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照:“……”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其实这话的意思是:“你冷静点,不要一时冲动,想想娘还要你照顾呢,你走了娘怎么办?!”
    她原本说话也不这样,只是遭逢大变之后就不大说话了,就是说话也只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沈乔竟然很神奇地听懂了,轻松挣开她的手:“你不用管,我趁着夜深人静给那两个畜生一人一刀,没人会知道是我干的,娘你就好生照料吧,有缘还会再回来的,要是没缘分,只能下辈子再做母女了。”
    沈婉一把拽住她,她虽然焦急也说不出什么来,翻来覆去就是‘不能,不许’,听的人心急。
    沈晚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步走进去,故作讶异道:“堂姐怎么了这是?”
    目光故意从她包裹上掠过,含笑道:“堂姐是在家里住的不好吗?怎么这就要走?”
    沈婉见到她先松了口气,沈乔沉默一时:“没有,堂叔待我们很好,娘的身子也见大好了。”
    她顿了下又道:“晚照堂妹,今日来的那任老忘八我见了,他为什么来找二堂叔也知道,我虽没甚大见识,但也知道他是在吏部任职的,吏部是六部之首,以后他若要诚心与你们为难,那就是我们家害的了。”
    她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报仇之心迫切,但更不想因着这个牵连你们,大不了等我到了地方见机行事。”
    沈乔倒是很有些游侠的气概,沈晚照叹道:“我知堂姐至孝,可是你与我同年,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为了那两个人渣把一辈子搭上不值得。”
    她见沈乔还要说话,忙道:“再说堂姐也太小看我们家了,我祖母是太后的亲妹,我亲爹是侯府嫡子,母亲是睿王嫡女,有封号的郡主,姑父是手握实权的豫王,夫君是当朝首辅,那任家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盐商起家的暴发户而已,有了官身便得意忘形了,我们要整治他们,不过区区一桩小事而已,他要想为难我们,也得为难得到才是。“
    她记得她原来跟江如兰也说过类似的,不过换了个人,意思全然不一样。
    她们在县城里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就是县太爷,被沈晚照一通太后郡主首辅王爷忽悠的头晕脑胀。
    沈乔不是偶像剧里做事儿黏黏缠缠的女主,听她如此说,低下头思量权衡片刻,拱手道:“那就多谢堂叔费心了,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沈晚照掩嘴笑道:“这都是应该的,堂姐说这个倒像是戏文里的似的。”
    沈乔一笑,不言。浓长如剑的眉毛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越发坚毅。
    沈婉诚恳道:“多谢,堂妹。”
    沈乔和沈婉都不是饶舌之人,性子却都很好,难得的是遭此大变还没黑化,沈晚照和她们又说了几句才往回走。
    她早上折腾了一上午,眼看着到中午了还没吃上饭,才走几步就肚子乱叫:“饿死了,我得再吃几块桂花糕垫垫肚子。”
    玉瑶郡主本来想让厨下给她下面呢,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忙让厨下下了碗高汤面过来,沈晚照补充道:“两碗两碗,他也没吃呢。”
    玉瑶郡主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笑骂道:“没良心的,现在倒是知道心疼姑爷了,原来在家对你爹娘也没这样,难怪你爹吃酸。”
    沈晚照讨好地挽着她傻笑。
    虽然只是寻常的高汤面,但高门大户做出来也不一样,里面用的是鸡片和火腿鲜笋加上十几样荤素鲜菜熬出来的高汤,用这个下面只需要加一点盐巴滴几滴香油提鲜,那鲜味就别提了,她吃了几十年也吃不腻。
    厨子怕面味有点淡,又拌了几个小菜,一小碟红油肺片端上来,夫妻两对坐吃的无比满足,沈晚照还想再来一碗,玉瑶郡主摇头道:“先点补点补,中午重阳宴上有你爱吃的螃蟹,你省省肚子,别到时候吃不下了。”
    沈晚照这才掖了掖嘴角,见沈岑风两口子忙着收礼,忽然脸色一变,跟温重光悄声道:“咱们家估摸着今个也有不少人来送礼的,咱们这么一出来,礼不就收不到了吗?”
    他见他这财迷样失笑:“就算你不在,家里的管事还在呢,不会让你少收一份的。”
    沈晚照心满意足了,又给自己的财迷行为做注解:“我这还不是替你操心,生怕你少收一份半份的!”
    他浅笑:“有劳夫人了。”
    沈晚照鄙夷道:“你别老嘴上感谢啊,实际行动呢?空话谁不会说?”
    他认真想了想:“晚上回去我会好好服侍夫人的。”
    沈晚照:“……”
    由于有温重光这个拆螃蟹能手在,中午的重阳宴她吃的十分满足,黄酒也多用了些,回到家里便睡下了,这一觉睡到黄昏,两人起来已经过了晚膳的点,只各用了一碗粥,几块点心就不想再吃。
    沈晚照身上乏的连泡澡都不想,只让人烧了热水来洗脚,他本来在看书,忽的低头一瞧,就见一双莹白如玉的玉足在氤氲水汽里若隐若现,被颜色深沉的檀木脚盆一衬,显得越发白皙,上面淡青色的经络都隐约可见。
    他这下书也不看了,只垂眸观赏美人浣足。冷不丁飞来一个香枕,她嗔骂:“你瞧什么呢,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他优雅地合起书卷,十指交叠:“浑似飞仙入梦,袜罗微步,流水青萍,难怪古人有好美足者,甚至有特意搜罗双足美好的玉人以供赏玩。”
    沈晚照听完哼笑一声,两只新月一般的足弓从水中翘起,带响哗啦啦水声,在空中画出浅浅弧度,就这么湿哒哒地搭在他腿上。
    “要不要我也给你搜罗几个有美足的姬妾供你赏玩呢?”
    他伸手按了按她尚还温热的脚趾,勾一勾唇笑道:“我已有世间奇珍,何必舍近求远,去瞧那些土鸡瓦狗?”
    他随意取了干净巾栉帮她擦脚,悠然道:“有了你之后,多看旁人一眼我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沈晚照囧道:“你这话让皇上和内阁阁老听了得多郁闷呐,敢情你看他们都觉得浪费生命。”
    他欢欣变成了郁闷:“你真是……”不解风情。
    沈晚照任由他擦干,他故意用小指勾了勾她脚心,她被逗的发痒,俯在床上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成了不成了,我自己擦吧……你要擦就好好擦,别碰我脚心……你是想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
    温重光:“???”
    沈晚照尽力憋笑:“口误口误。”
    他一只手已经顺着脚踝盘桓而上,在小腿不住撩拨:“咱们还没有……”
    沈晚照帮把小腿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勉强正色道:“你可别,我亲戚才上门呢。”
    饶是他再聪敏,听了这话也愣了片刻,情动变无奈:“你怎么这时候……要来多久?”
    沈晚照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感叹道:“约莫四五天吧,你也趁着这时候好好歇歇。”
    他似笑非笑:“我歇?”
    沈晚照认怂:“我歇。”
    男人这事儿被打断当真是比要命还难受,他用冷水敷了几回脸也不见效,沈晚照心情颇好,笑呵呵地调侃他:“你光敷脸有什么用?”
    他静默片刻,忽然声音喑哑起来:“虽然不能行事……但有些旁门左道的法子也可以一用。”
    沈晚照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见他玉面绯红,一时心软,勉强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说怎么来?”
    他又默然片刻,把目光落在那一双娇娇软软的玉足上。
    沈晚照:“……”麻的,禽兽啊!
    不管禽兽不禽兽,今晚上她还是叫水洗了好几回脚,一大块香胰子都快被她用完了。
    下人忍不住暗暗猜测,往常不都是叫水沐身吗?怎么今日开始洗脚了?
    他倒是满面春风,含笑帮她擦去脚趾上沾着的滚圆水珠:“虽然不是正道,但偶尔试试旁的法子也不错。”
    沈晚照脚腕酸疼,脚趾头都不听使唤了,听这话翻了个白眼过去,怒道:“你以后别想哄我用脚……那什么!”
    他沉吟片刻,目光悠悠落在她嫣红的菱唇上:“不用便不用吧,反正……”他轻笑一声。
    沈晚照:“……”
    由于首辅的眼神太内涵了,导致她……秒懂。做一个老司机也很累啊!
    她撑着下巴郁闷道:“你到底看了多少本春宫,真真是……要人命了。”
    他一挑眉:“你该谢谢那些春宫才是,要不是那些,你晚上能快活的要命吗?”
    沈晚照怒道:“我哪有!”
    他两指轻轻捻住她耳珠,低低笑道:“没有?那谁晚上一口一个好人的叫我,没几下就丢了。”
    沈晚照:“……”
    重阳过后没几天就是县试,要说住在京城就是这点好,不论什么县试府试秋闱春闱都是在京里进行的,不像那些个家在外地的,还得大老远地进京赶考,倘是个身子骨不好的,万一再病一场,那真是要悔恨终身。
    山河书院对这次县试也很重视,要知道从魏朝开国以来,纵观所有权爵人家,身上能有功名的也不超过五百人,听着不算少,但跟权爵子弟庞大的基数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书院这回有好些个二世祖都报名参加了这次县试,要是能中几个,岂不是说明书院的教育是有成效的,就连老师们脸上都有光彩啊。
    于是谢师特地通知放了假,让考生们在家安心备考,不考试的也跟着沾沾光。
    沈晚照是书院的辅师,平时假期都是跟着学生走的,书院以放假她自然也跟着放了,不过她宁可不放,就是找点事干也省得她在家里瞎紧张好。
    ——毕竟这次沈朝也是要参加县试的。
    她倒是不担心沈朝考不上有辱家门什么的,毕竟沈朝年纪不大,也耗得起,她只是担心再考不上老爹要把他拿鞋底抽死,这县试他考了三四回,回回考之前先生都说必过的,结果丫的回回打脸,搞得沈岑风很是暴躁,认定他故意不好好考。
    其实沈朝冤枉死了,他倒是真想考个功名来着,没想到一上考场就拉稀,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沈晚照一替他着急就急到了下午,眼看着下考时间都过了,正琢磨要不要换身男装去看看呢,就听见外面管事报道:“夫人,太子和舅少爷一起来了,正在府门口呢,您看您要不要出面见见?”
    沈晚照:“啊?”
    沈朝考完试不回家来她这里她就已经很不能理解了,太子竟然和他还是一块来的,她简直费解,顿了会儿才道:“把两位请进来吧。”
    她换好衣裳准备待客,见太子和沈朝已经坐在前厅等着了。
    她先给太子行了个礼,转向沈朝急问道:“你这回考的怎么样?”
    沈朝脚边的绫罗书包里还放着笔墨纸砚,他随意往里瞧了眼,悠悠然道:“也就马马虎虎能得个案首吧。”
    沈晚照啐他:“少张狂了,仔细这回考不过爹又抽你!”
    她说完才瞧见沈朝身上有些狼狈,衣衫发髻些微凌乱,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眼太子,行礼道:“不知太子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会是太子又找事了吧?
    太子摆摆手:“不恕不恕。”
    沈晚照:“???”我就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
    太子意识到自己口误,干笑道:“口误口误,本就不是你的错,是我突然过来,叨扰夫人了。”
    沈晚照也干笑了几声,心说你不会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嘴上问道:“殿下怎么和愚兄一起过来的?”
    太子学着温重光的样子,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只不答话,还是沈朝在一边道:“今天要多谢太子了,不然我这县试都险些考不成。”
    第118章
    沈晚照关切问道:“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沈朝也有些憋闷:“可别提了,我路上遇见那解家小子,又没忍住撩拨和他斗了几句嘴,去的便稍晚了些,哪里想到更倒霉的是在考场门口遇见了一位和咱们爹素有嫌隙的礼部官员,他拉着我是百般刁难,又是搜衣裳又是查发髻,不管怎么说硬是不让我进去,险些错过了考试的时间,幸亏遇到太子才解了围。”
    由于最近秋闱在即,太子被皇上打发去看府试的考场了,县试和府试的考场又挨得近,幸好太子办事仔细,也顺道去看了看,不然沈朝这小半年八成就要白准备了。
    他哼道:“你说这是什么人呐,够不着咱们爹就来刁难我,真个没种的。”
    沈晚照半点不同情他:“该!你要是早走一两个时辰,哪怕他再刁难你呢,难道还能刁难你两个时辰不成?”
    又皱眉道:“家里下人呢,难道就没一个提醒你的?”
    沈朝一脸郁闷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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