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管他,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姜婉白回道。
    “可是……”田老二心里真是十分的担心,怕田老大把天给捅破了,到时不但他逃不掉,就连田家,田家村都没有好下场。
    他觉的姜婉白应该知道些什么,可姜婉白又不说,他也只能干着急,“对了,娘,唐御使被抓,银凤真的会没事吗?”田老二又想起了这件事。
    “消息不是说三皇子只抓了大臣,没动他们的家人吗!放心吧,除非三皇子想自毁长城,不然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这么多无辜的人。
    况且,马上就要……”说到这里,姜婉白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田老二以为姜婉白说的是三皇子马上就登基了,也跟着说了一句,“我这心里总觉的惶惶的,这三皇子登基之后,日子会好过吗?”
    三皇子登基?如果他要登基,田家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姜婉白吐出一口浊气,又沉默了下去。
    又过了一天,青鸾山上不说是人山人海,也是如织如促,这些人有支持田老大的忠正人士,也有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朝廷的兵马。
    大家都在关注着田老大,看他会不会真的饿死在这青鸾山上,又或者,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田老大坐在山顶的草棚下,轻抬眼皮看了看远处的人,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将饥渴之意又往下压了压,挺直身板,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凛然一些。
    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要能挨过明天,到时若是三皇子登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让他这个忠烈之士归顺,更能收服人心的呢,到时,他只要待价而沽,功名利禄便唾手可得。
    若是三皇子登基不成,那就更好了,连想好的借口都用不上,直接就能青云直上,扶摇万里。
    到时,看谁还敢看不起他。
    周氏那个贱人,一直看不起他,对他百般刁难、羞辱,竟然还幻想着当夫人,哼,等他真的成名了,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
    承业倒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被周氏给教坏了,若是他肯乖乖的听话,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不过如是他还跟周氏一条心,那,他现在还年轻,再生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就是了。
    还有雪儿,田家那些人,田老大一个个的想过去,想着若是他成功了,该怎么对这些人,这些人又该如何的羞愧、后悔,如何的竭尽心思讨好他。
    当然,有一个人更不能忘,那就是唐少正,若是他见到他,他还要好好谢谢他,若不是他废除了他秀才的身份,让他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想到这么个好主意。
    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接受他的感谢了,真想看看那时,他脸上的表情。
    想到这里,田老大几乎笑出了声,精神也顿时好了起来,感觉好似不是那么饥渴难耐了。
    此时,丞相府里,三皇子正跟他的舅父闻宰相说着话。
    “舅父,马上就要成了,可是我这心里总觉的哪里不对,惶惶的。”三皇子眉头紧锁,一点也没有快当上皇帝的欢心样子。
    “放心,这件事万无一失。”闻宰相不愧是在官海里沉浮这么多年的人,表情沉稳如山,让人一看,便心生信赖。
    “可是父皇那里……”三皇子踌躇道。
    “太医不是说了,就在这两天了,而且,我们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就算他不死,也无力回天。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你赶快登基,到时你就能下诏,撤掉那些飞虎军,大事定矣。”闻宰相说到这里,脸上的肉筋抽动了一下,目光有些阴沉。
    三皇子都能感觉到不对,他何尝不能,这飞虎军向来只听皇命,又强悍勇猛,有他们保护着承德殿,他们在不敢明目张胆造反的情况下,还真不能拿洪庆帝怎么样,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他是不会跟三皇子说的,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皇子还是不知道的好。
    三皇子听了闻宰相的话,倒是觉的安心了一些,沉默了一下,又说起了田老大的事,“舅父,他一个小小的书生,然敢跟咱们作对,干脆,咱们把他给抓起来得了。”
    闻宰相一抬手,“你也说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就算他再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倒是我们真的动了他,没准还真会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
    不用管他,等大事一定,自然有处置他的办法。”
    “舅父说的是。”三皇子不再说话了。
    他们这里在说田老大,承德殿旁的寝宫里,也有人在说他。
    “这个人不是个沽名钓誉之人,便是个大贤大德之人。”本应该快要病死的洪庆帝中气十足的道。
    欧阳俊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算了,无论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能坚持到我除去那个毒瘤,我倒是不介意成全成全他。”洪庆帝继续道。
    欧阳俊还是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多少掌握了一点洪庆帝的脾气,这个时候,他只要听着就好。
    果然,洪庆帝一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些兴奋的说起了别的事,“你献上来的这个药酒,可帮了朕的大忙,现在是非常时期,朕不能赏你,等过了这段时间,朕一定好好赏你。”
    欧阳俊赶紧拜倒:“臣不敢领功,全是田家的功劳。”
    洪庆帝摆了摆手,“朕知道。”
    欧阳俊不敢再说了,起身退到了一边,又踌躇了一下,他这才道:“皇上,其实这青鸾山上之人,就是田家人。”
    “哦?还有这等事,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洪庆帝来了兴趣。
    欧阳俊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田老大竟然是姜婉白的儿子,只不过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自然会派人去查,而派的人好巧不巧,正好是田老五。
    田老五都不用查,就知道田老大是谁,前思后想了一下,他觉的这件事纸里包不住火,早晚要被人知道,就将事情和盘托出了,甚至,他还说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经历。
    欧阳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左膀右臂竟然是姜婉白的小儿子,真是又惊奇又感慨。
    有了这件事,田老大的事倒是没那么惊讶了,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然后觉的洪庆帝大概会想知道这件事,便找了这个时机,告诉他。
    洪庆帝一直被病痛折磨,很感激姜婉白,连带着,他对田老大的好感也多了几分,他现在倒是有几分相信,这田老大是个有德之人了。
    欧阳俊看了一下洪庆帝的神色,将田老五的事情又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第132章
    一月二十二,三皇子登基,然而就在这登基大典上,洪庆帝却带着军队突然出现,快速控制了局面,痛斥三皇子与在场的诸人,并下令将他们全部囚禁天牢。
    三皇子吓的瘫倒在地,求助的看向闻宰相,闻宰相长叹一声,说了一句“天不佑我”,便从袖中抽出匕首,自尽而亡,这场登基的闹剧也宣告结束。
    洪庆帝重掌大权,将朝中的闻氏党羽一网打尽,再加上牵连的其它官员,大黎朝的朝堂十有四空。
    有惩罚,自然就有奖励,对于这次动乱中有功的人,洪庆帝也是大加提拔,一时间,朝堂上出了很多新面孔,众多势力重新洗牌,对此,大家不是蛰伏待机,就是小心观察,黎朝又恢复了平静。
    朝堂上的事对百姓倒是没多大影响,只不过又给他们添了一点谈资罢了,等过了几天,这新鲜劲过去了,他们甚至忘了这回事,继续关心他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田家本也属于这众多百姓中的一个,不过,现在却又有些不同了。
    田家的正堂里,姜婉白偷偷打量着面前这个白面无须的男人,有些感慨,原来这古代真的有太监,太监就长成这个样子。
    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猥琐或者女气,反而长的十分斯文耐看,举手投足之间又带着一点板正,倒像是个高级管家一样。
    宣旨的太监不知道姜婉白的想法,不然还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宣完旨,他带人离开,田家却炸了锅。
    “娘,皇上要见你,皇上要见你……”田老二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手舞足蹈的重复着这句话。
    “娘,我不是在做梦吧!”田老四用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疼的喊了一声,这才相信这是真的。
    ……
    大家七嘴八舌的吵闹着,吵的姜婉白头疼,“行了,就算是见皇上,也不能不吃饭,刚才这么一耽误,都错过吃午饭的时间了,老三媳妇,饭做的怎么样了?”
    张氏哎呀一声,慌忙的跑了出去,刚才只顾着听太监宣旨了,这饭估计早就糊在锅里了。
    果然,没一会儿,外面就飘进来一股烧焦的气味,这才,众人都想起饿来了,也冷静了很多,开始说一些实际的事情。
    王氏有些焦急的道:“娘,我听说见皇上要穿的很隆重,你有没有合适的衣服,要不然,我们现在买布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深以为然,巴不得立刻就要行动,“要是来不及,就多找些人来做,娘可是要去见皇上,谁能给娘做衣服,那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媳妇,你一会儿就出去找人,把咱们村能叫的,都叫来。不对,不能都叫,要捡手艺好的叫,这活,可不能马虎。”
    田老四好像一尊弥勒佛一样,盘腿坐在炕沿上,朝赵氏发号着施令,看他那样子,好似他已经成佛了一样,高高在上。
    赵氏瞪了田老四一眼,没理他,而是有些讨好的对姜婉白道:“娘,你的意思呢,我都听你的。”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田老四对赵氏这种态度很不满。
    赵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田老四有些下不来台,“娘见过皇上,咱们家以后就是有身份的人家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小心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姜婉白打断了,“行了,什么身份,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们给我安安生生的待着,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娘,那你打算怎么做,是需要轿子,还是需要好绸缎,只要你说话,我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田老四见姜婉白说话了,立刻收起了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有些狗腿的道。
    “我什么都不需要。皇上是明君,知道我是一个农家妇人,根本不会在意那些穿戴,反倒是如果我像你们说的那样,弄的既不像驴也不像马的,才会贻笑大方。”姜婉白道。
    田家人这下都不说话了,就像姜婉白说的,他们根本不懂该穿什么衣服,该弄什么配饰,只会将自己认为是好的往身上穿,而那结果,可想而知。
    就这样,在姜婉白的坚持下,田家总算平静了下来,第二天,姜婉白坐着牛车进了京。
    到了京城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田银凤,田银凤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身体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不用想也知道前些日子没少跟着担惊受怕。
    好在,唐御使已经被放了出来,还官升一级,现在田银凤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姜婉白来了,喜的又是哭又是笑的。
    姜婉白自然要好生安慰一下,两人还没说一会儿话,唐老夫人还有唐夫人就主动来见姜婉白了,让姜婉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称失礼。
    唐老夫人跟唐夫人看重田银凤,自然对姜婉白十分尊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姜婉白也不是个糊涂人,四个女人倒是聊的十分融洽。
    当晚,姜婉白就住在了唐家,第二天,她跟着唐御使来到了大殿外等候,等时辰一到,唐御使等文武百官进殿上朝,她则待在外面等着皇上宣召。
    正好奇的看着这黎朝的皇宫,殿角处人影一转,就转过来一个人,那人看见姜婉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田老大,姜婉白看见他,只觉的好似在汤里发现一只苍蝇一样,好好的心情瞬间就消失了。
    田老大反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收起惊讶,他走到姜婉白身前,小声道:“娘,你怎么来了?”
    “那你又怎么来了?”姜婉白不答反问。
    “我声讨三皇子,谴责乱臣贼子,被称为当代的伯夷,叔齐,整个黎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听闻了我的事,要召见我,我自然在这里。
    倒是娘……”说到这里,田老大突然想到,难道是皇上太看重他,所以想见见姜婉白?
    这倒是很可能,读书人做了官之后,为母亲争个诰命,可是天大的荣耀。
    越想越觉的是这样,田老大觉的身子都有些发飘了,得意的看着姜婉白,他道:“娘,你虽然对不起我,但你始终是我娘,只要你……”
    谁对不起你啊!姜婉白真是很不爱听田老大这话,所以一扭脸,将田老大晾在了一边。
    田老大认为姜婉白沾了他的光才能来这里,姜婉白不说感激的痛哭流涕,后悔莫及,也应该对他尊重点,对他好点,现在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下,田老大的脸就沉了下来,“娘,这里是皇宫,不是田家,也不是市井,一会儿你可不要乱说话,一切看我的颜色行事,不然得罪了皇上,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同样的话,送给你,别整天想着那些蝇营狗苟,踏踏实实做人才是正理。”姜婉白面朝着蓝天,朗声道。
    “你……哼!”田老大也把脸扭向了一边,他决定,一会儿如果皇上提诰命的事,他说什么都要拒绝,到时,看姜婉白还敢这么对他。
    姜婉白跟田老大互相看不顺眼,倒不像是母子,像仇人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里面突然有太监传话,传姜婉白、田老大上殿。
    姜婉白转身进了大殿,只见这大殿高八九米,长上百米,装饰的磅礴大气,文武百官位列两侧,肃然无声,中间,通道的尽头,一个不怒而威的男人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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