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夏清荷的表哥考中了探花,夏清河便与原身合离,嫁给了表哥。
    而原身与夏清荷成亲那几年,夏清荷搬空苏惠娘留下的银钱去资助表哥考试。
    原身得知夏清荷是骗婚,为的是拿靳家的银钱去帮助情郎,恼羞成怒冲到表哥家大闹一场,争执中还失手伤了表哥,被状告到学政,剥夺了功名,还要受一场牢狱之灾。
    在原身从牢期间,顾氏病倒了没银钱医治,活生生拖死了,原身得知母亲病逝,觉得人生再无希望,慢慢的失了志气,颓败下去,染上了恶疾。
    牢狱中最后的时间,他回想这一生后悔不已,如果不是在十三岁那年中了秀才后就轻浮虚荣,而是发奋读书,他不会屡次不中,如果她严厉规范母亲的言行,母亲也不会做出丢人的事让苏惠娘撞见,如果他稍有一丝人性,也不会把苏惠娘告上官府,断送苏惠娘的性命……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他绝不会再这样做了。
    原身带着无尽的悔痛和遗憾死在了牢中,也算是自食恶果,罪有应得,只是他觉得对不起苏惠娘,希望能弥补对苏惠娘的亏欠。
    系统捕获到他的灵魂后,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将灵魂献给系统给苏惠娘换一个新的人生。
    寒风中,年轻的妇人仍在瑟瑟发抖。
    靳磊心情无比沉重,本是父母捧在手心疼爱着长大的心肝宝贝,因为嫁了人后就要过着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难怪女子出嫁要哭嫁,那哭绝对是真哭,量谁嫁人后变成这样也得哭个死去活来。
    这个时代对女性太苛刻了。
    好在靳磊来得早,如今原身和苏惠娘成亲才三个月,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他来了,所有的悲剧都会在他手上终结。
    靳磊走向前,来到苏惠娘面前,“回屋。”
    “相、相公?”苏惠娘没想到丈夫这么早起来,还让她回屋,诧异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靳磊见她小脸冷得惨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他忙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而后握住她的手,只觉得握了团冰块,冻得刺骨,他心头一紧,二话不说拉着她往东侧屋去。
    “相公,婆母还没起,我要伺候她用早饭。”苏惠娘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要拉她回屋,她只知道要是今天不能在廊下等着婆母用完早饭,婆母定饶不了她。
    靳磊声音里透着不悦,“既然娘没起,你就先回屋,等她起了再过去,傻等在廊下吹寒风,未免太蠢。”
    她这是孝顺,丈夫竟然骂她蠢?
    苏惠娘头一并没有因为丈夫的责骂而难过,觉得丈夫是在心疼她,她心里涌出一丝温暖来,觉得并不那么冷了。
    回到屋里,靳磊将苏惠娘手上的糕点拿过去放在桌上,然后直接将苏惠娘推到床上坐下,拿了被子将她裹住,抬手去拆她的发髻。
    “相公,不要拆……”苏惠娘急忙阻止。
    靳磊沉着脸,“睡觉不拆发髻怎么睡?这么重你不累?”
    “天亮了,婆母就要起了,我马上要去伺候婆母用早饭,要是拆掉发髻等会儿来不及梳好。”苏惠娘着急解释。
    重点算什么?比起婆母的责骂,她宁愿顶着沉重的发髻。
    靳磊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眸中疼惜。
    原本苏惠娘长得极好,五官精致,鹅蛋脸,乌黑的发,婀娜的身姿,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不过嫁到靳家三个月,就已经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全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再加上苏惠娘胆战心惊惶恐不安的模样,靳磊不免想问,这是嫁了人还是进了狼窝?
    心头越发恼火起来,靳磊脱口而出,“不管她,睡你的便是。”
    苏惠娘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个‘她’可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个以孝为天的年代,身为被寡母拉扯长大的独子对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为大大的不孝。
    “天越发冷了,以后我和娘说免了你伺候早饭,早上你多睡一会儿。”靳磊深吸一口气道。
    他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大逆不道,虽是为了苏惠娘,却不会被苏惠娘接受,毕竟她生长在这样的环境,被荼毒得太厉害,一时接受不了。
    苏惠娘心头一暖,依言点了点头,娇羞道:“谢相公体谅。”
    靳磊轻轻给她拆掉繁复的发髻,她一头乌黑柔顺的发垂下来,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憔悴,他叹息一声,也脱了鞋子上床,与她一并睡下。
    只有这样顾氏才不会责备苏惠娘。
    妻子在家中的地位全然取决于丈夫,如果丈夫不护着妻子,妻子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从现在开始,作为丈夫的靳磊要护着苏惠娘。
    “睡吧,你累了几个月,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别怕,有我在。”靳磊搂着她,轻声安抚。
    苏惠娘感动万分,成亲这么久丈夫还是第一次这么体贴温柔的对她,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真诚的付出赢得了丈夫的心,她真的好开心。
    靳磊抱着冰冷的苏惠娘,好一会儿才让她暖和起来,苏惠娘实在太疲累了,又在丈夫温暖的怀抱中,没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天越发亮了起来,靳磊却没有睡意,轻轻抽出手来,轻手轻脚的起床了。
    他拿着苏惠娘买的糕点出得房门,径直往主屋去了,刚到主屋就听到顾氏的骂声。
    “懒婆娘,让她在廊下等着我,又偷懒回去睡觉了,如此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是不是想被休了?”
    “夫人息怒,我们姑娘兴是有事临时走开了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叫她过来伺候您。”元宝着急的解释着。
    顾氏拍着桌子,“你去把那个懒婆娘叫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她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元宝匆忙走出屋子,正好与进来的靳磊迎面撞上,她及时退开这才避开了相撞,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请罪,“姑爷恕罪,奴婢……”
    “不必多言,去守着你家姑娘,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靳磊朝她摆了摆手。
    元宝感激万分的道了谢,快步离开了。
    靳磊大步走向顾氏,拱手一揖,“儿子给母请安。”
    古代讲究晨昏定省,哪怕是靳家这样的穷困人家这个规矩也是有的。
    “磊儿,你来了,你那懒婆娘是不是回屋了?”顾氏看着儿子气呼呼的问。
    她三十五六的年纪,身形魁梧结实,大手大脚,看着孔武有力的样子,皮肤也较黑,很粗糙,穿着颜色过艳的衣服,像只扎着彩带的粽子,看着十分滑稽,料子是好料子,可是穿在她身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靳磊点点头,“她正在屋里睡着,是我让她回屋睡的。”
    “你让她回的屋?”顾氏诧异问。
    儿子和她一样并不喜欢苏氏,向来不会管她调教苏氏,而且儿子对她孝顺有加,只会帮着她搓磨苏氏,何时帮苏氏出过头?
    今天儿子竟然拂她的面子,把苏氏叫回屋睡去了?
    靳磊说:“是的,娘,天这么冷,以后就免了苏氏伺候早饭了吧。”
    “这怎么行?哪个当儿媳妇的不是这样伺候婆母?凭什么苏氏不这么做?儿子,是不是苏氏在你面前说了什么闲话,你别听她胡咧咧,娘调教她都是为了你好,她仗着家境好就看不起咱们家,不调教可是不行。”
    “再说了,她带那么多的财物来不就是咱们家的吗?凭什么她一个人拽在手里?得拿出来给娘管着才对,哪家哪户不是婆婆管着家产,她一个新媳妇哪有当家的份儿?”
    “儿子,家里的事你不用管,有娘呢,你只管出去结交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行了,这对你将来的前程有帮助,要是没钱尽管跟娘说,娘想办法让苏氏拿出来,苏家的钱就是咱们的钱,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顾氏说得口水横飞,靳磊听得眉头紧拧。
    要是原身听到这些必会赞同有加,可靳磊不是原身,不会听顾氏这些歪理邪说,他严肃说:“娘,儿媳妇伺候婆母是应该的,但您也得有个度,这大冬天的让她天不亮就去给你买糕点,买回来还要冒着寒风在廊下站着等你起床,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氏要说话,靳磊抢在她前头继续说:“苏氏带来的嫁妆本就是她的,不应该给我们花,而且苏家的钱也不是我们家的,要是让人知道我用妻子的嫁妆,拿娘家的银钱,会影响我的名声,到时候学政考究我的品行也是会扣分的。”
    顾氏听到会影响到名声和前程立即就急了,“哪家哪户不是这样做的,而且我又没问苏氏要,是她自已拿出来的,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名声的。”
    “虽说是她自愿拿出来的,可也是娘您变着法逼迫的,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咱们?娘,可不要因少失大,儿子将来可是要继续考科举的。”靳磊知道顾氏的弱点就是儿子的前程,所以拿这点来说事才能让顾氏有所收敛。
    果然,顾氏脸上的气氛减轻了不少,却仍是不甘心,“如果不能花苏氏的银钱,那我们娶她回来做什么?”
    一个商女,如果不是看中她的银钱,她是绝不会娉她做儿媳妇的。
    “如果是正常的开销我们可以借,写个借条,以后还了也就是了。”靳磊道。
    顾氏瞪眼,“借?”
    她还第一次听说要跟儿媳妇借钱的,这算哪门子规矩?
    “没错,正常的需求我可以问她借,将来连本带息的还给她。”靳磊说得认真。
    他要让顾氏知道苏惠娘的钱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而是要她的儿子委下身去借,写借条,形成一个借贷关系,这样顾氏才会对苏惠娘有所忌惮,不会再轻易敢搓磨她。
    顾氏恼道:“凭什么?”
    “就凭嫁妆是儿媳妇的私产,就算是被休、死了,将来也要被娘家人如数取回,与婆家毫无关系。”靳磊继续往严重说:“也是苏家好说话,不在乎这点银钱,要是不好说话的人家,一纸状书告到官府,娘,我们可是要被官府问罪的。”
    顾氏心头一跳,“不、不至于吧?”
    她当然知道嫁妆是媳妇的私产,婆家人无权支配,可是她做不到眼看着苏惠娘带来那么多的银钱田铺而不伸手的,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苏惠娘嫁到了靳家就是靳家的人,既然苏惠娘人都是靳家的,那她所有的财物也都是靳家的,就应该给她和儿子花。
    她不但给自己洗脑,也给儿子洗脑,让儿子站在他这边,一起对付苏惠娘。
    “至于,怎么不至于?这古往就有的规矩,我们不遵循不就得让官府治罪?”靳磊继续威吓。
    原身母子像条爬在苏惠娘身上的吸血虫,不停的吸食着苏惠娘,还不给苏惠娘好态度,这样的人不但渣还无耻。
    顾氏的神情就焉了,“那、那不问她要钱,这伺候婆母丈夫总算是应当的吧?”
    “应当却也不能过分,过分了一样要被官府问罪。”靳磊道。
    顾氏这就不信了,“那不可能,自古以为只有不孝的儿媳妇,没有不对的公婆,只要我说她不孝婆母,官府得治她的罪。”
    “娘,就算您是长辈,您做什么都是对的,但做人得有点良心,惠娘对您怎么样您心里难道没数吗?非得这样过分的苛刻她您心里才痛快?”
    顾氏不以为然道:“谁家的儿媳妇不是这样熬过来的,娘当初也是这样……”
    “既然娘曾经也受过这些罪,深知这些痛苦,难道不应该将心比心,更为体谅惠娘的难处吗?娘,难不成您过得不好就要让您的儿媳妇也过得不好?”靳磊严肃道。
    顾氏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您这是错误的想法,扭曲的思想,这是不对的。”靳磊直言指出。
    顾氏便有些迷茫了,“可是大家都这样。”
    “别人是别人,您是您,您为什么非得学那些不对的不好的事?娘,您要知道您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您是秀才娘,将来您儿子是会当大官的,人家官员家眷是不会这样过分的搓磨儿媳妇的,要是传到圣上耳中,也是要被问罪的。”
    顾氏听到前半句,立即仰起了下巴,没错,她和普通婆母不一样,她儿子是秀才相公,将来要封官拜相的,她不能学那些错误的做法,听到后半句,她心惊肉跳,脸色都变了。
    “娘,您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要是真的为我好您就听我的,以后对惠娘好一些。”
    顾氏当然是一心为儿子好,闻言便应道:“娘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靳磊见他的话起了震慑的作用,见好就收,也不能逼得顾氏太紧,怕起反作用,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得慢慢来改变。
    “谢谢娘,以后儿子出息了一定加倍孝敬您,以后就由儿子来伺候您用早饭。”靳磊打开糕点道。
    顾氏接过糕点道:“不用不用,娘自己吃就行,儿子,你快去忙你的,今天不是约了县城里几个少爷开诗会吗?快去吧,别迟了。”
    “不去了,今天在家念书。”靳磊道。
    那些个狐朋狗友于原身有害无益,他以后都不会再来往。
    顾氏不解问:“为何不去了?”
    “天太冷了,不想出门。”靳磊也不好和她说太多,只得找借口道。
    顾氏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点了点头,“也是,这么大冷的天出去怕受了寒,还是在家烤烤火看看书,等天气暖和些再出门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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