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伤好后,朱棣为了嘉奖他的功劳,接连晋升了他。
    纪纲却总觉得,没那么高兴。
    其实,他本可以将那支箭打下来的,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在失血几乎晕厥的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了她。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那箭。
    军队自上次战胜后,接连胜利,一路南下,攻陷东阿之日便驻扎在了这里,第二日便要继续前进东平。
    当晚,穆肃似乎有喜事一般,冲进纪纲的营帐里,“荣桓!荣桓!”
    纪纲正在读兵书,见他进来,忙放下,“何事?”
    “蓉儿来了!”他指着帐门口。
    穆蓉,是与穆肃相依为命的亲妹妹,自他从军后便住在了东阿城舅舅家。
    门口,穿着暗色麻布裙的穆蓉探了探脑袋,怯生生地张望着自己哥哥。
    穆肃走到门前拉着她进来与纪纲相见。
    纪纲见穆蓉进来,站起身。
    穆蓉规规矩矩地行礼,“荣桓哥哥。”
    “想着今日驻扎东阿,你哥哥定是要去看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纪纲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引他兄妹二人坐,“来时可还顺?”
    “顺的,舅舅托同乡来给燕军送粮食的车马队将我带来的。”
    穆肃高兴的紧,给妹妹倒了杯热茶。
    纪纲又问她,“在你舅舅家一切可还好?我和你哥哥行军出来快两年了,你哥哥也没机会去看看你,他时常跟我说,很是挂念你。”
    提起舅舅家,穆蓉又低下头,声音低低的,“舅舅待我好,舅母...”她犹豫了犹豫,“舅母也很好。”
    察觉到妹妹脸色不对,穆肃拉着她的胳膊,“怎么了?”
    “没什么。”穆蓉抬起头,挤出一个笑。
    “蓉儿,有事不能瞒着哥哥!”穆肃更紧张了。
    “哥,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穆蓉很懂事地拍了拍哥哥的手。
    “你若不说,我便现在就骑马去舅舅家。”说着,穆肃就站起身。
    纪纲和穆蓉都拉住了他。
    纪纲劝他,“莫冲动!好歹是你的亲舅舅。”
    穆蓉死死抓着哥哥的手,“哥哥,舅舅待我很好的!”
    穆肃低头看着妹妹,“那你为何言辞闪烁?”
    穆蓉抬眼看他,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舅舅...舅舅待我是很好的,只是...只是舅母说,现下...现下世道乱,家里孩子又多,口粮也不够,便...”
    “便如何?”
    “舅母...舅母也是为我好。”穆蓉眼里似乎有泪光,“舅母说要将我送去赵员外家。”
    穆肃细问,“什么意思?”
    “赵员外说若我能去他家为妾,便...便免了舅舅家庄子叁年的租,再...再让家里的叁个表哥都在他家里谋个差。”
    “这这这....”穆肃怒发冲冠,“何时轮到她来做主!我将你托付给她,是拿她当了至亲至信的人,可她竟要将你卖了!”说着,他就要冲出门,“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纪纲拦在他面前,“你要做甚!”
    “我这去找他们!”穆肃说着就要向外冲。
    纪纲将他重新拉回,按在椅子上,“你且坐着!”
    穆肃气不过,非要去。
    纪纲按住他,“去找他们又有何用?”
    “那你说怎么办?看着我亲妹妹被人卖了,去换别人家的锦衣玉食?”
    纪纲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你且等着。”
    他起身出去了,没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你做什么去了!”穆肃站起身问他。
    纪纲淡淡道,“把你的妹妹留在你身边啊。”
    “何意?”
    “我方才去厨房问了问,让他们把蓉儿留下,在厨房当个烧火丫头,一起随军,这样你兄妹二人也能互相照应着。”
    穆肃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
    “那还有假,别的事我做不了主,只是一个小丫头还是行的。”纪纲看向穆蓉,“待会儿便让你哥哥带你去厨房吧,我已经同管事的说过了。”
    穆蓉喜极而泣,她兴奋地看着哥哥,又看着纪纲,有些语无伦次,“蓉儿多谢荣桓哥哥!”,而后又看向穆肃,面露难色,“那,那舅舅家可怎么办?”
    “你还有心思管他们!”穆肃还在生气,“你是我亲妹妹,我留你在身边,还要他们来说嘴?”
    “可...可舅舅好歹是照顾了我两年,而且舅舅是真心疼我的,只是舅母......”
    “那无妨,待会儿我让下面的人带上几百贯钱送去你舅舅家里就好。”纪纲又提醒道,“只是军营日子苦,随时还有丧命的风险,你女儿家可要多多当心。”
    穆蓉擦了擦眼角的泪,“不碍事,蓉儿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着哥哥就好!多谢荣桓哥哥!”
    穆蓉就这样随军一起离开了东阿。
    军队在朱棣的带领下,一连气儿的攻到了徐州,短短时间内,建文帝的南军招架不住,屡屡战败。燕王的北军越战越勇,势有即将夺都的趋势。
    纪纲还是叁不五时地会梦见那个女人。
    起先他还能看清她的样子,现在却越来越模糊。
    但是最近夜里梦见她时,他似乎还能抓住她。
    战役还在进行,他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
    空下来的时候也会想起她。
    每次想起她的时候,他就想写字。
    奇怪。
    他写字时,穆肃来找他,便笑,“何时变得如此热衷这文人趣好了。”
    “静心罢了。”
    穆肃站他一旁看了半天,“梦长君不知......”
    纪纲这才想起来,连忙将手中的纸撕碎团成一团丢在一旁。
    穆肃面露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纪纲。
    纪纲红着脸,窘迫地看着他,“我....我适才看书随意看一句拿来练练罢了。”
    “看什么书能看到这缠绵悱恻的词?”
    “随意看到的!”纪纲愈发脸红。
    穆肃不以为意,走到桌前坐下,“若是真有思慕的女子,向她提亲不就好了。”
    纪纲欲盖弥彰,“哪有什么女子,说了只是随意看到的句子。”
    “你上次中箭便跟我说似乎又看到她了,这个她到底是?”
    “胡说!哪有!”纪纲依旧不肯承认。
    “你跟我还....”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动静,“荣桓哥哥!”是穆蓉。
    穆肃听见自家妹妹来了,忙站起身要去门口迎她,正撞上她进来。
    穆蓉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支支吾吾地说,“哥...你也在啊。”
    “拿的什么?”穆肃伸手要去拿她藏在身后的东西。
    穆蓉慌忙地退后两步,“没...没什么...”
    穆肃愈发好奇,趁穆蓉一个不注意,伸手从她背后抢来,穆蓉慌张地手足无措。
    是一个荷包。
    “你做这个作甚?”穆肃拿着荷包,似乎还闻到一阵草药的味道,他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这是?”
    穆蓉心虚地看了一眼纪纲,又看了一眼哥哥,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说,“这...这里面有一些药材......”
    “做什么用?”
    穆蓉又瞟了一眼纪纲,“...安...安枕。”
    纪纲走到前面,从穆肃手中接过荷包,放鼻子边闻了闻,“味道甚好。”
    穆蓉眼前一亮,“真的吗?”
    “挺好闻的,是用什么做的?我最近也不太能睡好,能否给我个方子,我去配些来。”
    听纪纲这样说,穆蓉忙道,“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穆肃和纪纲都楞了一下。
    穆肃指了指纪纲,“给他?你给他作甚。”
    穆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时态,又红着脸低下头,“这是谢礼,谢荣桓哥哥能帮我留在哥哥身边,荣桓哥哥最近睡不踏实,我便想着找些助眠安枕的草药。”
    纪纲还没说话,倒是穆肃率先发问,“你怎知他睡得不好?”
    穆蓉当然不能说。
    有一次半夜,她偷偷追厨房里溜走的兔子时进到了纪纲的帐内,听见他常说梦话,还在她离开时伸手拉住了她。
    拉住她时,他的梦魇似乎好了些。
    从那次开始,她叁不五时的就会到纪纲的帐内,偷偷拉着他,看着他睡觉。
    见她不说话,穆肃和纪纲都心生疑虑。
    穆蓉涨红了脸,“哎呀,我..就是...哎我就是知道!”说完就快速转身跑了出去。
    纪纲盯着荷包,仔细地闻着草药味,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比吃安神药强。”
    穆肃却察觉有些不对,他仔细联想着纪纲写的词,又想到妹妹刚才的神情,再看纪纲这丝毫不觉得有不妥的神态。
    他觉得不对劲。
    “你别是看上我妹了吧!”
    【这段时间vpn不太稳,总是登不上。这节奏有点太慢了啊啊啊,因为想写进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又很没逻辑,就很烦。最近有把这文BE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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