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久久的凝视。
    盛蒲夏只觉得喉咙发涩,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她低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实在不想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流眼泪。
    席灏依旧坐在沙发那个位置上,他问:“去哪?”
    “我有广告代言,要去一趟浙江。”她拉着行李箱向门口去,车轱辘和地板摩擦,是她离去的声音。
    席灏起身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盛蒲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心头跳出一丝期待。
    席灏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说:“你的婚纱别忘了带走。”
    她一怔,“什么?”
    席灏走到她的卧室,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大袋,他递给她,“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以忘了。”
    他说:“要我送你吗?”
    盛蒲夏握紧袋子的拉绳,仅有的一点期待石沉大海,她努力扯出微笑,弯着眸子,“不用了。”
    走到门口时她停顿,回头看着他说:“决定好哪天去民政局,打个电话给我,我会回来的。”
    她走了。
    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
    席灏看着餐桌上有些枯萎的玫瑰花,狠狠的扫到了地上,花瓶的碎渣子溅了一地,大毛嗷叫了一声躲到老远。
    他扶着额头,深吸了口气,拿过垃圾桶,蹲在地上,一块一块的捡起碎玻璃。
    细小的碎渣子,他捡不干净。
    碎了,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
    盛子傅刚吃完午饭,准备好资料打算开会,却接到了盛蒲夏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风呼啸的声音,她说:“哥,你来接我一下。”
    “席灏呢,他没空?”
    “哥,来接我。”
    盛子傅放下手头的文件,“你怎么了?”
    盛蒲夏哽咽着,“我在小区附近的公园等你。”
    “好,等我一会。”盛子傅挂了电话,穿好大衣拿了车钥匙往外走,路过秘书那边顺道说道:“下午的会议先取消。”
    他开到那边,一眼就看到了提着行李箱在发呆的蒲夏,盛子傅停车,几步走到她身边。
    她抬眸看向他的瞬间,盛子傅似乎明了什么,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和行李箱点了几下头问道:“你和席灏还在吵架?”
    盛蒲夏默认。
    盛子傅叹了口气,把她的行李搬上车。
    车子离那个小区越来越远,离他也越来越远。
    “住我那边还是住白曦那里?”
    “住你那里。”
    “说说吧,和席灏怎么吵了。他居然会就让你这样走了,真是不可思议。”
    盛蒲夏合眼靠在车椅靠背上,“打算离婚了。”
    盛子傅笑了一声,“别开玩笑,席灏那小子怎么舍得。”
    “他提的。”
    下一秒,盛子傅静默了,他思考了一会说道:“简琰回来,他是不是就和你吵了?”
    “算是吧。”
    “你呢,你对简琰什么感觉?”
    盛蒲夏半张着眼睛,“能有什么感觉。”
    “席灏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看向盛子傅,“你又知道了。”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就是吃简琰的醋而已,你和他解释一下不就完了。就像上次白曦说的,你只要稍微抛出那么一点甜头,他肯定对你言听计从。”
    “我解释了,我也说了我和简琰没什么。”
    “你......”
    “哥。”蒲夏打断了他,“他决定的事情一向是不会改变的,也不一定是因为简琰的原因吧。”
    盛子傅皱眉,“他不会想和你离......”
    “离就离了吧,登记注册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就会和他离婚。爷爷那边,总能安抚好的。”
    “晚上我去找席灏谈谈。”
    “别!我不要。”
    “你掐我干什么!开车呢!行行行,我不找。”
    盛子傅把她安顿好,扔出一张卡给她,“喏,别说我不是你亲哥啊,看在你难过的份上就使劲花吧。”
    盛蒲夏接过卡,面无表情睡在了他的床上。
    她有些累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好好睡过。
    盛子傅炒了个蛋炒饭,本来想给她吃的,结果她早就昏睡过去了。他帮她盖好被子,用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席灏。
    一直没人接。
    盛子傅啧了一声。看来这次矛盾很深啊,难得,席灏也有这一天。
    离婚,呵,席灏怎么可能舍得。
    ——
    夜幕笼罩,灯火通明。
    席灏开着车兜兜转转了好久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停在外滩边上,寒冬,黄浦江上的风浪冰冷刺骨。
    他望着对面璀璨的东方明珠塔,在寒风中沉默。
    一旁有几对小情侣拿着自拍杆相偎在一起拍照,男生搂着女生,趁其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女生笑着怪他:“你干嘛突然这样!”
    他看了几眼收回视线,回了车上。
    他想起那个早上,他亲吻她,抚摸她,她也是这样的神情,说要是被爷爷看到了不太好。
    曾以为,他就要得到她了,身体和心都是。
    以为,她已经爱上他了。
    多么可笑,以为,呵,他以为。
    席灏看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眼眸暗沉。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固定电话。
    他以为是她的电话,挂断了。
    没过三秒,又响了起来。
    “喂。”他接了起来,有些疲倦。
    “席灏先生吗,这里是崇明中心医院,你爷爷心脏病突发正在抢救,请您务必赶过来。”
    席灏的脑袋一瞬间空白,挂断了电话,发动车子连夜赶回去。
    手术室外,秦叔守着。
    “席灏你可来了!这都好几个小时了!”
    席灏跑得有些气喘,盯着亮着的手术灯心中一沉,“秦叔,爷爷怎么突然病发了。”
    “我这也不知道啊,老爷子正在张婶家聊天呢,突然就抽了起来,把我们吓得呀。”
    “好,秦叔,谢谢你了。”
    “谢什么,都是邻里。哎,自从那年老爷子看你冲进火堆里以后送了一次医院,这身体真的不比从前了。就三年前那次,我记得可劳了,抢救了一天一夜,席灏,当初你还要出去留学,那现在回来了,多陪陪老爷子,像我们子女都在外面工作,只有过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家里那叫一个冷清啊。你走了以后好在小夏三天两头就回来陪老爷子说说话。老人家其实都怕冷清。他可只有你一个孙子啊。”
    席灏默默听着,“嗯,我知道的。”
    手术历时七个小时,主刀医生示意没有大碍,“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个半年就会好,以后当心着点,老人年纪大,什么都得注意。”
    “好,谢谢医生。”
    席灏站在门外看着还没未醒来的爷爷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他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来。
    又是一个黎明。
    他走到洗手间,抽了几支烟。
    烦躁的情绪才渐渐舒缓。
    他吐出一口烟,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拿出手机打了蒲夏的电话。
    盛蒲夏翻个身,刺耳的铃声一下子把她惊醒。
    她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电话那头席灏呼吸声很重。
    他说:“蒲夏,回一趟崇明,爷爷病了,在中心医院。”
    她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好好,我马上过来。爷爷怎么样了,怎么突然病了?”她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心脏病发,已经做完手术了。他醒来一定会想见你的,我在医院等你。”
    “好,我现在就过来。”
    席灏看着挂断的电话,眉头轻皱。她说谎了,根本没有去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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