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位手段狠辣雷厉风行的庄老夫人,她眼中有着畏惧,却也有一丝向往,若庄老夫人真是她的外祖母就好了。
    可惜……这府中一切最好的,还是属于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嫡姐——慕知漪。
    早先尚不知事的时候,慕听霜对这位嫡姐没有半点印象。毕竟在府中从未见到过,那时候也是她的生身母亲林姨娘最受宠的时候,受宠到她还以为慕府只有自己和爹爹林姨娘三人。
    幼时第一次给主院的夫人请安,身边的奶母教导她要喊‘母亲’,慕听霜那时还当这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想法在回院子里刚流露时她就被林姨娘训斥了一顿,后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只是个庶女,她真正的母亲是林姨娘。她还有一个嫡姐,嫡姐很受太后皇上宠爱,一直被养在宫中。
    对于这个嫡姐,慕听霜起初并没什么想法。因为林姨娘告诉她,这个姐姐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慕府了,有了太后和皇上的宠爱,谁还会惦记着回来,更何况自己的爹爹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女儿。
    所以即便是庶女,慕听霜实际的地位也一直和其他府中的嫡女差不多,直到她被自家爹爹吩咐写那些不属于她的信。
    信是写给在江南养老的祖父母的,慕听霜听说过他们,先帝时期的殿阁大学士,两朝元老,门生遍布宣朝,多么显赫的身份。可是,爹爹连给他们介绍自己这个孙女的想法都没有,爹爹让她著的名是——知漪。
    知漪这个名字是祖父母特意给那位嫡姐取的,所以他们心中的孙女也只有这位嫡姐一人。慕听霜甚至不能流露出自己的一丝想法,爹爹从宫中打听出她那位嫡姐喜欢读书,喜欢纸鸢,喜欢吃一些酸酸甜甜的点心,她就得当做自己也喜欢那些,用小孩儿的语气同信中的祖父母撒娇装痴。为的就是安祖父母的心,让他们不会生出回京的想法。
    慕听霜觉得,自家爹爹肯定很怕那位祖父,不然怎么会不惜用这样的法子也不让祖父知道其实嫡姐一直被养在宫里,根本就没回过慕府。
    那些被人不远万里送来的纸鸢、笔墨、点心、书画,全都被爹爹放在了一个小房间中,不让他人碰。有一次她不甘心,觉得这些明明就是祖父母寄给自己的,同那位嫡姐才没关系,所以偷偷拿了一个纸鸢去放,事后却被爹爹狠狠罚了一遭。那是她第一次在爹爹那里受罚,虽然爹爹很快就在林姨娘的求情下原谅了她。
    慕听霜觉得爹爹很奇怪,姨娘说以前爹爹明明就不喜欢她那个嫡姐,也很厌恶主院的夫人,可是背地里却还在用这种方式为那位嫡姐留着什么,并且府中也一直留有那位母亲的一份尊荣。
    虽然,这份尊荣早就因为林姨娘的暗中动作在下人眼中消失无踪。
    姨娘教导她的时候,对爹爹的评价也很奇怪,有时候似乎很喜欢爹爹,有时候又全是不满。姨娘说爹爹本来答应了她和夫人和离,然后再把她扶正的,可是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爹爹还答应了姨娘要把自己当成嫡女对待,可是又因为那一个嫡姐甚至不知道存在的小小纸鸢而对她动怒。
    久而久之,似乎姨娘也生了怨气,觉得爹爹优柔寡断的性子太可恨。姨娘说,既然爹爹做不了决断,那不如她自己去谋划。那位嫡姐既然已经成了宫中太后膝下的红人,想必也不会在意慕府嫡女的位置,但是姨娘说为了自己今后的婚事,那个位置她定是要帮自己拿到的。
    由于在府中没有比较,慕听霜的心中嫡庶的概念其实并不大清楚。只是因为爹爹的这些动作,和偶尔听到的传闻,还有府中下人提起那位嫡姐时的敬畏,也会生出一些羡慕和妒忌。明明在府中一直是个不存在的人,但她生活的这数年中,却处处都有这位嫡姐的影子。
    既是那般得太后娘娘和圣上的宠爱,又何必来和自己抢爹爹呢?
    因姨娘突然被赶到别庄,无人再护着自己,慕听霜心中情绪百转,一会儿纠结一会儿怨念,而此时远在江南榆城的知漪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记着,还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庶妹。
    那天夜晚喝醉之后,知漪撒了一通小酒疯,虽然无伤大雅,但事后回想起来小姑娘总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印象最深的自然还是宣帝那句八月初八就要立她为后的话。
    明年八月初八,知漪也不过堪堪过了十一岁的生辰而已,所以在她告诉了宜乐后,得到的就是宜乐的连声惊叹,“小知漪,你真是……比我厉害多了,十一岁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虽然你家皇上平日是冷了点,但对你确实没话说。”
    除了这种惊叹外,宜乐似乎并没有对其他作评价。反观景旻,在某次不经意得知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就是跑来寻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半天,然后犹犹豫豫道:“知漪妹妹?”
    “不对,知漪小婶……婶婶?”话音刚落,知漪还没回,景旻就先自己受了重大打击般连连后退几步,似乎喃喃自语道,“妹妹变婶婶,不对,我把婶婶当成了妹妹,也不对……”
    诸如此类的反应还有很多,知漪除了眨眼相对外,往往对方都会很快自己受了刺激般飞快败退。
    好不容易到了端午这日,榆城云阳江上的赛龙舟向来是个能引万人空巷的大活动。宣帝没有带着她微服出巡,而是顺应知府等一干官员请求,缓步到了巨大的龙船上。
    这次知漪没作男儿装扮,而是着一身华丽的衣裙光明正大地站在了宣帝身边,顺着石板几步踏上龙船时,宣帝还当着众官员的面,特意将她半抱了过去。
    且不说某些大臣看到这幅情景时心中的种种算计,眼睛火辣辣的感觉是少不了的。毕竟任谁看到他们常年冰山似的皇上,突然对着这么个小姑娘化成了绕指柔,谁都会有些接受不能。
    唉……皇上憋了这么多年,果然还是憋出毛病来了。
    好在这动心的是个小姑娘,只要有足够的耐心等个几年,皇嗣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皇上。”知漪好奇地张望四周,远处的江边已经摆上了四艘小龙舟,“就站这儿看吗?”
    宣帝摇头,微微一笑,“待会儿会上第二层去,看得更清楚。”
    “唔……”知漪踟蹰着,还是没把话说出口,她这几日走得有些多,现在腿又酸又疼,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站立。
    宣帝低眉含笑不语,将那些臣子都留在了龙船一层,等到了第二层无他人时才将小姑娘抱起来,低沉道:“还疼吗?”
    “不疼了。”小姑娘露出梨涡,眼眸漾着浅笑,安心地趟在了宣帝怀中。
    第85章 回京
    古书有云:天子乘鸟舟、龙舟浮于大沼。龙舟一词,最早便源自此句。
    同普通船只不同,龙舟大小不一,桡手数量不一。榆城的龙舟雕刻精美细致,无一不可入画,待请龙祭神、锣鼓喧嚣震天过后,排排穿着深青布衣的大汉坐上龙舟,赤着胳膊,双臂上虬结的肌肉鼓起,极有震慑力。
    两岸的看客欢声阵阵,待一排龙舟在令下离岸而去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连五岁小儿个个都站在了树上或自家长辈的肩上尖声呐喊。这种扑面而来的喧闹充满了市井间的烟火气息,与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即便在庆贺时也会谨守规矩以免失仪的矜持不同,这些百姓的热情极富感染和冲击力,让躺在宣帝怀中的知漪记起了每逢随着去春嵬秋狝时震戈长啸的将士们。
    “皇上。”知漪转过头望向宣帝,笑意浅浅,“他们都在夸你。”
    “嗯。”宣帝拍拍她脑袋,眸中的欣慰和豪气一闪而过,很快被掩在了素日沉稳的面容下。
    整个巨大龙船的第二层,除去那些服侍的宫人就只有知漪宣帝二人,至于那些朝臣全被留在了下面。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意见,此时正是放松时刻,都在点头含笑看着远处那些激情飞扬的龙舟赛,不时交头接耳。
    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刻左右,外面响起内侍的通报声,穿着甲胄的庄泽卿大步走来,在小门前停住,解下佩剑。
    “卑职参见皇上。”
    宣帝应声,按下想要从腿上下来的小姑娘,沉声道:“如何了?”
    虽是微低着头,庄泽卿眼角余光也瞥见了小表妹略为羞赧的模样,眼中闪过笑意,随即正色道:“水下提前埋伏了五十三人,已尽数抓获,对今日的赛龙舟不会影响。”
    如今形势逐渐明朗,海清国和大石国勾结已成事实,想是不愿再忍受多年的属国身份。而它之所以有这份胆量,大概便是仗着与宣朝隔海相望,且宣朝将士不如海清国擅长水战。
    但宣朝成为四国之主多年,地广人稠,将兵仅从数量上就能碾压这几国,海清国的图谋绝非易事。所以这两国目前的法子大概是逐步收买宣朝官员,再偶尔给宣朝来个‘小打小闹’。宣朝没有什么天灾人祸,他们就人为制造,比如上次的芦花村中毒案,再比如这次榆城龙舟节,他们更是在云阳江下埋伏了五十三死士,等赛龙舟进行到高潮时,再肆意截杀无辜百姓。
    他们的布置能如此顺利,其中少不了南江总督薛海的暗中帮助。
    今日云阳江边的看客数量怎么也有成千上万,如果真的成了,百姓少不得受惊恐慌,若他们再趁此机会大肆传一些不利于宣帝的谣言……一次两次也许无效,十次几十次总会有百姓动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庄泽卿还真无法相信海清国和大石国竟真的想得出这么卑劣无耻的法子。
    如今皇上已经动怒,并且明确让人传信给了已经成为大石国国君最信任的宠臣谭之洲谭大人。谭大人在大石国经营近三年,又有皇上派去的人暗中相助,早就在大石国建起了不小的势力,只要一发动,大石国很快就会陷入内乱当中自顾不暇。两国同盟一瓦解,再逐个击破对皇上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庄泽卿思忖着,经此一事皇上似乎对多罗国和五宝国的存在也另有了思量,恐怕过几年,天下局势又将有大变化。
    “很好。”宣帝难得如此夸人,想到那五十三个死士,他眼中厉光闪过,“只留三人,其他人不用留了。”
    庄泽卿点头,“皇上放心,抓到这些贼子时,臣等就已经把他们全都搜了一遍,卸了武器和牙。”
    “嗯。”宣帝命安德福将令牌交给庄泽卿,“常英手中还有两人,拿着它去寻常英,看看这五人是否有干系。”
    “是。”
    又吩咐两句,庄泽卿再度行礼告退。
    知漪全程都乖乖靠着宣帝,一言未发,她向来聪慧,又在太学院中被教导了近四年,听了这些话也大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宣帝低头看她时便道:“皇上决定让谭叔叔回来了?”
    对着知漪,宣帝已尽数收敛了方才的怒气,唇畔柔和,“嗯。”
    “皇上准备让谭叔叔怎么做?”
    宣帝简洁将大石国国内局势说出,其国君日渐年迈,而五子年富力强,兄弟情深。谭之洲擅长算计人心,他此次要做的就是离间这感情向来极好的五兄弟,让他们为国君之位反目成仇。皇家亲情淡薄,之所以能维持表面和睦,不过是诱惑他们的利益不够罢了。与此同时,大石国国内几大商行中都有宣朝的人,到时一起发难,不怕他们还能有精力来想着骚扰宣朝。
    先从内部瓦解,再行收复一事便要容易得多。
    知漪想了想,直起身凑在宣帝身前轻声耳语几句,模样颇为狡黠,末了支着左腮道:“他们想害我们宣朝的百姓,此举应该不为过吧。太傅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们送了皇上如此大礼,皇上当然要送回去了。”
    宣帝微怔,这计谋算不得毒辣,但的确不像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能想出的。真要说起来,还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皇上,知漪是不是有点坏?”小姑娘眨眨眼,略为心虚。
    “没有。”宣帝低低一笑,“知漪作为未来的一国之母,已懂得维护百姓,朕甚是欣慰。”
    他从不担心知漪变得世故或精于算计,正如知漪对自己的信任一样,宣帝也相信对着自己时小姑娘永远会保有他最欣赏的那份真诚透彻。在自己怀中时,知漪可以天真绵软不知世事,但当偶尔自己无法陪伴在她身边时,宣帝希望她也能拥有保护自己的武器。
    这一点,知漪已经让他初步放下心来。
    听到夸奖,知漪微微翘起眼角,面对面坐在宣帝腿上,双手环住脖子,小女孩儿得意般道:“阿嬷告诉过我很多关于皇后的事,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知漪,知漪当然会做到最好,才不给那些人机会。”
    她说的那些人,当然就是最近想方设法在她身边安插人马打探消息的京官。
    闻言宣帝不由一哂,眸光如水。
    他的小皇后、小妻子,怎会这般可爱。
    赛龙舟过后,那些官员本来还想请宣帝去参加龙舟诗会,见一见他们榆城的才子佳人,但被宣帝以不好惊扰众兴的缘由拒绝。这些人只好悻悻恭送宣帝回行宫,他们哪知道转头宣帝就带着知漪微服去了街上玩耍。
    南巡的銮驾在榆城前后加起来一共停了十余日,等初步解决了那些潜伏在附近几座城的他国内应,再命人将薛海押送进京,宣帝终于启程去了原定目的地——苏州。
    这次依着知漪的建议,宣帝直接自云阳江取道,走水路而行,绕过另一条客江,顺流而下三日到了苏州。
    苏扬两地各停五日,南巡一事基本也接近尾声。除去意外识破的海清大石两国阴谋,其他事宜还算顺遂。无论是仪仗出行还是微服出巡,宣帝目所能及之处基本是风调雨顺、民丰富饶,贪官庸官虽不少,更多的还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好官。经过官员举荐考察,宣帝又得了四位品性才华皆属上乘的青年才子,其中一位便是慕大学士的外孙——季永思。
    季永思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当初错过会试,因的便是慕老夫人病重。听说隔海的仙山之中有灵药,他便亲自率人去寻,最终不负所望寻得灵药救回老夫人一命。
    慕大学士感慨于外孙的重情,也因此更不想误了外孙前途,从多方考虑,所以才起了回京的念头。
    回京一事他还没来得及提前修书回京,便先遇到了知漪。等得知随宣帝南巡的小姑娘才是自己多年来惦记的小孙女,那些书信往来和得到的消息不过是京中逆子特意做来蒙蔽自己的假象时,气得差点没当场冲回京城,最终还是好歹按捺下了怒气,决定到时随着南巡的队伍一同回京。
    最让慕大学士伤心的,自然莫过于小孙女不大愿意认自己一事。不过他也明白这些年是慕家有愧于知漪,倒并未勉强,只是趁着随宣帝南巡再一同回京的机会,一路上都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宣帝面前,试图在知漪那刷点好感。
    没办法……谁让小孙女向来都和皇上形影不离呢。
    至于孙女将要成为皇后一事……最初知道的时候慕大学士是很不能接受的,毕竟知漪才那么小,宣帝此举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动机和癖好。为此他还曾直接到宣帝面前试图劝解,但话不过说了几句,转眼知漪便出现,两人间的浓浓温情和孙女对皇上的依赖孺慕甚至是小少女隐约的朦胧恋慕都让慕大学士清楚明白,皇上是真心爱护疼惜自家孙女,别无它意。
    气馁之下,慕大学士也明白了皇上之前说的话的意思。那逆子不争气,孙女被立后一事京中恐有争议,所以需要他去给自家孙女立威。
    一码归一码,虽然慕大学士心中不大愿意孙女做皇后,但别人不赞成她孙女当皇后就又是一回事了。
    他慕修柏的孙女,难不成还配不上这皇后之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这些多方动作之下,宣帝南巡的队伍历经三月又二十余天,终于浩浩荡荡回了京城。
    敬和宫中。
    “你们瞧着哀家这身可还合适?这色儿……会不会太艳了?”太后难得游移不定,叫几个老嬷嬷俱笑,“主子放心吧,这身在您身上再合适不过,您忘了,这可是当初姑娘亲自为您选的最喜欢的那件儿。”
    太后这才放心点头,摩挲着祥云袖口,“这差不多四月过去,酣宝儿也该长高不少,明日记得传宣造司的人来,重新量下酣宝儿身形,另做些宫装夏裙。酣宝儿要长大了,再不好像以往那般打扮太过稚气,等皇上旨意一下,那些首饰头面……”说着她叹口气,“酣宝儿还这般小,这皇后的仪装于她来说,是有些重了。”
    不止衣裳本身重,其象征的意义更重。
    “好在哀家看着还能多活几年,也能多护着酣宝儿几年。”太后转而微笑,“将那补气汤端来,虽是难喝了些,但每次喝过后当真感觉身子爽利不少。”
    原嬷嬷欣慰点头,如今也只有姑娘能有这么大作用了。如今主子怕是意识到,就算为了姑娘,也该更加仔细调理将养自己的身子。
    “皇上遣来的人说,得今日路程顺利才能在戌时前赶回京城,若是不顺利,怕是要明日才行。”林嬷嬷轻声道,“如今时辰还早,主子先休息会儿吧,若皇上和姑娘今日到了,少不得有许多事,怕是要很晚才能歇息。”
    “说得正是。”太后不住颔首,“雪宝儿呢?它这几月整日贪玩不知去处也就罢了,如今酣宝儿要回来,见不到它可得着急。还有那东郭璃,让她今日也早些从校场回来吧,一个姑娘家喜欢舞刀弄枪倒也没什么,就怕受了伤留下什么疤就不美了……”
    因着宣帝和知漪终于要回来,太后絮絮叨叨,明显心潮澎湃很是激动。
    “主子可去歇着罢!这些奴婢们都记着呢。”原嬷嬷笑着将太后往榻边扶,“歇足了,等姑娘回来主子才有精神,可别到时见着姑娘一面就倦了。”
    太后满面笑容应是,又说了几句,总算在嬷嬷们半劝导半无奈下去午睡了。
    另一边,知漪百无聊赖地窝在宣帝腿边,听着外面侍卫禀报约莫还有二十里的路程。南巡大队好比行军,根本快不了,即便二十里也需走上不少时辰。
    由忐忑到兴奋,再由兴奋到百无聊赖,经过这一番情绪转变,知漪此时只能伸直了眼盯着窗外风景,这呆呆的模样引得一直安静看书的宣帝不由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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