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娥离开连生家才想起来有事忘了和春福说,一拍脑袋恨声道:“我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春木这两天身子不好,春福好歹应该上门来看看。算了,我等季成回来和季成说去。春福是个不明理的,我就不信季成和她一样糊涂。”
    绣花想了想说:“我觉得春福自打好了之后变得太吓人,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谁家不是关起门来在屋里说?她在外人面前都不给你半点面子,也太过分了。秀娥,等事成了后你得好好敲打敲打她,不然以后天不怕地不怕了,完全不把你这个嫂子放在眼里怎么办?这日子长了,少不了有用到她的地方,指使不动了不得急得心上着火?”
    李秀娥觉得也挺有道理,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哪能让这丫头骑到我头上来。嫁了人也是张家出去的姑娘,她还能不承认不成?”
    两人商量着走远了,回去后李秀娥心里的那口气依旧咽不下去,躺在炕上重重捶打了几下枕头,翻了个身睡着了。只是梦里却不踏实,她竟然梦到春木掉到山底下摔断了骨头,凄惨地喊着她的名字求她去救他,可她却不知道被什么给扯住了,死活走不开,然后她看着春木就那样死去了。突然有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怕死所以不去救他,刚才没人拉着你,是你自己不愿意往前走。你又何必给自己找借口,你更爱惜你自己的命……”
    不过短短的一段梦,她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再醒过来时春木从外面进来,还伴着一阵咳嗽,撕心裂肺地让她听了揪心,赶紧跳下地扶着他坐下来,赶忙给他倒了杯水,急道:“春木,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坦?你不要撑着了,咱们去看大夫吧?好点治好,我和孩子也放心。”
    春木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平息下来也喘得厉害,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花那冤枉钱做什么?我就是有点咳嗽,不是什么大事,死不了,拿钱留着给张桐念书用。我最近太过疲累,连活都做不动了,这往后的日子怕还是得紧着些过了。这会儿还在家是不是春福不乐意?我昨晚就和你说了,你还不信。她和张岩亲近,咱们那么对张岩,她心里嫉恨着呢。”
    李秀娥不快道:“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这日子过得这么难我还要什么脸面?这人我出去丢就是了,跟你没关系。你也悠着些,可别真把自己给累坏了,我和张桐可怎么办?我想清楚了,哪怕春福就是拿棍子赶我我都不走,我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她的手艺,咱们也就能赚银子了,你也能歇歇。这春福是个不懂事的,她就是稍稍拉咱们一把,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艰难,谁不做错事?她未免也太过小心眼了。”
    春木摇摇头:“我自己的妹子我还能不清楚?别看她傻的时候好欺负,我们骨子里是一样的,如今看来她倒是比我还要深几分。”
    他们兄妹都是一样的小气又自私,就像当初他恨她夺走了念书的机会一样,她所恨的也不过是他们对张岩的亏待和对她的亏待。他没指望着李秀娥能说动春福,因为他知道就连自己的话,春福都未必会听。
    “那你也是她的大哥,她能不听你的话?就算她嫁出去了,她也是你拉扯大的,长兄如父,她可不能不孝顺。”李秀娥固执地想要讨个说法,而在春木眼里这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言更新中~么么哒
    ☆、第65章
    春福和锦娟在连生嫂家坐到该准备晚饭的时候才离开,坐了一下午连腿都坐麻了,边走边松筋骨。春福揉了揉发疼的脖颈,扬唇问她:“今儿瞧着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锦娟心里也在犹豫要不要和春福说,听她问起来,将她拉到僻静处,红着脸,眼睛里漾动着欣喜与羞涩,整个人更有生气了:“赵云,他……拉我的手了,前天的事儿,我不好意思和你说。”
    春福比她还要兴奋,拉着她的手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水光,一闪一闪的很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你个锦娟,这么好的事儿还瞒着我。”
    “这些天他歇在家里,我做什么他都跟着帮我,我瞧他瞧得闹心就和他摆了脸色,反正他又不知道我的心思,我怕自己真忍不住……那天我的口气许是凶了些,把他给吓了一跳。我刚说完就后悔了,他当真了,拉着我的手就……”
    赵云都没想到他自己会这么克制不住,在她一次一次驱赶他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将藏在心底的话给说出来,明知道这是错却还是蒙着眼走进去。
    “外人的眼光就那么重要?你要是想和我哥好好过日子,我便死了这条心。”
    锦娟见他双眼猩红,黝黑的面颊紧绷,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承载了诸多怒气,她垂下头,低笑一声:“和你哥过日子?怎么过下去?我真怕我一不小心真拿菜刀砍了他。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赵云脸上登时飘起一抹绯红,神情却是无比严肃:“我……我心里装了你,这几日看着你更是越发放不下,成天里我反倒受着煎熬。我却是疯魔了,明知道是错还这么不管不顾。锦娟,我从未将你当嫂子看过,若是可以,你愿意和我过日子吗?”
    锦娟惊得小嘴微张,心里瞬时被欢喜盈满,她的眼睛眨了眨想把快要流出来的泪水给憋回去,她以为这一辈子注定是她怀揣着对他的情意就这样终老,哪里会想到……
    一阵沉默在两人身边萦绕,良久她哑着嗓音问他:“你说的是真的?赵云,你可看清楚,在外人眼里我是你的嫂子,这是要给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赵云上前两步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声音坚定又多情:“本就是老赵家亏待了你,我娘和大哥亏欠你的东西,我来补偿你。至于别人说什么与我无关,我赵云向来不是在别人的话里讨生活。我只问你,你可愿意?”
    锦娟背过身子不看他,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赵云,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娘呢?还有你大哥,你打算怎么面对他们?你能丢下他们不管不顾吗?赵云,你心里有我已经很难得了,我以为我会一个人就这样到死。我不求你与我长相守,能知你心意我已觉得满足。”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遮蔽严密的树林子,赵云看着眼前茂盛郁葱的树木,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眉眼间全是认真:“既然和你开口我就没打算藏在心里,你可是答应我了?我赵云可没想过要偷偷摸摸的过日子,而且总不能一直让你受委屈,你心里想的那些事情都不必放在心上,有我在。”
    锦娟还想说什么,他伸出手指压着她的唇,俊朗的面容上笑意温暖醉人:“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回去娘和大哥再说什么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就当耳旁风过去就是了,离他们远些。”
    锦娟不知道背负着众人冷眼的感觉会多么难熬,她也不知道赵云能不能撑得住,若是……她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得太远了,连当下这般快活欣喜的日子都觉得像是偷来的一样。
    她不敢在外面多待,生怕婆婆生了疑虑,催促着他快些回去,他却不紧不慢地走着,低沉悦耳地嗓音响起:“刘家姑娘那事,我这两天就和娘说清楚,也省得她一直念着,让谁听了都不舒坦。”
    锦娟脸颊一阵滚烫,她所有的情都像突然绽放的艳花,芬芳馥郁的香味弥漫,一颗心甜又暖。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也别气她,总归是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了,我平时顾着你从不拿话堵她,别因着我让你们成了仇人。她心里放心不下你大哥,要是知道了我和你……我怕……”
    此时他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清冷又淡然让她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那双柔波荡漾的眸子让她想看又不敢看。这样的情意她期盼了很久,可是直到得到了又觉得羞耻,偷偷藏在心里高兴,可又担忧。她不怕,什么事情她都不怕,只是担心会连累到赵云,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赵云看着是个能有大出息的,要是毁在她手里,她这辈子都难安。
    赵云看她皱眉深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大步走到她身边,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地轻拍了两下。锦娟无措地看向四周,确定没人看到才松了口气,娇嗔着说:“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好?”
    赵云只是笑笑不说话,固执地离她隔了半臂的距离,乍一眼看过去他们两颇像是一同归家的两口子。
    春福打心底里为锦娟高兴,有什么能比得过相互喜欢来得难得?只是他们两的身份太过尴尬,而且便是放到现代也没有能这般任意妄为说在一起就在一起的,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们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往后怎么能过到一起去?东坡村人的唾沫就把你们给淹死了。”
    锦娟嘴角的笑顿时僵住,垂下头,轻笑一声:“这与我来说便已知足了,至于能否与他朝朝暮暮,我心里半点不求。这几日我过得甚是快活,就和做梦一样,可我觉得这梦终是要醒的,在我的心里能留多久就留多久罢。我舍不得让他为我背负这么重的包袱,我已经这般可怜,何必再拖他与我一道尝这种苦?”
    春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又是何苦?不求和他在一起,那你忍心看着他和别人……”
    锦娟抬眼时眼眶里蓄满泪水却笑得别样动人:“是他和我说心中有我的,不然我这辈子都打算这样过了。我回去会和他说清楚,为了我不值得。”
    “你说什么胡话?怎么就不能咬牙和他一起扛下来?如果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了……哎,你看我说的什么话,我……不希望你冒险的是我,想让你能快乐过日子的还是我,我倒觉得是我错了。”
    锦娟拉着她的手笑:“关心则乱嘛,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家季成也快回家了,可别饿着人家的肚子,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你。我回了,明儿再说。”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只留春福一人长吁短叹。她日子或许是太好过了,所以老天才让她看别人的难过与痛苦。
    锦娟拿着绣好的帕子刚进院子正和劈完柴的赵云打了个对面,他抹去额上的汗水,冲她笑得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灶火我已经生好了,你去做饭就成。”
    她点了点头,想了下还是说:“明儿我有话同你说,你早些出来。”
    赵云只当是什么好事,脸上浮起一抹期待,连眉眼间都流淌着笑意。从屋里出来的赵大娘见两人站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心头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沉声呵斥:“还不赶紧做饭去?没看着还有人在饿肚子?成天儿说说笑笑的,有什么好笑的?”
    赵云拉下脸来,不悦道:“娘,您说话能不能别话里带刺?不过是说两句话又碍不着你什么。”说着示意锦娟去忙,他看着赵大娘,认真地说:“娘,今儿晚上我找你说个事儿,是和刘家姑娘的亲事。”
    赵大娘登时来了劲,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凝聚成了道道褶子,她一笑看得有些吓人:“你可算想明白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凡事还得我跟着操心,这才是大不孝,明白吗?今儿咱娘两就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你的亲事可不办得太寒碜,咱们赵家也得办场正儿八经地喜事。”
    赵云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他想让娘先乐一会儿,往后指不定要怎么恨他这个儿子。他知道人这辈子脱不开一个孝字,可他没办法看着他心上的人一辈子活在炼狱里,受尽漫长岁月的侵蚀和孤独的折磨。况且他也不是个不挑的男人,可不是什么人他都吞得下去,这辈子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再更改。
    锦娟这会儿也是心事重重,两人才好了没几天,她就和他说些扫兴的话儿,依着赵云的性子该是要发不小的脾气,可是为了以后,她必须得这么做。
    饭桌上赵四一门心思顾着吃饭,他是饿狠了,中午那会儿和锦娟拌了两句嘴气得没吃多少,这会儿就是味同白水他也吃得下去。赵大娘脸上是止不住地笑,难得的没有挑拣锦娟的不是。
    赵云看了一眼锦娟,用脚轻轻碰了她一下,灼亮的眼睛像是再问她不好好吃饭再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忙的很,我养的狗突然不吃东西了,带去宠物医院说是得了细小,焦头烂额。现言也是写到一半就跑出去了,发的很晚。不过我爸回来喂了两支青大,它居然好了,我不懂这宠物医院蒙我?明天再加油,今天太累了,么么哒,谢谢你们一直看着我。
    ☆、第66章
    吃过饭忙完厨房里的事锦娟又回去绣帕子,春福带回来的帕子已经没剩几条,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掌柜的能不能瞧上她的手艺,比起种地,做绣活最简单不过且来钱也快,若是能长久做下去,她即便是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美了。
    赵云在外面坐了阵,看着天际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天色暗了下来他才去了赵大娘屋里。他不想让娘伤心难过,可他也看不得那个女人一直被排挤在外,艰难的过日子,他不是不知道她宁肯在外面和别人家的媳妇唠嗑也不愿意回来。
    赵大娘见他进来,赶忙招手让他在身边坐,慈眉善目的模样怎么也不觉得是个能说出刻薄话的老人家:“我这几年为了你和你哥的事儿,我这把头发全都愁白了,等你成亲生了孩子,我这辈子也就安心了。你爹活着的时候就想带带孙子,你哥偏偏又是个那样的。这一晃眼的功夫你也已经二十了。你哥年纪大了,不过还有个锦娟照顾,我也能享清福了。”
    赵云垂下头,嘴唇紧抿,握着赵大娘的手轻声说:“娘,你去和刘家说清楚吧,我不会去提亲,我心里有了中意的人。”
    他知道锦娟的委屈,所以瞒着她,他会让她过上体面的日子,绝不会让村里人指指点点。
    赵大娘原本要发怒,听到后面一句当即眉开眼笑:“你自己瞧上的也该差不了,是哪家的姑娘?我有没有见过?你给我说说,明儿娘就去打听去,要是合适咱们也不挑拣直接下聘定日子就是。”
    “是锦娟,娘,我中意的是锦娟。”
    赵大娘嘴角的笑还未落下去登时转为怒火冲天,喘着粗气,声音嘶哑:“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你了?我说这两天怎么看你们有说有笑,不成,我得好好收拾这不要脸的女人一顿,真是反了天了,她是不是当真以为老大怕了她了。”
    赵云拉住就要下地穿鞋的娘,开口说道:“你别怪她,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心里有她。大哥只会糟践她,好端端的一个人被咱们家亏待成什么样了?””
    赵大娘又气又怒,两道泪就像是决堤了一般汹涌落下,大哭大喊着:“赵云,我生你就是让你来气我的?你看上谁家的姑娘不好?怎么偏偏要和她搅和在一起?我不同意,小叔和嫂子……这是要给人戳脊梁骂的,你明白吗?”
    赵云脸上没有表情,娘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平静地坐在那里由着娘戳骂,等她累了,他才开口:“娘,怎么会给人戳脊梁骨?大哥和她才是名不正言不顺吧?我记得当初婚书上写的可是我的名字,我们不如去找识字的人帮着看看?”
    赵大娘揪着他的耳朵,气得大骂:“你可真是给我长脸,算计到我和你哥头上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不气死我不甘心是吧?我倒要问问她去,她到底使了什么**药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赵云只是站起身悠悠说了句:“娘要是容不下我们,我们就离开这里,每月我会按时将孝顺您的钱送过来。”
    赵云挺拔俊逸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面,赵云和赵四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哪舍得让他离开自己眼跟前?赵云出生时正好遇过个过路书生讨水喝,他爹想着人家读过书准能取个好名字便央求了,书生瞧着天色好,云如海浪翻涌,满是生机朝气,便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两口子心里都是喜的。赵云打小懂事,比已经十几岁的赵四勤快又聪明。
    她心里其实偏爱赵云多些,可又不能冷落了赵四,赵四心胸狭窄,心事重,因为身上的毛病几十年没出过家门一步,她和老头不养着他能怎么办?老头死了,又换成赵云养活,她想着这一辈子,赵四有个人伺候,兄弟贴补点能过日子就好。哪知赵云混账,瞧上谁不好,偏偏瞧上了他的亲嫂子。只是当初和锦娟家定亲,在婚书上写的确实是赵云的名字,那时她觉得能说通赵云,这才没改,谁成想他居然挑着这个说事。
    等到了明儿她再去敲打敲打赵云,解了他脑子里的**汤就好了,她不想让旁人指指点点的看笑话。
    春福手脚麻利做好晚饭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季成回来,替他倒了水,嘴上问道:“今儿回来的怎么这么晚?我焖了米,菜都在锅里,等你洗完正好吃。”
    季成脱了衣裳,用帕子撩水边擦身子边说:“我们手里的活忙着收尾,这两天都回来的晚。等忙完这阵子就能歇一歇,老板请了外面的大师傅来做主屋,等图出来我们再动手。”
    春福心里也是一阵喜:“等你闲下来,给我去抓鱼吧,我不知怎么了想吃酸,有空做个酸辣鱼加菜。”
    季成看了眼头顶的天还是太晚了,虽说不愿委屈了她,可还是等忙过这两天再说吧,家里的事他也能帮着些。他们两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亲近些,他真是稀罕死她了,现在才越发懂她的好,她心疼他所以才会任由他做羞人的事,一味的迎合他,夫妻两人间也许就是因为这般亲密了所以才让彼此间的感情越发深厚,越发离不开彼此。
    春福坐在他旁边小口小口的吃饭,想起来说:“你的衣裳我快缝好了,还以为到了秋天才能让你穿上,这两天和连生嫂她们坐在一块,手也跟着麻利了,说闲话的功夫就做完了。”
    “真是越发贤惠了,我今儿在镇上的首饰铺子里看到个银镯子瞧着很称你,过两天我给你买回来。”季成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春福买好看的首饰衣裳,她这等好容貌不该被时间给侵蚀了,她的美该是给他看的。
    春福倒是数落过他,将银子花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真是浪费,他昨儿晚上才答应了不犯,没过两天又像个毛头小子献宝一样地从怀里拿出一根发钗,非得她带上。如此这般,次数多了她也没了脾气,只得由着他喜欢。她平日里依旧是最寻常不过的装扮,佩戴的首饰也是素净不抢眼的,她可不会傻到漏财。
    “昨儿没和你说,嫂子带着绣花上门来找我了,八成是觉得咱们家赚了钱也想来分一杯羹。”
    季成夹了筷子菜,闻言扯起一抹笑:“按理说咱们这么近的亲戚该是帮一帮的,她们……你要是烦了,我来处理就是,我季成可不在乎什么颜面。”
    没想到说谁谁就到,李秀娥上门的时候季成在院子里洗碗,他催着春福先去洗脸,等天黑了正是钻被窝的时候,春福今儿可是不打算成全他了,这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贪了?顾着他的身子,再加上她自己被他弄得身子到现在还不舒坦,所以干坐在他旁边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时拿着合欢树叶撩拨他一阵。
    “春福,你怎么不听话?”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成天就想着欺负我,我告诉你,今儿不成,往后也不能由着你胡闹。”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条微博说,男人两三天做那事对身体好,天天贪欢容易把身子掏空,加上季成近来没完没了的折腾让她实在是怕了,必须得和他定了规矩才成。
    季成手上一顿,一张俊脸浮现出不甘,小声抱怨:“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快点怀上孩子?你就可劲儿的埋怨我,我哪里舍得欺负你?每次不是你说不要,我便停了?委屈的不是我自己?你不知道会憋坏的?”
    春福粉若桃花的俏脸羞臊不以,重重地拍打着他:“你真是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你别想给自己找借口,从今儿开始往后的几天你都别想动歪心思。”
    季成撇撇嘴没开口,瞧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不知该怎么失望。
    “你们两口子才吃完饭啊?我还怕我这会儿来得不是时候。”李秀娥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瞧着春福一脸娇羞的捶打季成,那股甜劲能腻死个人,看来平日里的日子不是好过一点。
    春福见她来了叫了声嫂子,站起身回去洗脸了,她才懒得搭理她,让季成应付去罢,反正他闲着有劲儿没地使。
    李秀娥拿了个小凳子坐下来,脸上是强撑起来的笑:“春福这丫头记仇,我以前对她不好了些,可都是为她好啊。谁家姑娘成天和一堆臭小子混在一起?不是我管束着她,哪能嫁给你这么勤快能干的人不是?我和他哥的日子就没好过过,可还不是把她拉扯到这么大?她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心呢?”
    季成用抹布将碗擦干净,剩下的水他端着浇到菜地,手里的事忙完了,才淡声问:“嫂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秀娥紧张地双手交握在一起,十指来回缠弄,尴尬地开口:“季成,你哥他生病了,我想让他去看看大夫,可他死活不肯,说是家里赚钱难,拿去看了病,张桐往后的学费就没了。我听说春福帮着人做糕点能赚不少钱,我想着能不能带带我,反正我有的是功夫也能帮她分担点。只是春福妹子记恨我,我也说不通她,季成你帮我敲敲她?”
    季成看了眼屋里,叹口气说:“嫂子不知道,这个家里的事全是春福说了算,我就是个干活的,她指哪儿我去哪儿。更何况是她自己的事,我可做不了主。”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句:“嫂子也知道春福小心眼,更何况她现在不傻了,哪能是三两句好话就能哄好的?我也不能让她和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往来,嫂子不知道吧,我比她更小心眼,这事还是不要再说了。糕点铺子那边请了新的人手,我也不想春福太累了。”
    李秀娥脸上最后一点笑都垮了下来,哽咽着说:“我就是怕春木累出个好歹来,我也是想帮他分担点儿,张岩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跑的没了影儿,半点指望不上,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季成没多说什么,谁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刻意安排的结果,这世上因果报应这回事可不是凭空而来。春木和李秀娥心思不正,早晚有一天将自己套在里面,无法脱身。
    李秀娥还想哭穷,谁知季成半句话都不接,她一个人的戏终究还是唱不下去了,只得趁着天还没黑,拍拍屁股回去了。
    春福从屋里见李秀娥走了才出来,撇嘴道:“我倒觉得是我们成了恶人,看着她过得凄苦还不舍得帮她,给不知情的人看,可不就是我们的罪过。”
    季成不想她在想这些糟心事,拥着她往回走,春福去了屋里,他落了门栓,一边脱外衣一边说:“我已经拒了她,想来该是不会上门来了。你方才说的话儿,从明儿作数成么?”说着就动手要脱她的小衣,她绷着脸转回来轻斥:“说好的事怎么能反悔呢?不成,你别过来了,再过分可别怪我和你翻脸。”
    季成一张俊颜也绷着,大有不得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还是春福羞着说昨儿闹得太凶,身上没好才作罢。季成拥着她躺着,在她耳畔轻声说:“我也不知怎么了,总想着我们在一起才觉得这日子是真的,没顾着你,是我的错。往后再也不会了,照你说的来就是。”
    春福被他这么一说反倒自己心生愧疚,突然又不忍心了,他就指着这会儿和她亲近些,还被她给生生给拒绝了。只是想到身上的不适,还有他那般不知足的索求,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天虽然热了,不过睡在炕上却凉快很多,季成抱着她也没觉得闷,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夜幕深沉,繁星闪烁,银色的光透过窗照进来,轻柔地铺洒在两个睡得香甜的人身上。
    天才微亮,公鸡打鸣声叫醒了熟睡的锦娟,她没敢赖床赶紧起身穿衣裳,想起她要和赵云的说的话,心上一阵酸涩。明明是去划清界限,她还这么急着生怕别人瞧见了,匆匆洗了脸漱了口,便去了那天的小林子。太阳还没露出脸,树叶上的露水浸湿了她的衣裳,才刚走进去,只见赵云已经站在那里了,身上冒着寒气,想来在这里待了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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