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沾了暖烛的光,愈发显得英朗逼人,气度不凡。
    齐棪与她截然相反,他的好看并非浮于浅面,不会让人乍见惊艳。
    他的绝美之处在于耐看,越是看得久,越能品出其滋味。
    这一点,翊安十几岁时就晓得。
    在他还不愿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他打量了个遍。
    那雪后蝉自然是真的,她向玉奴讨时,玉奴还有些犹豫,似是不想她多醉。
    翊安刚说完是给齐棪备的,他立即点头,让人去酒窖取。
    也不知道玉奴疼的是她,还是齐棪。
    有上回的前车之鉴,这回翊安没敢沾一滴。
    虽说在自己家的画舫上,就是醉死也有人抬他们回去,但两个人都醉了总是不好,保不准会出什么事。
    直到两人把饭吃完,齐棪也没反应。
    脸不红心不跳,酒足饭饱后甚至打了个哈欠。
    假酒?
    翊安心道玉奴不会敷衍她的吧,她可是他最亲的姐姐啊。
    大感失望。
    齐棪瞧出来,关切地弯腰凑到她眼下:“殿下怎么不高兴?”
    翊安自然不能说,因为你没醉,我觉得不好玩,所以沮丧。
    于是假意抱怨道:“我说请些美人来起舞抚琴,你偏不许,现在咱俩干坐无语,无趣。”
    齐棪“呵呵”笑了声,他又不傻,美人请来,她还有闲情看自己?
    “我的生辰礼呢?”
    “你不说差点忘了。”
    翊安风风火火地走到一旁的百宝柜边,将抽屉拉开,从里取出了个精巧的镂空盒子。
    “是什么?”齐棪温柔地笑,微弯下腰,举出两手,手心朝上去接。
    翊安将盒子打开,郑重地放于他的手上。
    那是个金色的发冠,若只看外表,与齐棪素日戴的没什么分别。
    内壁却用篆书刻着个“华”字。
    齐棪欢喜,捧在怀里,“我要戴一辈子,再也不换了。”
    “别,你不嫌乏味,我还嫌呢。”翊安踢踢凳子,“坐下,我帮你戴上。”
    “有劳。”
    将他原本的玉冠小心取下,又将金冠给他簪上。端的是贵气震人,凛然生威。
    齐棪抬头,见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殿下在想,‘这人除了某些时候让人欲罢不能外,仅用来观赏,也有几分姿色呢’。是不是?”
    “满上京数你最不要脸。”翊安赧然,骂了一句就往船舱外走。
    身后传来齐棪放荡得意的笑容。
    若这画舫上有针线,她非要把他变成哑巴不可。
    沿河两岸街灯旖旎,各色酒旗飘扬,远处依稀能看得见别家画舫上的人影。
    风从耳边擦着过去,却早没了多少寒意。
    方才在船舱里头闷得热,将好吹风解乏,一时惬意。
    齐棪跟出来,站在几步外,看着翊安清艳安静的侧脸,如痴如醉。
    然而抬腿走过去时,他发现脚步开始虚浮了。
    方才在里头还清醒无比,怎么出来吹了风,反而昏沉。
    不会是酒劲上来了吧?
    算了不管,能醉到哪儿去。
    他从后搂住翊安,将她连同臂膀都圈在怀里,不容挣脱。
    翊安由他搂着,闭着眼睛。
    齐棪回想前世,二十三岁生辰那天他们在做什么。
    好像一起用了午膳,她客客气气说了两句祝词,还敬他一杯酒。
    不像夫妻,更像同僚,还是那种彼此心里揣着埋怨的同僚。
    “我好高兴。翊安,今夜月色美,哪哪都好。”
    “是吗?”翊安抬头看一眼,乌云半遮,月色朦胧,不大赞同:“寻常得很。”
    齐棪不管,继续道:“你知道你站在月辉中像什么吗?”
    “仙子下凡。”她不假思索。
    “哈哈哈,”齐棪喜欢她的直白,低声笑说:“像我媳妇!”
    “像?难道我不是吗?”翊安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得仰起头,看见他的下颌轮廓。
    怎料齐棪竟然真的思考起来,过了会,反应迟钝地问:“你是吗?”
    “齐棪……你头晕吗?”
    “好像有一点。”
    “你抱我抱得这么紧,是不是因为站不住?”
    “啊?你怎么这么聪明!”
    废话,她是过来人。
    他现在就像醉了啊,连说话都口齿不清起来。
    “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他边笑边问。
    翊安知道他酒劲上头,跟自己闹着玩,于是配合倚在他怀里媚声道:“你忘了,咱们是背着你家里那位出来玩的。”
    “既如此,良宵苦短,快些办事吧。”
    他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将人转过来,往木栏杆上一推,弯腰便要吻。
    流氓!醉酒是假,占便宜才是真。
    翊安偏开头躲避他的醉,娇声婉转问:“爷你猴急什么?”
    “我好急,家里那位榻上喜欢拿乔,回回不尽兴。”他抱怨完,又恳求道:“小娘子,今日让我快活个够。”
    “……”
    翊安敛了笑意,沉下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没良心的混账东西,哪回没纵着他胡闹。
    齐棪还没醉糊涂,见她不快,立刻收回手,委屈巴巴道:“我知道啊,咱们不是在做戏吗?”
    纵然画舫上灯火暗淡,月光也没洒满九州,翊安还是看到齐棪嘟起粉嫩的嘴蠢,眼睛里湿漉漉地迷离着。
    嘟嘴撒娇?
    翊安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齐棪还能做出这种事。
    可塑之才。
    她继续逗他,坏笑着在他脸颊上掐了把,“原来王爷喜欢这么玩啊?”
    俨然一副贵门女子玩面首时的姿态。
    若放在平时,齐棪哪里能忍。然而他现在醉得神志不清,被她撩的七荤八素,老实地点头。
    话不多说,低头便亲,在她唇上“吧唧”啄了口。
    认真给予点评,“你嘴比我媳妇还甜。”
    平日里不敢偷腥,今日借耍酒疯发泄?
    翊安十分怀疑,并且不满,已经想踹人下水了,齐棪喝醉是这个德性?
    她那晚在宫里,虽然黏人了些,想也没这么讨厌吧。
    嘴上自是不输的,勾住他的脖子,媚态万千地哑着嗓子道:“我榻上也比你媳妇好玩,爷,要不要试试?”
    齐棪反应迟钝,先是呼吸急促,而后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迫不及待地胡乱在她脸上亲,开始解腰带。
    “哎哎哎,王爷请自重。”翊安抓住他宽衣解带的手,瞪着美艳的眸子问:“疯了啊?”
    齐棪不瞒地哼一声,“你不觉得在这里办事,边看景,边找痛快,别有一番滋味吗?”
    翊安经不住他这么说,立即红了耳根,嗔怪地打他一下。
    “那你也成了别人的景。你当这画舫上就你我二人,你当河两岸都是瞎子,你当别的船不会过来……”
    她躲开齐棪四处乱亲的嘴,“你瞧,那艘画舫可是冲咱们来的?”
    齐棪还没彻底傻,当她在骗人,继续亲她,抽空道:“谁来坏老子好事,我要他的命。
    翊安将他推开的一刹那,少年高扬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哎!姑父姑母,可算遇到你们了。快快快,靠过去。”
    但见那锦绣画舫上,站着一众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女,那叫一个热闹欢腾。
    他俩那倒霉侄子正举着酒杯,嗷嗷地朝这边吼。
    穿得花红柳绿,笑得傻里傻气。
    “我们逃吧。”齐棪气呼呼道:“我现在只想看见你。”
    “乖,回去让你亲个够。”翊安哄道。
    都到面前了,怎么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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