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暖起床洗漱收拾好,从楼下上来,林嘉海已经站在廊下等她。他穿浅蓝色休闲衬衫和深色休闲西裤,单手插兜温柔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爸妈他们呢?不是说今天要一起逛逛吗?”走到近前,叶暖暖问了一声。
    林嘉海伸手揽过她的肩,无奈的说:“只有咱们两个不好吗?他们早就起了,自己先出门吃早饭去了,不带咱们玩。”
    叶暖暖笑了笑:“好吧。”
    她和林嘉海一起出门,吃过早饭就牵着手在古镇里闲逛。
    他们没有确定关系前,如果凑到一起,叶暖暖总是话多的那个,确定关系后,好像对调了过来。今天的林嘉海依然有很多话可说,和人前寡言的形象全然不同。
    时值夏秋之交,古镇游人一贯很不少。林嘉海总是将叶暖暖护在身边,既不容许她和自己走散,也不容许别人不小心磕碰到了她,可以说是一种由衷的爱护。
    逛到乏累,两个人便随便挑了处茶厅坐下来休息,挑了临街的位置还能看一看周围的风光。叶暖暖做主要了一壶热茶,两人便一边喝茶一边看景聊天。
    片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林嘉海变得安静起来。起初叶暖暖没发觉,待到多喝了一杯茶,看到他在发愣意识到不对,便握了下他的手,问:“在想什么?”
    林嘉海却没有去看叶暖暖。他微下头,视线似乎落在面前的茶杯,嗓音低沉,轻声说道:“想起来大学时的一些旧事。”
    叶暖暖望住他,略顿了顿,没有说话。
    林嘉海笑了下,又说:“那一年春节,你在这儿遇到了别人,我帮你挂游戏,还偷偷摸摸把我们俩的游戏号结了侠侣……其实那个时候,挺希望你会责怪我。”
    “可你不在意,那其实是我第一次很深刻意识到,自己希望渺茫。如果你从来都不准备和我更进一步,我也毫无办法。”
    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如果不是还有310在身边,如果不是花不完的钱,叶暖暖会以为自己从前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已。他们也越来越少谈及过去。
    她轻吸一口气,笑笑:“唉,其实你要早点儿说,我们就能早点在一起。毕竟你长得好看,又聪明,性格还对我胃口……我一直都愿意和你在一起试试的啊。”
    林嘉海像是不被她的话蒙蔽,皱皱眉:“我后来,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戏。”
    叶暖暖垂下眼,说:“我知道。”
    她原本是不知道的。
    可是收到林嘉海的情书以后,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嘉海反握住叶暖暖的手,又问一句:“那你为什么没有嫌弃我开口太晚?”
    叶暖暖看他一眼,笑着说:“因为我温柔大方体贴善解人意啊。”
    林嘉海笑笑不说话。
    叶暖暖又说,带着点郑重:“因为我知道,你不只是想和我谈恋爱。”
    开口说一句喜欢,也不是那么难。
    然而,把话说出口之后呢?
    被拒绝是否应该死心。
    被接受是否就能长久。
    他不过明白,也清楚知道,自己不仅仅是想和她谈恋爱,并且在希望渺茫中始终期盼着更遥远的未来。这些不仅需要感情作支撑,还要有与之匹配的物质基础。
    那个时候,他并不拥有这样的条件。
    试图用恋爱关系把人绑在身边、划为自己所有……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拥有独立人格的人,这样的做法全无意义。
    阳光斜斜照进来,一瞬间像是将他的面庞也照亮。林嘉海眸光微闪,挑了下嘴角,似乎有点儿得意:“不管怎么样,现在很好。”
    第113章 楚北岩篇(一)
    数着时间, 叶暖暖提前一小时到了旧金山国际机场, 而后开始等待。看到航班抵达的消息, 她开始变得紧张、忐忑、不安,却同样掩不去满心期盼。
    在一个星期之前,初到异国, 想明白所有的事情后, 她主动给楚北岩拨过去一通越洋电话。即便过去了数日, 叶暖暖仍记得他接起电话一刻言语中难掩的惊喜。
    当她告诉楚北岩,一旦想到自己错过他, 将来他会和别人在一起就满心后悔时, 她仍记得楚北岩深吸一口气, 说了一句:“今天周一。”
    叶暖暖那一刻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跟着就听到楚北岩又说:“今天周一,一直到周五,我都走不开, 最快也只能搭周五那天的航班。”
    于是她才听明白, 楚北岩是说要来找她。
    在那个瞬间, 心里便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欣喜和雀跃。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关系发生变化之后第一次见面,叶暖暖多少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比较好,却没做过退缩的准备。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蓝天白云样样都不缺,还伴着阵阵清风,是一片时光大好的景象。叶暖暖耐心等待, 直到看见航班飞机落地的消息,精神变得紧绷起来。
    她紧张兮兮盯住走出来的每一个人,然而每一个都不是楚北岩。等到某一刻,仿佛是有所感,视线有意无意扫到了一个身影,再定睛细看,便发现是熟悉脸孔。
    看到楚北岩,叶暖暖顿觉心安,脸上由不得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颇不矜持地冲他招招手,生怕自己被忽略。楚北岩却也一眼看到了她,便笑着大步走了过来。
    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难免会令人疲惫,楚北岩也不例外。远远看去,他还是如过去般清秀俊美的一张脸,然而走近了,细细地看,就能发现眉眼掩藏的倦怠。
    这一路辛苦,叶暖暖清楚。他要来一趟不容易,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国,短时间这样倒时差实在折腾,想到这些,叶暖暖就觉得自己更不能辜负他的不远万里。
    叶暖暖今天恰好没有课,一整天都可以陪他,便和楚北岩一起搭车到了酒店。酒店是楚北岩自己订好的,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他确实还不方便住到她那里……
    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叶暖暖走在楚北岩身侧,跟他乘电梯上楼去。身侧的人总是透出一股沉稳气质,离得近了,又能感觉到他的高大,叫人忍不住偷偷去看。
    叶暖暖偷看了楚北岩好几眼,视线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心下一动,悄悄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如想象中那般,楚北岩的手掌宽大温暖,被回握住的瞬间,叶暖暖翘了翘嘴角,便被牵进电梯。上到了楼层,楚北岩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穿过走廊到房间门外。
    即使打开房门的一小会功夫,叶暖暖的手也没有被放开,仿佛是一块送到嘴巴边的肥肉,叼到了嘴里,说什么都不松口。即使他想松手也没有用处。
    他们走了进去,楚北岩搁下行李,反手关上了门。感觉到楚北岩的不舍得,叶暖暖脸颊红了红。她立在原地,楚北岩微微俯下身,伸手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叶暖暖的个子没得说,被楚北岩揽到身前后,脸就埋在了他的胸前。她能嗅到楚北岩身上气息,一点男士须后水留下的味道,干净清爽。
    直到叶暖暖一张脸都红透了,楚北岩才将她放开。看清楚她的样子,反而是笑,笑容里满是戏谑之意,又透着些温情与爱怜,叶暖暖的脸越涨红了。
    楚北岩牵着她走进去,将她安置在了沙发上坐好,才折回去拿行李。安顿好后,他回到沙发前,叶暖暖抬起头看他说:“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先休息一会吧。”
    “是怕我累着?”楚北岩笑笑,叶暖暖点头,他便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先坐一会儿,我进去冲个澡。”叶暖暖又点了下头,楚北岩才走了。
    没多会儿,浴室里有水声传来,叶暖暖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四下里看了一圈房间的布置,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便又用手机搜索餐厅,考虑起第一顿饭去哪吃。
    楚北岩再出来时,换了一件棉质府绸的灰色衬衫。见叶暖暖埋头看手机,走到沙发旁便问她在看什么。她望了楚北岩一眼,笑了笑说:“在想民生大事。”
    虽然来了有半个月了,但是太过忙碌,叶暖暖吃得比较随意,也无心了解挖掘哪里有美食。平常不觉得有什么,招待起人来,不免有点头大。
    楚北岩倒很快明白叶暖暖话里的意思,见她将手机收起来了,只问:“你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吃的?”
    叶暖暖点了下头,楚北岩说:“那今天不在外面吃了,去你那里吧。”说话间,他已经有起身再出门的意思,“先去一趟超市,看看缺什么都买好。”
    “嗯?你不睡会吗?”叶暖暖没有动,问了声。
    楚北岩已经站起来了,朝她伸出了手:“没事,何况现在还是上午。”
    叶暖暖便明白他是想倒时差,所以不打算现在就睡觉。想到楚北岩在飞机上大概多少睡了会,她没有再多劝,只是起身和他一起又出门了。
    他们去超市买瓜果蔬菜、买厨房用品,最后拎着满满两大兜子的东西回叶暖暖住的公寓。楚北岩直接进厨房去了做饭,叶暖暖在客厅撸猫。
    见到楚北岩以前,叶暖暖设想过很多情况,却没有想到,从一开始,他们就能够以这样平和温情的方式相处。她能轻易感觉到楚北岩的那种近乎可以称之为溺爱的感情,和对她的无限包容。
    叶暖暖凑到厨房门口,望向立在流里台前忙碌的那个人。
    这样好的人竟然真的和她在一起了,想到这一点,喜悦便油然而生,大约梦里都会笑醒过来。
    第114章 楚北岩篇(二)
    托楚北岩的福, 叶暖暖来到斯坦福上学, 终于吃到一顿正经饭菜。吃过饭, 不好意思让他动手,叶暖暖主动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去了清洗。
    这期间, 楚北岩打量起她的住处。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家电齐全, 一个人住着倒也还好,收拾起来不至于太费劲。阳台处摆着几盆花, 翠绿的叶, 生机勃勃。
    叶暖暖洗好了餐具, 又替楚北岩煮咖啡, 想问他怎么加糖和牛奶,从厨房探出头来却见他已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她便没有出声,直接按自己的口味来了。
    端了咖啡出来, 轻手轻脚的放在茶几上, 叶暖暖便捡了长沙发另一侧的位置安静坐下来。隔着一点距离, 她控制不住目光落在楚北岩的身上,仔仔细细看他。
    漆黑如墨的眉,俊秀的眉眼,鼻若悬胆,侧脸轮廓的坚毅线条,还有松散神态里流露出的温润,无不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从前她就知道这人长得好看, 仔细看来,才知过去未曾真正领略到他的英俊。一时之间,叶暖暖看得竟有些出神了。只这么看着,已觉满心欢喜。
    楚北岩似乎是睡着了,始终没有睁开眼。这样的睡觉姿势多少要不舒服,睡醒恐怕还是觉得累,叶暖暖多看他两眼,想了又想,还是悄悄挪过去。
    小心翼翼望望紧闭着眼的人,正要开口喊他一声,原该睡着了的人却忽然伸手带她一下。叶暖暖猝不及防,直直扑进楚北岩怀里。
    等她抬头再看,楚北岩已然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满含笑意。没意料他是装睡,再想到自己方才偷看的事情,叶暖暖有点儿赧然,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
    因为不好意思,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楚北岩抬手抱住了。楚北岩抱着她,帮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下巴在她发顶轻蹭了蹭:“让我稍微抱会。”
    慵懒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叶暖暖终归没挣扎,任由楚北岩抱住她。仿佛这样抱着她就好,他竟再没了别的话。于是整个客厅沉默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北岩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姑且还算平静,说:“我请了五天假,加上周末,能在这里待一星期。”
    叶暖暖小声问:“学校没关系?”
    楚北岩却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不来找你。”
    叶暖暖趴在他胸前,闻言微怔,回过神来,便控制不住将脸埋到他怀里。她知道对于楚北岩来说,这些一点都不容易。她明白楚北岩曾说过的,怕自己来不及。
    他如此清醒,成熟,克制。
    明白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着什么。
    他曾一度压抑自己的感情,让任何人都无从察觉到端倪,只因要对自己负责,也想对她负责,而非单单在意自己的感受……他是一个如此容易让人着迷的人。
    叶暖暖觉得,在得知楚北岩的心思后,她很难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说得出拒绝的话。其实,关于将来这件事,她也并不是那么有信心。
    但倘若是他,总还是能多几分的期待。
    摸到了楚北岩的手,叶暖暖轻轻握住。
    她将脸贴在他胸前,嘴角弯弯,声音软软的说:“谢谢你来,我的荣幸。”
    下午的时候,叶暖暖和楚北岩一起逛大学城。他们牵手走在陌生国度,看身边经过不同肤色、或微笑或沮丧的陌路人,话不多,却始终感觉到甜蜜欢喜。
    他们并肩坐在茵茵草地旁的白色长椅,在偶尔的交谈里,看远处天边一轮火红夕阳渐渐隐没了踪迹。然后在天将黑未黑之时,寻了一处餐厅,坐下来吃饭。
    稍晚一点时,楚北岩送叶暖暖回住处。他没有进去,知道她隔天一早有课,叮嘱她早点休息。他们在廊下分别,楚北岩催她回屋,她没有动。
    叶暖暖仰头望住他。
    屋檐下一盏明晃晃的灯,照亮他英俊的面庞。
    她心有期待,盼望和他多发生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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