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想到了什么,她忙道:“不过!不过那莲子粥婢子确实熬得不如姑娘的好。”
    苏妍笑着摇头表示不介意。
    流萤挺挺胸脯,道:“待日后下了山,姑娘想吃什么婢子就给姑娘做什么!若是,若是不会的,婢子也可向旁人学,一定是要让姑娘吃上的!”
    “好!”苏妍宠溺一笑,点头道:“那我可就等着咯!”
    统共蒸了十来个包子,苏妍吃了两个,流萤吃了三个,又给了借她们厨房的小僧人四个,便只剩三五个,流萤捧着碟子看了半晌,最终艰难割舍道:“姑娘,要不,把这几个包子给那个夫人送去?咱们吃了人家的莲子粥,送几个包子也是可以的吧,反正都是吃的。”
    苏妍却是摇头,“不必了,这包子你吃了吧,我看你似是没吃饱。”
    流萤圆脸一红,吭哧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姑、姑娘……”
    她家姑娘就是喜欢说大实话。
    苏妍打趣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手边的白瓷盅,道:“就送这盅松菇酱吧,拌饭吃咸香开胃,且还不是一下子就吃得完的。”
    “哦……”流萤看了看苏妍手边的白瓷盅,拉长调子应了声。
    苏妍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笑着拿出一个青花瓷碗,“喏,这儿还有,给你留着呢!”
    被轻易戳穿心中所想,流萤愈发不好意思,红着脸嘿嘿笑个不停。
    外头天色尚早,收拾好厨房,苏妍回屋换了身衣裳,带着流萤往文殊殿后的寮房而去。
    文殊殿后只一排寥寥几间寮房,苏妍问了殿前清扫落叶的小沙弥,轻易便找到吴青所在。
    吴青是个中年男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袭青衫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显出精瘦的腰身,苏妍到的时候他正在屋中擦拭一柄剑,剑刃锋利闪着银光,他神情专注仿若眼前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他出生入死的同伴。
    察觉门外有人,吴青剑锋一横,直直指向苏妍。
    苏妍还未见过这般有着锋利气势的人,一时身子僵了僵,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吴青吴老爷?”
    好在她这张脸让人生不出恶意,吴青收了剑,冷声道:“我便是,姑娘是何人?”
    苏妍身后的流萤连忙拎高手里的红漆嵌螺钿食盒,颤声道:“我、我们是来还食盒的!”
    吴青审视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
    苏妍解释道:“前些日子从一位夫人那里讨了些莲子粥,今日是来还食盒的。”
    莲子粥?思及前些日子太后时常食用的莲子粥,再看那食盒手柄上确是宫中的标识,吴青心中大致了然,上前接过食盒,却觉手上重量有些不对,揭开食盒盖子便见到其中的白瓷盅。
    流萤忙道:“这、这是我家姑娘特地做来谢谢那位夫人的莲子粥的!”
    吴青面无表情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此,苏妍也不再多留,带着流萤转身欲走,一回身却见月芝嬷嬷正从文殊殿偏殿往这边而来。
    见她神色匆匆似有什么要紧事,苏妍避开道路。
    月芝嬷嬷竟也就没注意到她,径直走到吴青面前,正欲开口意识到场中有其他人,她忙改口道:“夫人这两日夜里总是心悸惊醒,连着好几日,大夫给开了药方,可带来的草药中有一味用完了,你命人速速下山买来。”
    心悸惊醒?
    苏妍本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稍一犹豫,最终还是返回,对月芝嬷嬷道:“心悸惊醒,是否有盗汗、口干、手足震颤之状?”
    她此言一出,月芝嬷嬷和吴青俱是一愣,吴青讳莫如深,月芝嬷嬷却是面上一喜,道:“姑娘来还食盒?”
    苏妍点头,指指吴青身后桌上的食盒,“是,已还了。”
    思及方才她所说的话,月芝嬷嬷又道:“姑娘说的这些个症状我家夫人确是有,不知……”
    苏妍点头:“心悸惊醒,醒后难以入眠,并伴有盗汗、口干、手足震颤之状,应是营血蕴热,若我猜的不错,那位夫人应是近日忧思伤神。”
    说着她看向月芝嬷嬷,待见她点头后,苏妍方才继续,“这症状却也是不必服药的,可以针灸内关、神门二穴,如此见效倒是快些。 ”
    月芝嬷嬷略一思索,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吴青,吩咐道:“你命人下山去买药。”
    又回身对苏妍道:“谢过姑娘。”
    怕苏妍多心,她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姑娘,我家夫人身子金贵,我却是做不了主的,需得问问家中的大夫。”
    权贵之家或多或少都有写规矩,苏妍亦不是没见过,自然理解,她清浅一笑示意自己理解,而后带着流萤离开。
    月芝嬷嬷却是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出神。
    不止眉眼像,便是这份性子也像极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
    “韩太医,老奴问上一句,这营血蕴热之状针灸内关、神门二穴是否可以?”一回到院中,月芝嬷嬷便马不停蹄去问了随太后出宫的韩太医。
    韩靳年近三十,随太后出宫前已官至太医院院判,离院使只一步之遥,却不知为何甘愿随着太后出宫。
    “关内,神门……”韩靳轻触自己身上这两大穴位,低声吟喃。
    月芝嬷嬷安静等着他的结果。
    蓦然,韩靳眼睑一抬,神色莫名的问道:“嬷嬷从哪里得来的法子?!”
    月芝嬷嬷踌躇反问:“这法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韩靳摇头道:“不是,自然不是,这法子妙极了!”
    月芝嬷嬷松了口气,这才道:“这是老奴认识的一个姑娘所说的法子。”
    “姑娘?”韩靳皱眉,又问:“多大岁数?”
    “十七八岁。”月芝嬷嬷愈发不明白韩靳意欲何为。
    韩靳眉头拧得更紧,思忖一二,再问:“她身边可有一老者?”
    月芝嬷嬷猛然想起什么,神色震惊道:“你是说……”
    韩靳神色凝重的点头,“这手法确是师父独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噫!二酒要开始揭谜团了哟~那些被隐藏的身份!【柯南脸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
    我不告诉尼萌!
    不过应该小天使都猜得差不多了吧orz
    ☆、第47章 30.01
    第四十七章
    太医院御医韩靳天纵奇才,于医道的进益一日胜过旁人三日,更是未满三十便已位至院判之位,乃是大昱最年轻的一位院判,如今他虽随鸾架出宫,但几是每一位新入太医院的吏目医士都知晓太医院曾有过这么一位奇才。
    可唯有韩靳知晓,与他那位师父相比,他,着实算不上什么奇才。
    若说韩靳是奇才,那么那位便足可当得起“鬼才”二字。
    二十多年前,当今太后尚不满双十年华,入宫不足两载便连连擢升位至二品昭仪,陛下亲赐封号“容”。
    盛宠之下自会招来旁人嫉恨,宫里向来有许多见不着光的腌臜手段,容昭仪不慎中招,已近足月的孩子胎死腹中,母体大损亦是性命难保,太医院院使与众院判俱是手足无措,唯有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请陛下节哀。
    容昭仪的父亲,当时的吏部尚书不知从哪请来一人,毓秀宫的宫门关了足足三日,三日后,一只脚已踏入鬼门关的容昭仪竟就被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拽了回来。
    陛下大喜,破格许下太医院院使之位,将他留在宫中为新晋封的容妃调理身子,三年之后,容妃身子大好,那人辞官远游,自此音信全无。
    而韩靳,便是那人离开长安之时在长安郊外捡到的小乞丐。
    那人将韩靳留在身边调.教了十年,十四岁的韩靳于医道上的修为已然不输太医院中那些数十年医龄的太医,可见其在医术上的造诣早已臻于化境。
    直到如今,韩靳仍觉得当初在那人身边的十年是他走上医道以来受益最多的十年,甚至可以说,他被称“奇才”与那十年脱不了关系。
    韩靳自腰间荷包中拿出一颗玉珠,那玉珠表面光滑,纹路几被磨平,可见时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
    “会是你吗?师妹……”韩靳注视着玉珠,低低呢喃。
    ***
    而这头,月芝嬷嬷倾身在太后耳边轻声了几句,太后神色莫名,“哦?”
    月芝嬷嬷点头。
    “还有这等巧事。”太后面上露出几抹兴味。
    一旁的雪芝嬷嬷谨慎道:“娘娘,要不要让吴青去查一查。”
    与康乐郡主容貌性情相似也就罢了,现下竟与那位韩先生有脱不开的关系,怕不是有人刻意而为……
    到这里雪芝嬷嬷却有些想不明白,若是刻意而为那人如此大费周章调.教这么一个人物来接近太后又图些什么?
    天下人皆知太后如今潜心修佛,一心为先帝祈福,远离宫中朝中之事。
    难不成当真是巧合?可世上怎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正想着,只听外头传来通传声,“娘娘,韩太医求见。”
    月芝嬷嬷亲自将人迎进来。
    行过礼后,韩靳放下手上的药箱,“想必月芝嬷嬷已将事情尽数告知娘娘,微臣此来便是为娘娘用针。”
    “嗯。”太后淡淡应了一声。
    自那日月芝告诉她她见到了一位眉眼像极了康乐的姑娘后,她总是时时想起康乐,她在襁褓中握着小拳头的样子,她牙牙学语的样子,她在殿里和宫人耍玩的样子,她嫁做人妇的样子……
    夜里更是清晰,常常刚睡下便会惊醒,然后便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此六七日,现下只觉身子镇日提不起精神,疲乏的厉害,胃口也小了许多。
    雪芝嬷嬷轻扶着太后的后背,在她身后多垫了两个垫子,让她靠的舒服些。
    半个时辰后,韩靳收起银针,看向太后身侧的月芝雪芝两位嬷嬷,“其实也不必用针,只需每日早中晚三次按揉这两处穴位便可,一会微臣便教两位嬷嬷方法。”
    “这倒省事。”雪芝嬷嬷笑着点头。
    韩靳轻轻颔首。
    “月芝已经尽数告诉我了。”太后靠在身后的迎枕上,淡淡开口。
    韩靳愣了一愣,对上月芝嬷嬷的目光后随即了然,静候太后的下文。
    太后掀开眼帘深深看了韩靳一眼,“你怎么看?”
    韩靳此刻尚不知苏妍与康乐郡主样貌相似之事,闻言便道:“臣私心里是想去见一见那位姑娘,师父他一去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若能从那位姑娘那里得来只言片语也好叫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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