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瑜和湄芳坐着陪太子妃闲聊半日,眼看时辰不早,以防宫中下钥,湄芳便还和太子妃坐上轿子,从仪门出去。
    送走了她们,敏瑜稍事歇息,就开始打点府中晚膳事宜。桂嬷嬷已在前头听翠儿说起太子妃微服来访一事,不过她是宫中伺候过太后的人,倒不需前去请安。再则,想着太子妃前来,势必与清儿有关,她担心自己去了,反而让敏瑜和太子妃不好说话,索性卧在房中抽水烟,看小丫鬟们打穗子解乏。
    用毕晚膳,施世范照旧回房中休息,敏瑜看见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拉过他道:“你来,我同你有话说。”
    施世范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笑道:“你又想什么鬼主意了?”
    敏瑜哼了一声:“谁说鬼主意,我这是正经的主意。”说着压低几分音量,凑近施世范耳畔,“你找两个人,去客来居酒店那里轮流盯着,把老板给我盯出来,成不成?”
    施世范听完就有点无奈了:“客来居的老板招你惹你了,你这么盯着他?”
    “他没招我,没惹我,我就想瞧瞧他是何方神圣不行啊?”敏瑜老大不服气,晃着施世范的胳膊,“我就找你帮这一回帮,你到底帮不帮我?”
    “帮,帮,没说不帮你,你可是我的夫人。”施世范连连点头。
    敏瑜得意一笑:“帮了就行,那明儿你得安排人去盯着。”
    “成,明儿我就安排人。”反正又不是杀人放火,不就是看个老板么,施世范确信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螃蟹
    第一百六十二章  螃蟹
    施世范听完就有点无奈了:“客来居的老板招你惹你了,你这么盯着他?”
    “他没招我,没惹我,我就想瞧瞧他是何方神圣不行啊?”敏瑜老大不服气,晃着施世范的胳膊,“我就找你帮这一回帮,你到底帮不帮我?”
    “帮,帮,没说不帮你,你可是我的夫人。”施世范连连点头。
    敏瑜得意一笑:“帮了就行,那明儿你得安排人去盯着。”
    “成,明儿我就安排人。”反正又不是杀人放火,不就是看个老板么,施世范确信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
    敏瑜得他应允,心里安稳多了,带着小丫头去洗漱休息。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着,宫里照旧隔三差五会派个内侍过来问安,且赏了不少良药。敏瑜初时还带着些许排斥,及至湄芳来,说了药方子都是太医院的医正开的,足以信得过,敏瑜才勉为其难给施清遥煎服喝下。喝了三四副,果然有些效果,她心里高兴,又让人带话回去谢了圣恩。
    这日正逢九月九重阳,按照旧例,宫里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吃花糕,到万寿山登高,以畅秋志。今年依然如此,施世范袭爵之后,自是逃不开伴驾登高。敏瑜替他打理完衣服,目送他出门去,就给府里上下放了半天假,许她们结伴出去饮酒赏菊。
    桂嬷嬷一早就接了太后的懿旨,进宫陪太后说话去了,府里一时只剩下敏瑜、翠儿和施清遥并几个看门的小厮。
    敏瑜原是打算今日人多,出去带着孩子也不方便,就在府里同施清遥玩一玩就得了。哪知施世范派出的小厮竟在今日有了消息,约莫刚过未时,就听翠儿来说,前院子里的大武打听八爷在不在府里,有事禀告呢。
    敏瑜好奇起来,让人去问大武:“瞧瞧是什么事,告诉他我能做主的同我说也一样。”
    翠儿使人传话去了,不一会传话的人就带大武过来,在门外回道:“奶奶,八爷前儿让打听的事儿,小的打听出来了。今日客来居开螃蟹宴,听说正是他们的东家主持开宴,八爷和奶奶要见东家,赶着晚上的螃蟹宴自然就瞧见了。”
    敏瑜不料好消息来得这么快,在屋里不禁雀跃:“你说的当真,客来居的东家今儿会来?”
    她难得言语活泼,大武心头一愣,忙道:“小的不敢有半句假话欺瞒奶奶,所言句句当真。”
    “那赶快让马厩的人备车,我们要去客来居。”
    横竖桂嬷嬷和施世范都不在眼前,没人管得了她,敏瑜执意要一观客来居老板的真面目,便撺掇着翠儿,照旧像前番一般,打扮成富家公子出游。
    翠儿不敢,劝了她也不听,无奈只好给她们娘俩找来旧衣衫穿了,又拿过两顶小帽戴上。敏瑜拉着她的手笑:“你要是怕桂嬷嬷骂你,干脆你来给我当夫人,还穿你这身衣服,怎么样?”
    翠儿笑她主意太烂,却也起了顽皮心思:“奴婢可没有当夫人的命,要不然我依旧给公子做个小丫鬟可好?”
    “这就随你的意思了。”敏瑜含笑,给施清遥理一理衣服,主仆三人出门,大武正将马车备好。
    看她们坦坦荡荡出来,又都是男子打扮,初时还当是施世范,再瞧身量和个头,又分明不是。他便多看两眼,这一看几乎没把眼睛看直了。看那主仆三个,当真个顶个的水灵,敏瑜倒罢了,前一回出去,他是见过的,虽不大敢明目张胆,却也知道她美名在外。只是跟着敏瑜的翠儿、璎珞,因是李家那边陪嫁过来,且名为奴婢,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内宅伺候敏瑜左右,二门上的人多不认识她们,倒不知跟着夫人的人也生的这般如花似玉。
    大武这么直愣愣的一瞧,翠儿自是看得见。她久居深闺,甚少同外面男子往来,即便有,也不过是跟着施世范近前伺候的总角童子说几句话。这会儿眼看一个丈八大汉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翠儿不觉又羞又恼,拿一双杏眼瞪着大武道:“看什么,还不快点把马车牵过来。”
    “啊?噢噢,好,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大武让美人瞪得一张紫赯面皮越发黑红,赶紧低下头去将马车牵过来,放下凳子伺候她们几人上了车。
    施清遥还对上一回的游街记忆犹新,上了马车就开始蹦跶,晃着她额娘的脖子道:“额娘,额娘,这一次我们还去酒楼吃饭吗?”
    “当然去呀,这一次我们去吃螃蟹宴好不好?”
    敏瑜逗着她的小鼻梁,施清遥嘻嘻地笑,半蹲下来窝在她额娘怀里:“阿玛怎么没有跟我们来?”
    敏瑜眉毛一挑:“阿玛背着我们去玩去了,所以我们也要背着他出去玩,清儿回去后可不要告诉你阿玛,我们去客来居哦。”
    “啊?阿玛这么坏呀。”施清遥小嘴一撇,倒有点气愤的样子,“怎么可以不带我们就自己出去玩呢,那我们也不要带他好了。”
    “对,我们也不带他。”敏瑜笑颜盛放,翠儿看着摇一摇头,很为施世范鸣不平。
    由于说了去客来居,大武就驾车直奔目的地,行不上一个时辰,车马就在客来居门口停下了。敏瑜和翠儿相继下来,又搀扶住小丫头,三人一起进到酒楼内。
    翠儿初来,自然看什么都新鲜,一双眼珠儿几乎不够用。却因她本身原有的矜持,再多的喜悦好奇,当着满满一堂宾客的面,也不好意思表露初来,只是紧紧跟住敏瑜和施清遥的步伐。
    掌柜的记性却好,一看敏瑜当即了悟,忙将她往楼上请,客气地问她:“今日如何就小公子一人,小侯爷没来吗?”
    敏瑜压低声音道:“侯爷事情多得很,没工夫过来。”
    掌柜一笑,想着九九重阳,侯府里自然另有一番热闹,不来客来居凑一份子也不稀奇。当下不多言语,要将她三人领进天字号房去。
    敏瑜心思一动,却是及时制止他:“且慢,上一回临窗的那个房间,好是好,却太安静了,我不喜欢。还有没有房间,是对着楼下的?听闻贵处今晚有大戏,我们自然也要开开眼界。”
    掌柜的嘴里不期然‘哟’了一声,满面带笑起来:“小公子消息当真灵通极了,我们客来居今儿的确是有场好戏。九九重阳,最少不了赏菊吃蟹,我们东家为酬谢,特安排了螃蟹宴,还有精美大奖,小公子手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花落贵府了呢。”
    “哦,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敏瑜不觉勾唇,看来大武说的是真的,这个东家今晚就会露面了。
    安排好了她们,鉴于楼下事情繁多,掌柜的没有多留,及时喊了小二上来伺候,自己就抽身下去了。
    敏瑜给翠儿和施清遥点了一些京城吃不到的点心和零嘴,自己却扯过一盘杏仁,漫不经心剥着。翠儿一面吃着秤管糖,一面小心翼翼靠近敏瑜:“奶奶,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呆到看完戏再走。”
    “啊,那回去岂不是很晚了?”
    翠儿有点担心,出来的时候都已过了未时,此刻外面天色隐约泛黑,想必宫中也要下钥了,八爷和桂嬷嬷要不了多会儿就回回府。若然不见了她们,该有多心急?
    敏瑜倒不以为意:“皇城根底,天子脚下,晚些回去也没什么。吃你的罢,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翠儿垂着嘴角,还有点不放心,自然敏瑜给她撑腰她不怕,可是头一回这么晚出来,她真的很惶恐呀,就怕她们母女会出事。
    还好二楼包房比楼下要安静些,也安全些,翠儿只盼大武办事牢靠,吃过饭能把她们安全送回府去。敏瑜剥完杏仁,顺手都倒在施清遥的脸前,起身推窗一看楼下,呵,人声鼎沸,比那日她们来时吃自助餐还要热闹拥挤。
    这客来居的名声算是打响了。
    敏瑜掸一掸手上的杏仁壳,喊来小二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螃蟹宴?”
    小二道:“再要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开始了,东家说螃蟹宴也不是随便就能吃的,总得有些规矩。”
    “这能有什么规矩?”敏瑜好笑道。
    小二陪着笑:“横竖只要一炷香便可见分晓,公子何不多等一等?”
    敏瑜想想也是,好几天的功夫她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便挥手让小二下去,照旧坐下来给她闺女剥杏仁壳。
    一碟子杏仁剥了一半还不到,忽地整个客来居的烛火霎时一闪,竟在瞬间全都熄灭了。
    唬得翠儿啊呀一声,当即抱住施清遥警备道:“怎么回事?”
    敏瑜嘘了一声,整个酒楼都让这骤然的黑暗唬了一跳,原本热闹的一楼大厅,霎时纷乱一片,都嚷嚷着:“怎么回事,怎么把火熄了?”
    正嚷嚷时,隐约的,似有火折子擦动的声音,敏瑜眼前一亮,当下就看到柜台那里燃起了油灯。
    ☆、第一百六十三章 碰面
    第一百六十三章 碰面
    亮澄澄一片,映着那掌柜的也满脸亮光,含笑拱手抱拳道:“失敬失敬,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今儿是九九重阳,亦是我们客来居酒楼开业两周年的大喜日子,这两日承蒙各位老少爷儿们照顾,让客来居得以生意兴隆。为酬谢广大客户,我们东家说了,今儿的螃蟹宴算是他的答谢礼,请各位老少爷儿们尝个鲜。不过呢,这吃蟹可不是随便吃的,为助酒兴,还有歌舞表演奉献给诸位,请诸位就座,咱们这就开宴吧?”
    掌柜的生了一张利索的嘴,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平息下来,禁不住叫好,都道:“那就谢谢贵东家了,咱们可是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请坐吧诸位!”
    掌柜的笑不离开口,再一拍手,顺着那大厅四周,竟渐次亮起灯来。敏瑜拉着施清遥的手,与翠儿并肩朝楼下望去,瞧着那灯亮处不知何时站了成排的舞女,头插茱萸,手捧金菊,罗列成阵,颇有人间盛世之景,真个是人比花娇,花比人艳。
    施清遥手扶着阑干扭头高兴极了:“额娘,额娘,那花真好看呀,我也想要。”
    “想要回头给你买去。”敏瑜宠溺的笑,不过一盆菊花,平日见着不稀罕,这么一折腾,倒仿佛是仙草奇葩了。
    她还算是有见识的,惊艳之后就平静多了,只道这酒楼的东家若不是后世来的,她就把头扭下来当球踢。清代的人,谁还想得起这么些个点子来酬谢宾客?
    相对于她的波澜不惊,底下人可就是惊涛骇浪了,见着这场歌舞,都像是到了人间仙境一般,个个举着筷子,饭都不吃了,只管盯着舞台中央的舞女们看。
    施清遥在楼上呆不住了,闹腾着要下楼去看。
    敏瑜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小声哄:“底下人多呢,你个子这么矮,看不见的,还不如在楼上看。”
    ”嗯嗯,不嘛,我想要下去。“小丫头扭着身子骨,老大不乐意。她额娘死死抱住,还差点被她挣脱出去了。
    两个人玩笑一般的闹着,施清遥笑声清脆,楼上又比楼下清静,那一阵阵响铃似的铃声就顺着楼上回廊四处飘荡。
    隔了两间房的玄字号房里,胤祐、胤禩、胤禟、胤俄、胤禌、胤祹才趁着帝王兴浓偷跑出来做耍。因为他几人年纪悬殊不大,胤禟胤俄更是同年所生,惯常比旁人亲厚,但凡行动总聚在一处。今儿赶巧七阿哥腿脚不伶俐,不便于同圣驾登高,就索性偷懒跟着他们几人出来。
    原本哥儿几个也是听胤禟所说,在这里会有一场螃蟹宴,比宫里头的都精彩。几个人心痒难耐,都说要见识见识,干脆就包了玄字号的雅间凑趣。不成想酒肉吃到一半,螃蟹宴没看得尽兴,倒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旁人犹可,胤禌第一个就坐不住了,拉着身畔的胤祹问:“十二弟你听,这是不是小格格的声音?”
    胤祹难得有酒喝,正来酒意,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瞪他:“什么小格格?”
    胤禌急道:“还会有谁,就是靖海侯府的那个小格格?”
    嗤!几位年纪稍长的阿哥们不觉都笑了,胤禩便道:“老十一你大抵听错了,今儿是重阳节,小格格势必和她额娘在府里过节呢,怎会到这种地方来?”
    胤禌起先也有点迟疑,想着小格格的年纪和敏瑜的谨慎,亦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那笑声实在太过熟悉,也太过清脆,就好像是施清遥在宫中的时候,他一出现她就这么笑着,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叫他十一叔叔。
    而今施清遥离宫少说也有月余,说不思念是假,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女儿,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让皇阿玛把小格格继续留在宫里。一别多日,能再听到这样的笑声,胤禌心头隐隐就有些喜悦,也有些激动。
    横竖猜忌也是猜忌,倒不如出去看个仔细。胤祹等人都笑他气盛,胤俄更是直接,开口便道:“我说十一弟,你莫不是对那个施家的小丫头动心了吧,怎地听谁都是她?”
    胤禌纵使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可兄长那么多,成家立业的也不少,耳闻目染也该懂得胤俄言下的取笑之意。不过胤俄年长他两三岁,他不好意思对胤俄发火,只在嗓子眼里哼笑一声:“十哥说的什么话,你别忘了,那施家的小格格见了你我还得叫声叔叔呢。”
    “叔叔又不是亲叔叔。”胤俄嘴皮子上还在打趣。
    胤禌瞥他一眼,不发一言的推门出去。胤禩因为自己和湄芳的婚事,对敏瑜母女很是客气,见胤俄说得离谱,倒有些看不下去,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十弟,你少说两句罢。又不是不知道吉祥格格的脾气,她对咱们整个爱新觉罗家都恨透了,又岂会让小格格同我们有牵扯?十一弟对小格格诚然有意,不过也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罢了,你以后少在他面前开这等玩笑话。”
    “不说就不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就唬得你们这个样儿。”胤俄不以为然,大喇喇吃着肉,一嘴的油腻,“要我说啊,这小丫头还真差点就喊咱们叔叔了。你说当年是怎么了,吉祥格格就那么狠心要嫁出宫去?你们常说我榆木脑袋,那会子可是连我都明白,吉祥格格和太子之间有情,这一眨眼,嘿,说散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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