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跟父亲吵,娇娘盼着父亲和母亲和和美美,再给我添个小弟弟。”沈如意瞥了一眼沈顾氏平坦的腹部,化作轻松打趣。
    沈顾氏没料到她话锋一转,想到昨个夜里的不禁有些脸红,“这事可不得胡说……”
    “小弟弟好,好软!”沈思也不由跟沈如意一样盯着看,她还记得杜姨娘不让她碰世泽来着,可小气了。
    沈如意一副你看的模样,直把沈顾氏臊得没边,赶了两人喝甜汤去。沈如意舀了颗红枣,想到病逝前母亲还在努力造小娃娃,也不知有动静了没……
    忽而隐隐杂杂的咋呼声传来,沈如意回神问了宛桃,“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其中一名丫鬟敛了脸上□□,恭敬回禀,“回大小姐,是萧公子,萧公子跟三小姐传诗,以乞巧为题,正是焦灼难分上下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四娘正解!!!感谢唯有脱兔的地雷么么么么么哒!!!
    ☆、第6章 传情
    萧若棠和沈清传诗比试,看沈顾氏那诧异神情就知道这事不靠谱。随后就瞧见管那墨韵苑的桑笙匆匆赶了过来说是三小姐早些时候带着丫鬟取走了不少诗词书册,其中还有子阙的。
    “……”沈如意最宝贝的就是那,当即就坐不住让宛桃带路直往沈清的苑子去。
    而那青芜苑中,沈清正拿着字条一脸少女怀春,“鹊辞穿线月,花入曝衣楼……”想到笔墨主人脸上羞怯更甚,仿佛那诗词是为她作的一般,妥帖放了就着执笔的手沾了墨汁,另一手正要翻书册抄上一句,却突然被人抽走了去。
    “……沈如意?!”
    正主看着被垫在下面沾了墨迹的子阙诗集一脸霜寒,毫不客气地将她书房那的书册一本一本都收了回去,宛桃接住,看着三小姐此刻定格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
    “玉露金风报素秋,穿针楼上独含愁。”
    “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
    “流苏翠帐星渚间,环佩无声灯寂寂。”
    “天为欢迟,乞与初凉夜。”
    ……
    沈如意擒着书连着道,最后止而望向她,“没有真才实学就别跟人比试,输了让人同情你愚笨?”
    话落,便看到沈清一瞬扭曲了脸。沈如意犹在心疼那本诗集,黑着脸走了。
    “三……三小姐,那边还等着回呢……”丫鬟看她泄愤地将宣纸撕了,斗胆上前提醒道。
    沈清窒闷,片刻又想到沈如意那趾高气昂的样子,重新抓握起笔,可连那半点都想不出,独独一句玉露金风又不记得后面是什么,又气又恼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回了墨韵苑的沈如意费心救那本诗集,又怕毁了封页,这般仔细小心下又不由怨上罪魁祸首,吩咐自己的书苑不得让沈清再入内。还有那萧若棠,**就**,整那劳什子对诗做什么,分明就是迁怒了。
    等到了第二天的七夕正日,沈如意方知道二人的比试结果以一方中暑遗憾结束,这就惹得沈如意在饭桌上多看了沈清两眼,后者犹作虚弱,只在被瞥到的时候暗暗咬住了唇角。
    沈阑是最后一个到的,跨进门的脸上隐去了好事神色,娇娇俏俏唤过了祖母,便道了她来时遇上的一桩,“现在吴姨娘还在那骂人手欠,拔了她好好的绿豆芽子,骂得可难听。”
    沈老夫人闻言倒是意会一二,吴姨娘刚入门半年,心急想要怀上孩子这点她是知晓的,在这乞巧节‘种生求子’却叫给拔了……老夫人本来就重视子嗣,而今只得了沈世泽一个乖孙儿,自然想多多益善,听到这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可晓得是哪个做的?”
    沈阑说着就望向了在沈如意身旁正吃着巧果的少女,只可惜那少女完全没接收到,反而兀自吃的欢快。
    “……”沈如意看沈思鼓着腮帮子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默默把那一盘让了出来,不知怎么的有点心疼。“吃吧不关你事儿。”
    沈思看了眼沈如意沉默下来,并非没察觉席上气氛不大对,她在这个家向来是隐形惯的,何况生母又是生她时拖累身子病逝的,一向被视作不详,何时受过这等关注。
    “沈思,你去吴姨娘的苑子摘木须花做劳什子香包,还要那绿豆芽子的么?”沈阑径直对向她。
    沈思陡然睁大了眼睛,“什么绿豆芽子,我没有,我没有弄吴姨娘那口大瓷碗……”
    沈顾氏亦是皱眉,“思娘不会那么做的……”
    “咦,你怎么知道是瓷碗,沈思,你莫不是为了夫人出口气才故意弄的罢?”沈清在一旁搭腔,只是还牵带上了沈顾氏,携了一丝恶意。
    沈思当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可这时候却显了嘴笨来,反而叫沈阑和沈清一唱一和硬扣了黑锅。
    沈如意敲了她脑门一个栗子,“你拿出怼我的气势来哪还会让人这么平白冤枉,还是跟你两个姐姐一样,柿子专挑软的捏?”
    “什么平白冤枉,吴姨娘也怀疑是她……”沈阑当即道。
    ‘软柿子’沈如意笑了笑,正对上沈阑,“怀疑?也就是没证据,你这煽风点火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三十遍《女戒》都不能让你长记性?”
    沈阑因为她提及《女戒》脸色变了变,暗自咬牙,想到快提不起的右手实在怨恨得很,还连累姨娘被父亲责怪,都是沈如意搞的鬼,遂腻向老夫人撒娇道,“祖母,明摆着是有人心怀阴暗,我只是实话实说,竟是连这都要叫姐姐怪罪……”
    沈老夫人被她摇着晃,眉头微拢,往深了说去,可不就是不想沈家开枝散叶,不由凝向沈顾氏,思娘是她教养,若说指使做也未尝不无可能……
    “阑姐姐的意思是有人做贼心虚么?”沈清问得一脸天真,巴不得俩人闹起来才好。
    沈如意正眺着隔间,沈世泽方从这桌问祖母讨了巧果吃,抹了嘴巴才回去沈伯仲那间,地上还留了星星点点的泥印子。“清妹妹有这功夫在这里瞎猜,不妨先带世泽去换双鞋,踩花坛脏了底儿弄得到处都是,怎么弄的也最好问问清楚。”
    沈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着那泥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沈老夫人不虞的神情,陡的被喝,“还不听你姐姐的快去。”
    “……”沈清被赶离桌席方想通,咬着唇赶紧去了。
    “今儿讨巧,我给备了礼,崔林氏去把我那镜奁拿过来。”沈老夫人转了话题道。
    萧夫人刚巧由人引领进门,看济济坐了一桌的姑娘们,在沈顾氏身旁留出的空位入了坐,笑着夸赞道,“沈家几位小姐都是一等一的姿容,各有风采,真是叫人羡慕得很。”
    “哪里哪里,萧公子才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好儿郎,萧夫人好福气。”
    说话的功夫,崔林氏手里托了一个古旧的铜鎏金雕花嵌宝镜奁走过来,交到老夫人手上便退了到了其身后提醒。“今个几位小姐投针都是不错,思娘别出心裁取巧,该赏思娘才是。”
    那镜奁一打开,明珠美玉,金珠银花,宝石珊瑚映光折射,竟使满室华光流动,宝气氤氲。老夫人取了一支碧玺石坠流苏簪,招了沈思上前,亲自簪在了她的发髻上。
    “那合着,我也得占一半了,思娘的针线活儿是母亲教的。”沈如意看着沈思局促模样,笑着打趣。
    “你个小不要脸的,这都能揽了去。”沈老夫人呵呵笑,却是从镜奁中取了一物件,白玉薄翅蝴蝶簪轻轻颤动,宛若活的一般,“这可能堵了你的嘴。”
    沈如意笑着双手接过,眉眼弯弯,身上自然投注几道艳羡甚至携了嫉恨目光。
    沈阑暗暗咬牙,那沈如意连针都没投平白得了好,祖母真是偏心眼,却不知老夫人床榻那的靠垫是沈如意今早送的,绣制的比寻常的垫子又短上一点刚好能让老夫人枕得舒服,也就这贴心劲儿如何不得疼宠。
    萧夫人掩眸,因今日见闻对那沈如意更是不喜,面上却佯作笑笑,同样送上了自己备的薄礼,比不得老夫人贵重却也足够拿得出手,当是见面礼,瞥见沈清乖巧模样,心生叹息,可惜了庶女的身份。
    临到散席,一人从隔间绕到了厅堂,“沈老夫人,沈夫人……”萧若棠今日换了一袭靛蓝色的宽松长衫,疏袍广袖,风姿卓然,与众人作揖道。心中暗暗回味却是少女噙着浅笑摆弄玉翅的慵懒姿态,只消一眼,就夺了全部注意。
    沈清自他出现便低垂了脑袋,露出绯红耳根,老夫人瞥见,心思一动便发了话道,“今日乞巧节有庙会,料想家里头也拘不住她们这几个皮猴儿,不如我这先松了口,都一道叫跟了若棠出去,你也好看管着她们些,别一出去就疯得没了形!”
    “几位妹妹正当年岁小爱玩闹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人放心,若棠这边应了老夫人的差,定将妹妹们都照看好。”
    作者有话要说:  楠竹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章 庙会
    萧若棠原本就想着如何提出邀约,没想到老夫人竟先开了这个口,心中甚是高兴,便约定了在酉时在府门口碰头。
    沈如意原本就有出门的打算,前世因为身子缘故她并没有多少机会出门,距离上一回已隔了两年多,近两年来身子时好时坏,更不被允许出门,只能听筠溪说外面见闻神往。这次乞巧节庙会听说还有番邦的杂耍艺人,热闹可想而知。
    从曲亦阁跟着回来的宛桃绞了一碗凤仙汁,俯身仔细替娇娘涂抹指蔻,原先的颜色褪了不少,洗了重新涂抹,照主子要求抹得淡了些,浅淡的水红色几近透明,衬着她细白柔荑修长美好。
    宛桃是个细致性子,抹得匀称仔细,最后用布帛包覆。趁这会儿的功夫,绿厝便拿了镶银边的梨木梳替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发尾束结垂于肩上,插上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簪子,簪尾嵌着的东珠荧荧玉润,耳垂上同样配了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坠子,一荡一荡,随之轻晃,衬得脖颈愈发的修长而优雅。
    绿厝是梳头的二等丫鬟,因为梳妆梳得好成了原主跟前的红人,得了不少赏赐,独独近段日子在手艺上连连受挫,连带着平日里的好处也都没了。
    “绿厝,我是去看庙会,不是去让人观赏的……”沈如意照着铜镜,用湿帕子擦去了脸上过分艳色的胭脂,从珐琅掐丝圆盒中挑了稍许玫瑰玉露膏涂抹在脸上,因为方才擦拭动作而起的红晕停留,反而粉润得很。
    “可小姐一向都很喜欢……”绿厝无措地攥着描眉的笔,似是想争却又不敢。
    “小姐天生丽质,一出门定是众人瞩目躲不掉的。”宛桃挑换了一件浅绯色绣牡丹云锦绡裙走上前来,并了一只独山透水的碧绿翡翠镯子一道拿给她,笑着圆乎道,“反正是要看,可得往好看了捣鼓!”
    这些时日,她倒有些摸准了娇娘的脾性,若说与原来有差,那是有的,可随性得有度,好当值了不少。反而是绿厝她们有些不适应了。
    就好比现下,经她一说她便乖乖伸手让自个套了那镯子,换做以前定是还要折腾一番的。
    沈如意换上了衣裳整装,想起的是多半苍白病弱的前一张脸,如何能像现下这般肆意张扬,遂左侧了下身子,又换了右边照一照,换了副身子,还是一样爱臭美的。
    宛桃掩着吃吃笑,觉得这样子的娇娘十分率真可爱,“再照下去天都要暗了。”
    “哪个给你胆儿了敢笑话主子。”沈如意嗔了她一眼,在绿厝瑟然间却没要追究宛桃的意思,反而带着人出了苑子。
    国公府门前,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着,前面缀了璎珞流苏的那辆伸了纤手撩帘子探看,看到她出现便重重甩了下,似乎是因为等得不耐烦。
    萧若棠站在马车前,同样看到了人眼前划过一抹亮光,待近了跟前稍前了两步,语带亲近道,“今日长安街人多,届时妹妹跟紧我就好。”
    “……劳烦萧公子。”沈如意向后不着痕迹地避了避,并不是很喜欢这人这股子莫名的亲近,径直入了马车里头。
    萧若棠伫立片刻便与沈世泽随后入了后面那辆。
    而沈如意坐的那辆里人就多了,沈阑和沈清明显作了打扮,只是前者一上来,便给比了下去,脸色俱是有些难看,再因前面的过节都不搭理。而最小的沈思只盘了矮几上的云片糕吃,看到沈如意再扭头看了另一侧的两人,屁股挪了挪算给腾出了一个空儿,嘴角微小牵动像是幸灾乐祸。
    沈如意给看乐了,坐在沈思旁边,伸手一捞就将那一碟揽入了自己怀里,拈了一片吃,确实香甜松软,清新可口。便对上沈思巴巴的眼神,忍着摸她脑袋的冲动,“才用过饭,少吃点。”等下到了庙会,自然还能有吃的时候。
    沈思倒是听清楚她的意思了,不扒着那云片糕,撩着帘子往外探看,看什么时候能到长安街。
    反而是她对面的沈清鼻端发出一声低哼,十分的看不上眼。
    沈如意原本就不是爱作解释的人,何况气着的不是正主她也没办法,马车在一车的沉默中抵达了长安街。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从昨日就挂上的花灯在此时被悉数点上,汇成地上星河。在长安街入口不远,马车就不得前行,人潮拥堵比肩,只得停驻让公子小姐下车步行。
    这本来就是个年轻男女互动的好时机,也是在今日并无那么多的礼数规矩,权宦人家的姑娘公子身后带了随从婆子,寻常百姓家的也是三三两两并作一行,十分热闹,花灯猜谜,各色小吃,隔着老远果然看见来自西域的昆仑奴们表演吐火,有带小猴的杂耍艺人……
    沈如意跟着人潮走着,哪感受过这般喧闹氛围,带着宛桃左顾右盼,对什么都觉得新奇得很,只是好歹平日端惯了才没露陷。沈思自发黏在她身旁,巴望着烤红薯,捏糖人儿咽口水。沈如意察觉便使了婆子去买,不一会儿就收获颇丰,反而惹得沈阑和沈清离远了去。
    “快走,快走,前面的长安阁那有猜灯谜、对酒、作诗,拔得头筹者奖品丰厚啊!”有人从她们身边跑过,满大街地吆喝着。路上本在欣赏着夜景,逛着夜市的人群,听到他这么吆喝,有些耐不住好奇的,便随着那人向他跑的方向走去,打算一探究竟。
    长安阁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此举也是作为乞巧节的噱头,当即围聚去了不少人。
    沈如意正和沈思一块看着耍猴戏,就听到旁边响起一道熟悉男声,“长安阁猜灯谜是最热闹的,伙计事先把灯谜写于木板上挂于楼前的花灯下,若是有猜出来的可以取下木板,写上答案自有人将写了答案的木板送往主审官那,若是答对便会让你根据答案作诗一首,最后,主审官会将所有猜对之人写的诗张贴在告示板上,请几位一起评审,得票高者便可拔得今年的头彩。”
    “头彩是……”沈如意顺口那么一问。
    “听说去年的头彩是整年免了酒菜钱。”萧若棠笑着道,因为他的停留,叫沈清和沈阑不得不也停在了沈如意边上。
    沈如意感觉衣角被拽了拽,就看到沈思亮闪闪的眸子。顺手拿了个猪八戒的面具贴在了她脸上,自个也戴上鬼后面具,隔绝了那些打量目光,“那就去罢。”
    话落,便由萧若棠护着随着人群挤到了长安阁门口,彼时刚有伙计将挂着木牌的花灯悬挂起来,沈如意正抬头看,便叫另一蜂拥的呼声转去了注意,便瞧见长安阁旁的雅意居竟是人流不少,还隐隐听到子阙的名字。
    这边萧若棠佳人在侧,自然不愿错过表现机会,看了一会儿就让人取了一盏花灯,正要赋诗却发现佳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当真是子阙,你可瞧清楚了?”
    “这还能有假,雅意居的掌柜亲口说的,也不枉费我今日装扮一番!”
    “那本子阙集我都没抢到……”
    “咦,子阙呢,又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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