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秦皎小姐在吗?”
    程隐和秦皎一同看去,秦皎应了声:“我是。”
    快递小哥过来,把花递给秦皎,扯下单子,“这是客人定的花,让我们六点之前送到,您收好。”
    “谁送的?”秦皎问。
    以为是秦家哪个没到场的亲戚定的话,不想,快递小哥道:“是一位姓舒的先生。”
    抱着花的秦皎僵了一瞬。
    快递小哥完成工作转身就走,程隐脸色沉下来,旁边秦皎满面发白,没好到哪里去。
    气氛凝滞。
    下一秒,程隐从秦皎手里夺过花束,往地上一摔。
    没说一句话一个字,她咬着牙上去,用脚重重地踩,一下一下狠狠将那白色的花瓣碾碎。
    沈晏清见势,过来揽住她。
    她狠狠踩,狠狠踩,被他圈在怀里,仍不停,气得身子都发颤。
    “程隐!”
    沈晏清抱着她。
    “程隐,程隐……”
    他一声声叫她。
    好半晌,她才停下,深深吸气,抬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沈晏清抱紧她,“冷静一点。”
    程隐握紧拳头,僵直身子,突然抬腿踢他。
    一下又一下踹在沈晏清腿上,他不动,生生受着,抱得更紧,揽着她丝毫不放松。
    程隐踢他,打他,半分钟或者更久的时间,最后才慢慢颓然停下。
    她怅然叹气,气息滚烫,烧得喉管都疼。
    沈晏清将她摁进怀里。
    脸颊贴着他胸膛的衣物,她闭眼,眉间紧拧。
    脚下是被踩得稀烂的花,耳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的。
    不敢去看秦皎,也没了推开沈晏清的力气。
    四下安静。
    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
    “晏清……?”
    男声响起的刹那,程隐身体一僵,从沈晏清怀里抬起头朝门口看去,脸色瞬间暗到谷底。
    “你来干什么?!”
    “我来……”视线触及她脚下被踩碎的花,舒哲脸沉了沉。
    程隐挣开沈晏清,转身看向舒哲,眼里冷凝,“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快点滚。”
    舒哲皱眉,面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我来吊唁,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皎在台阶上站着,身侧的手微微发颤。
    程隐没有回头看,但她知道,也能猜得到秦皎此刻看到他,会有多厌恶痛恨。
    “快点滚——”
    除了这三个字,她不想和舒哲浪费口舌。
    舒哲冷冷看着程隐。
    见他不动,程隐一个箭步走到墙边,拿起换下的香灰罐,一个扬手冲舒哲一泼,满满一罐灰全洒在了舒哲脸上。
    舒哲猝不及防被撒了一头,眼闭了又睁,盯着满头灰,脸色阴沉下来,“你——”
    他抬手朝程隐脸上扇去。
    还好沈晏清反应够快,上前挡了这一下,紧紧捏着舒哲手腕。
    舒哲用力,抵不过沈晏清的手劲,动弹不得。
    “过分也要有个程度。”沈晏清冷脸道。
    “我?”舒哲不妨被他当面下脸,气得脸发青,“你看清楚了没,我是来吊唁的,程隐先动的手!”
    沈晏清没理会他这句。
    说破天去,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他,是他亏欠秦皎,即使他做再多去补救,秦皎也有决定是否接受的权利。
    更何况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向秦皎表达过一分歉意。
    地上那一束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包括他。
    沈晏清松手一推,舒哲往后退了两步。
    舒哲眼都气红了,脸色糟糕得无法形容。
    他听了舒窈的话想着缓和一下和沈晏清近来越发紧张的关系,特意来这一趟,迎头却被两次打脸。
    程隐就罢了,连沈晏清也和她一个鼻孔里出气。
    “沈晏清,你真的变了很多。”舒哲冷笑。
    被点名的沈晏清眼里淡薄一片,“我没变,是你从来没搞清楚。”
    他微垂眼睑,睇着面前比自己稍矮的人,道:“舒哲,你这是在逼我把事情做绝。”
    僵持几秒,舒哲嗤笑一声,“好,沈晏清,你好得很!”
    一脚踢了旁边的矮凳。
    他沉着脸,转身走人。
    第22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程隐和沈晏清赶走舒哲时秦皎没吭声,就那么僵直站了半天, 直到闹剧结束程隐过去握她的手, 她才摇了摇头回去休息。丧礼被这么一闹,之后和留下帮忙的亲朋同桌吃晚饭, 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天色渐晚, 灵堂里长明灯持续燃着,秦家几个关系近的亲戚在招待室里睡下,秦皎穿着白天的丧服跪在灵堂前。程隐进去陪她,两人肩并肩同排跪坐, 她守夜, 外人不方便多留,聊了一会儿便让她独自待着。
    程隐晚上没打算回去, 沈晏清也没走,两人在另一间空着的休息室里靠墙盘腿坐下,彼此隔着半肩距离。
    面前摆一张矮木桌, 照例摆放招待亲朋宾客用的茶点, 茶水正烫, 袅袅飘着热气。
    她回国有段时间,直到今天, 在这样不合适的场合和地点下,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好好谈话。
    沈晏清问:“在国外那几年,过得好么?”
    “差不多。”
    他抿了下唇,说:“舒家的事我会处理好。”
    “处理?”程隐唇边隐约弧度似是带着莫名笑意。侧目看他许久,那笑加深,她道:“我不需要你的补救。游泳池底蓝到发黑的水,我见过,我自己记得。”
    她的语气很平静,越是平静,越教人闷得慌。游泳池那一桩是把双头刃,她和他各处一端,谁都躲不了。
    沈晏清喉间涩然,声线压得沉了几分:“那天没能及时救起你,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忘。”
    程隐盯着他,像是想要发笑:“我真的搞不懂你。”她笑着叹了口气,“以前我觉得,我对你多少是有点了解的,后来才发现是我太自信。”
    安静的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她平和犹如老友交谈的口吻,内容却半点都不轻松——至少对他来说是。
    “事情过去,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来跟我说你对我有感情,好玩吗?”程隐哂笑,“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在重要的时候,你第一个想起的不是我。”
    他的认真有多认真,她不清楚,但她上回就回答过,回答得很明白,她已经不敢。
    程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敛了多余情绪,又说:“我和你们沈家掰算不清,你坐在这,你出入我的生活圈,我可以接受,但你要是放不下和舒哲情同手足的关系,我劝你趁早和我划清界限。”她没有半分玩笑之意,“我不会放过他。”
    言毕,她不想再交谈,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闭上眼往后一靠,头抵着白色的墙壁仰头小憩。
    陪秦皎忙活了几天,事情又多又繁杂,加上今天站了一整天,潜藏的疲倦涌来,程隐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
    时间静静淌过,浅淡白炽灯下,她睡得沉。
    沈晏清默然看她,目光细细扫过她的眉眼,而后抬手,轻轻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肩上,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
    三点多,秦皎端着热乎茶点进来,沈晏清抬眸,食指抵唇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皎顿了顿,放轻步子。将热茶和点心放到桌上,她看了眼闭眼熟睡的程隐,小声说:“让她去隔壁睡?”
    沈晏清摇头,“你家长辈在,不方便打扰。”
    秦皎没坚持,说等会儿拿张薄毯来给她盖,又问沈晏清:“沈先生要吃点热的垫肚子么?”
    他还是婉拒,秦皎不再多言,拿了托盘出去。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沈晏清轻轻出声:“秦小姐。”
    她回头。
    他抿了抿唇,冲她微微颔首,“这么久来承蒙你照顾程隐,多谢。”
    秦皎淡淡笑了下,转身出去。
    沈晏清拿到送来的薄毯,给程隐裹上,将她从肩头揽到腿上,让她换了个睡姿。
    夜沉无声,空气里都是香灰和烧过的纸钱味道。
    黑漆漆的天一点点变亮,天际泛起鱼肚白。
    天光大亮之时,程隐睡醒。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沈晏清腿上,背上搭着他的手。她愣了愣,撑着地板坐直身,“……我睡了很久?”
    他说:“没多久。”
    程隐看了看他,听外边传来忙活动静,低声说了句:“谢谢。”连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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