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昨晚刺伤我的事情也被朝臣知道了,说是要给她治一个弑君之罪。”
    “什么?弑君之罪?”
    容熹脸色骤然大变,摇着头乞求齐祯昀,“祯昀,这样的惩罚对于嫣儿来说太严重了,你不要伤害她。”
    “嗯,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伤害她的。”
    齐祯昀眼神温柔地说着话,看容熹眼圈下方有淡淡的青紫,想她昨晚应该没有睡好。
    他要让容熹先去休息,可容熹心不在焉的,没有心思休息。
    “祯昀,你打算怎么处理嫣儿的事情?”
    不问清楚齐祯昀的想法,容熹始终不安。
    “熹儿,你觉得朕褫夺她的封号,将她贬为平民怎么样?”
    “好。”
    容熹点点头。
    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齐祯昀抱住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露出一抹冷冽的笑。
    关于然妃刺伤陛下的事情,很快就在宫内传遍,下午的时候圣旨就来了。
    容嫣就知道齐祯昀不会让自己在宫中待下去,因为他不想让她见到容熹,怕她在容熹面前说出实情。
    在被送出宫的那一天,她提了个要求,一定要见齐祯昀一面。
    齐祯昀沉默后,同意了。
    容嫣坐在轿辇上,垂目看着齐祯昀,唇边浮起嘲讽的笑。曾经最没有杀伤力的人,现在成了最尖锐的刀。
    “臣妾,哦不,民女,我昨晚想了一整夜,忽然间明白,那个太监的出现不是偶然,是陛下你特意安排的吧。”
    事已至此,齐祯昀也没有必要隐瞒,点点头同意了。
    “陛下,你是怕我留在宫中对姐姐有危险,所以故意设计这一出阴谋赶我出宫?”
    容嫣后悔那晚自己喝醉,突然得知这样的事情,失去了理智,这才落下把柄。若要是她理智稍微清醒一点,决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她现在怀疑,她的醉酒是不是也都是齐祯昀选好的时机。
    “嗯。嫣儿,你太有心机了,也太有想法了,如果留你在宫中,不仅熹儿跟孩子会有危险,恐怕朕这王位做的也不稳。”
    ρó1捌м.νǐρ  齐祯昀缓缓说着话,露出似是而非的笑。
    容嫣闻言,表情僵了一瞬,没有想到齐祯昀居然看的这么清!
    她的确不是个安分的女人,而她的不安分自然不是要获得齐祯昀的宠爱,而是想要成为这天下之主!
    她本来以为自己隐藏的够深,可没有想到却被齐祯昀发现。
    “我的好姐夫啊,以你的智商,若在五年前狠得下心来,这天下恐怕根本没有齐慕的事儿。”
    齐祯昀笑笑,“现在也不迟,你姐姐最终不还是成为我的女人了吗?”
    她的心,也最终属于他。
    容嫣冷笑,“也就只有你,会把我那个姐姐当成宝。”
    说完话,容嫣已经懒得再看齐祯昀,直接将帘子放下。
    齐祯昀没有动,就站在原地看容嫣离开。
    容嫣怪他狠心,可她自己又比他好多少呢?
    容嫣到了目的地,还以为会是一座宅子,可下轿后才发现,眼前的地方是尼姑庵。她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恶狠狠的念着齐祯昀的名字!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简单放过她!
    他要她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
    “嫣儿走了吗?”
    容熹听闻容嫣要走,急匆匆赶过来,可还是连个面都没有见到,她心里不禁有些难受。齐祯昀抱住她安慰道,“不用担心,朕已经安排好她的后路了。”
    “谢谢你,祯昀。”
    “应该的。”
    齐祯昀笑笑。
    一个多月后,章太后突然中风,瘫痪在床上。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救治一番,仍旧没有任何效果。齐祯昀守在章太后身边,陪章太后度过最后一段岁月。
    在章太后去世后,齐祯昀以守孝为由,三年不纳妃。
    众人都知晓不纳妃的真实原因,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容熹在宫中彻底没有了敌人,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但她的肚子也被人给盯上了。
    朝臣们都想着她怀不上孩子,这样三年后就有理由让齐祯昀纳妃。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冬天,容熹“发福”了。
    这是容熹自己都未曾想到过的事情,她以为自己的身体早已经没了生育功能,可这个孩子还是突然来了。她心情忐忑、复杂,但隐隐又有些惊喜。
    很久以前,她也曾幻想过给齐祯昀生儿育女的场景。
    对于她怀孕的事情,最开心的人莫过于齐祯昀了。
    齐祯昀为此大赦天下,摆宴款待群臣。他跟容熹说,其实王位皇权自始至终都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他一直念念不忘,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她。
    以后,还会再加一样,她跟孩子。
    容熹看他那副醉醺醺却又开心无比的样子,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兜兜转转,他们过上了曾经幻想过的生活,也站在了曾经无法企及的位置上。
    第二年夏至,容熹诞下小皇子。
    齐祯昀赐名为齐慎。
    齐慕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也没有把爱全都放在齐慎身上。他万事都以容忘为主,也暗中定好立储旨意,立容忘为太子。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容熹,打算等容忘稍微懂事些后,才颁布旨意。
    容熹自诞下齐慎后,身体很虚,嗜睡至极,身体修养很久才好起来。
    朝臣们看齐祯昀一颗心全都在容熹那儿,且容熹又诞下了皇子,是故,他们也不敢再提齐祯昀纳妃一事了。
    齐慕的那些旧部,期间闹过几次大事,都被平复下去。
    属于齐慕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
    大周朝,最终还是由曾经的太子殿下齐祯昀来掌管了。
    在容忘长到五岁的时候,齐祯昀颁布了立储圣旨,彼时,容熹正在宫中小憩,刹那间得知此事,吓得睡意全无。她知道齐祯昀一直将容忘视为亲生孩子,可毕竟容忘不是,他怎么会立容忘为储君呢?
    容熹找到齐祯昀还未开口,齐祯昀就已经知道她的来意。
    他说,容忘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也是齐慕的孩子,是他们皇室的子孙后代,他既然已经认容忘为长子了,这江山自然由容忘来坐。
    容熹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可是看齐祯昀坚定的态度,都忍了下去,只是朝齐祯昀款款一笑。
    罢了罢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他握住容熹的手,眼神款款,温柔的仿佛含着春水。容熹只与他对视一眼,便红着脸撇开视线去。他促狭的笑了一下,拦腰将她抱起,朝床铺走去。
    “熹儿,多给朕生几个孩子。”
    余生那么长,不多生几个孩子,那就太乏味了。
    番外·齐慕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茅草屋里,这间卧房很朴素,除了竹床就再也没有其他。茅草屋外,是火柴堆燃烧的劈里啪啦响声。
    他揉着酸胀的脑袋,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出去。
    门外面,三个少年正兴致勃勃地烤鱼。
    那香气飘到他鼻翼间,引得他肚子咕噜咕噜响着。
    三个少年听到这声响,纷纷转身望向他,见到他醒过来,兴奋的跑到他跟前。
    “你醒啦!”
    “你睡了好久!”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些茫然,“我是谁?”
    “咦,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你是失忆了吗?”
    “快唤刘大夫过来看看!”
    他脑袋这时痛起来,仿佛被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他蹲下身,捂着太阳穴,五官都因为疼痛而变的扭曲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ρó1捌м.νǐρ为什么他什么印象都没有?
    刘大夫来给他看过病后,问了他一些话,确定他是真的失忆了。只是无法确定,他何时能找回那些记忆。
    他躺在床上,冷峻的眸子闪烁着幽光。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爹在河边捉鱼看到了你,将你救了上来,我们本来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没死,昏了十多天!”
    “是啊,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们都打算把你给活埋了。”
    “去!你在胡乱说什么?爹爹可没打算这样!”
    他听到三个少年的话,沉默住。
    待孩子的爹周汉子回来后,他才开口询问有关自己身份的事情。
    周汉子将他当时身上穿的铠甲、饰品悄悄拿给他,小声叮嘱道,“我看这些东西,估摸着你是前朝士兵,你可要小心点,这些东西不能被人发现,不然就是谋反。”
    他点了点头,翻着自己的铠甲,看到上面有不少刀痕,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
    难道自己真的是前朝士兵?
    在战斗中意外失去记忆?
    他看了许久自己的东西,可也没有找到一点儿记忆。
    他望着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当下,是要养活自己。
    这里的居民主要靠打猎跟捉鱼为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以前是士兵的缘故,他身强力壮,在打猎与捉鱼方面,每每都夺得头魁。
    很快,村子里就有女儿的人家盯上他,想要将女儿嫁给他。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看相貌,觉得自己也不年轻了,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娶亲。万一家里有老婆,他再在这娶了妻,那就对不起两边了。
    是故,他找了个理由回绝了他们的盛情。
    日子渐渐暖和后,他抽空去镇子上看看,想碰碰运气,万一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他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他在镇子里转了三天,也没有遇到熟悉的人,更没有想起来什么事。不过倒是在这期间,听到不少八卦,说是新皇颁布旨意,向天下昭告,前皇后诞下的孩子乃是他的皇子。
    但是民间有传言,认为那孩子实际上是齐慕的种,与新皇并无关系,但是新皇却迷恋这前皇后,为了他,甘愿去养别人的儿子。
    他听了些话,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出声问,前皇后与新皇现在的关系。
    那邻座的几个人来了兴趣,拉他一同闲聊,他们推测新皇极有可能会纳前皇后为妃。毕竟,前皇后以前就是他的女人。
    提及这段过往,他们又有不少八卦可以聊。
    他从中听了不少内容,知道这前皇后“本事”大得很,以前是齐慕的未婚妻,可却与齐祯昀有私情,后来嫁给齐祯昀后,又不守妇道,与齐慕有染。齐慕甚至还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她为后。只是没有想到,在齐慕倒台后,她还能继续留在宫中,与新皇不清不楚的相处着。
    他一直听他们聊到傍晚,才想起来自己该回村子了。
    这才起身告别。
    他刚到村口,遇到结伴而来的两个姑娘。
    那两个姑娘一见到他,就垂下头去,模样有些害羞,挪着小碎步离开。
    他还隐约听到姑娘们的谈话。
    “他长得可真俊……”
    “是啊,可惜他不愿意娶亲。”
    他摇了摇头,回去后将买来的三个小玩意儿给周汉子的三个儿子,然后又继续去看自己的铠甲跟饰品。
    他总觉得,这些东西对他会有提示。但是每一次当他想要想深一点的时候,他脑袋就痛,痛的快要炸裂了,害的他压根不敢想。
    他就这么在村子里靠狩猎、捕鱼生活了一段期间。
    中间,朝廷派人在附近到处搜查,看看有没有齐慕的余孽。他在周汉子的帮助下,糊弄过关,没有被抓。
    倒是齐慕原先那些不愿意投降的手下,因为几次刺杀闹事都被血腥镇压下来。
    那些人本来还抱着希望,可没有想到迟迟等不到齐慕的出现,不得不相信齐慕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了生的希望。
    周汉子看他沉静冷着,夸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不清楚没失忆前,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镇子上,听最新的消息,知道容熹被立为妃子了,容熹又怀孕了,这下是齐祯昀的孩子了。
    再然后,容熹诞下皇子,齐祯昀封她为皇后。
    一个女人,历经两朝,两代君王,一生荣冠后宫,堪为是传奇。
    民间原先对她还有些偏见,这么些年来,慢慢消解,开始正视这个女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容熹跟齐祯昀之间的事情感兴趣,还一度感慨,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八卦了呢?
    那天,他从镇子离开,天下起了大雨。路过泥泞的小路时,恰好遇到滑坡,他来不及躲开,被泥水、石块裹挟住,摔倒在深坑中。
    后脑重重撞在身下的石头上,疼痛与回忆,一同涌现在他脑海中。
    他望着灰蒙蒙的天跟劈里啪啦的雨滴,忽然间想起来自己是谁。
    他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废帝,齐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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