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吃苦。”霍云松和她聊天的时候也没忘记去厨房里烧一壶水,“正好相反,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快乐。”
    “快乐?”霍苾芬不可置信,“为什么?”
    “苾芬,你后悔来霍家吗?”霍云松问她。
    她摇了摇头:“那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如果不是到了霍家,她的人生肯定是另一种样子,为拮据的金钱而忙碌,为细碎的生活而操心。
    “可如果不进霍家,你就是你自己,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霍云松说,“进了霍家,你说是我的妹妹,实际上并没有自由。”
    霍苾芬说:“人要得到什么,必然付出什么,我并不后悔自己抓住那个机会。”
    霍云松想想,微微自嘲:“也是,至少,这也是你自己选的,我是没得选。”
    “大哥?”霍苾芬听着不对劲,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呢?”
    霍云松神色恢复如常:“用不了几天,你不用担心。”
    霍苾芬又问:“那孟小姐呢?”
    “我当然带她一起。”霍云松问,“我原来的身份证注销了吗?”
    霍苾芬激动地说:“当然没有!我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你会回来的,对吗?”只要霍云松回来,霍家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一切回到正轨。
    “我会回霍家一趟。”他说。
    霍苾芬知他甚深,听出了他话里的涵义,震惊地问:“难道,大哥还打算离开?”
    “我也不知道。”霍云松说,“她愿意陪我留下来,我就回霍家,她想回这里,我陪她回来,苾芬,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霍苾芬哪怕心中有所猜想,但也绝对认为是天方夜谭,她怎么都想不到,这番话会从霍云松嘴里说出来:“大哥,你,你疯了吗?”
    “我都死过一次了,疯了又怎么样?”霍云松轻轻一笑,“苾芬,你想我回去,那么,帮我把她留下来。”
    霍苾芬闭了闭眼,平静下来:“我明白了,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
    “我的房间还保持原样?”
    “是。”
    “那么,有一些事你可以帮我办到。”
    霍苾芬来去匆匆,孟樱还没来得及和她打什么交道,她就说定了六点的飞机,不得不走了。
    孟樱就这么莫名其妙把她送走了,真的如霍云松说,他全都处理好了。
    夜里,她问:“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有。”霍云松抚摸着她的手臂,“你愿意陪我去一趟北京吗?”
    孟樱奇怪:“北京?”
    “是,我的亲人都在那里,我需要回去见他们一次,我想你陪我一起去。”霍云松问,“可以吗?”
    孟樱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紧张:“阿樱?”
    “你的心跳得真快。”孟樱忍俊不禁,“很紧张吗?”
    霍云松沉默一会儿,承认:“是,我很怕你说不。”
    “我怎么会呢。”孟樱戳了戳他的胸膛,写了“ok”,“我陪你呀,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
    霍云松这才长出了口气:“阿樱,你学坏了,居然吓我。”
    “没有。”孟樱难得看他吃亏,怎么肯认。
    霍云松抱住她:“你不是想看故宫吗,我们就先去玩两天,把你想看的地方都看了,然后再去也不迟。”
    “可以吗?”
    “当然,你想去哪里?”
    孟樱数数觉得好多:“故宫景山、天坛地坛、颐和园圆明园、恭王府雍王府、什刹海……这要去几天?”
    “好多天。”霍云松低声说,“不过,我们有时间。”
    “也不用每个都去一遍。”孟樱说,“我们在国庆之后去吧,到时候天不会太热,人也不会太多。”
    他柔声说:“都听你的。”
    ☆、第51章 飞英会
    去北京之前,香铺来了两个客人。
    那个时候,孟樱正很生气地满房间抓狸奴,和霍云松告状:“它又不肯剪爪子了,你帮我把它抓住不要让它动。”
    霍云松笑了笑:“好,等等。”他一伸胳膊就把躲在柜子上的狸奴拎了下来,狸奴委屈死了:“喵~喵~”
    “都说了不许跑了。”孟樱拿了指甲钳给它剪爪子,霍云松就耐心地抱着狸奴,免得它去挠她。
    站在门口全程围观的殷梨和石唯:“……”
    殷梨到现在还记得十八岁那年初见,她从国外回来,被两个哥哥带着去参加今年的飞英会。
    地点是在霍家的醉芳园,霍孟泽是主,她是客,桃花树下,她大哥把她引荐给他:“我家三妹,单名一个梨字。”
    “殷三姑娘。”他递了一杯酒给她,小小的白色的酒盅,这是飞英会的规矩,参加宴会的客人手中都要有一杯酒,待春风吹过,花从枝头坠落,飘飘扬扬,落在谁的杯中,那人就要喝尽杯中的酒,飞英会之名由此而来。
    递给她的那一杯酒是粉粉嫩嫩的桃红色,他唇边有着淡淡的笑意,“这是去年新酿的果酒,不醉人。”
    “谢谢霍大哥。”她抿了一口,果真酸酸甜甜,并没有多少酒精度数。
    霍孟泽和殷家老大殷杰聊了几句,说起前两天刚办过生日宴会,他就笑笑:“那真是不巧,前儿我出了趟远门,没赶上三姑娘的芳辰,回头我让苾芬把礼物补上,三姑娘可别见怪。”
    “霍大哥说笑了。”她随母亲在国外住得久了,还没有适应国内这样的文化传统,颇有些拘谨。
    霍孟泽便问她:“十八了,取字没有?”
    “爷爷亲自给她取的,”殷杰就笑,“丽华。”
    霍孟泽摩挲着酒盅的杯沿,对她微微笑了笑:“娶妻当娶阴丽华,好名字。”
    她的心蓦然漏跳了一拍。
    后来渐渐熟了,就彼此以字称呼,每次他叫她“殷丽华”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句话。
    娶妻当娶阴丽华。
    “这猫挺可爱的呀。”石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追忆,殷梨回过神来,看到他居然手贱想去摸一摸人家的猫。
    要不是在外面,她恨不得拧这表弟的耳朵,你也不看看你面前站的人是谁,你去摸他的猫?
    没想到孟樱很客气:“要摸吗?”
    石唯欣喜:“可以吗?”
    “可以。”孟樱说,“她是个女孩子,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石唯去摸狸奴,狸奴果然没抗拒,懒洋洋地窝在孟樱怀里甩尾巴。
    石唯过足了瘾,霍云松才说:“把它给我吧,你好好去画画,省得它来吵你。”
    “那好吧。”孟樱把狸奴给它,一看能被霍云松抱,狸奴二话不说立刻跑到他怀里蹲着,露出肚皮要他摸。
    孟樱一步三回头,幽怨难平。
    霍云松看到她进门,把狸奴从怀里拎出来放到地上:“别去吵她,知道没有?”
    狸奴委屈:“喵~~”本宫爱的男人背后总是对我辣么冷淡。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先开口。
    霍云松对着他们当然和霍苾芬不同:“买什么?”
    “呃……”石唯看看表姐,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殷梨轻轻问:“你没事吧?”
    “侥幸未死。”
    “为什么不回霍家,大家都……很难过。”殷梨轻声说,“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吗?”
    霍云松颔首:“是。”
    听到这个答案,殷梨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她知道分寸,不会多问,只是忍不住替他感慨一声:“你受苦了。”
    受苦?他现在每天可以抱着喜欢的人睡觉再抱着她醒来,觉得人生极乐莫过于此,有什么好受苦的。
    但也许在他们看来,他隐姓埋名就是忍气吞声,被囿于那么一个小店铺里,应该痛苦不堪才对。
    “老板娘还挺漂亮的啊。”石唯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这种戏码也不少见,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嘛!
    霍云松知道他们对孟樱的看法,他不动声色:“谢谢。”
    石唯:“???”
    “谢谢你夸我的意中人。”
    石唯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好像霍苾芬在圈外是霍家大小姐,其实圈内都知道是大丫鬟一样,不同的指代有不同的涵义,要是不清楚他们的语言艺术,很容易被搞昏头。
    他和霍苾芬介绍孟樱的时候说过女朋友这个词,那是因为当着孟樱的面,在普通人看来,女朋友就是正式的交往对象了。
    但他们自己人说起来,女朋友只不过是莺莺燕燕,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未婚妻的意思就是正儿八经的要结婚的,和家族有关系的未来伴侣,这是一种正式的关系。
    可是,他说的是“意中人”。
    钟情的人,中意的人,这和其他所有的都不一样,这代表了他这个人所认定,不是寻欢作乐,不是家族要求,而是霍云松看中的。
    霍云松见他们明白了,便说:“要买点什么走吗,做不成生意,老板娘要生气的。”
    石唯:“不是说是意中人吗?”
    “你可能还没有搞清楚情况。”霍云松说,“我现在靠她吃饭,吃软饭,你懂吗?”
    石唯:“嗯哈?”吃软饭?他?吃软饭???
    殷梨明白过来了,她大大方方笑了笑:“行啊,哪个好,我正好买点回去当手信。”
    “这个吧。”霍云松取出一个瓷罐,“木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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