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紫儿脸上一烫,垂头不语。
    靳磊从身上取出一个钱袋来,“这里有些银钱,我知你过得艰难,这些银钱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公子。”关紫儿并没有拒绝,在她的生命中,对她好的人实在太少了,实际上她的心也不大,只要父母亲人对她好足矣,其此便是她的夫君,如今父母亲人的好她是得不到了,能得到未来夫君的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拒绝。
    靳磊将钱袋放在桌上,然后转身欲走。
    关紫儿向前一步道:“公子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会的,姑娘放心,你与传言不符,我亦是。”靳磊说完,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等脚步声消失殆尽,关紫儿才走到桌前,拿起那包银子打开一看,见里面一半是碎银子,一半是十两五十两的银锭子,还有几张面额较大的银票。
    她感叹靳磊的细心,抱着银子高兴的笑了。
    出府这日,靳磊拜别靳承和王氏。
    “今日儿子出门,不能再在父亲母亲身边伺候,还望父亲母亲珍重。”
    王氏一脸和善的朝他扬手,“六哥儿,好孩子,起来吧。”
    “谢母亲。”靳磊起身后,又转向一旁的靳鑫,“二哥,弟提前恭祝二哥科考顺遂,金榜有名。”
    “多谢六弟,你也要保重。”靳鑫淡淡道。
    他的长相酷似王氏,因此也有几分刻薄之相,桃花眼,一挑一眯都带着心机。
    他是靳家的嫡子,本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可是这个庶子却仗着是靳家唯二的儿子,什么都要与他平分,如今他自请去军营,无疑是自寻死路,希望他死在外面才好。
    王氏叹道:“我和你二哥得知你要去军营,担心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军营?不爱读书干点旁的营生也行啊。”
    “儿子想像二哥一样,为靳家争光。”靳磊道。
    王氏讪讪一笑,“这种事也得量力而行才好。”
    “也和你姨娘说几句话。”靳承不满的看了王氏一眼,道。
    靳磊点点头,走到六姨娘旁边,“姨娘,我走了。”
    “到了军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逞能,也不要太过露尖儿,免得遭了人家的妒忌,惹来祸端。”六姨娘给儿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放心的叮嘱。
    靳磊一一应下,“姨娘,我都记下了。”
    六姨娘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靳承道:“行了,时辰差不多,该出发了。”
    “姨娘放心吧,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平安回来的。”靳磊拍了拍她的手道。
    六姨娘抬袖擦了擦眼泪,忍着不舍道:“去吧,不要太想家!”
    “好。”靳磊看她一眼,跟着靳承离去。
    六姨娘追出去好远,直到他们出了二门,她才停下来,扶着垂花门哭了起来。
    “六姨娘,六哥儿去军营这是好事,你哭什么?”这时,王氏带着人走了过来。
    六姨娘赶紧止了哭泣,低眉顺眼道:“夫人所言有理,奴婢不该哭,该高兴才对,请夫人原谅奴婢卑贱之人上不得台面。”
    “行了,都是做母亲的,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六哥刚走你就这样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主母的欺负你了,平白坏了咱们家的名声。”王氏道。
    六姨娘点头哈腰,“夫人是最和善的人,盛京谁人不知?一直把庶子当嫡子一般疼爱,对我们这些妾室也如同亲姐妹一般,怎会欺负奴婢?”
    见她这般恭顺,王氏也没了为难她的心思,且如今庶子去了军营,随时都会没命,一个无子傍身的妾室能什么好忌惮的?
    “且回院子歇着吧,也不用日夜去我那伺候了,免得老爷又说我摆主母的架子,为难你们这些妾室。”王氏说罢,带着人离去。
    六姨娘连连应是,对着她离去的身影拜了又拜,直到人影消失在视线,她才直起身来,拽着手中的帕子,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眸中充满了希冀。
    “大家停一停,今天有两个新人来,靳磊,曹书茗,以后和你们一起训练,大家要多带带他们。”十一营的教头孙楷带着靳磊和书茗来到训练场,朝众位士兵道。
    众人齐声应道:“是!”
    “你们俩个站到最后一排去,今天先熟悉一下,明天正试训练。”孙楷朝靳磊二人道。
    靳磊和书茗道了声是,站到了最后一排。
    孙楷负着手,看着众人,“今天我给大家再讲讲战术,一来巩固一下,二来让新人也听一听。”
    “是,孙教头。”众人应道。
    孙楷满意点头,扯着嗓子讲了起来。
    靳磊旁边的一个士兵听得直打哈欠,他轻推了靳磊了下,低声道:“你也是官家子弟?”
    “你怎么知道?”靳磊站得笔直,轻轻掀着嘴皮问。
    张达轻笑一声,“因为咱们十一营是储备营,里面所有的士兵都是官家子弟,你能进十一营,说明你也是。”
    “储备营?”靳磊不解问:“储备营是什么意思?”
    张达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储以备用,说好听点是储备,说难听点就是用来充数的,根本不是正经的士兵,被派上战场的机会很小的。”
    靳磊拧了眉,竟是这样?
    难怪靳承会同意送他来军营,原来是知道他没机会上战场,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是顺着他的意让他心里舒坦些罢了。
    “我叫张达,我爹是张亦安。”张达自我介绍道。
    靳磊不由得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原来是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公子,幸会。”
    “狗屁嫡长公子。”张达自嘲了一句,问:“你呢?”
    靳磊道:“我叫靳磊,家父靳承。”
    “你爹是工部侍郎靳承?”张达险些没笑出声来,“你是文官之子,你不会也是做错了事被你爹给扔到军营来的吧?”
    靳磊问:“此话怎讲?”
    “因为咱们这大多是武将家的,少有文官家的,有几个也是因为犯了错被老爹给扔进来受惩罚的。”张达一脸幸灾乐祸道。
    “张达,出列!”正在这时,孙楷听到了张达说话,点了他的名。
    张达暗叫不好,立即站得笔直,像木偶一样僵硬的走了出去,“孙教头。”
    “张达,你说说,何为战术?”孙楷看着他问。
    张达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上来。
    孙楷问:“知道吗?”
    张达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在后面说话?不知道你不好好听我讲?带坏新人,去,负重二十斤,蹲跳一百个。”孙楷道。
    张达惊喊:“负重二十还要蹲跳一百?孙教头,我会没命的!”
    “再啰嗦加一百,赶紧去!”孙楷毫不留情。
    张达不敢再说什么,苦着张脸走去背起二十斤的麻袋开始蹲跳。
    靳磊对他表示无比的同情。
    孙楷继续道:“别以为咱们十一营是储备营你们就不当回事了,到时候要是真的有战事,你们也得上战场,现在不好好学,将来上了战场你们还想活着回来吗?”
    这话一说,原本懒散的众人立即昂首挺胸,一本正经起来。
    靳磊想了想,举手道:“报告。”
    “说!”孙楷利索的丢出一个字。
    靳磊道:“刚刚我也说话了,我也应该接受惩罚。”
    众人不敢动,但听到靳磊的话,眼珠子都转动了起来,这新来的是个傻子吗?竟然主动请罚?
    “你出列!”孙楷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喊道。
    靳磊应了声是,大步走了出去。
    孙楷看着他道:“你勇于承认错误,这点我很欣赏,但是你能受得起军营的惩罚吗?”
    “能的!”靳磊道。
    孙楷道:“既然如此,那你去负重十斤,蹲跳二十。”
    “报告教头,我和张达说了一样多的话,我应该和他受一样重的惩罚。”靳磊道。
    孙楷挑了挑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个文官之子,弱不禁风的,刚来第一天就要自请受重罚,也太大胆了。
    “我知道,请教头也给我和张达一样的惩罚,以示公平!”靳磊面不改色道。
    孙楷看着他半响,而后道:“那好,就也负重二十斤,蹲跳一百下,去吧!”
    “谢教头!”靳磊转身跑过去背起二十斤的麻袋,走到张达身边开始蹲跳。
    张达原本又气又累,见他来了立即来了精神,“靳六郎,你挺够意思啊。”
    “应该的,我们是一个营的,又站队在一起,我怎么能眼见你受罚而不出声呢?”靳磊边跳边道。
    张达已经跳了二十几个,有些吃力了,听到他这话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好,我张达认你这个兄弟了,以后在军营,我罩你。”
    “那就多谢了,张大郎。”靳磊笑道。
    以后还不知道谁罩呢?
    张达咧嘴乐了,“你多大了?”
    “十六。”
    张达再问:“你几月生辰?”
    “三月。”
    张达淡了笑意,“我五月。”
    “张三弟。”靳磊得意喊。
    张达瘪了瘪嘴,“你也才大了两个月。”
    “大一天也要叫哥。”靳磊道。
    张达气鼓了脸,好一会儿道:“行,冲你这么仗义,叫你一声哥。”
    靳磊笑了。
    孙楷看着并肩受罚的两人,见靳磊比张达跳得还快还标准,暗暗诧异,这个工部侍郎家的公子看着弱不禁风的,竟然比张达还有体力,又讲义气,是个不错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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