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洲白了季泊川一眼:“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当初江东拉着他说“你别为难她,有话跟我说”、而一旁的简年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地时候,他当真以为简年冷着他、甩了他是因为江东,那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他至今都回忆得起来。
    江东把他拉走后,跟他说了什么他倒忘了,只记得他连踹了江东两脚江东没还手。后来季泊川怎么拽走的他,他也没印象了,直到本科毕业出国前,他才无意中得知在那件事之后,没过几天江东就回了日本,而简年也从此远离了传媒学院的那圈人。
    他很快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从简年室友那边打听到,其实简年和江东并没有真的在一起。而那些年,“简年”这两个字是他的禁忌,清楚这件事的谁也不敢和他提,他更不会主动同朋友谈起,所以季泊川他们至今仍以为简年真的劈过腿。
    他脑子一热就买票回来了,可当真站到了z大门前,又生生忍住了找她问清楚的冲动,宁可被骂劈腿也不解释能是因为什么呢?无外乎是烦透了他,接连几个月的冷暴力不顶用,便换个更决绝的方式也要分手。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坚持,已经隔了三年,何必再自取其辱。
    最难受的那一段,他曾发誓要彻底忘记她、走出来,曾无数次地期盼未来再见面时自己满不在乎、而她满心懊悔。只可惜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类通病他也有,明明分手的时候一颗心被碾得连渣都不剩,明明她亲口承认没有半分愧疚,可每看到她一次,他的理智就瓦解三分,宁可不要面子、沦为朋友们的笑柄也想再给自己谋一个机会。
    枉他自诩骄傲,可真是蠢。
    季泊川对一个女人的兴趣至多能维持两个月,不明白路时洲挺洒脱的一个人,怎么会跟个女人记仇记十年,有心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斟酌措辞,就见贺齐光来了。
    贺齐光一坐下,便按着心口骂季泊川不该大晚上叫他出来:“我要不是来这儿,就不会生吞玻璃渣!我的少男心……你猜我在停车场遇见谁了?”
    路时洲正烦着没说话,季泊川随口问:“你爹回来了?”
    “你爹才大半夜混酒吧。我遇见我的白月光和她男朋友了。”
    季泊川当即起了八卦心,环顾四周道:“人在哪儿呢?”
    “开着辆破车走了。”贺齐光拉过季泊川的酒就喝,“其实不怪她,怪我。是我骗了她……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还没和另一个女人分手,那女人就是图我的钱,根本不在乎我这个人,我发那条短信是想让那女人自动消失,谁知道发错人了……她真的是我见过最单纯最善良的女孩。当年她对我多好,多喜欢我,没有珍惜是我眼瞎。”
    一直沉默的路时洲被他吵得头疼,出声打断:“我才是眼瞎,你那叫贱。”
    ……
    自“相亲”之后,江东日渐殷切,原本简年因为路时洲满心烦扰并未察觉,隔了一周,平静下来的她渐渐察觉出不对,整个人都陷入了矛盾。
    她不愿继续困在往事里,急于在路时洲成婚前找个归宿,或者说安慰。江东虽然与她完全不是一种人,生活习惯、志趣爱好、看待一件事的方式无一相同,但无疑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知根知底、人品没话说、条件优越、双方父母都满意。若是她没从一些细枝末节的相处中发现他的情意,或许很愿意同他试一试。
    而在看穿之后,她很清楚自己不会对他生出友情亲情之外的感情,再相处起来,只觉得压力渐大,生怕给他希望后再如过去那样忍受不了、坚持不下去,既要失去一个朋友,又要害他空欢喜一场。
    矛盾了几日,简年最终决定等江东出差回来,便旁敲侧击地表明只想做朋友——说来无奈,江东待她如此好,她却唯有以远离回报。
    做出选择后,简年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午休时破例跟小赵和另一个同事出去逛街。
    小赵的学长周末订婚,她已经为了订婚礼物愁了一个星期。
    “都怪他的未婚妻不肯立刻结婚,订婚送一次礼物,结婚还要再封个红包,这个月的信用卡又得跪求我爸帮我还。”
    逛了一个钟头,小赵最终挑了一对水晶香槟杯,问意见时,简年点头说好看,另一个同事指着一对珐琅杯说:“这对更好看,还便宜两百。”
    “我也更喜欢那一对,但他未婚妻和简年姐一样走极简风,应该不会喜欢这种花哨的珐琅杯。”
    “是那个主持人韦晶吧?我记得你之前说过。”
    “对对,就是她,我上上周还去她家吃过饭呢。当时还有一个明星在,你们猜是谁……”
    简年心生疑惑,出声打断了小赵的八卦:“你的学长是路时洲吗?”
    “路先生?什么意思。”
    “要和韦晶结婚的是?”
    小赵“咦”了一声,压低声音说:“简年姐,你怎么知道韦晶的前任是路先生的?有八卦吗?”
    “……”
    直到下班,简年都心神不宁,她把重逢后的情形回忆了无数遍,命令自己别自作多情之余,又觉得哪怕路时洲没别的意思,醉酒事件后自己的举动也太过激——照小赵的说法,他和韦晶早就分手了,然而那天早上为什么韦晶还会叫他回家吃饭呢……
    许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晚回到家后,简年辗转反侧到凌晨也没能睡着,不愿再胡思乱想,便起床做家务。打扫到沙发的时候,她居然在缝隙中捡到了一块手表,是路时洲的。
    她想立刻把手表送还到隔壁,可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只好等到隔天一早。哪知第二日起床后,她按了许久门铃,都无人来应。
    简年不清楚路时洲是不是不愿意搭理她,故意装家中没人,纠结了一个上午,午休时到底还是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放出来,打了通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就通了,可她“喂”了一声后,那头久久都无人应答。
    “喂?路时洲?”
    又隔了半晌,在她险些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路时洲终于开口:“嗯。”
    “是这样的,我打扫客厅的时候,在沙发缝里发现了一只手表,好像见你戴过……我今天早晨想去你家送给你,可你不在。”
    路时洲不止一块手表,丢没丢倒没留意到,便说:“我搬家了。”
    “你怎么搬家了……那我快递到你公司?”
    “房子太旧太潮,住不下去。”顿了顿,路时洲才说,“不用麻烦,你觉得碍眼就扔了吧。”
    简年“哦”了一声,有心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路时洲语气冷淡,碍着面子,她无法直接说是误会了他有女朋友才刻意避嫌,犹豫了片刻,说:“那好,就这样吧。祝你和韦小姐订婚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晚八点更3
    第50章 2017
    “我什么时候要订婚了?”
    简年没说话。
    路时洲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我和韦晶已经分手了, 是她要订婚不是我。”
    “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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