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虽出了屋,却留意着屋内的动静,带听见盛氏略提高了音量,呵斥大爷“放手”的时候,忙拦住要冲进去护主的青芽与雪鹦,摇了下头,嘱咐道:“在这盯着,别让人随意进来,有那等不长眼的过来,只管撵了出去,不用顾及许多。”这不长眼的人,自是指的别院的三个姨娘。
    “妈妈是要请夫人过来吗?”青芽咬着嘴角,面色又惊又怒,且不提大爷又抽的哪门子的疯,眼下青天白日的,少夫人既不是初嫁的新媳妇,又不是那等伺候男人的下贱胚子,大爷怎能待少夫人如此不庄重,传了出去,下人们该如何做想。
    黄妈妈面上浮现几丝犹疑之色,这种事情,哪里好找夫人过来,况且以夫人那护短的性子,说到最后,错的又该是少夫人了,想到这里,黄妈妈咬了咬牙,一跺脚道:“我去请二姑娘过来。”黄妈妈是盛氏从信国公府带来的,自是不会随着侯府的下人唤昭华一声表姑娘。
    雪鹦已是吓得不知所措,闻言忙道:“那妈妈赶紧去,我和青芽姐姐在这守着。”
    黄妈妈正要抬脚,青芽便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说道:“表姑娘连亲事都不曾说,如何好把她找过来,妈妈还是去荣寿堂禀了老夫人的好。”
    “不妥,老夫人知晓了,少不得要露了风声,到时候岂不是让人瞧了笑话,二姑娘是少夫人的嫡亲妹妹,这事求到她身上,才不会露了风声,你别瞧二姑娘年纪尚小,却是经得住事的,一个人在老家都能把宅子打理的妥妥当当,这事必也能办妥。”说完,扯了青芽的手,快步朝着玉琼苑的走去。
    玉琼苑的小丫鬟瞧见黄妈妈来,忙笑脸相迎,上前问了好。
    黄妈妈这个时候却没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丫头,只匆匆问道:“姑娘可还在午睡?”
    小丫鬟摇了摇头,脆声道:“姑娘用了午膳不到一个时辰,想来应是还睡着,妈妈若是有事,不妨叫了罗兰姐姐来,姑娘的事,找她准错不了。”
    黄妈妈皱了下眉头,也顾不得平日里的规矩,匆匆的近了偏厅去寻罗兰,见着人便一把拉了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赶紧去禀了二姑娘,少夫人那边出了事情。”
    罗兰听罢不由一惊,她素来知晓稳妥,这个当口也无需开口问黄妈妈出了何事,只依着她的话快步进了耳房,含笑瞧见罗兰步伐急促,倒是一愣,忙把人拦下,低声道:“姑娘刚刚才歇下,今儿一早身子就不大舒坦,你有什么事等姑娘醒了再说不迟。”
    “毓秀院那边出了事,黄妈妈正在偏厅等着呢!你赶紧去打了水给姑娘净面,我去请姑娘起来。”罗兰与语速甚快,说完,赶紧进了屋。
    昭华阖眼不过片刻,她素来又浅眠,听见脚步声便醒了过来,翻了个身,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问道:“可是出了事?”昭华知晓罗兰的性子,若无大事,必不会扰了她的清静。
    罗兰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为昭华绣鞋套上,一边回道:“少夫人那边出了事,黄妈妈正在偏厅候着,姑娘是在偏厅见她,还是奴婢把人给叫进来?”
    昭华闻言,眉头一皱,忙道:“赶紧把人叫进来。”说完,又添了一句:“你让红拂和绿萼守着门。”
    罗兰点了下头,忙出去把黄妈妈请了进来,又吩咐小丫鬟去寻红拂与绿萼,自己则暂且守在门外。
    黄妈妈见了昭华便是眼眶一红,说道:“二姑娘赶紧随老奴过去瞧瞧,大爷他又糊涂起来了。”
    “你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姐夫饮酒了?还是哪个姨娘又不省心了?”昭华连声问道,秀眉紧拧。
    黄妈妈虽知昭华不是一般闺阁女儿,可这闺房之事终究不好与她直说,只道:“大爷与少夫人起了口角,姑娘只管随老奴过去,知您来了,大爷必不好在犯混。”
    昭华自接住在武安侯府便甚少见到这位姐夫,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性情,印象也不过停留在那几面之缘,只记得身材高大,模样尚算英武,且话很少,如今听黄妈妈这般言说,不由一愣,忙起了身,随手拿了一旁的披风披在身上,一边系着两襟的带子,一边问道:“怎么?听你这话,姐夫莫不是经常与姐姐起了口角。”
    黄妈妈抹了眼泪,搀着昭华,说道:“倒也不曾,不过是一些旧事被大爷记在了心上,但凡听了点音儿,便要与少夫人闹上一闹。”
    昭华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了冷笑:“什么旧事值得他来闹姐姐,莫不是听了哪个小蹄子的枕边话吧!”昭华只当是哪个姨娘给姐姐上了眼药,才无端招来这糟心事。
    黄妈妈倒不敢多言,毕竟那时候二姑娘还没出生,少夫人与魏王之间的纠葛更不是一句二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各种因因由更不好出自自己之口。
    昭华随了黄妈妈去了毓秀院,一进变院子,便察觉出今日毓秀院异常的安静,不由忘了黄妈妈一眼,黄妈妈却是没有察觉,只快步请了昭华进了厅堂,之后扬声道:“大爷,少夫人,二姑娘过来了。”
    话音一落,屋内许久没有响动,黄妈妈面容紧绷,又提高了音量:“大爷,少夫人,二姑娘过来了。”
    依旧没有回音,昭华不免有些焦心,哪里还坐的住,起身便要往屋里进,却被黄妈妈拦了下来:“二姑娘且等等。”
    昭华略带冷意的看向黄妈妈,说道:“妈妈也是信国公府出来的老人,跟了姐姐不知多少个年头,怎如今连护主二字都不懂得了?”
    黄妈妈红着眼圈,也不敢辩这话,只低声道:“二姑娘给少夫人留些脸面,这事不好闹大。”
    昭华冷笑了一声,声音略提了几分:“姐姐,你在不在屋内?我可要进去了。”口中这般说着,身形到底是未动,也让黄妈妈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屋内走出一个人,可正是大爷安峻茂,他面色略有几分尴尬,瞧见昭华点了下头,待要先行离去,却被昭华叫住:“姐夫怎么瞧见我来就要走了?”
    安峻茂干笑一声,寻了个椅子坐下,说道:“阿秾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昭华淡淡一笑,说道:“我时常这个时候过来瞧瞧姐姐,倒是姐夫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说起来,我住在这也不少时日了,可是甚少见到姐夫。”昭华语音儿中带了几分咄咄逼人之势,那双美眸更是透出一丝凌厉来。
    安峻茂不由苦笑一声,抬手摸了一下掩在衣领下的抓痕,温声道:“你这性子倒是与你姐姐如出一辙。”
    昭华红唇轻挑,说道:“信国公府的姑娘都是这般性子,听父亲说,姐姐的个性与姨妈最是相似,我还以为姐夫应是习以为常了。”昭华点出阮贵妃,颇有些警告安峻茂的意思,大有便是信国公已逝,盛氏也不是容人随意欺辱的,宫中的阮贵妃自会被她做主。
    安峻茂闻言,不由盯着昭华瞧了一下,他又不是愚笨之人,如何能听不懂这话中的含义,不过是颇为意外罢了,他与昭华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原还当是个娇娇柔柔的姑娘,不想是竟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还真是信国公府的姑娘,从不懂的为何退让。
    昭华自是底气十足的,她虽是借住武安侯府,却也不是因父母双亡必不得以才寄人篱下,她手上有银子,京中有宅子,更有忠心的仆人,便离了侯府亦能养活自己,又有何惧。
    “听姐姐说,王姨娘有了身子,姐夫莫不是因为这事才这个时辰过来的吧!”昭华眨了眨眼睛,似有几分好奇之意。
    安峻茂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话有什么嘲讽之意,在一瞧昭华,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多疑,却依旧因提到姨娘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少年郎,面上未露声色,口中说道:“不过是来瞧瞧你姐罢了,如今你来,正好也陪她说说话,就先去书房了。”说罢,起了身,又怕昭华继续追问,脚步便加快了几分,不免先出几分狼狈之相。
    昭华见状却是冷哼一声,于她看来,安峻茂这个姐夫着实配不上姐姐。
    那厢盛氏收拾妥当走了出来,时间掐得恰到好处,刚刚闹了那样一出,她实在不愿在昭华面前还与安峻茂作出一副夫妻和睦之相来。
    “是黄妈妈把你叫来的吧!也亏得她那般年纪了,倒越发的没有分寸起来。”
    昭华没有应声,反倒是细细的观察起盛氏来,见她虽敷了薄薄的海棠粉,却依旧遮不住眼角的红肿,知她必是受了委屈,心下不由生恼,她本就是心思颇重之人,少不得疑心起来,心道,姐姐都是儿孙俱全之人,还要受这般委屈,姐夫如此行事,未免太轻贱了人了,也难怪汪氏不把姐姐放在眼中,这一次若不是黄妈妈叫了她来,她还不知姐姐是何处境,只当她过的安乐无忧。
    ☆、第36章
    昭华秀眉微拧,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待眸光一闪,留意到盛氏白嫩的耳垂上少了一个耳坠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若不是动了手,依着姐姐仔细的性子,何至于连少了一个耳坠子都没有察觉。。
    “姐姐也不用怪黄妈妈,若不是她来寻我,我哪里知道你平日里还要受这等闲气,便是有天大的事,姐夫也断然不该这般行事,传了出去,让小辈们如何看你,说句不为过的话,姐夫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就算不顾念你的体面,也该想想二郎、圆哥儿。”昭华越说越恼,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冷意:“曾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当年姐夫求娶之时可是对着父亲承诺万千的,怎得现在把那些话都忘了不成。”
    盛氏见昭华动了怒,忙道:“不过一些小事,不值当你这般动怒。”盛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抚着昭华胸口,满脸忧色:“你这身子骨须得将养,大夫再三嘱咐过,万不可动气,你若是有个好歹,可让我如何和九泉之下的双亲交代。”
    昭华一把攥住盛氏的手,轻缓的舒着气,才道:“姐姐只与我说今儿究竟是为了什么,让他这般来闹你,你若不与我说个实话,我便进宫求姨妈让她来主持这个公道。”
    盛氏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还提它做什么,况且,我的性子也不是由着人欺辱的,这些年来,倒也不曾受过什么闲气。”
    昭华闻言却是一声冷笑:“既是陈年旧事姐夫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一直放在心上,我竟不知是什么旧事,值得他这般行事,还是他欺我盛家无人才借题发挥。”
    盛氏半响无言,许久后才道:“你还小,不懂得男人的心思。”说罢,盛氏犹自苦笑,莫说阿秾,便连自己活到这个岁数,又何曾懂得过男人的心思。
    昭华眸光微闪,说道:“我何必要懂的男人的心思,我又不是侍妾之流,还需要讨好男人过活,依我说,姐姐如今越发的迂腐了,不论姐夫因为什么,与你动手总归是不对的,既他不想和和美美过日子,和离便是了,难不成离了他还寻不到好的了。”
    盛氏闻言不禁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和离岂是那么简单的,但凡有了子女,谁又能舍下。”
    昭华却道:“如何不能和离,咱们这样的出身又不是寒门庶族,不说远的,边说现今,工部尚书的夫人楚氏便是和离又嫁,又何曾有人说过闲话,在说奉娴公主,独居在公主府又是何等的自在。”昭华言语间颇有些不以为意,盛唐民风素来开放,如她这样的出身的贵女和离另嫁是常有的事,甚至有那等以风流著称的公主郡主之流明目张胆的豢养面首。
    盛氏自是听出昭华不以为然的语气,不由大惊,忙道:“你万不可学了奉娴公主去。”这奉娴公主虽一生未嫁,却以风流闻名,府里豢养着数十个俊俏郎君,供她日日取乐玩耍,旁人明面上不敢言说,可私下里,提及这位公主又有哪人不是鄙夷至极,是以盛氏见昭华话语中颇有些推崇奉娴公主的意思,如何能不心急。
    昭华却是一笑,说道:“我哪里有那个本事,不过是举个例子罢了。”说完,眼眸轻挑,带了几分嗔意,道:“姐姐莫要转移了话题,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盛氏大有深究到底的架势,不禁苦笑,她与魏王之间的纠葛又怎好意思说与阿秾知晓,是以叹了一声后,半真半假的搪塞她道:“不过因王姨娘有了身子的事起了口角罢了。”
    “姐姐不是说是因为陈年旧事嘛!”昭华目光灼灼,轻声说道。
    盛氏一笑,道:“因王姨娘有身子的事,你姐夫便想起了杨姨娘早年流了的那个哥儿,因而才起了口角。”
    昭华狐疑的望着盛氏,虽未全信了这话,却也知晓盛氏不愿多说,便不在追问下去,只是秀眉却蹙起,微沉着嗓音道:“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就是有了身子又能金贵到哪里去,依着我说,姐姐也太心善了些,才由着那些贱蹄子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姐夫那给你上眼药,若再有下次,姐姐只管发卖了才是正理。”昭华笑的轻蔑,慢条斯理的呷了口香茶,才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她们那样的身份,就是卖了碎银子都不够给丫鬟们称上几斤果子吃。”
    盛氏哪里会在意那几个姨娘,她本就对安峻茂不曾有过半分情意,又如何会理会他房中的女人,当初若不是情势逼人,她怎肯嫁进武安侯府,想到那些旧事,盛氏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不过是几个贱胚子罢了,不值当上心,你也说了连几斤果子都值不上,又何至于与她们一般见识。”盛氏声音淡淡,比起昭华的轻蔑,那种未曾放在心上的漠视态度才是真正的轻视。
    盛氏这几日本就想寻个日子与昭华细说她的婚事,便留了她再这用晚膳,吩咐丫鬟去大厨房知会一声,备下平日里昭华喜欢的吃食,小丫鬟应了声,出了垂花门就与黄妈妈擦身而过。
    黄妈妈面色略有些古怪,进了屋瞧见昭华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朝着盛氏望去,盛氏见状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说道:“阿秾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言的。”
    黄妈妈听了这话,面上的为难之色更盛,昭华见状,便道:“许是侯府里的事情,如此我倒真不放心听上几耳朵的,姐姐且听黄妈妈细说,我去院里瞧瞧花去。”
    盛氏却是按住昭华的手,与黄妈妈道:“没有什么是阿秾不能听的,你只管说。”
    黄妈妈一咬牙,才低声道:“有个叫小豆子的小厮说是罗管家派来的,有话传于您知晓。”
    盛氏与昭华具是一愣,罗管家是信国公身边的老人,更是极得昭华信任,若不然进京时也不会留了他处理那些房产田地,他便是有什么话要请示昭华,也会让陈嬷嬷来传话,断然不会派了一个小厮过来,更不用说还是寻盛氏的。
    “让他进来吧!”盛氏看了昭华一眼,眼底带了几分探寻之意。
    昭华摇了摇头,委实不知这小厮的来意,心下亦是生疑,毕竟能被罗管家派来传话的人,必会是府里的老人,而这个小豆子她却是没有任何的印象。
    这小豆子被叫了进来,麻利儿的给盛氏与昭华请了安,他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整洁的青衫,料子却是甚好,模样生的白白净净,猛的一瞧,倒不像是什么小厮,反倒是像个富家公子。
    昭华不过扫了一眼,便知这小厮断不是府里出来的,眼眸不禁一眯,问道:“你是罗管家遣来的?”
    小豆子却是不答,只是一笑,从腰间的腰带上掏出一个东西来,与盛氏一瞧,才回道:“回姑娘的话,奴才是罗管家遣来的。”
    昭华因这小厮的举动更为生疑,又见盛氏略变了脸色,不禁冷笑道:“我府上有哪个奴才我竟不知了,你若不说实话,今儿便别想走出这侯府了。”
    小豆子倒是不惧,只道:“姑娘且息怒,奴才真的是罗管家吩咐来寻少夫人的。”
    昭华嘴角微动,盛氏却抢先一步张口:“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小豆子瞧了一眼黄妈妈,又望了昭华一眼,恭声道:“来时,罗管家吩咐这话只能说与少夫人知晓。”
    昭华怒极反笑,若不是知晓这里面必有因由,当真要把这小厮拿些打了板子。
    盛氏却是一叹,淡声道:“他让你传话必不会留了话柄,只管说就是了。”显然盛氏知晓这小厮并不是罗管家遣来的,而他真正的主子,更是与盛氏有故。
    小豆子闻言,不由抬眼瞧向盛氏,眼中带了几分好奇,待瞧盛氏一旁的美人儿沉了脸,才忙收回了目光,压低了尖细的嗓音:“爷儿说,请少夫人一叙,有紧要的事相商,事关二姑娘的,若是少夫人不得空,且回个话,是使了人随奴才出府,还是把话留信国公府旧宅。”
    盛氏一愣,这才明白他为何会贸贸然然的使了人来,必是今日进宫从圣人那听了事关阿秾的事情,想到这,盛氏心下当真是复杂难掩,抿了抿嘴角,思忖了片刻,才道:“你与他说,叙旧便不必了,把话留与……”盛氏顿了顿,看了昭华一眼,才道:“就去国公府旧宅寻了陈嬷嬷,说与她知晓。”
    小豆子应了一声,又道:“爷儿知少夫人必不想相见,是以让奴才问一句话,少夫人过的可好。”
    盛氏嘴角微微动了动,好半响才点了下头:“告诉他,我很好。”说罢,便挥了下手,似乎不想在与这小厮多言,又或是不想与那人有什么牵扯。
    小豆子来时已被嘱咐过,是以时刻窥着盛氏的神色,见状,便道:“爷儿说若少夫人说过的好,他便放心了,若是有什么难事,必要让人递话与他知晓,万不要介怀着当年的事。”说罢,小豆子弯身一拱手,这才退了出去。
    盛氏闻的此言,面上却有片刻的恍惚,眸底瞬间掠过复杂的光泽,似喜似悲,最终却慢慢沉淀于眸底,将那复杂的情感一一敛去。
    ☆、第37章
    盛氏与昭华万万想不到宗帝会想把她嫁与魏王世子,初从陈嬷嬷口中听得此言,两人皆是一愣,盛氏更是怒意昭然,恼宗帝竟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她与魏王年轻时的纠葛,京中哪个夫人不晓得,阿秾作为她的妹妹如何能嫁进魏王府,这桩亲事若是成了,外面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有那等龌蹉之人,只怕还以为是魏王对她旧情难忘,才为儿子聘阿秾为妻,她坏了名声不要紧,若因这桩事让人轻贱了阿秾,她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双亲。
    “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进宫去请姨妈拿个主意。”盛氏冷声说道,美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心中更是发寒,父亲虽已不在,可当年为了盛唐不知立了多少的汗马功劳,圣人就是如此对待功臣之女,未免也太叫人心寒了。
    昭华拉住盛氏的手,摇了下头,轻声道:“去寻姨妈也是无用的,若圣人打定了心思,必不会容易更改,最后反倒是会拖累了姨妈。”昭华倒不在意所嫁为何人,依她所想,暂且嫁进魏王府说不得还是一件好事,既可避免重蹈前世覆辙,又可躲开太子的纠缠,毕竟以魏王的世子的身份,太子但凡还有一丝理智也断然不会作出兄夺弟妻之事。
    盛氏不觉落泪,她本是个要强的性子,轻易不肯人前落泪,便是当年,被安峻茂坏了清誉,断了姻缘,她亦是挺直了脊背落落大方的出现在人前,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生生的住了嘴。
    “人道红颜薄命,我原还是不信的,怎得你的命就这般苦。”盛氏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心思,若是阿秾相貌生的普通些,不被太子看重,怕也不会被圣人牵扯进来。
    昭华不自觉的抚摸了下脸颊,淡淡一笑,她前世何成没有这样想过,生不如死的时候甚至兴起过自毁容颜的念头,最终却是胆怯,后又庆幸她一时的胆怯,本就不是她的错,她凭什么要自毁容颜,凭什么要被人轻贱,为何不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她不止要堂堂正正的过活,还要活的更好才对得起自己。
    “姐姐怎得也信了这话,这种话不过是对着寒门女说说罢了,如我们这样的出身,有个好相貌才是景上添花,便说□□的昭和贵妃,不正因美貌才被□□一见倾心,日后宠冠六宫。”昭华笑吟吟的说道,宽慰着盛氏。
    盛氏眼眸一飞,嗔道:“我倒宁愿你如昭和贵妃那般有心气。”说罢,眸光在昭华粉面上一扫,见她眼波横流,弯眸浅笑的样子当真是一团的娇气,再也没有比她还俊俏的姑娘了,心下一动,想起这段日子太子不时派人过来,又是送物件又是送吃食的,在上心不过了,便道:“你当真是宁可入了魏王府也不愿进太子府不成?虽说是为太子侧妃,可日后总会比魏王妃更尊贵。”
    昭华笑了起来,问道:“姐姐是想我求到太子那里去吗?”见盛氏点头,昭华叹道:“姐姐竟也急糊涂了,太子若是有心,又何须我出面去求,便是见了面,他生了怜惜之心,因而引得圣人不悦,岂知他不会迁怒于我,到时进了他的府,可不是由着他拿捏了,倒不如嫁了旁人更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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