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山间小路那是好得太多太多了。
    小宝和猪崽就这么蹲着,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以及记忆着。
    小青山山脚这面,主要是大量的农田,包括靠近山脉这边,也有田地。因为土质的缘故,靠近山脚这一面,既没法种水稻,也没法种小麦,唯独只能种一些耐旱好活的庄稼,譬如说土豆、红薯一类的。而除了田地之外,也有民居,不过比起村子里头,这边的民居零星散乱,好在外表还不错,尤其是俞家那座修缮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青砖瓦房。
    当然,俞大伯家的房舍也挺不错的,比不上俞家的,却也比周遭要好上太多了。没法子,谁叫俞承嗣好面子,一来他本身就不介意拉拔一把穷亲戚,二来则是俞母这个好助力,只要有人夸赞她,求她几句,再难的事儿她都能一口答应下来。这几年里,俞母不知晓帮了村里人多少忙,自然也包括俞大伯家。
    这些个事儿,小宝和猪崽都不知晓,只因为他们的父母皆不怎么爱提山下的事儿,尤其是俞家那头,更是完全没在提起。哪怕每年俞承嗣都有给他们送年礼节礼,他们也只是依着礼节回礼,并不能跟俩孩子强调礼物从何而来。
    其实吧,仔细琢磨一下,也有可能就是因为说的少了,这俩孩子才愈发的对山下的世界感到好奇。
    可同样因为说的少了,这俩小孩崽子完全不知晓山下的情况,当然也无从得知上河村其实就是他们父母曾经住过的地方。
    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他俩还算有耐心,足足在山脚下蹲了两刻钟,琢磨着,无论怎样展易都应该已经走远了,这才手拉手一道儿下了山,高高兴兴的沿着村道往村口走去。
    上河村的村道就一条,从村尾一直延续到村口,道路两旁不是民居就是田地,所以真的不存在走岔路的情况。当然,等走到村子中间时,两边会出现岔路,都是通往各个村人的家中。可这岔路跟村道是有着明显区别的,譬如说,村道可以同时走三到四个人,并肩前行也不会显得格外拥挤。可若是通往各家的岔路,那就狭窄太多了,几乎都是一人宽的小道,不存在看错的情况。
    然而,就算村道再怎么宽敞,那也是一条无遮无拦的小道。小宝和猪崽就这么兴冲冲的往前头走去,很快就迎面碰上了人。
    说起来,这还是这俩小孩崽子头一回碰上生人,不过他俩胆子大,完全不怕。再说了,也的确没啥好怕的,只因迎面走来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头发花白,脊背弯曲,走起路来也是一摇一晃。
    这俩还算懂礼数,见有人来了,就往旁边让了让,将绝大多数的村道让出来叫老人家先过。
    然而……
    “哪儿来的小孩儿?”
    俞大伯万分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俩孩子,他在这村里待了大半辈子,毫不夸张的说,村里所有人不管是男女老少,他全都认识。当然,刚出生的不算,前头老李家就生了个娃儿,还没满月呢,他只盘算着等过几日人家办满月酒了,送点儿鸡蛋过去。可眼前这俩,从年岁上来看,不可能被家里人藏那么久的。
    再定睛一看……
    “你这孩子跟俞兴家啥关系?咋瞅着那么像呢?”作为打小看着俞家老二长大的俞大伯,自然知晓那货小时候长啥样儿,眼前这俩孩子,略大一些的,模样只能算是有些眼熟,可小的那只,分明就是缩小版的俞家老二。
    小宝和猪崽暗叫不妙,他俩本来就不傻,再说舅舅/亲爹的名字,咋会不知晓呢?刚打算要逃跑,却很不幸的碰上其他村人,在俞大伯的吆喝下,他俩很快就被堵了个正着。
    也不怪他们,主要是吧,一望无际的地头,往哪儿躲都没用啊。这要是在山林里,他俩早就上树了,可搁在上河村里,左右两边不是田地就是民居,往哪儿躲?没处躲啊!
    就在俩小孩崽子犹豫着要不要用暴力突破时,俞大伯晃晃悠悠的走到他俩跟前,指着猪崽的鼻子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俞兴家那小子生的小兔崽子!对不对?那你呢?哦,满娘生的娃儿,展易家的!”
    看着一脸懵逼的俩小的,俞大伯大手一挥:“走,跟伯爷爷回家去,别指望给我跑了,这儿是你们伯爷爷我的地盘。想跑?没门!”
    俩人被唬住了,在仔细感受了一番,确定俞大伯无恶意之后,俩小只蔫了吧唧的跟着走了。
    往好处想,起码下山的路摸熟了,也不算是做了无用功。再一想,这回有了经验,下回不就知道该躲着点儿人了?毕竟,这是不可抗力,谁知道舅舅/亲爹在山下是这么出名的人物呢?
    小宝怨念的瞪了猪崽一眼,都怪你,谁叫你跟你爹长得一个样儿呢?哼,要是他自个儿一人下山,这会儿早就成功逃跑了。
    猪崽很委屈,长成啥样儿又不是自个儿能做主的,要是能选择的话,他也不想长得像亲爹啊,怪他干啥?他也很绝望啊!
    被俞大伯提溜回家的俩小只,很快就忘了那些悲伤。只因为俞大伯家人很多,哪怕那些个少年郎都跑到镇上、县城里做工去了,可小孩子却还是留在了家里。尤其是俞大伯的孙子们也都大了,长孙前年就给他生了曾孙,更别提他的儿子们也没闲着,这些年没少给家里添丁进口。
    等跟一群小孩子们玩了半日后,俞大伯娘带着儿媳们做了一桌丰盛的好吃的,小宝和猪崽虽然从小不缺肉吃,却是生平头一回跟这么多孩子热热闹闹的吃饭,开心得不得了。
    吃完饭,他们继续玩,俞大伯完全不在乎孩子们闹成啥样,哪怕扭打在一起,他也不管。在他看来,小孩子就该玩闹,瞎蹦跶瞎打闹,要不然怎么叫小孩呢?
    及至下半晌,俞大伯估摸着展易该回来了,这才将小宝和猪崽拎到一旁,给他们整理了一下衣裳,让老妻帮着给洗了脸擦了手,收拾妥当了,叫他俩往墙角一站。
    “乖乖的站好,回头能打得轻一点。”
    俞大伯是啥人呢?活了大半辈子,见了那么多事儿,哪里看不出来这俩小东西是偷跑出来的呢?呵呵,小小年纪就会离家出走了,逮回家以后怎么可能不打呢?他虽然觉得小孩子胡闹是正常的,可同样也觉得爹娘打孩子没错。
    这不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吗?
    今个儿倒是没下雨,可当爹娘的要打孩子,还得专程挑个良辰吉日啊?没这道理,想打就打,高兴就好。
    不过,他还是很善良的,善良的告诉这俩小的,乖乖站好,摆出一副忏悔认错的态度,到时候说不准能少挨两下。就算挨得打少不了,兴许能轻一点儿呢?
    小宝、猪崽:……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甭管怎么样,该来的事儿还是会来的,就在他俩排排站好没一会儿,展易就来了。推开虚掩的院门,在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后,展易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俩小的可以对天发誓,从未见过亲爹/姑父把眼珠子瞪得那么大过。
    那一瞬间,俩人同时脊背一凉,从小在山林里上蹿下跳得来的危机感告诉他们,接下来事情会很不妙。
    很!不!妙!
    “阿爹,你……”小宝决定立马道歉,虽然效果可能微乎其微,可左右就是两句话而已,万一起效果了呢?
    然而,他却没有猪崽快。准确的说,小宝是第一个开口的,可猪崽很快就高声抢过了他的话头,一口气不停歇的说道:“是小宝哥哥非要拉着我下山玩的,猪崽还小,猪崽不懂事,猪崽都是听小宝哥哥的话!”
    小宝:…………!!!
    是时候友尽一波了。
    尽管在内心里祈祷亲爹别信猪崽的话,可说真的,小宝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他深深的认为,这回真的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明天应该能放大结局了,然后还有几个小番外,嗯,就是这样。
    ☆、第87章
    第087章
    挨打这事儿, 习惯了也就没啥感觉了。。。当然,这是小宝之前的想法。哪怕他从小就被他爹打着长大, 这次离家出走又被逮住以后的暴打, 还是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他觉得, 恐怕终其一生都忘了这一天了。
    然而, 他又错了。因为在半个月后, 他彻底好全了,又再一次开始上天下地的作了。对了,之前挨打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说, 从今往后都不会再理睬猪崽了,可他又错了,因为在挨打后的第二天, 他就选择了原谅。
    ——因为猪崽也被打了, 被他爹娘联手抽了一顿,伤得比他还厉害。
    那句话是咋说来着?看到你比我还惨,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
    于是, 等这俩小兔崽子痊愈后, 又再一次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俩第无数次开始作孽, 顺便把自己作死。当然,身为亲·爹娘, 展易和俞小满以及俞家老二和赵玉兰,每一次都不曾手软,可惜毫无效果。
    拥有一个打不怕的儿子是怎样一种心酸的经历呢?
    旁的不说, 从这一次离家出走后,这俩小兔崽子几乎年年上演出逃。一开始是走到半路上被逮回来,之后则是被村里人联手抓住送到了俞大伯家。再往后他们就学聪明了,悄悄的避开了村人,竟是成功的叫他们摸到了平安镇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俩小东西很不幸的遇到了卖完猎物回来的展易,只因那一次,展易压根就不是去赶场子的,他只是把猎物送到下河村冯老六手上,就直接返回了。就这么着,跟俩小兔崽子碰了面对面。
    往事太过惨烈,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还好,这俩也不是蠢到家了,长到十岁以后,他俩就不再玩离家出走的小把戏了,开始老老实实的跟在父母身后学东西。大人们一开始还真不习惯,不过在监督了他们小半年了,就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只当是孩子长大了懂事儿了。也正因为如此,在他俩乖巧了一年后,由展易和俞家老二领着他俩去了一趟平安镇,人生头一次赶了场子。
    也是在那一次,俩小东西意外得知了原来他们的大舅舅/大伯父,曾经邀请他们两家一道儿去县城里,还帮着解决户籍、住宅、生计问题。然而,让他俩无比悲伤的是,两家的大人都拒绝了。
    断然拒绝啊!!
    小宝、猪崽:……你们问过我俩的意见没?我俩想去外头啊!
    没错,俩小只其实压根就没改变过最初的想法,至始至终他们都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当然,两家大人也感觉出来了,他们倒不是非要拘着孩子不让走,而是觉得现如今孩子还太小了,起码也得等他们有个十五六岁了,再外出闯荡吧?不过,想法归想法,他们却一致决定暂且对孩子隐瞒,免得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俩小只再度被点燃了离家出走的希望。
    可他们不知道,俩小只从五六岁开始做梦都想跑出去,深山老林再好玩也待不住了,就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顺便放过山里头的野兽,去外头糟蹋人。
    至于十岁以后的看似乖巧,那真的仅仅是看起来而已。因为被逮住了太多回,这挨打倒不算啥,横竖那些亲爹娘,又不可能打死他们的。可离家出走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别说两家的大人了,连上河村的村民都知晓这事儿了,一看到村子里有不正常的人影经过,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冲冲的杀过来逮人。
    多少次,他俩的英雄梦就是毁在了这帮无知的村人手里。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所以,在认真的商议之后,俩小只依然决定,暂且装几年乖孩子,最好让两家的大人都觉得他们已经学乖了,不想再下山去了,对外面也不感到好奇了。等戒备心完全放下之后,那才是他们干大事的时候。
    于是,这一装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小宝十四岁,猪崽十三岁。不过,兴许是因为他俩打小就格外得能吃能喝又好动,再加上还见天的跟着展易一道儿习武,俩人的个头都特别高,长得也结实,到这会儿就已经差不多跟俞家老二齐平了,且山上本就容易晒黑,俩人看着竟不像是半大孩子,反倒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般。
    俩人都觉得是时候了,同时为了确保这一次能顺利出逃,他俩逮着空挡就开始密谋。将出逃的计划,一遍又一遍的仔细完善,又互相挑刺,努力寻找出计划里的漏洞,并且在外出时,不断的加以试验。终于,在两个月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他俩各揣上一兜的铜钱,再背上弓箭带上短刀匕首,悄没声息的开溜了。
    许是预见到了美好的将来,这一日,山上的所有野兽都显得格外兴奋,上蹿下跳个没完没了,似是在庆祝混世魔王的离开。
    要知道,展易虽然打猎,可他是单纯的为了生存,往往都是一箭毙命,哪怕是挖了陷阱,那也是捞出来就打死。这要咋说呢?老虎吃兔子是理所当然的,那人类为了吃肉而杀死野兽,也没话可说,毕竟这年头打猎可不犯法。可小宝和猪崽是啥情况?他俩没打算吃肉,也几乎不下死手,然而野兽们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却怎是一个生不如死、生无可恋……
    还不如直接被展易打死呢!!
    如今好了,这俩小东西跑了!
    那些年,小青山上被他俩糟蹋过的野兽们,各个都是喜大普奔。一时间,漫山遍野就只听到虎啸狼嚎,活生生的吓哭了一帮子在山脚下拾柴禾打猪草的村人。
    至于小宝和猪崽俩人,因为这次准备得足够充分,终于顺顺利利的离开小青山、走出上河村、来到平安镇,接着坐上驴车平安达到了县城里。
    这么多年里面,俩小只头一回走得那么远,他们信心十足。
    来吧,向着美好的未来出发吧!!!
    ……
    ……
    深山里,后知后觉发现儿子失踪的俞小满和赵玉兰面面相觑。先前还以为这俩只放弃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知道隐藏小心思了。不过,因为之前几次都成功的把人给逮回来了,俩当娘的也没太放在心上。又各自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俩小只每日里随身带的弓箭短刀匕首不见了外,再有就是少了几串钱。
    少的都是铜钱,因为这俩只曾经跟着赶过场子,知晓山下的世界需要用钱,且铜钱比铁钱更值钱。可饶是如此,实际上铜钱的购买力也一般般。
    尤其这一两年里,边境时常发生小型战乱,铜钱铁钱不停的贬值,以往差不多是一千文钱能换一两银子,如果是铜钱的话,则是以一当十。可如今,起码需要一千三四百文钱才能换到一两银子了。好在,他们住在山上,使用大钱不方便,所以每回都会想法子兑换一些碎银子过来,每年也会拿碎银子换些小银锭回来。至于银锭子则都藏在陶罐里,深埋在山洞角落的地下。
    在发现俩孩子离家出走还记得带钱后,俞小满和赵玉兰都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家的存钱罐,发现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后,她们就放心了。
    几串铜钱能管什么用?最多花销个十天半月的,要是这俩大手大脚的话,怕是连三五天都捱不过。再有就是,这年头吧,出远门是必要要有文牒和路引的,当然去镇上、县城里是没关系的,如果是去府城,不留宿或者在亲朋好友家短期内留宿也没啥关系,可要是住客栈的话,人家是要检查文牒的,如果没有,就会直接遣送回家乡。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像某处发生了大灾害,流民悄悄的离乡讨活路,赶在朝廷遣送之前,自卖自身,那就可以避免被送回家乡了。
    可这俩小只懂个啥?最远不过是去了镇上,一准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再一估算被带走的钱财,俞小满和赵玉兰瞬间就放心了,就等着他俩哭唧唧的回家来。
    然而,事实证明,她们猜错了。
    可一天两天……
    小宝和猪崽仍旧不见人影,两家大人跑遍了村子、镇上,都没寻到这俩的踪影。直到七八日后,才总算在镇上车马行里得了点儿消息,有人记得前些日子仿佛两个少年郎坐驴车去了县城里,之所以还留有印象,是因为两个少年表现得略有些奇怪,明明看起来有十七八了,可看啥都好奇,就好像没过出门一样,跟老成的外表十分不符。
    得了这个消息后,几人立马赶往了县城。
    既然都到了县城里,那肯定得去俞家。他们倒没想过俩孩子会跑到俞家来,毕竟之前也没往这儿来过,可这不是俞承嗣是县太爷吗?
    对了,在县丞位置上坐了多年的俞承嗣,熬走了好几任县令,终于自个儿坐上了县太爷的位置。既然丢了孩子,又得知孩子可能来了县城里,那自然得去县衙门问问情况。
    其实县衙门不管这事儿,可谁叫这位是俩孩子的亲舅舅/伯父呢?原本,两家大人是打算拜托俞承嗣帮帮忙的,可谁知,往他那儿一打听……
    啥?孩子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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