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许别人都不信,艾谌的感情史这么多年来还是一片空白,所以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接近全郗。而且全郗和他的生活实在没有太大的交际,于是艾谌一边努力去学习网上还有书上的追人方式,一边自己创造和全郗相处的机会。
    就算这些在别人眼里看来会奇怪,艾谌也并不在乎他人的想法。
    因为他只想要一个人,也只在乎一个人的想法。这种念头就好像溶于骨髓的本能。
    等文件处理完以后,艾谌揉了揉额头,看了眼手表,不早不晚,晚上十点多钟了,工作的时候并未感觉到饥饿,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
    不过,一边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套上,艾谌一边还在想:全郗工作起来估计也是这样的状态,而且以他那样密集的行程,三餐比他也规律不到哪里去。
    这样不行,本来就瘦,这样下去身体怕是会出问题。
    艾谌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他一身裁剪合身的高级西装,俊朗的面容透着严肃的禁欲感,这样微微皱着眉往外走,让公司来去的人都不由得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艾总心情不好?还是今天哪个部门做的事让他不满意了?
    总之不可能会有人猜到,艾谌想的只是“要安排个营养师去全郗身边”这种事情。
    艾谌虽然对艺人紧凑行程并不赞同,但他并不会去阻止全郗想做的事情。
    ——喜欢一个人,首先就不能够束缚他,应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是艾谌从网上学来的,他觉得很有道理。而且,专注自己事业的全郗,对他来说也非常的有魅力。
    脑袋里想着全郗的事,艾谌开着车离开了公司。
    在经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艾谌忽然觉得前方的一切扭曲了起来,变得模糊起来,那种景象十分之怪异。
    难道是太累了吗?
    艾谌揉了下眼睛,还是没有用。面前的景色依旧扭曲,甚至让他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开始无法分辨那些是什么,是车,是人,是灯,还是…
    还是…
    当全郗知道艾谌昏迷不醒,躺在在医院的时候,他刚刚下了通告,打开的人是艾谌的秘书,据他所说,艾谌是在车上忽然昏迷,幸好那个路段正好有交警巡逻,发现后便立马打电话将人送进了医院。
    医生的诊断是疲劳过度导致的,其他并没有什么问题,赶来的秘书看着嘴巴里喃喃念着全郗名字的艾谌,叹了口气,便打给了全郗。
    “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希望你能过来看一艾总。”
    秘书并没有将艾谌只是疲劳过度,其他没啥事的事情告诉全郗,大约是忘记了。只是简单说了艾谌在路上昏迷被送到医院,所以当全郗听到秘书这句有些沉重语气的话的时候,只以为艾谌的情况不容乐观。
    全郗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好像有什么重重的锤在了他的心口,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他不敢去想,艾谌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用有些艰涩的口吻,让经纪人开车去艾谌所在的医院。
    经纪人看着他的脸色十分不好,不由得道:“全郗,别担心,艾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全郗慢慢道,双手交握,并不长的指甲却因为用力几乎要扣进肉里。他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只是道:“他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经纪人能够听出那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绝望又祈求的情绪。
    他虽然认识全郗不久,却也知道全郗这样的人,飘忽不定,像是风,什么都平平淡淡对待,也轻易不会为什么动真感情。可是现在,他内心的情感,似乎正在浮出水面。
    当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全郗拉上口罩带上帽子下了车,他脚步看上去依然平稳,只有他知道,他有多用力抑制内心的慌乱。
    指尖的颤抖在告诉他,他正在害怕,他害怕,失去那个人。
    那个,这么多年来,真正撬开了他的心房,拥抱他,关心他,抹去他的伤痛,弥补他的遗憾,将所有的温暖都带给他的人。
    他有多害怕,那个人会像儿时的亲人一样,冰冷的,静静地躺在白布之下,除了将余生的伤痛和那些过往的回忆给予他,便再不剩下任何东西。
    经纪人赶紧的跟上全郗,他总有一种,神情有些小心翼翼,虽然这种想法很矫情,但经纪人确实有一种,此时此刻,一不小心,眼前的全郗就会破碎的感觉。
    全郗看着电梯一点点上升的数字,只觉得恍惚回到了
    从前。
    才刚刚从车祸里中醒过来,跟着警官去那个病房,记不清几岁了,六岁,还是八岁?还是十岁?
    只记得那时电梯里带着令人窒息的安静,和警官怜悯而同情的目光,连警官也始料未及的是。
    最后,随着病房走出的护士悲哀的神情,病房中缓缓推出的,覆盖着白布的,他的父亲。
    曾经无比慈爱,却因为毒瘾变得毫无人性,在他面前残杀了家人,之后将被姐姐塞在衣柜中的他找出来拖上了车,然后,恐怖的车速下,巨大的轰鸣带着死亡的味道,但那男人却在最后一刻忽然清醒将幼小的他抱在怀中,挡去了所有伤害。
    他还能够想起,来自那男人身上,铁锈一样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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