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钟铭故作谦虚的道,“学生才疏学浅敬陈管见,还请夫子见谅!”
    府学里最擅长书法的纪夫子闻言说道,“你不必过谦!你已尽透此幅书法的精妙之处,尤其在品鉴其书风时所说的那句如辕门列兵,森然环卫,此句一出尽显赵体锋芒!”
    程钟铭拜谢道,“学生愚见,多谢夫子夸赞!”
    王家和看这程钟铭故作矜持装腔作势的种种行为,心道真是装逼小能手!明明心里美的冒泡还偏要在口头上说一些贬低自己的话以示他是个谦谦君子,难道不知道太过谦虚就成虚伪了吗?有时候装的太过了会遭雷劈的。
    周夫子拿出第二幅书法作品,展开一看王家和心里顿时就乐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程钟铭费尽心思夺得先机,让王家和暂时落于下风,而眼前的这幅书法正是王家和最为熟悉的行书,而且写下这幅作品的大家乃是有“书仙”之称的裴宴之,前两天庄夫子刚刚重点说过此人的生平以及书法的特征。
    王家和在心中打好腹稿,对着众多夫子作揖行礼后说道,“此幅书法乃是有书仙之称的前雍大书法家裴宴之所作,结体欹侧多姿错落有致,千变万化曲尽其态,其中这十二个之字皆别具姿态无一雷同,用笔以中锋立骨侧笔取妍,有时藏蕴含蓄,有时锋芒毕露,尤其是章法,从头至尾,笔意顾盼朝向偃仰,疏朗通透形断意连,气韵生动风神潇洒,此作疏处可使走马,密处不使透风,常计白以当黑,奇趣乃出!”
    众夫子听完后点点头,纪夫子说道,“短短十天内你在你老师的教导下就能有如此真知灼见,可见你于品鉴书法一道上颇有天赋,能看出此作中的之字变化还能有如此精辟的见解实在是难得!”
    王家和闻言一脸羞愧之色,老老实实的说道,“多谢夫子夸赞,学生愧不敢当!只因学生对于行书十分喜爱这才深入探求了几分,再加上前段时间老师也对学生说过书仙的生平事迹和作品风格,学生这才敢在此放言,若是此次品鉴的是其他书法字体,学生可就要进退维谷无所适从了。”
    周围学子听了王家和的话后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小子真傻!夫子夸赞你,你适当的说几句谦虚之言便罢了!竟然还老老实实的坦言说只擅长品鉴行书,还提及庄夫子前两天刚教导过裴宴之的事迹,这种找老师求教开小灶的行为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吗?有哪个人像你这样大大咧咧的在众人面前说出来的?你说你是不是傻!
    王家和真是傻子吗?满肚子祸水坏的冒泡,他怎么可能是个傻子?他坦言只擅长行书品鉴只是为了进一步加深他话语的真实性而已,说明刚才的品鉴之言确实是他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提前备好的话,至于承认开小灶一事,难道他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据他的了解,在约定比试的第二天就有人在府学里传言说他向庄夫子取经的事,与其让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还不如就此明言还能给众位夫子落得个诚实大方的印象。
    事实上也确实如王家和所猜测的那样,在场的几个夫子或多或少的都对他留下了好印象,这孩子真实诚啊!不居功自傲坦言是老师之恩,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而且十天之内于行书上就有如此独到的看法也足以说明他是有几分天赋的,庄夫子收的这个弟子不亏!
    书法品鉴后就是古画赏鉴,当周夫子拿出第一幅画后,王家和心里顿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此画应该是夷族之画,虽说这幅画和他在现代见过的油画有些不一样,但这明显不是传统的丹青古画,倒是有点像中国古代的外销画,这种画在绘制时不同程度地采用油画绘制的技法,包括透视法、色彩晕染、形式和材料,既有别于传统的丹青古画,又不同于地道的油画,总体来说算是传统绘画与油画的结合品。
    王家和记得老师曾提过府学里的学子对夷族的画都是一孔之见,这样一来此时品鉴这幅画对他来说就更加有利,王家和并没有被欣喜冲昏头脑反而觉得事有蹊跷,刚才品鉴到他最擅长的行书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会出现夷族的画?一次可以说是巧合,这第二次难道还是巧合?王家和偷偷的在心里嘀咕,难道是他今天人品值爆表所以就得老天眷顾,时来运转?
    有人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的同时还会用门夹你的脑子,王家和有如此的想法可见他也有脑子短路的时候,怎么可能事事都那么巧合?若是他真得上天眷顾那也不会有人来挑事了!不过要说运气,他最大的运气就是遇见了庄夫子并且拜其为师。
    当初与王家和谈论夷族的画时庄夫子就想到,若是品鉴大家都不熟悉的画,对王家和来说应该更为有利,所以在选品鉴的画时庄夫子就言明,以往品鉴古画大部分都是丹青古画很少有夷族之画,为了开阔学子们的眼界让他们更能集百家之长,应该增加对夷族之画的赏鉴,从而触发学子们的灵感,其他夫子觉得很有道理,再加上以往也品鉴过两三次夷族的画,学子应该也不会不知所里,所以就选了一幅夷族的画。
    如今若是由程钟铭品鉴这第一幅画,他肯定是一知半解无法有独到的看法,那么等王家和品鉴第二幅画的时候,若是他有真知灼见别人必会对他刮目相看,若是品鉴之言平平无奇,别人也会认为他接触古画的时间太短,见解平凡也是常理,再说程钟铭的品鉴也不是什么独树一帜之言,两者最多打成平手。
    若是由王家和品鉴第一幅画,那么即使没有说出什么独到之言也会被人理解,毕竟这是大家都不熟悉的夷族之画,而且王家和也没见过以往品鉴夷族之画的场景,所以不善于品鉴此画更是情有可原,而当程钟铭品鉴第二幅画时,若是品鉴之言入木三分,别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他在府学里已经进学了好几年也参加过好多次书画会了,见识过的丹青古画也不在少数,能够品鉴丹青古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相反若是他品鉴失手,别人只会说他名不副实。
    庄夫子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真不愧是名师!其实不仅是在品鉴古画上庄夫子给自家弟子开了后门,在第一场的品鉴书法上他也偏袒了自家的弟子,自上次王家和向他展示行书书法后,他就明白王家和于行书一途上更有一种独特的天赋。
    要想写出一手附有灵气与风骨的行书肯定要品百家之长,所以当其他夫子在讨论选行书还是隶书的时候,庄夫子默默的投了行书一票,还把一向与他交好的周夫子拉上了贼船,这样一来自家弟子就有可能品鉴到最擅长的行书,当时庄夫子也是赌那一半的可能,幸好程钟铭这个神助攻太给力,这才正中庄夫子的下怀。
    有了庄夫子不遗余力的偏袒,这才有了王家和所认为的老天掉馅饼的事情,不得不感叹庄夫子作为老师的尽责尽心,这外挂开得即使不是飞机也至少是个高铁了。
    王家和见程钟铭想要说话立马抢先道,“学生以前还从未见过品鉴古画之事,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还请程同窗先行品鉴,也好让学生了解情况后不至于出错!有劳程同窗了!”
    王家和对着程钟铭作了一揖抬起头来就见程钟铭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你不是刚才就用这样的借口占得先机吗?如今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看你还有何话可说!先前程钟铭挖的坑王家和可记着呢!虽说最后歪打正着便宜了他,但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还真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了!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若能当场报仇他更舒心,再说王家和从不觉得他是个君子!
    程钟铭原本是想让王家和品鉴第一幅画或者让身边的左峻来赏鉴这幅画,如今被王家和堵的下不得台来,不得不答应品鉴这幅夷族的画,关于这方面的学问他确实知之甚少,所以他也只能绞尽脑汁的使劲回想以往少有的几次品鉴夷族之画时别人所说的品鉴之言,然后把别人的话换个方式说出来。
    “此幅《仕女赏花图》描绘的是一位夫人正在悠然赏花的画面,色彩清新淡雅,表现手法独到,以形写神,形神兼备,遗貌取神,其面貌真实,所绘景色让人身临其境,是一幅难得的佳作。”
    程钟铭磕磕绊绊的终于品鉴完了,府学里教导画技的郝夫子说道,“虽说没有什么新意,多是拾人牙慧之言,但也基本上没有太大的纰漏,勉强能过得去了,开始品鉴第二幅画吧!”
    显然郝夫子不太满意程钟铭的品鉴之语,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不愿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程钟铭见状心下更恨王家和了,要不是王家和把他逼的下不得台,即使不是王家和去品鉴这第一幅画他也肯定会推荐让左峻去品鉴,到时候就算品鉴的不好丢脸的也不会是他,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在众多夫子和学子面前丢人了!
    王家和也没在意程钟铭的心情,全神贯注的欣赏这第二幅画,此画是传统的丹青古画,丹青古画主要指的是画在绢、纸上并加以装裱的卷轴画,按其使用材料和表现方法,可细分为水墨画、重彩、浅绛、工笔、写意、白描等类别,按其题材又有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等种类,品鉴丹青古画的关键不是看画的写不写实,而是应该看其画中的深意与表达的感情。
    王家和微微思索了一番,“此画为水墨画,乃是东虞大家楚盛之所作,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上面绘有一松一柏,松树以淡墨描画,枝干直立又向右斜再从顶端斜插而下,松针以浓墨写出,可见笔力深厚,柏树墨色较浓姿态更加虬曲,立于松枝上的那只苍鹰,主羽和尾羽以浓墨焦墨阔笔点出,层次分明,苍鹰目光如炬炯炯有神,雄视苍茫大地,且鹰有英雄之意,刚健有力,而松柏则有长寿之喻,此画寓意人生长寿天下太平!”
    郝夫子闻言立马微笑称赞道,“好!好!好!人生长寿天下太平,这八个字尽显此画精髓,庄夫子收你为徒收的不亏!”
    王家和谦虚的回道,“多谢夫子夸赞!这也是老师教导有方,不然学生可说不出来这些狂言!”
    “你不必过谦!若是你不开窍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即便你老师教的再好也是白费功夫!”
    说完此话郝夫子连忙向庄夫子恭贺,“恭喜你收得如此佳徒!也难怪你会收下这个孩子!短短十天内就能在书画上有此高见,可见他于书画一道上是个天赋过人之辈!也确实是块难得的璞玉,你可要好生雕琢啊!”
    庄夫子捋了捋快要翘起的胡须,使劲的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面上只做出一副端庄严肃的样子,“你可别再夸他了,哪有什么天赋过人之处?不过侥幸罢了!”
    王家和也在一旁配合自家老师的话,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样子,看的众位夫子又是一阵赞叹,一旁的程钟铭见众位夫子对王家和交口称誉以及周围不少的学子对王家和投以赞赏的目光,不禁感觉心下一堵,脸都绿了一层。
    96.第96章
    品鉴书画后就是考校学子的书法和画技了,这是书画比试的重头戏,评判输赢看的主要也是这个环节,清风阁内设有隔间,是专门为学子比试而设,每逢书画比试之时,学子自带笔墨纸砚到隔间写字作画,然后将作好的字画交予在场的夫子评判,评判过后还要给周围的学子品鉴,确保评判的公正性。
    一般来说是先行比试书法再比画技,程钟铭担心再次出现被堵的下不得台来的情况,赶忙抢先说道,“当初与王同窗约定之时学生就已言明,由左同窗与其比试画技,王同窗也是当场答应了的!”
    王家和满脸黑线,你什么时候说让姓左的与我比试画技的?你不是说书画交友会参与的人不能太少,所以就邀请几个同窗好友吗?如今看来果然如严浩所说,程钟铭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为了让左峻参与比试,其他的人都是打酱油的!
    不过王家和当时也确实没有反对程钟铭说要带人来的提议,于是在周夫子询问是否有此事的时候他只能无奈点头。
    周夫子闻言道,“既然双方事先已有约定,那么就按照约定办事,如今先举行书法比试,请两位学子在半个时辰内写一幅字,字数不得少于二十个字。”
    王家和带着笔墨纸砚率先进了隔间,程钟铭见王家和这副略显着急的样子心中嗤笑不已,一个只进学两个月的乡下小子就敢妄想能赢?别笑掉别人的大牙!虽说有以大欺小之嫌,但谁让他挡了自己的路呢!程钟铭在心中发狠道,这次必让这小子溃不成军永远在府学里抬不起头来,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个夫子说这小子天赋过人!若是能逼的庄夫子重新收徒那就更好了!
    王家和可不知道程钟铭的连番心思,他进了隔间后摆放好笔墨纸砚,思索要写些什么,虽说要求只要写满二十个字即可,但也不能写些不成句的字或是二十个相同的字交上去吧!若是写二十个相同的字,除非这二十个字各有变化才会让人赞赏,若是一摸一样毫无区别,别人只会说他投机取巧徒留笑柄罢了!
    思索片刻,王家和心下已定,定好了所写的内容后就开始磨墨,他今天所带的文房四宝乃是当初拜师后庄夫子所赠,砚台是上好的端砚,《端溪砚史》中记载其特点:体重而轻,质刚而柔,磨磨寂寂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
    墨是上等的油烟墨,色黑而有光泽,微微泛着紫光,墨锭内无砂子杂质,烟质细腻,敲击墨锭声音很清脆,好的墨要求质细、胶轻、色黑、声清,王家和手上的这块墨已是符合其三了。
    王家和先在砚台里放少量的清水,然后将墨锭捏正抓平,手臂悬起与桌面平行,手执墨锭犹如执笔姿势,用腕和臂的运动来磨墨,重按慢磨徐徐图之,顺时针方向沿着圆砚的边壁大范围的画圆圈,如此重复三次,这样磨墨不会使墨汁变松软而出现小墨块屑从而影响磨墨的质量,磨不多时墨已黑且研墨过程中并没有听到声音,说明墨无杂质确实是上等佳墨。
    磨好墨后接着就是润笔,润笔是写字前的必要工作,润笔后毛笔较容易吸收墨汁,写字时会感觉比较圆润。
    王家和先以清水将笔毫浸湿,随即提起,然后将笔倒挂,直至笔锋恢复韧性为止,之后就是入墨,为求均匀且使墨汁能渗进笔毫,须将清水先吸干,把笔在吸水纸上轻拖直至去水以容墨,笔之着墨三分不得深浸至毫弱无力,不然的话墨少则过干不能运转自如,墨多则腰涨无力,皆不佳。
    王家和所持之笔是硬毫笔,硬毫笔的笔毛弹性较大,常见的有兔毫、狼毫、鹿毫、鼠须、石獾毫、山马毫、猪鬃等,当初庄夫子所赠的笔也有软毫笔,但今天王家和打算书写行书字体,所以就带了这支硬毫笔。
    一般来说写行书和草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用硬毫笔,因为硬毫笔写起字来比较爽利,便于挥洒,易于起倒得势,而写楷书、隶书和篆书的时候大部分人会用软毫笔,软毫笔易于滋润饱满,当然对于那些书法大家来说硬毫软毫都能挥洒自如,不受拘束。
    王家和手中之笔是鼠须笔,鼠须笔是用老鼠的胡须做成,所以性能□□,传说中国古代东晋王羲之就是用鼠须笔写《兰亭序》的,笔有“四德”也就是尖、圆、齐、健。
    王家和的这支笔笔头尖,笔毫凝聚在一起时比较锋利,笔的四周遥远壮饱满成圆锥状,王家和将笔发开以后,用手指把笔毫捏扁,使笔尖如油画笔似的呈扁平状,此笔齐平划一,书写时齐心合力,笔画圆满起倒自如,笔毫有弹性,笔力挺健,按下去笔毫铺开,提起来笔毫自然回复到凝聚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家和手上的这套文房四宝都是上等佳品,可见庄夫子对于这个弟子确实是疼爱有加了!
    王家和铺平宣纸用镇尺压住,准备工作做完后,他微闭双眼在心里又打了一遍腹稿,睁眼后不再犹豫直接下笔一气呵成,等他写完后又写了两幅同样的字,但感觉都没有第一次写得好,便也不再做无用功了。
    王家和一边清洗毛笔和砚台一边让字迹风干,只等时间一到就把第一幅书法交予夫子评判,此时书法比试的时辰也已经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其实若是单纯写字的话用的时间还是比较少的,反倒是准备工作花了大量的时间,这也是每次比试书法要花很长时间的原因。
    王家和将洗好的毛笔倒挂,砚台也是倒扣放置,不知不觉时辰已到,王家和拿着写好的字出了隔间,只见程钟铭已经先他一步出来正把写好的字给夫子品评,王家和打眼一瞧,程钟铭所写的字体果然就是楷书,书法的内容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外君子内小人,不可为也,王家和看了这句明显带有讥讽意味的话不禁挑了挑眉,这是在讽刺谁呢?
    程钟铭一见到王家和就说,“王同窗写完了?看来要求你写一幅书法确实为难你了!乃至于你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作品已经给夫子们看过了,王同窗是否愿意评鉴一二?”
    王家和满心无语,不就是比他写字快用时少嘛!有什么可得意的?他又没有超过规定的时间,只不过踩着点刚刚好而已,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嘛!不过程钟铭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了真够碍眼的!王家和心思一转,顿时一个想法就在心里成形了,你不是让我来评鉴嘛!那我就好好看看,顺便给你添添堵!
    王家和上前仔细的瞧了瞧程钟铭的这幅楷书,但就字体而言,确实如老师当初所说的附有几分风骨和灵气,快要达到登堂入室的境地,再想想先前他在第一场品鉴楷书时所说的话,看来他在楷书一道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王家和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家和面上作为难状,“程同窗也知道我初来府学不久,对于楷书一道知之甚少,再说这里有这么多的夫子在场,论评鉴他们肯定更能恰如其分的品评,我一个还没读过多少书的乡下小子就不在众多夫子面前献丑了!”
    程钟铭听了王家和的这番话心里得意非常,看来这小子挺识相的嘛!知道对楷书一无所知所以就不敢评鉴,以为这样大方的承认就能过关了?说到底还不是技不如人嘛!
    就在程钟铭暗自窃喜之际,王家和话音一转,“虽说我无法品鉴程同窗的书法,但我还是认得上面的字的,程同窗这段自勉之言真是令人赞叹啊!”
    程钟铭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绿了,什么叫作自勉之言?他写这些字明明就是来讽刺这个小子的啊!如今被这小子这样一说,岂不就是自己成了外表看着是个君子内里实际就是个卑鄙小人的人了?想到这里程钟铭七窍生烟都快成烧开了的水壶了!
    为了扳回一局程钟铭主动请求夫子评鉴,众夫子看完后讨论了一会儿由纪夫子代表发话,“这幅楷书字体端庄大方欹正相生,形态方圆兼备一笔而下,用笔刚柔相济,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无乖无戾,亦中亦侧不燥不润,虽其中略有滞涩透着沉郁之意,但瑕不掩瑜,只要你增加阅历开阔眼界,想来不久之后便能真正达到登堂入室之境了。”
    程钟铭下意识的忽略了纪夫子所说的后半句话,只觉得夫子对他的书法满口赞言那么这场比试他必然会赢!等夫子看完那小子的书法后,是玉是瓷一试便知,到时候谁是内里草包之人,谁有真才实学自然会见分晓!想到这里,程钟铭越发迫不及待的想见见王家和的大作了。
    “不知王同窗所作书法如何?花了半个时辰才完成的书法想来肯定会让我们惊艳吧!”
    王家和全当程钟铭在放屁,也不理他直接将书法展示在众人面前,程钟铭一看立马就笑出声来,“王同窗,即使你明知自己必输无疑也不用就自暴自弃吧!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难道字都不会写了吗?你这样乱写一通岂不是在戏弄我等?你把众位夫子和同窗置于何地?”
    王家和自遇到程钟铭以后都不知道无语过多少次了!就算你想看笑话好歹你也得有点耐心啊!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摆出一张嘲讽的脸嘛!还没弄清事实就轻易下决定,你是对我有多大的偏见?难道就不怕待会儿被打脸吗?再说难道我长的就那么像是一个脑子进水的人?会这么不知轻重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中戏弄众人?
    王家和一脸委屈的说道,“程同窗,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再怎么不知礼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戏耍各位夫子和同窗的,还请你仔细看看我的这幅字!”
    王家和立刻将宣纸翻过来展示在众人面前,原来这竟然是一幅反体字,反体字就是将字反着写,从背面才能看出所写的内容,众人一瞧顿时惊讶非常,就连庄夫子都是又惊又喜。
    王家和见了众人的表情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初老师说即使用行书字体可能也无法取胜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奇字取胜,如今看众人对这幅书法满眼赞叹之意,顿时对取胜一事就感觉十拿九稳了。
    纪夫子不待他人说话便道,“此幅行书字体流畅自然,结构奇险率意变换灵动,形态清新飘逸秀丽颀长,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用笔行云流水洞达跳宕,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最奇之处是正字反写,能从背面看出所写字迹,可见你笔力雄劲力透纸背已至入木三分,此幅行书已达登堂入室之境!实在是妙啊!”
    其他夫子也赞同的点点头,不少夫子都赞言庄夫子收了一个好徒弟,就单单这手行书来看,府学里有一大半的学子都比不上王家和,可见庄夫子所收的这个弟子确实是有真才实学!
    庄夫子早已收起脸上的惊讶之情,一副我早已料到此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对着周围满口称赞之言的夫子谦虚了几句后故意对王家和呵斥道,“顽皮!你既然是正字反写怎么不早些说出来?这种场合可不是你的玩耍之地!玩心太重了些!”
    王家和故作委屈状,“老师!是弟子的不是!我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此事,程同窗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指责我了!哎!是我考虑不周!让众位夫子误会了!弟子在这赔礼了!”
    纪夫子在一旁道,“庄老!你也别怪这孩子了!这也不是他的错!再说以他的年纪有些玩心也是常理,难道要像你一样天天摆着个脸?那多没趣啊!”
    其他夫子也在庄夫子面前为王家和说好话,庄夫子这才装作一副不与其计较的样子对王家和道,“既然众多夫子为你说情我就不再罚你了!可别再有下次了!”
    王家和作羞愧状,“谨遵老师教诲!”又一脸感激的对着众位夫子一揖到底,“多些各位夫子为学生求情,学生感激不尽!”
    庄夫子和王家和这师徒两人配合默契一唱一和,收获了众多夫子和学子的好感!程钟铭原还想着在王家和明知写的是反体字还故弄玄虚戏耍众人一事上做些文章,谁知被庄夫子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在众人面前演绎了一场严师佳徒的戏码,这让他郁闷的都快吐血了!
    王家和见程钟铭都快绷不住正人君子的形象了,就想故意刺激刺激他,于是假意说道,“程同窗,刚才所造成的误会确实是我的无心之失,还望程同窗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程钟铭见王家和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顿时一口气堵在心中上不来也下不去,王家和见状心情更加愉悦了,嘿嘿!有句话叫做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现在总算是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纪夫子等人一致评定此次书法比试由王家和胜出,还将王家和与程钟铭两人的书法作品给众多学子评鉴,靠的近的学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看到了两人的书法作品,离得远的学子只知道王家和正字反写并且最终取胜,至于字写得如何并没有亲眼看见。
    此时当那些学子拿到王家和的书法时心中顿时惊艳不已,不说正字反写这一本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看其行书字体,笔走龙蛇洒脱大气,能从背面看清字迹可见其笔锋强劲笔力雄厚,不少学子私下里用自己的书法与其比较都觉得自愧不如,再看看宣纸上所写的内容更是觉得羞愧异常,只见宣纸上写有二十个字:堂堂八尺躯,莫听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这二十个字明显是对世人的告诫,男子汉大丈夫,堂堂八尺之躯,不应听信三寸舌的搬弄是非,假如听信了谗言,可能很多关系都会被破坏,许多人会受到伤害,所以君子要明是非知进退,不可听信谗言。
    想到先前十天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到处都在说庄夫子新收的弟子如何不堪,许多人都是人云亦云夸大其词,如今再看看王家和的种种表现,分明就是个天赋出众有些真才实学的学子,若他真是表明锦绣内里草包的话,那在书法上比不过他的学子又是什么?
    此时不少学子都觉得庄夫子会收王家和为徒还是说得通的,心里也对王家和多了份尊重认同少了几分轻蔑偏见,程钟铭见到周围学子的种种变化脸色更加难看,都快成猪肝色了!
    97.第97章
    王家和在赢了书法比试后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不管接下来的画技比试是否能赢他都不用担心会堕了老师的名头了,毕竟先前第一场的书画评鉴已经证实了他并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再加上刚才那一幅正字反写的行书,这可不是一般的学子能写得了的!他已然用他的才华改变了众人对他的印象,改变了先前对他的偏见。
    接下来就是画技比试了,双方学子同样进入隔间,由于作画比写字更为复杂所以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作画手法内容流派都没有限制,随学子自由发挥。
    到了这个地步程钟铭已然明白他先前想着让王家和身败名裂的打算八成已经落空了,第一场的品鉴书法他并没有取得绝对的上风,甚至隐隐有些不如王家和,后来的书法比试更不用说了,他不仅惨败于王家和还因为心急没有看出那幅反体字而在众多夫子面前丢了脸面,如今他只希望左峻在比试画技的时候能够扳回一局,也不至于让他们几人输的太过难看。
    若是连画技都输了的话他们可真就无地自容了,以后在府学里肯定也会被人奚落,程钟铭此时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当初与王家和约定比试了,好歹也应该等摸清了那小子的真实情况后再行发难也不迟,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就此罢手了,等左峻赢了画技比试后他们也算扳回了一局,先把今天之事揭过去后再想其他。
    在程钟铭心里这场画技比试左峻肯定会赢,毕竟以左峻的画技,王家和要想赢过他至少要在画技方面有七八年的功底,而王家和才十三岁,要想赢过左峻,王家和至少要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画技,他一个乡下的小子四五岁的时候估计还在玩泥巴呢!有那手令人惊艳的行书已经出乎程钟铭的意料了,若是王家和还能在画技上胜出那他岂不就是一个妥妥的妖孽?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王家和就是妖孽,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妖孽,他披着这副十三岁的皮囊内里却装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所以程钟铭之前想要扳回一局的想法注定会落空,哎!也是他倒霉!踢到了王家和这块铁板,原想着把王家和当作铺路石如今自己却成了对方的垫脚石!
    其实若王家和真是古代的本地人,那他一个乡下小子再怎么有天赋有能耐也不会如此妖孽,毕竟年龄阅历摆在那里,这可是实打实的差距!但如今这个王家和只是表面看着嫩而已内里可是一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他们之间的比试就相当于一个拿着弯弓大刀,一个拿着火箭筒迫击炮,装备悬殊如此之大双方还怎么打?所以程钟铭注定会是一个悲剧!
    王家和本想把此次书画比试的场景画下来,但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这么大幅的画作,他也没有把握,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单独画一幅人物画了,而这画中的人选无疑就是庄夫子了,正好自拜师以来他也没送什么珍贵的礼物给恩师,此次他正好借花献佛画一幅以老师为主的人物画。
    王家和拿出先前在书斋定制的木炭条,又把在书斋买的瞿木纸铺展开来,这瞿木纸是从夷族那边传过来的,先前鉴赏的一幅夷族之画所用的画纸就是瞿木纸,这种纸与宣纸比起来纸质稍硬,表面较为粗糙更容易上色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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