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林看着她一副做错事示弱的样子,知道原皆不过是她没有情根之故,方才让她觉得情和欲,灵与肉是可以理智分开的。
    他揉着她脑袋坐下来,亦温言道:“自然不愿意的。我是你的,便当完完整整,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你的。即便羽化,魂魄归来,亦只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我都不想说了,你非要我说,说了就那样凶地吼我……”西辞突然便哭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她每滚下一颗泪,珺林笑意便更温柔一分。
    待她哭累了,倒在他怀中睡去,他便抱着她回家了。
    第69章 头疼
    西辞醒来时, 已是月上柳梢。还未清醒透彻, 便闻得一股清雅熟悉的的莲花香味弥散开来。她半合着双眼,弯了弯嘴角,往身侧的人身上蹭去。然后伸手抱住他一条腿,凑上去一点点啃咬着。
    珺林本背靠床榻坐着, 一手护在她胎腹上,一手拾着塌边案几上的一塌卷宗批阅。如今敏感处被她唇齿咬过, 只得无奈丢了卷宗,忍着笑意道, “饿了吗?我让他们上膳。”
    “不想用膳食, 就想吃……”西辞闷着头,继续啃咬着, 片刻才抬眸眨了眨眼, “你!”
    “吃我?原也无妨。只是饱了我们两个, 只能委屈小神龙先饿着了。”珺林话毕,亦躺下钻到云被中。
    “别别别, 还是先喂饱他吧。”西辞蹙着眉, 有些委屈道, “不然,一会又要折腾我。”
    珺林扶她斜靠在软枕上, 见她如今坐也不行,躺也不行,腹中孩子又动得频繁,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了?”西辞靠踏实了, 手掌覆在胎动的地方,一边和孩子逗趣一边问道。
    “当初便不该答应,让你吃那丹药……”
    “什么意思?”西辞顿时腾起身来,杏眼怒瞪,“你不喜欢他?”
    “怎么会?”珺林按下她,捏了捏她面颊,“我的意思是原本只需三年,如今却要怀他三百年,你都累成什么样了。”
    “三年和三百年,肚子不都得这般大起来吗?”西辞挑了挑眉,“再说,我愿意,这可是我的小神龙,以后是要接我衣钵的,我要将七海的君位传给他。”
    珺林闻言,落在她肚子上的目光慢慢变得同情起来。
    “你这般看他是什么意思?”西辞也不知为何,如今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珺林的神态面色,仿佛他的一字一句都牵动着自己。虽然偶尔有些头疼,却皆是一晃而过,她便也不曾放在心上。
    “我也打算把八荒的君位传给他啊!”珺林摸了摸鼓起的一角,“这样,他会不会被我们累坏了!”
    “一人担双君位,原也没什么。”西辞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正色道,“不行,这样出风头的事,我还没历过呢。他只能担一族君主位,我再生一个给你,承八荒君位!”
    “你……说什么?”珺林惊道。
    “再生一个啊,生头小狐狸,你不想要吗?”西辞说得真切,“届时便当真只需三年,而且我的灵力也肯定修复了,不会像现在这般辛苦!”
    “阿辞……”珺林突然便红了眼眶,窝进西辞怀里。
    “就知道你想要小狐狸!”西辞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然她自己也是真的想要一头小狐狸。
    “其实,我最想要的是你……”
    “你想要……”西辞推开他,一脸欣喜,开始脱衣服。
    珺林:……
    此后,西辞身子一日重过一日,她便愈发疲懒不肯动弹。珺林本想将公务尽数迁来千白塔,却被她制止了。
    西辞道,“塔中不占公事,只存二人欢好。”
    她身体犯懒,心思却是清明,知晓如今自己如同凡人之躯,尚需多多走动才好。便索性每日同珺林一道起床,陪着他去往揽茕阁给玟陶调伏修为,然后再回青丘君殿,珺林调息,她便小憩,醒来后再一起处理公务。
    夕阳西下,便散步回千白塔。
    时光静默而温柔,西辞无情却有心,慢慢地,望向珺林的目光虽依旧无有情意,却满是依恋和企盼。
    她不会爱人,却明白该如何让爱她的人得到满足和欣慰。
    便是连着琢木,都看了出来。
    只对着玟陶道,“君后对君上越来越好了,如今你大可不用再为君上感到不值了吧!”
    玟陶感受着自己慢慢恢复的修为,计算着自己离开八荒前往方丈岛的日子,然扫眼子盘,依旧不曾现出西辞名字。
    她便只淡淡道,“何时有了她的名字,她才算对得起君上这般厚爱!”
    玟陶一直记得,雪毛犼冲入揽茕阁,碧眼喷怒火未发一言,便让珺林匆匆离去的举动,当是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什么独守高塔!
    什么君心难测!
    原是那个女子勾勾手指,或者都不需要动手,连着动嘴都不需要,只需一个眼神,珺林便可倾尽所有。
    原该在珺林为救西辞散了半身修为时,她便该意识到的。
    也许,只是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可是为何,他这般爱她,却得不到她同等的回报呢!
    玟陶的修为日渐恢复,她对珺林的情意便被敛得更加彻底干净。她已经不在乎珺林喜不喜欢自己,亦早已不奢望有此种感情。可是,她已然见不得别人对珺林有一丝一毫的不好,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她对珺林的维护,在她自己无声的滋养下,到达了几乎疯狂的地步。
    这样的改变,许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
    这一日,珺林同往常一样,来揽茕阁给玟陶调伏功法。
    待调伏结束,玟陶方才开口道,“今日如何君后未来,可是她身子不适?”
    “她无事!”珺林笑着摇摇头,“你若有空便制些杏子,她很喜欢。”
    “一直为君后制着,此刻只需浇上蜜水即可!”玟陶恭谨道。
    珺林点点头,“那便送些去千白塔吧。”
    玟陶额首,只是扑了个空。
    她到千白塔时,西辞已经去了青丘君殿。
    *
    西辞进殿时,珺林还不曾回来。她坐在下首侧坐上,胎动有些厉害。她便瞪了眼胎腹,愤愤道,“今日敢惹我,小心娘亲不吃东西饿死你!”
    话音落下,孩子动得更欢了。
    西辞蹙了蹙眉,起身去了正座,查看沙盘图。
    五镜掌镜司,八部蛮神,六十四路星灵将如今皆各司其职,守在要处,无法调动。
    她咬破指尖血,滴入沙盘图。
    一时间,沙盘图上各处要隘皆随着她心中所想闪出气泽。她看的清楚,丛极渊上的混沌金锁阵中气泽最为迷乱,且整个阵法隐隐有崩塌之势。
    心下亦知,此中现象,当时蒙殷之故。想是他操控了不计其数的生魂怨气,如今已然与当初留在丛极渊神识接通了。
    待混沌金锁阵破裂,他便该重回洪莽源了。
    区区一个蒙殷,西辞自不会放在眼里。
    西辞担心的是他现下操控的气泽,一旦涌入神族仙界,必定扰乱原本的灵气,届时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暴。
    而至于九州凡尘,原有比她更操心的,便是稷疏鬼君,她身上流着一半的凡人血脉,十数万年,皆将凡世看做自己的故土。
    故而,这些年,频频送信前来请求襄助。珺林自然施予援手,一直帮着各处布阵施法,更是派出八荒兵甲,入凡尘寻找蒙殷。
    自然,这到底不是上策。最好的办法还是由稷疏亲往,她与蒙殷血脉相连,寻来自是方便许多。然,她那修为却迟迟不曾恢复。
    是故,昨夜再次送了那信过来,提出了数年前一般的请求。
    西辞便试探着问了珺林一句,却不料真真只是一句,珺林当场便翻了脸。哄了好久都没将他哄好,西辞无法,只得索性自己也生起气来。
    于是,方有今日,二人打破十数年的习惯,未曾执手出塔。
    此刻,她亦只理亏,又心系蒙殷之事,一醒便匆匆来了青丘君殿。按理这个时辰他也该回来了,却也不知为何至今不见人影。
    话本上说得对,男人便惯不得,如今真是愈发能上天了!西辞咬牙叹气,也怪自己没出息,这些年仿若中了迷魂魅术一般,一天胜过一天地依赖他,真真让他得意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这般想着,却听有脚步声缓缓而来。西辞熟悉珺林步伐,知晓不是他。果然抬眸便见一袭鹅黄衣衫,翩跹入殿。
    “小神拜见君后。”玟陶躬身下拜。
    “不必多礼!”西辞笑了笑,“起来吧。”
    “君后,可要用些果子?”玟陶拂袖化出一盆水蜜酸杏,端上西辞座处。
    西辞持着冰叉挑了一个,看着退下身去的玟陶。
    不由暗叹,虽玟陶从方丈岛回青丘近七十年,但之前五十年自己一直沉睡着,后面十数年自常日与她相见,但皆是同珺林一起。今日这般,只二人相处,竟当真时隔多年。
    恍惚间,西辞想起珺林前往北荒的那段日子,玟陶倒也常日伴着自己,还教会了自己制作水蜜酸杏。如此想来,不由对她生出几分亲近。
    西辞还记得,那晚自己原要给她查阅子盘,却也不知为何引来天雷,后再欲前往寻她,她却已经闭关。
    鬼事神差地,她便想再看一看子盘。这些年,她头疼倒也不是很严重,却日见频繁。细细算来,仿若从那一晚开始的……
    “君后!”玟陶见西辞有些出神,不由轻唤了一声。
    “嗯?”西辞回过神来,咬了一口酸杏,扶着腰腹走下殿来,坐在了偏座上,“劳你将杏子捧来。”
    西辞坐下时有些吃力,然相较以往的倨傲清冷,如今愈发温婉和顺。
    待玟陶捧来杏子奉上,西辞笑意便更柔软些,指了指一旁的座榻,“你也坐吧!”
    “小神惶恐!”玟陶倒是真的不敢,此处乃是青丘君殿,极重礼法。
    “怕什么!”西辞挑眉道,“自本君起,八荒便是双君位,本君许你坐。”
    “谢君后!”玟陶坐下身来,目光落在西辞肚子上,想着那毕竟是珺林的孩子,是八荒的后裔,一时间心思松快了些,眼中也多出一抹慈爱,只问道:“一直好奇,我们神族孕胎不是只需三年吗?如何君后您这么许久不曾将孩子诞下,可是您受伤之故?”
    “自然不是!”西辞垂眸抚摸着胎腹,面上满是即为人母的喜悦,“本君孕育的是一尾神龙,三百年方能诞下他!”
    “神、神龙?”玟陶初闻这两字,仿若头顶霹雳炸开,不可置信地望向西辞,“可是……神族孕子属相皆随父,君后怎么会……”
    “本君服了转变属相的丹药!”西辞抬起头,继续吃着杏子。
    “那……辛苦君后了!”玟陶言语温和,拢在水袖中的手,却发出骨节狰狞的声音。
    嫁入了八荒,却连八荒后裔都不愿诞下!心心念念的唯有自己的血脉,那么君上,算什么?
    “玟陶,可否将子盘给本君一观?”西辞想起方才所念。
    “当然,君后稍后。”玟陶言语平和,与从前一般,贴心地将子盘化成巴掌大小,奉给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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