭伙过日子,便许多事不计较,若是她喜欢他,便有要求了,要他也爱她,将她放心上。
    陈三用手摸摸石榴的脑袋,道:“说胡话作甚?”好好的纳妾做什么?又不是镇上有钱的老不休。
    真是帅不过一秒,石榴瞪他一眼,吼道:“快去厨房看看娘的红糖鸡蛋做好了没。”
    陈三立刻跑了,不一会儿端了红糖鸡蛋过来。
    石榴将两个鸡蛋和一碗红糖水都喝了,感觉肚子里暖暖的,心里甜甜的。
    ☆、第24章 起波折
    石榴因身子不适,陈大娘心里疼惜她,去西厢喊杨花儿做早饭。
    大冷的天,屋檐上都结了冰凌,伸出手就冷,杨花儿一点儿不愿去灶台上忙活,多冷得慌?她昨晚上便知道石榴小日子来了,不好指使了她,但是不是还有个吗?于是便道:“我倒不是犯懒,只是怕弄出来不好吃,白白糟蹋了好东西,娘不如叫大嫂掌厨,我来烧火。”
    “你大嫂一大早回了娘家,要不然我喊你做什么饭?我也不想吃你就你那齁死人的菜。”陈大娘道。
    那正好别让我做了。杨花儿在心里道。嘴上却说:“大嫂又回了娘家?这个月都回去好几回了吧?”
    她一说,陈大娘也有些不高兴,女人常回娘家,像什么样子?只是她一向维护吴桂香长媳的体面,没好气道:“有事就回去,我又不是不准你回。”
    杨花儿一听立刻松了眉,“娘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得回家跟我娘说说让她明年的蚕丝别卖了,都给我留着。娘,我得赶快回去,免得我娘应了别人。”
    陈大娘气得心窝疼,这懒婆娘,就会躲事呢?她指了杨花儿怒道:“你去,你去,去了别回来。”
    杨花儿却不怕,她是常闹的,知道陈大娘并不是狠心的,不过放两句狠话而已,到时候让陈二过去接她回来,她赔再跟陈大娘不是,这事便过去了。她陪了笑道:“大嫂不也回了娘家吗,娘可别偏心,我又不久住,马上便回,我回娘家再哄我娘教我两招,以后绣活儿肯定卖的价更高。”
    陈大娘是很看得上杨家的手艺,以后传给孙女儿孙媳妇都是好使的,听杨花儿这样一说,她嘴里虽没应,却也不拦着,随杨花儿走了。
    哎,三个儿媳妇,想偷个懒都不成,还要她这老婆子大冷天自己做饭,陈大娘心里十分不爽快,随便烧了一锅水煮个白水面,连根咸菜都懒得放,就这么端上桌。
    面条没滋没味难入口,陈秀才吃的长吁短叹,面色艰难,陈大娘听了心中火气,怒道:“喂你□□呢,做这个样子,诚心气谁呢?”
    陈秀才深叹一口气,摸了胡子道:“不是□□才为难,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于是石榴笑喷了,见陈大娘面色更青了,意识到自己笑的不适当,石榴赶忙描补道:“娘往日饭菜弄得太好,将爹嘴养刁了。今日使了三分功力,爹自然吃的不爽口。”
    陈秀才给石榴个赞赏的眼神,摸了胡子道:“你娘若是用了心,倒是能整治一桌子美味佳肴来。”
    陈大娘不理他,直接对了石榴道:“可不是养了他一张刁嘴,去别个家吃饭,回家还要再补一碗。平日糊弄了一点就要耍性子,早知道如此,一开始就就给他吃糠咽菜。”
    石榴嘿嘿傻笑了两声,不知道说啥了。这对夫妻过的是吵闹日子,她也别想着劝架什么的,根本劝不住。
    用过饭,又喝了杯红糖水,肚子不那么痛了,石榴也抽了空回了娘家。大河不在家,就刘老实一个人坐屋前晒日头。石榴立刻将见了吴桃香的事与刘老实说了。
    刘老实听了笑道:“你们瞧得中就行,我也不看了,没公公相看儿媳妇的道理。你们两说让她住家里,我看也不必,我们爷俩在家里过得更自在,想什么时候吃就吃,想什么时候睡就睡,多个人还不方便。他们以后成了全,在镇上赁个小屋过着,十天半个月过来瞧一回就成。只一点,可不能在她娘家住,大山可不是入赘,就是多花点子银子也没啥,可别坏了名声。”
    “吴家两个儿子呢,要什么招郎女婿,爹你就别乱想了。你要他们住哪里,跟大山商量就行。我回去了,两个嫂子都回了娘家,我怕陈三娘不得劲。”说着石榴便起身走了。
    等石榴走远了,刘老实一个人闷声道:“刚来就要走了,女生外向啊。”说着叹口气,女儿一嫁,大河玩得不着家,家里就剩他一个,冷清着。想到这,刘老实立刻站起身去找马媒婆,女儿嫁了,赶快娶媳妇进门,人多才旺家啊。
    马媒婆听了刘老实要她去镇上吴家提亲,很有些着恼,真个男人指望不住,也不说清楚哪一家,若是错了可不是害人。她问道:“你让我说的那个做买卖的吴家?”
    刘老实也不甚清楚,他仔细将石榴说的话想了一番,好像是做买卖的,“正是,也是陈秀才大儿媳的娘家,你去帮我家大山跟他家小闺女提亲。我们两家私下谈妥了,劳烦您老跑一趟。”
    “你说的与我想的便是一家。这镇上姓吴之人不多,我认识的便只这一家,因他家女儿托我做了好几回媒,很有些熟悉了。他家开了两间铺子,一间卖些读书人用的笔墨,一间卖香油,很有些赚头,可是她那女儿脸上有碍,好些的人家瞧不上她,那些个瘸了腿长了麻子的她瞧不上,可是让我跑断了腿,搭上许多白功夫,索性抛开了手,后来她家就找了镇上的李胖子,李胖子花了一年多功夫也没找上合适的,哪知道倒是你两家的缘分。我听李胖子说,她家许诺200两的陪嫁,老哥家可真是旺呢,不仅女儿嫁了好人家,儿子娶的也是殷实媳妇。”
    马媒婆一张嘴突突突,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一股脑倒出来了,只听的刘老实脸色铁青。说了这么多吴桃花嫁不出去的话,那不是贬低他家大山要了别人不要的,又说什么200两的陪嫁,叫别人听了还以为刘家见钱眼开。刘老实就是个老实人,也是有气性,很是想甩了袖子走人,他家大山也不是找不着媳妇,何至于要这桩惹闲言的婚事?
    看刘老实脸色难看,马媒婆连连打嘴,这张惹事的嘴,一得意都说了些什么啊?她连忙把刘老实拉住,“刘老哥别走,这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呢,要不然哪里得这么多波折,这吴桃香非是你家大山不能嫁呢,你看桃树不正长在山上?”这婚事可不能黄了,要不然她如何能胜了李胖子,而且还有那10两的谢媒钱呢。
    说的再动听也描补不好了,因刘老实心里存了不好的印象,而且马媒婆太热心,一脸大脸快贴上他鼻头了,刘老实很是不适应,推开她道:“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了像啥样?”
    马媒婆连忙放了他,大笑道:“还害羞呢,就你这把年纪,就是你想跟我相好,我还瞧不上呢。你们家大山好运道,这桃香姑娘能干着呢,针线好,识字又会算账,老哥你回家,我明儿一大早就去吴家提家,保管一开年就让你多个儿媳妇,明年年底就添丁进口。你老要是也要添个屋里人,只管跟我说,指不定这孙子和儿子一起生了。”
    刘老实被她说的燥得慌,心里很是讨厌这媒婆口没个遮拦的,红了脸气愤回了家。
    等到了晚饭的时候,大河大叫着回了家,“爹,我大哥给你找了个有200两陪嫁的媳妇,以后咱家就有钱了。”
    刘老实气得他屁.股就是一脚,“胡扯八赖。”
    大河这一脚挨的结实,痛的大哭,“别人说的,你打我有什么用?”
    “哪个说的?”
    大河大嚎道:“春花嫂子。”
    “这些长舌妇!”刘老实气得跳脚,又对大河道:“去陈家把你姐叫回来一趟。”
    大河挨了一脚,生着气,犟着脖子道:“我不去。你不是说我要是踏进陈家一步,你就要打断我的腿。”
    陈老爹又要打人,大河怕挨打,一溜烟跑了。到陈家的篱笆边瞧见陈老爹,大声喊了人。
    陈老爹笑呵呵道:“大河过来了,快进屋。吃糖不?”
    吃货还有不吃的?大河大声回了一句“吃!”又道,“我姐在吗,我爹扭了腿,让我姐帮他揉揉。”他鬼精灵,怕陈家人嫌弃他姐常回家,还找了个借口。
    “在,快去找你姐,我屋里还有治扭伤的药,我给你拿一支带回去。”
    “陈爷爷不用了,我家里有呢。你留着自己用。”说着跑进屋去找他姐了。
    “臭小子,咒我呢。”陈老爹搁背后说道。
    大河耳朵灵,听到这话,吓得赶忙往往屋里跑。
    石榴不知道大河撒谎,吓得顾不得跟陈大娘说就跑回家了。到家一看,她爹腿好好的,石榴瞪大河一眼,“你说个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哪日咱爹要是真摔了就是你咒的。”她倒是猜到大河叫她回家有事。
    大河也是醉了,今个儿就不该说话。
    “爹,你叫我啥事啊?”石榴不管黑着脸的大河,问脸色更黑的刘老实。
    刘老实闷着气道:“吴家这桩婚事不好,那闺女不知道相了多少人家,都在媒婆那挂了号。早知道吴家给200两的陪嫁,我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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