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听了这话却是一阵失落,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想了想却又有些不死心,只继续问道:“那……居士可是认识一位刘掌柜,她是醒月楼的掌柜。”
    珠泪夫人闻言却是愣了片刻,嘴角的笑都僵了几分,过了片刻才悠悠道:“好像有些印象,却是记不清了,这庵里香客众多,哪里个个都能记得。”
    赵菁便也没有再问下去,只还在她对面的石墩上坐着,那山风一阵阵的大了起来,转眼就下起了雨来。约莫又过了片刻,便听见山道上传来了丫鬟们的声音,竟是绿芜带着小丫鬟们找了过来。
    赵菁瞧见丫鬟们往亭子这边走,正想起身和对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数一句告辞,却见那人早已经背过了身子,竟是不再看她一眼了。赵菁便朝着她福了福身子道:“晚辈告辞了,居士也早些回去吧。”
    赵菁命丫鬟留了一把伞在亭中,跟着丫鬟们往山下去了。回眸烟雨中,那人却依旧背着身子,手中的佛珠沉稳轻快的拨动着,只等着那些人脚步声渐远,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睁开双眼,早已满脸泪痕,却仍旧慈悲念道:“阿弥陀佛。”
    老太太在静慈庵住了一宿,第二日便要走了。赵菁邀请了卫竹筠去府上小住几日,那人舍不得徐娴,终究还是跟着去了。
    赵菁同她一起坐在了马车里头,便说起了昨日的事情来。
    “昨儿我在后山遇上一个居士,约莫四五十的年纪,瞧着好生温婉,却不知道是哪位,卫居士可否熟识?”赵菁虽然问出了口,心里却也隐隐有些害怕,她和那人长的太像了些,若是两人站在一起被人瞧见,不认作母女却也难了。
    好在住在这里修行的人都是深居简出的,卫竹筠虽知道一些,却也不曾与她深交,便淡淡道:“这静慈庵也确实住了几个有些名声的人,一个是前朝静慈长公主,这庵堂便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还有一个便是前朝赫赫有名的珠泪夫人,按你方才说的年纪,你遇见的,大约是这位夫人。”
    赵菁拧着眉想了半日,这名头确是有些熟悉的,还不等她弄明白过来,只听卫竹筠继续道:“这珠泪夫人听说是当朝国舅的生母,前一阵子国舅爷几乎是日日都会往静慈庵来,只因珠泪夫人不肯认他,这一阵子倒是不见人影了。”
    赵菁迷迷糊糊的听她说完,原本半倚靠在车厢上的身子陡然就僵了几分,愣了好片刻,才讷讷的哦了一声,竟是有几分疲惫不堪的样子。
    ※※※※※※
    下过了雨的禅院异常幽静,茅屋上顺着茅草落下的水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阶前。厅中却生了一盆小火,珠泪夫人半蹲在火盆前,看着那木刻的牌位在火盆里熊熊的烧了起来,火焰将上头刻着的字迹卷入其中,渐渐的只瞧见一片火红。
    小丫鬟端着茶盏从厅里头出去,脸上淡淡有几分好奇,却也没什么言语,只等抬起头的时候,才惊讶道:“王爷……”说着便转过了头去,往厅中唤道:“居士……王爷来了。”
    珠泪夫人却依旧半蹲在地上,看着盆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了,这才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光落在周熠的身上,迟疑了片刻,这才站起了身来,缓缓道:“听说这几日你不在京城,怎么今儿回来了?”
    这间小小的厅堂里曾供着观音法像,法像的下面还有一块黑漆牌位,如今却已然不见了。珠泪夫人喊了小丫鬟将火盆移出去,淡然落座,指尖端起茶盏,略略的抿了一口。
    “今儿一早才回的京,想着正巧路过这里,便过来看看你。”周熠在珠泪夫人的面前落座,小丫鬟送了热茶上来,他端着茶盏,正打算低头喝上一口,却见那佛下的牌位不见了。原本放牌位的地方放着一只粗陋的陶瓶,里面供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
    他的视线便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地方,片刻之后,才看见珠泪夫人站了起来,走到那供桌之前,将那供着的莲花悠悠的摆弄了一下方向,缓缓道:“以前你老劝着我要放下,如今我是真的放下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只怕她早已经转世成人,兴许过上了好日子,也未可知。”
    她说着往周熠的身上看了一眼,眸底透出几分笑来,继续道:“我听说你定下了七月十八纳妾的日子,也该回去准备准备了,也没多少时日了。”
    周熠便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就是一顶花轿接进府里罢了。”
    珠泪夫人便定定的看着他,过来良久才道:“同样是宫女,你怎么没娶她呢?是怕王妃认出她来?还是怕我将来瞧见了她?”
    “你……你怎么知……”周熠脸上的神色一凌,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是谁在你跟前说起这些的?”
    “没有人说起,只是……我亲眼所见罢了。”珠泪夫人垂首坐下,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盯着他道:“你一早便知道了对吗?也难为你瞒着我这么多年……”
    周熠见她那副神情,只当她会生气,正想辩解几句,却见她继续道:“罢了,如今看着她那模样,想是过的不错的,这样便足够了。”
    “你不怪我?”周熠眉峰一拧,倒是有几分愧疚。
    “怪你做什么?有我这样的母亲,与她也是无益的,我倒是忘了问你了,如今明箴如何了?”
    “许久不曾见他了,听说魏老夫人不让他进门,除非他不认你这个母亲,两下只是僵持而已。”周熠站起身来在厅中转了一圈,回过身来道:“你放心,我过几日便把他找出来,让他好好清醒一番!”
    ☆、第172章
    下了两场冷雨,暑气便淡了下来。小皇帝答应过的和离的圣旨也已经送去了贺家, 因此赵菁这几日便没有闲着。
    齐家的宅子就在离武安侯府不远的富康路上, 赵菁忙着让人去洗扫张罗, 虽说看房子的人还在, 但毕竟这些年没人住过了,真要住回去,还是要好好收拾几日的, 就算不重新粉刷,必定各处的门帘纱窗都要换上新的, 这样才显得不那么简陋。
    赵菁这厢忙碌, 身子却也未见好几分, 如今正是头三个月,最是难熬的时候,一早上便已经吐了三五回了。徐老太太瞧着实在心疼,请了好几回太医过来看诊, 只是那苦涩的药汁一熬出来,赵菁才闻到那个味道, 这眉头就皱得不成了, 哪里还能喝得下去。
    好在卫竹筠如今住在侯府,她会几样小点心,将酸梅汁熬得酸酸甜甜的, 揉了面团,做出来的酸枣糕却是开胃可口。赵菁饿的时候吃上一块,反倒觉得舒畅的很。
    这日赵菁交待完了庶务, 正巧老太太那边喊了赵菁往松鹤堂去,却是请了张妈妈过来相请,瞧见赵菁正吃着酸枣糕,便忍不住道:“老太太也实在太宽心了,明儿卫居士就要走了,她如何还瞧不出个端倪来呢?”
    赵菁便想起了那日卫竹筠的话来,瞧着张妈妈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便笑着道:“妈妈不要着急,这事情还要等个水到渠成才是,要等老太太自己想明白了才好,你我若是多了话,反倒不好。”
    张妈妈听了便有些沮丧,只叹息道:“老奴也知道这一层,只是想着太太你如今有了身孕,这样辛苦,倘若上头有个嫂子,这会子也就能安心歇着了。”
    赵菁心里虽然也有这个念想,无奈就算让卫竹筠还俗,只怕侯府也是没有办法给她一个身份的。这世道礼教严苛,她既是外室,断然没有进门的道理。赵菁只悠悠叹了一口气,随口道:“罢了,忙过这几日横竖也没有什么事情,妈妈你不必担心。”
    赵菁同张妈妈去了松鹤堂,才瞧见卫竹筠正在那里跟老太太告辞。徐娴也是一脸不舍的样子,因原空着的紫薇苑如今让齐芯蕊住着,她虽然这几日不在府上,却也不好占了她的地方,所以赵菁便特意安排了卫竹筠住在徐娴的明华院。
    两人本就是至亲,如今又住在一个院子里,感情自然又深厚了几分。卫竹筠对徐娴的态度也拿捏得当,并不像慈母一般面面俱到,却如师长一样,尽心指点,暗中教导。不过只住了这七八天光景,徐娴的言行已不像是原先那样的小心翼翼,倒是透出了几分自然磊落。
    “卫居士不能在府上再多住几日吗?”徐老太太有心留他,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毕竟是出家人,在侯府住了这几日,要回自己的庵堂去,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赵菁瞧见卫竹筠脸上有些为难,便笑着道:“母亲就别强留了,等下个月大伯生忌的时候,再请了卫居士来也是一样的。”
    徐思胜是七月底的生辰,赵菁曾听张妈妈提起过,只是这位故去的前世子实在是鲜少被人提起,便是徐老太太,心中虽时常念起,但一想到徐家如今的现状莫不是他一手造成的,那一些怨念便也多过了念想。
    “亏你还记的这事情,我自己却是记不得了……”提起这个老太太自是不开心的,便对着徐娴淡淡道:“我有些年头,没给你爹过生忌了。”
    徐娴对于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也是知之甚少,除了他年少轻狂与妓*女生下了自己之外,徐娴对他并无半分的好感,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活着本就是多余的,也省得受人白眼。只不过,如今有赵菁疼着,她也慢慢就淡去了这样的想法。
    可她在老太太跟前还是畏惧的,即便如今孙玉娥被关了起来,她还是没有办法让老太太像喜欢别人一样喜欢自己。只是在方才徐老太太看她的那一瞬时,徐娴却觉得,自己是被徐老太太看进了眼里的。
    “老祖宗,那我们今年给父亲过生忌吧?”徐娴说完,拉着卫竹筠的手,抬起头看着她道:“卫居士,您能过来为我父亲念《往生咒》吗?”
    卫竹筠愣了片刻,忽地就想起徐思胜十几年前的样子,若不是因为家中聚变,或许两人当真能走到一起,那如今徐娴便也是另外的光景,想来想去,终究还是两人的错处,连累了这个孩子。
    “你既要我过来,那我便过来罢了。”卫竹筠笑着答应了,那边徐老太太已是忙不急道:“那感情好,等到了日子,我便让下人接你去。”
    赵菁端着茶盏喝了一口,也跟着道:“我还念着卫居士做的酸枣糕呢,这下走了可就没得吃了。”
    徐老太太瞧着赵菁这尖尖的下颌,也是着急,只拧眉道:“你急什么,我一早让厨房的婆子问卫居士学了这一手,就预备着怕你想吃。”
    赵菁听了这话自是心中暖暖的,老太太能想到这份上已是不容易了,便是只为了这腹中的孩子,如今享受的也是她自己。
    这厢房里头正说着,外头便有小丫鬟进来回话,说是徐思安回来了。
    前几日徐思安虽也回来过一次,却不及过夜便匆匆忙忙的走了,今儿这时候已是不早了,想来是会在府上睡一夜再走的。赵菁想起他们两人尚是新婚却不得不两地分别,心里隐隐还有些怨言,因此徐思安进来的时候,她便没着急着站起来,只等他走进了,赵菁才起身上前,将他身上仍旧穿戴着的石青色锦缎披风解了下来,让丫鬟送到一旁挂着。
    徐思安一双眸子在赵菁的身上盯了半日,转过头来朝着徐老太太点了点头道:“母亲,齐家城外的两个庄子都去瞧过了,这两年收成都是周管家管着,等贺夫人回去,便一并交给她。”
    赵菁原不知道徐思安这几日在忙这个事情,不过她之前确实也听说过,齐家留给两个双胞胎的东西,都由武安侯府掌管,如今贺夫人既然要回去住,那就算不得齐家无人,这些东西自然是都要还回去的。
    徐老太太听了只点点头道:“如今还称什么贺夫人,只管喊她一声齐家大姑奶奶吧。”
    赵菁坐在椅子上静静不语,徐思安看了她两眼,只开口道:“母亲这里若是无事,我便先回房先洗漱一番,在外头跑了一日,身上脏乱的很。”
    赵菁听了这话倒是急急忙忙就抬起了头,说什么失礼,平常穿着甲胄在府上行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才想着要开口说他一句,谁知徐老太太已笑着道:“那你就跟着阿菁回房去吧,等用晚膳的时候,我派人去喊你们。”
    徐思安闻言却开口道:“不用了,今儿我们在房里用晚膳。”
    老太太想着明儿一早卫竹筠便要走,今日晚宴必是要为她践行的,便也点头道:“随你们了,正好我这里今日茹素,你们吃你们的去。”
    赵菁便随着徐思安出了松鹤堂,徐思安在前头走了两步,停下来等着她上前,却谁知她才走过去,那人长臂一舒,竟将她抱了起来,低下头在她的耳根处轻蹭着。
    赵菁躲了躲,脸上又热又痒的,小声道:“侯爷放我下来。”
    徐思安却哪里肯,只越发搂得牢靠了几分,将她一路抱回了明德堂。
    小丫鬟们看着这光景都躲得远远的,赵菁是进了门才被放下来的,红着脸喊了婆子去崔水,自己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她这几日心中烦乱,又恰逢有了身子,更是难受了几分,拧着眉宇便又是要吐的光景。徐思安只连忙将一旁的痰盂递了过来,看着她难受的脸都皱了起来,拧着眉峰道:“这样太过辛苦了,还是只生一个的好。”
    赵菁那帕子擦了擦嘴角,抬起头正好迎上了徐思安的眸子,心里却是一阵熨帖,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话道:“她们说就头一个艰难些,没准第二胎就好了。”
    谁知徐思安竟是有些小心眼的,听了这话便从善如流道:“那就说定了,不计是男是女,就生两个。”
    赵菁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着了道了,徐思安的套路,她也不是头一次遭遇了,每每却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不要,我就生一个。”她蹙着眉宇小声撒娇,软绵绵的声音让徐思安的身子都软了几分,只忍不住就将她圈在了怀中,咬着她的耳垂,上下其手的搂着她胸口的丰盈揉捏了两下,憋得嗓子都沙哑了几分,这才不甘心道:“一个就一个吧,听你的。”
    ☆、第173章
    赵菁心里其实也知道徐思安这几日的难处,就比如说现在吧, 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而徐思安就在不远处的床榻上翻着手边的书, 看着老老实实的样子, 其实心思就未必在他手里的那本书上。
    这时候赵菁已经沐浴更衣完毕,长发随意的垂在胸口腰间,步履袅娜的往床边上走去, 只等她到了床边,徐思安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爬上床来。赵菁故意不理他, 整了整身上的锦被便背对着徐思安睡下了, 她才闭上了眼睛,便觉得腰间略略重了几分,徐思安的大掌只顺着她的腰线不紧不慢的抚摸着,随即停留在了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他从身后紧紧拥着赵菁, 那一处照例是热力勃发的,就这样不安分的挤在两人中间。赵菁只觉得自己都有些酥酥麻麻了起来, 心口上突突的跳着。但那人抱着她老半天也没个动作, 她便也松懈了下来,阖着眸子,不多时就睡着了。
    徐思安听着身边人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 终是叹了一口气,在赵菁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翻了个身子平躺在一旁, 手臂枕着后脑勺,任由身上的某处肆无忌怛的一柱擎天。他空出一只手来轻抚着赵菁的腰线,柔软又细滑,这是他的娘子,即将为他生儿育女。
    有了这样的念想,心里就似平静了几分,那种欲念渐渐淡去,徐思安也闭上眼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却是有事情要忙的,派人送走了卫竹筠,徐老太太这边还要出门。原是因齐家好些年没有人住了,老太太怕房子放久了不好,命人收拾之后,还要亲自去瞧瞧。
    齐嘉宝齐嘉慧两个双胞胎自从出了娘胎,便没在齐家住过几日,更是想着要往自己家里去看看。徐思安特意准了齐嘉宝一日的假,让他跟着老太太一起去一趟齐家。
    老太太原不让赵菁也过去,可想着要是有哪里不妥当的,少不得还是得让她安排,便也答应了让她一起去,只是提醒了双胞胎务必要仔细些,如今可不能再往他们舅母身上猴了。
    齐嘉宝如今在外头上了月余的课,越发的老成了起来,只点着头道:“老祖宗放心,我如今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还要舅母抱呢!”
    老太太倒是有日子没瞧见齐嘉宝了,虽说徐思安定下了规矩,但凡他休沐的日子便让几个孩子进来请安,可这几日徐思安多半在外头忙,几个孩子便也没过来内院请安。老太太怕耽误了他们的功课,因此除了吃喝穿戴方面命人格外小心以外,却也没喊了他们进来。如今再一瞧齐嘉宝,原本圆滚滚的脸竟然已是瘦了些,顿时就心疼了几分,只问他的奶娘道:“宝哥儿怎得瘦了?可是外院的伙食不好?”
    “老太太说哪里的话,外院的伙食如今可是一等一的好,虽然侯爷说了,男孩子不可吃得太精致了,可厨房的人哪里敢怠慢了,比起从前可是没得说了。”她在外院带着哥儿,更比在内院时候上心几分,若是吃食上不好,只怕一早就回了老太太了。
    齐嘉宝听了这话,尚且还圆润的小脸倒是皱了起来,一本正经道:“老祖宗,先生说了,人不能逞口腹之欲,俭以养德,静以修身,况且如今舅舅给我们请了武先生,每日除了功课,还要操练一个时辰,我这不是瘦了,是结实了!不信你摸摸?”
    小家伙说着,竟伸出了自己原本肉滚滚的小膀子,屏着肌肉凑上去让老太太捏一把。徐老太太只象征性的摸了摸,便笑得合不拢嘴道:“果真是这样,我家宝哥儿如今也是小男子汉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门口,徐思安早已经翻身上了马,这时候见她们出来,便又下马来扶着众人上车。
    齐家原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在前朝的时候,也就是个末等武将人家,后来跟着□□起事的时候,才算上来了。等着江山平定的时候,又在边关打了几场硬仗,这才赚下了正三品的官衔来。虽说离封侯拜相还远着,到底也是不错的了。
    齐家老夫人也不是个高门出生的人,那时候和徐老太太倒是投缘,因此才会把徐思平嫁了过去,谁知道短短几年功夫,齐家便人丁凋零,只剩下两个孤女了。
    好在这一路上并不远,赵菁昨儿又派人去贺家同齐芯蕊说起了这事情,她心里也念着自己的家,便也早早的跟人过来了,如今已是在门口等着徐老太太了。
    老太太下了马车,瞧见齐芯蕊在那边站着,才刚十五岁出头的姑娘,又经历了这些事情,如今看着竟比当时她初进侯府的时候沉稳了不少,连眉宇中的那一抹青涩,也不见了。
    “给老太太、太太、侯爷请安。”齐芯蕊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礼,徐老太太只一把就拉住了她道:“好孩子,快起来,跟我不需要讲究这些虚礼,你姐姐如今身子怎么样了?”
    齐芯蕊听了这话眼圈微红,又往赵菁那边看了一眼,只回道:“长姐这几日身子已经好些了,能吃下一些汤水,药也一直吃着,杜太医说,余毒进了肌骨,调理起来尚需时日,怕是这一年半载都离不开药罐子了。”
    “能抢下一条命来已是不易了,让她放宽心,好生养着吧,年纪轻轻的,以后还有的是好日子呢,又不是我这样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已经跟着众人进了齐家大门,三进的院子,进门便是一处福字影壁,绕过了影壁后头是三间正房,看着虽然有些老旧,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张永顺家的这几日便被赵菁喊了过来打扫房子,两口子都在这里住着,这时候便迎了出来道:“老太太别看这正房还没粉刷到,后面几进住人的地方已经刷上了新漆了,等过几日就可以搬进来住着了。”
    徐老太太在厅里坐了下来,一时间丫鬟送了茶过来,赵菁便笑着对张永顺家的道:“你领着齐姑娘,还有哥儿姐儿到处瞧瞧,齐姑娘怕是还记得这里,哥儿姐儿兴许都没瞧见过。”
    齐芯蕊听了这话,便转头对齐嘉慧道:“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爹娘以前住着的地方,好不好?”
    两个孩子自从进了门就四下的打量这里,这儿虽然比不过武安侯府雕梁画栋般气势,但这种陈旧古朴的气息中却透出几分亲切来,让两个孩子忍不住想要多看一会儿,多留一会儿。
    “姑母,等过一阵子,你和大姑母就要搬回来住了吗?”齐嘉慧眨着眼珠子问道:“那我能不能也住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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