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归懂,她心中也不禁吐槽一句“贵圈真乱”。放着舒舒服服清闲富贵日子不过,非得跟斗鸡般争来斗去,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吐槽过后她不禁往深处想,前世胡家败落是否跟此有关?刚想到这点,景哥哥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瞬间也就明白了。前世的胡家,纯粹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中那被波及到的可怜凡人。
    想明白后她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他们胡家世代积德行善,安心过自己富贵日子,招谁了惹谁了?
    “景哥哥的意思是,借由沈墨慈这诱饵,钓出背后大鱼?”
    “正是如此。”陆景渊赞赏地看着她,清晰地看到她杏眼中升腾的怒火,他大致猜到了她想法。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三足鼎立。此事看似与胡家无关……”
    “不,此事与胡家息息相关。”阿瑶斩钉截铁道:“我胡家虽只是一介商贾,可也算薄有家财。常言道:千里做官为了吃穿。有些人表面上看似清高,可吃穿用度哪样又不需要银子?口口声声说着黄白阿堵物,可他们骨子里却喜欢得很!”
    说到最后她声音中带出些咬牙切齿,这可是前世灭门的血海深仇!
    怎么连他也仇视上了?
    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波动,陆景渊心下无奈。
    “皇帝舅舅还算赏罚分明,且他占据正统,定不会用鬼蜮伎俩,巧取豪夺。”
    龙椅上那位的确是难得的好皇帝,登基没几年便把太上皇奢靡无度后留下的满目疮痍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之相已初露端倪。前世最后住在京郊四合院那段,她没少听四邻感激今上。
    坐拥巨额家财,胡家注定无法独善其身。既然早晚都要卷入这红尘滚滚的名利场,为何不选择她最顺眼、也最靠谱的一家?
    “今上的确是英明圣主。”
    想明白后阿瑶逐渐轻松下来,也有了调侃之心:“所以才慧眼识珠,封了我为郡君。”
    见她这么快就转过弯,陆景渊更是轻松,“在这点上他的确算不得英明,甚至还有些糊涂。”
    “什么?”听他毫不留情地贬低今上,阿瑶不解地看过去,眼睛瞪得老大。
    看那略带婴儿肥的下巴,真像只松鼠,陆景渊唇角微微漾起,“胡家捐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又在西北战事中立下大功,如此大的功劳,怎么都得封个郡主,没想到只给个郡君,这不是糊涂又是什么?”
    说完他重重地点头,一股认为自己说得是真理的模样。
    这是什么歪理?阿瑶刚想反驳,抬头就看到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往日严肃时就已经足够好看,这会笑起来更是让人目眩神迷。
    天下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完全沉浸在他无可匹敌的容貌中,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觉得面前之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就知道这丫头觊觎本候的美色!
    还好本候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发现这丫头二次发育,智商完美进化,再也不能任他随意碾压后,不同于以往看到她痴迷神色时的自傲,此时此刻陆景渊不无庆幸地想着。
    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据此不远的拐角处,碧蓝色眼珠的异域少年震惊地看着亲密地两人。
    “大夏的定北侯?幸亏我刚才没有道明心意,不然岂不是完败?”
    再等等,等到京城,或许此事另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转京城副本,十章之内就可以完结啦
    ☆、第137章
    东方破晓,楼船行驶在开阔的江面上。
    阿瑶站在船头,对着开阔的江面打个呵欠,刚想伸个懒腰,肩上披着一件百蝶披风。沈家已然抄家,先前被奶娘偷去的那件百蝶纱衣也从沈墨慈所居院落中找出来。
    堂堂沈家千金竟然沦落到偷别家衣裳穿的境地,传出去必定为人所耻笑。然而阿瑶却对打击沈家兴趣缺缺,在纱衣回来后略微瞅了眼,确定是自己那件后,她直接命下人送到了奶娘现如今的住处。
    奶娘活着的事她还是从景哥哥口中得知,她不是圣母,对于这个前后两世不忠于她的刁奴,虽然明面上斤斤计较徒惹人笑话,但心底依旧是有怨气的。但在她没看到的角落,阿爹以及景哥哥已经把奶娘全家整治得生不如死,完全不用她出手。
    送纱衣之事她没有刻意遮掩,只是命人客客气气地送过去,告诉奶娘“毕竟主仆一场,你喜欢这件衣裳就且拿去”。
    任谁都挑不出这句话的毛病,而本已平静下来的奶娘全家却因此事,再次被四邻起底,明白他们如何不忠不义。而这次,他们可没有了搬家的本钱,只能在街坊邻居嘲笑和戒备中艰难度日。
    略施手段给自己出了口恶气后,阿瑶便完全将此事放到一边,转而忙着照应胡家生意。
    有她封郡君的排场在,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贾格外豪气,这年春天的青城绸市空前热闹,订单一笔大过一笔。初掌生意便面对如此大场面,阿瑶要学得东西简直海了去,每天早出晚归,忙得恨不得多长一双手。
    她本就有天赋,这般努力之下,经商手腕也算是突飞猛进。绸市进行到最后,她已经可以从简单的账面中看出整个交易流程。
    受封郡君后,她在有些场合露面也需要注意下。而这方面的进步让她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如今她只需坐镇胡府后院总览全局,一应琐事自有苏小乔及青霜等人出面应对。
    苏小乔主要掌管两人合伙开的铺子,她是个做事认真的,就是反应有些慢,有些时候转不过弯。但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帮胡家的郡君做事,对上她时自然多了三分敬重。这时她认真且淳朴的好处就表现出来,淳朴让她不至于仗势欺人,认真的话更不会轻易落入别人圈套。
    两人珠联璧合,借助青城绸市这股东风,新铺子生意连续跨越好几个数量级。
    先前选定的僻静小店已经不够用,这时候小侯爷私下留着的那几家铺子就有了用武之地。开阔的县衙大街,绸缎上云集的铜板街等各处青城旺街,坐北朝南占地颇广,总之挑不出一点毛病的上好铺子随便你挑。
    而且,不要一分钱!
    小侯爷说法冠冕堂皇:胡家先前募捐了那么多军饷,早就把这钱交了。
    虽然征募军饷当日他曾承诺:朝廷不白要各家钱,而是抵扣税赋。话虽这么说,可哪家商贾敢真拿着鸡毛当令箭?
    若说真有人敢,那也就只剩下新鲜出炉的青城会首胡九龄。
    青城绸市的火热也没挡住他对爱女的关心,数银子数到手软的同时,他更关心的是如何通过这难得的大场面让阿瑶多些锻炼。
    绸市虽忙,但胡家父女间交流的机会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多起来。接触多了,他也能瞧得出女儿对小侯爷态度的转变。若说先前送船队离开青城时,只是寥寥几根情丝,可自打从虎牢关回来后小侯爷变了态度,两人间感情已然成为绵密情网。
    阖府统共就这么个姑娘,他也不求她为家争光,只一心盼着她能在身边,一辈子平平安安。可这段时日墨大儒言谈间提及小侯爷,却是一反常态地夸赞。加之宋氏的枕头风,知晓小侯爷诸多好处后,他心中矛盾可想而知。
    胡九龄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小侯爷却是良婿,可自家门楣的确有些低。
    那便在其它地方弥补。
    他胡家最不缺的便是银子,这是他如今最大的优势。可如何用银子转化为自家姑娘地位?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册封郡君的旨意传来,他颇有种拨开云雾见日月之感。
    用银子做于朝廷、于百姓有益之事,就像百年来胡家先辈对青城百姓做得那样,他要为自家闺女树个好名声。
    这铺子万万不能白要。
    未来翁婿二人一个想尽办法白送,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要占这点小便宜,在多番唇枪舌战后,最终还是墨大儒出面说了句公道话。
    “侯爷心意想必胡老爷也明白,可此事若是传出去,不就是成了侯爷徇私枉法?”
    陆景渊满脸坚持:“本候是从征募军饷宴的银子中扣除,何来徇私一说?”
    “那铺子价值几何,侯爷又扣了多少,如此不对等,难道别人看不出其中猫腻?”
    “看出来又如何,不敢说出来,那此事便神不知鬼不知。”不过是区区几间铺子,陆景渊压根不屑隐藏,他有本事让所有人自动闭嘴。
    这话却听得阿瑶皱眉,“景哥哥的心意我明白,可胡家立足百年,向来以诚信为本。此事传出去,别人又会怎么看我胡家?”
    义正言辞地说完,她走到玄衣少年跟前,嘟起嘴语气软下来:“景哥哥教了我那么多经商之道,莫非在你心中,我赚不来铺子那点银钱?如今连这点银子都赚不来,那日后如何掌控更大的产业。”
    最后五个字涵义颇为丰富,胡九龄想得是胡家家业,小侯爷也想着侯府在京城那些产业。
    少女软软的语气让在场针锋相对的两人不自觉收敛锋芒,最终按照她的心意走。
    胡九龄满意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家闺女才不要那臭小子东西。
    小侯爷虽然答应了,可他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主。青城绸市期间他忙着查案,把该牵连的官员全都牵连进来。等忙完皇帝舅舅交给他的任务后,也到了绸市尾声。
    青城绸市完后,也到了胡家进贡之时。
    虽然有沈墨慈从中作梗,可阿瑶屡屡化险为夷,倒春寒并未影响今年收成,贡缎能如期交上去,也就不用胡九龄千里迢迢往京城跑。
    说好的胡贵押运进京,却在船都装好准备起航时,被小侯爷拦住了。
    “阿瑶初封郡君,理当进京谢过,由她押运入京比较妥当。”
    码头上,还没等胡九龄反应过来,阿瑶就已经被拎上船。
    在羽林卫的护送中,胡家船队紧随朝廷钦差楼船之后。这也是小侯爷提议,贡缎随朝廷船只一起走,也算是名正言顺。
    阿瑶刚开始还有些不悦,可对此小侯爷早有准备:他搬出了沈墨慈。
    沈墨慈去了京城?
    京城可是前世沈墨慈声名达到顶峰之处。虽然她在青城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但这事京城人可不知道。以她长袖善舞的性子,万一春风吹又生?
    有景哥哥在,虽然她死灰复燃的可能性比较低,可自己亲眼去看也能放心。
    既来之则安之,这样想着她也精下心来,每日看书核算账目,然后再听景哥哥说说京城各世家贵族。
    与墨大儒的客观不同,景哥哥提起来,都是一副这家虽然有些权势但不如我有权势。
    一家两家是偶然,等次数多了后阿瑶发现:说了那么多等于白说,总结起来就一条:不用搭理他们,该干嘛干嘛。
    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阿瑶唇角噙起一抹笑意:接触越深他越觉得,景哥哥压根还是个孩子。
    “在想什么?这般高兴。”
    胡九龄命人新做的百蝶披风罩在身上,独属于少年清冽的嗓音传来。
    “中午便能进京,想着要怎样作威作福。”阿瑶语态轻松,说着俏皮话。
    “作威作福?”
    一句玩笑话却让陆景渊当了真,然后他开始认真思索。
    “羽林卫开道,公主依仗摆出来,顺便揍几个看不顺眼的酒囊饭袋?”
    要脸面有脸面,要气势有气势,同时还顺带惩恶扬善赚足人心,的确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你这是拿我当母老虎?”
    混世魔王配母老虎,还真是天正一对,陆景渊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还点头,我哪点凶了?”
    “哪点不凶?”陆景渊满脸无辜。
    看着他眼中那个张牙舞爪,却活力四射的自己,一直是个软妹子、近来因掌管生意气势越发足的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
    “我凶,那你怕不怕?”
    陆景渊赶忙点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那就别弄那套,胡家商队与朝廷船队分开,低调着进城便是。”
    见他没点头,阿瑶亮出青葱般的手指,五指朝上呈爪形:“答不答应,不答应我挠你?”
    “好。”
    无奈地点头应下,待午间船队靠岸后,羽林卫开道,朝廷钦差大张旗鼓地向前走。有他们这股阵势在前,后面的胡家商队可以说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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