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我立刻站起来拦住了她,说道:“你先别走啊,我还没给你劳务费,而且,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她有些诧异:“几句话而已,不用给我酬劳,既然你只是找人,而不是旅行,就不需要我这个导游了吧?”
    我解释道:“我找人是没错,可要找的人有多难找,你也应该清楚。我不相信一到那里就能找到人,我需要一个熟悉环境的导游,而且这里是少数民族集聚区,我更需要一个翻译。”
    梅朵考虑了一下,最后点头同意接收我的雇佣。
    刚包下的客房,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我退掉了,虽然有些肉疼,但为了尽快完成师傅心愿,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出于方便性的考虑,梅朵帮我联系了一家租车公司,我租用了一辆越野车,为了做好周全的准备,也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我又采购了一些高原探险必须的物资。
    吃过午饭后,我们就开车上路了。
    我将车开上了省道三零三,这里的山路与阿里地区大同小异,都处于青藏高原地带,路旁除了连绵不绝的高山,就是满目荒凉。
    越野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穿行着。原野苍茫,那一排排雪山像戴着银色的帽子一样,不动声色地浮在遥远的天边。广袤的高原上充满着一种极地的原始气息,这一切,不由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孤寂。
    由于我不经常开车,山路又崎岖难行,所以车速不敢太快。梅朵坐在副驾驶位上,给我讲解着此地的风土人情,路边时常能看到动物骸骨,以及尚未腐烂的动物皮毛。
    快到乌图美仁乡时,我还在公路旁边不远处,看到了一群野驴。梅朵告诉我,这就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藏野驴。上次在西藏阿里,我只在晚上用热像仪看到过几头野驴,这次看到成群的野驴,感觉它们一起奔跑的气势,完全不输给野马,这种肆无忌惮随意洒脱的生活,对大多数人类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及的。
    到达第一个目的地乌图美仁乡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其他人开车四小时的行程,硬是被我用了六个多小时才完成。
    这里只有一家小旅店,还是因为近年来旅游人数增加,乡政府特意修建的。由于在死亡谷附近,真正来这里有玩的旅客并不多,毕竟谁都不想因为好奇,而在死亡谷丢掉性命。
    安排好住宿房间后,我们在餐厅简单吃了晚饭,随后,梅朵带着我去了附近的一户人家,据她所说,这家的男主人叫阿日斯兰,是她爷爷的好朋友翡翠之塔。
    梅朵说,她爷爷所了解的那些事,都是从阿日斯兰大叔这里听说的。
    这里居住的人大多数都是蒙古族,梅朵爷爷朋友一家也是蒙古族。我们来访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好在吃饭,见到我们后立刻热情邀请我们入座。男主人虽然说话时语调有些怪异,但汉语说的还是十分娴熟。
    阿日斯兰大叔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身材魁梧高大、样貌端正,有着蒙古族特有的方正脸庞,一脸络腮胡须,双眼如雄鹰般凌厉,鼻直口阔,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梅朵介绍后我才知道,阿日斯兰这个名字,在蒙语中就是雄狮的意思,我又打量了一番大叔,虎背熊腰稳如山岳,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雄狮。
    一番客套过后,我还是顺从主人的意思,和梅朵一起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得知我们刚吃过晚餐,又给我端来了一碗奶茶。
    梅朵简单的跟大叔说明了一下来意,斯兰大叔听完后没做声,而是眯起眼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他睁开眼缓缓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长辈们说过,女希氏属于远古遗族,有人说他们是神族后裔,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不能与常人往来,所以他们才一直居住在昆仑仙境。也有人说,他们是被神遗弃的族群,受到了上天的诅咒,只能躲在地狱之门里面,永远无法离开。一旦他们想要逃离地狱之门,就会受到上天的责罚,便会降下滚滚天雷,将一切接近地狱之门的生灵撕碎。”
    我一直默默地听着,梅朵却忽然问道:“大叔,我记得前些年好像有人进去过死亡谷,但那人却没有死在里面,只是回来后失去了部分记忆,这是真的吗?”
    斯兰大叔点头道:“是的,大约在四五年前,倒霉的呼斯楞为了追回走失的牧羊,不听别人劝阻,独自一人闯进了死亡谷,两天过去后,大家来到死亡谷边缘寻找,发现他昏倒在山坳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头发以及衣服,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醒来后却又说不清发生过什么,对于进入死亡谷的记忆,他一点都没有留下。”
    听到这个信息,我心中有些疑惑,按说那人真的被雷劈中,没死也就罢了,但失忆又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过谁被雷劈后还会失忆的啊。不过,我随后又想到,好像也没听说过,谁被雷劈过后还能安然无恙的。
    斯兰大叔又说道:“其实,他并不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死亡谷的人,在他之前,那陵格勒村中,最少有十几个人曾经进入过死亡谷,虽然大多数都没有出来,但仍有三个人是活着出来的。不过,最让人不解的就是,这三个人的状况和呼斯楞一样,他们都失去了对死亡谷的记忆。”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在听梅朵说过死亡谷的异常后,我还以为那些雷电只是自然现象,可现在听斯兰大叔这样一说,就不由得让人往灵异事件上去想了。
    所有幸存者全部失忆?我始终想不通这里面的原由,斯兰大叔说,按照当地人从理解,这些人都看到了不该看的天机,所以才会被抹去记忆,而那些死在里面的人,则是触犯了禁忌才会遭到天谴。
    至于那些人是如何被抹去记忆的,其他人又触犯了什么样的禁忌,没人能说清楚。
    说完这些后,斯兰大叔对着我沉声道:“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还打算进死亡谷吗?”
    我想了想回答道:“斯兰大叔,死亡谷我肯定要去的,因为我必须要找到女希氏部族。但在这之前,我打算去那陵格勒村看看,最好能见一下那些幸存者。不知道,大叔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斯兰大叔说道:“帮你引荐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也不知道女希氏到底存不存在,我知道的都只是传说而已,你认为,还有这个必要去死亡谷冒险吗?而且,最近那里又传出了更为令人惊悚的消息……”
    第四百七十一章 神秘纸条
    我不禁有些惊诧,能让这雄狮般的壮汉,形容为惊悚的事情,定非寻常之事。
    梅朵的好奇心也不小,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死亡谷又出什么事了吗?”
    斯兰大叔点头道:“虽然暂时还没出什么事,但也不代表那个千古传言就是假的。”
    梅朵又问:“传言?难道就是你跟我爷爷说过的,那个甲子天灾?”
    斯兰大叔有些意外的说:“你也知道?没错,我要说的就是甲子天灾,它是死亡谷千百年来的一个禁忌。相传,这死亡谷每隔六十年,也就是一个甲子,会出现一场浩大的天灾。天灾的形式变化多端,雪崩、地震、山洪、风暴、虫害不一而足,事先无人知晓,天灾降临的同时,鬼门关大开,亡灵阴魂会大量涌出,四处作乱。”
    “鬼门关?那不是阴曹地府的大门吗?”我连忙问道。
    斯兰大叔说道:“鬼门关是阴阳两界之间的关口,而死亡谷因为地域特殊,地下有一条阴河,所以才会每隔一甲子,打开一次通往阴间的大门。这些传说,在那陵格勒附近一直广为流传,只是在这个村子里,见过上次甲子天灾的人,早都已经死光了。”
    我顺着他的话问道:“听您说的意思,下一次甲子天灾就在近期了吗?”
    他点头道:“是的,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它不仅能影响到死亡谷周围,甚至能辐射到周边十几公里范围,而我家正在这个范围之内。上一次甲子天灾,我爷爷就带着全家躲到了格尔木,虽然最后乡里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准备马上带家人离开。如果你们再晚来几天,就不会在这里找到我了。”
    见他这样说,我反而不好意思让他带我去找人了,于是说道:“大叔,我看明天还是不麻烦您带我们过去了。”
    斯兰大叔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怕耽误我行程吧,不用担心这个,我本来就是预计三天后离开的。明天先带你去一趟村里,时间完全来得及。”
    从大叔家出来时,大叔将我们送到门外,我再次表示不用大叔带我去村里了,可大叔豪爽的说道:“我阿日斯兰说过的话,岂能反反复复,再说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如果要是早二十年,或许我会和你一起去死亡谷探寻一番,可惜现在老了,也没有了当年的勇气。”
    斯兰大叔说完后又哈哈一阵大笑,这人倒是直爽的可爱,我再次感谢了大叔,转身向旅店走去。
    而这时,又有两人从另外一个方向来到大叔家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大叔的熟人,几人在门外说笑了几句,然后一起进了大叔家。
    告别了斯兰大叔,我们回到了小旅店,梅朵进了自己房间,我也回房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的事情。
    想来想去,还是没想通那些死亡谷的幸存者,到底会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们全部失忆。就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下将我惊醒。起来后我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心中有些奇怪,谁会这么晚来找我?是旅店服务员,还是梅朵?
    我穿上鞋子,来到门前,轻轻的拉开房门。
    然而,打开房门后,门外却空无一人。这是……难道是有人恶作剧?不可能啊,谁会这么无聊搞这个。
    我走出门外,向左右两边的过道看去,走廊内灯光昏暗,却依旧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吗?我一边低头思索着,一边转身回房。
    忽然间,我发现门口的地面上,有一张白纸片。捡起来之后发现,这张纸上面写了一行字。
    “不要去死亡谷,否则必死无疑!!!”
    白纸片之上,一行血红的大字,为了突出语气,还特意画上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我靠!!这他奶奶的是谁干的?!
    我立刻从枕头下拿出天罡剑,刚要向门外追去,却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原来我一直和其他在一起冒险,时间久了已经习惯有事拔剑就上,那是因为始终有人在一旁帮衬。
    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又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万一真被我追到人,能不能打得过还真不好说。虽然我穿了防弹衣,但也只能挡住子弹,要是遇到高手,那就形同虚设了。
    而且这时候再追出去,肯定也见不到人影了。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后,我反手关好门,又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手中拿着那张纸片,眼中都是那几个血红大字,心中不停的猜测,这发出警告的到底会是什么人?
    自从我来到格尔木,好像并没有接触几个人啊,而且知道我要去死亡谷的人,除了梅朵也就只有斯兰大叔了。难道会是这两个人要警告我?
    仔细想了一下,梅朵和斯兰大叔两人,在这之前都试图阻止我去死亡谷,但出发点却都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可他们也并有强烈的要求我停止前往,都是稍加劝告点到即止。现在再用纸条来警告我一番,完全没有必要啊。
    那么问题又来了,不是梅朵也不是斯兰大叔的话,那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用意又何在?
    难道说,死亡谷里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但我还是有些想不通,既然都说死亡谷有去无回,即便能出来的人,也都失去了记忆,那这人还要警告我做什么?难不成真如同梅朵和大叔一样,单纯的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越想越觉得头疼,始终想不出这人到底是什么用意。
    就这样,我翻来覆去的慢慢睡了过去,但却怎么都睡不踏实。
    一大早就被敲门声惊醒,门外是梅朵在喊我起床吃早餐。我迷迷糊糊的起来后,胡乱吃了口早餐,就跟梅朵出了旅店。
    来到外面后,就看到了一脸微笑的斯兰大叔,打过招呼后,我们上车出发,直接从乡路开上一条颠簸不堪的山路。
    那棱格勒峡谷,属第三纪末地壳变动形成的封闭型山间盆地,它周围分布着由紫红岩、砂岩等组成的中高山带屏障,冰雪皑皑的山峦巍峨多姿,湖泊、河沼溅波涟漪。
    一路慢慢行来,虽然道路起伏不定、蜿蜒曲折,但路上的景致却分外令人赏心悦目,道路两旁奇峰叠嶂,怪石嶙峋,山间野径上不时出没着野生动物,山坡上虽然没有高大的树木,却经常能看到竞相争艳的奇花异草,尽管略显荒芜,但又别有一番生趣。
    远处的山腰上出现了几栋民房,斯兰大叔告诉我们,那就是那陵格勒村。等到车子开到近前,已经没有了前行的道路。
    我只好将车停到路边的巨石旁,拿起行囊跟着大叔向村里走去。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山村,从这里对着山坡一眼望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间村屋,我们刚到村口的时候,村子里就传来一阵狗叫声,叫声有大有小,估计最少得有十几条狗同时在叫。
    走进村子里,不断有村民走出院子,看到我们几人后,都微笑着和斯兰大叔亲热的打着招呼,虽然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能看出,他们和大叔的关系十分融洽。
    大叔一路和村民挥手示意,走过了几排平房后,他带着我们来到一处院落。这座院子并未与其他村民的房子连在一起,而是单独的建在山坳前面。
    院子很大,里面的房子却显得有些古怪,有一半竟然嵌在了后面的山体之中。看着房子上拱形的房门,我忽然想起了陕甘宁地区的窑洞。
    院子的大门并没有关上,斯兰大叔直接就带着我们走了进去,刚进入院子里,我就看到了房子前面有一个男青年,正坐在一张竹椅上看着天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睛微微的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我们的脚步后,那青年才缓缓的收回目光,向我们看来。见到斯兰大叔后,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然后,当他看到我时,却猛然间瞪大了双眼,神色中充满了惊惧。
    下一刻,青年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蹿起,大喊了一声:“阿爸!!”随后就飞也似的逃进了屋里。
    小说
    第四百七十二章 幸存者
    这青年声嘶力竭的一声叫喊,好似见鬼般,撕心裂肺、如遭雷殛,让人不寒而栗,震的我脑袋里嗡嗡直向。
    这是什么状况?我有那么吓人吗?我茫然的看向梅朵和斯兰大叔,这两人也是满头雾水。斯兰大叔让我们在外面等一会,他先进屋看看情况。
    等到大叔进屋后,我问梅朵:“那个年轻人是谁?你认识吗?”
    梅朵摇头道:“我也不认识,或许就是大叔说的那个失忆的人吧。”
    她的猜测和我一样,只是我现在十分好奇,他为什么看到我以后,就跟见鬼了似的,就算失忆也不会变成精神病啊,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没过一会,大叔就出现在门口,对着我们招手说道:“都进来吧,没事了。”
    我们跟着大叔进入了房间,这房子外面看着不大,等进到里面才发现,前面只是一个大客厅,里面左右各有一条走廊,通往后方。
    那个男青年不在客厅里,这里只有一个和大叔年龄相仿的中年人,他面色看上去不太好,身体也有些羸弱。大叔小声和他说了几句话,我却一句都没听懂。
    大叔这时对我们说:“这位是呼斯楞的父亲,刚才那个就是呼斯楞,他父亲说,从前几天开始,呼斯楞的状态就有些异常,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发疯。”
    呼斯楞的父亲招呼我们坐下后,就向内室走去。大叔说,他是去看儿子的状况了,如果他情绪好转,再问一下刚才变故的原由。
    我问大叔:“呼斯楞以前不是这样吗?”
    斯兰大叔说:“他平时一直都很正常,除了想不起死亡谷中的经历,其他都没什么异常。刚才见到他那样,我也感到很吃惊,他父亲说,只要见到陌生人,他就会非常不安,但象刚才的那种激烈反应,还是第一次出现。”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呼斯楞的父亲又回到大厅,而呼斯楞则低着头,怯生生的跟在后面,并且还不时偷偷的瞟向我们,那样子就跟做贼心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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