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看什么呢?”
    唐安芙问欧阳氏:“最里面那间房是寿王的书房吗?”
    欧阳氏来过多回王府,对主院的构造还算了解,想了想后对唐安芙回道:
    “不是吧。那是寿王妃的画房。她出身翰林世家,自小爱舞文弄墨,一手丹青绝妙,等以后有机会,她身体好些了,我带你来看她的画。”
    不是寿王的书房,那她的猜测就不对了。
    唐安芙心中疑惑解开,欧阳氏又问:“还没说你刚才在看什么呢。”
    “我就是在看那画房,外头有一只水缸,像是汝窑的,难得看见那么大的物件儿。”
    既然她怀疑错误,就没必要说给欧阳氏听了,只寻了个理由给囫囵过去。所幸欧阳氏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
    齐辰一直到中午才姗姗来迟,寿王为了等他,将宴席生生推后了半个时辰。
    开始的时候,慢慢不开席,宾客们还比较挺有意见,但后来知道是等齐辰的,便也一个一个的不敢有什么怨言了。
    就是与大家一同坐在席面上等待的唐安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因为男女不同席,所以直到王府的人来开宴时,唐安芙才知道齐辰已经来了。
    饭后,宾客们仍留在王府客苑中,为了给客人们增添趣味性,王府特意安排了不少有意思的活动,例如专门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个唱戏杂耍班子给宾客们表演,若对这些不感兴趣,宾客还能自行组队投壶、套圈,射箭等有彩头的活动,很是热闹。
    唐安芙在园子里等齐辰,跟周氏她们听了会儿戏觉得没意思,倒是投壶射箭那边围的人多,喝彩声不断,唐安芙与周氏她们打了招呼后便也想去另一边瞧瞧。
    刚走出戏圆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童声喊她:
    “表姐——”
    唐安芙回过身去,就看见一团火似的谢欣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咦?”唐安芙惊奇:“你怎么在这儿?”
    “我随我爹和姐姐来的,先前吃饭的时候我们就瞧见你了。”谢欣说着话,就看见谢武和谢菁走来。
    唐安芙将谢欣抱起,迎上他们,对他们打招呼道:
    “表舅舅好。菁表姐好。”
    谢菁一身墨色劲装,不施粉黛,英气逼人,若非模样秀丽,远远望去还真有点春风得意少年郎的姿态。
    唐安芙在打量谢菁,谢菁也在打量唐安芙,对唐安芙如今娇柔温婉的装扮十分不屑。
    “阿芙到底是嫁人了,看着就像个大姑娘。再看看你表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个女子。”谢武没好气的评价谢菁。
    谢菁是个暴脾气,最听不得这些话,当即与谢武顶嘴:
    “我为什么一定要像个女子?难道我不打扮成她这样,就不是女子了吗?”
    “啧,你个猴脾气也得改改!”谢武怒道。
    父女俩正斗嘴,那边有人唤了谢武一声,谢武便丢下谢菁谢欣两姐妹,与同僚说话去了。
    谢菁见谢欣缠着唐安芙,别扭道:
    “你多大了,还要人抱!下来!”
    谢欣却不怕她,继续搂着唐安芙的脖子:“我喜欢表姐,我就要她抱着。”
    自从唐安芙给谢欣她们扎了一回风筝后,谢欣她们都盼着见唐安芙呢,在小弟|弟小妹妹中,唐安芙的人气飙升。
    谢菁气呼呼的转身拉扯垂下的柳树条泄愤,唐安芙见她这样,悄悄问谢欣:
    “你姐姐怎么了?”
    谢欣也很机灵,在唐安芙耳边小声说:
    “阿爹给她说了门亲事,她不喜欢。这些日子都这样,没人敢惹她。”
    唐安芙很惊讶:“说亲事?”
    这句话被谢菁听见了,愤然转身:“说什么亲事?谁同意了?我才不要成亲,日日被困在后院,成天围着男人打转,丢不丢人!”
    唐安芙将谢欣放下,让她去那边看人套圈圈,自己来到谢菁身旁,低声问:
    “说的谁家?”
    谢菁冷硬斥道:“关你什么事?”
    唐安芙将谢菁拉着转过身,再问一句:“到底谁家,你不说,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了?”
    谢菁烦躁的抓了抓头,一副要跟唐安芙动手的样子,但见唐安芙不甘示弱的回望她,她终是败下阵来,不耐烦的回:
    “李荣春家的长子。”
    李荣春……
    “你爹手下的第一副将李荣春?他可是员猛将,你不喜欢文酸秀才,李家是武将家,你也不喜欢?你是不喜欢李家公子,还是不想成亲啊?”唐安芙问。
    谢菁郁闷好些天了,家里也没人听她说话,此时被唐安芙关切的问,尽管她看不惯现在的唐安芙,但犹豫片刻后,还是对她吐露道:
    “都不喜欢。”
    “那你跟舅舅舅母说过了吗?”唐安芙问。
    谢菁将柳条抛在地上:“说了,有什么用!他们才不会管我愿意不愿意!”
    说完这句话,谢菁便抛下唐安芙,头也不回的钻进人群,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唐安芙得看着谢欣,就没追过去。心里想着要不要帮谢菁跟舅舅说说,强扭的瓜不甜,成亲这种大事,总要她心甘情愿的喜欢才行。
    “哎哟——”
    唐安芙在柳树下发呆的时候,谢欣在一旁惊呼。唐安芙看过去,就见谢欣被几个与比她高的小孩儿推倒在地。
    唐安芙赶忙过去把谢欣扶起来:
    “怎么了?”
    谢欣手里拿着一只小笼子,笼子里有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白兔。
    “这是我自己套圈圈套到的,她们要抢我的小兔子,我不给,她们就推我了。”
    谢欣从地上爬起来,手里仍紧紧抱着笼子,连自己身上脏了也顾不得。
    王府在园子里看着的嬷嬷瞧见这里有事,赶忙过来询问:“哟,这是怎么了?信宜郡主,您要兔子是吗?老奴带您去挑,您要哪只都可以。”
    原来推谢欣的竟然是信宜郡主,太子长女,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只见她指着谢欣怀里的兔子说:
    “本郡主不要别的,就要她手里那只。”
    不等嬷嬷开口,谢欣就大声拒绝:
    “才不要!这是我套到的,就是我的。”
    信宜郡主见谢欣倔强,更为生气,对身边的人说:“去给我抢过来!我就要那只!”
    她一声令下,果真那几个小孩儿就往谢欣扑过来,唐安芙赶忙把谢欣护在身后,说道:
    “信宜郡主,你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这兔子既是她套得的,就该是她的,你派人抢过去算怎么回事?”
    信宜郡主将唐安芙上下打量几眼,问:
    “你是何人,竟敢帮她顶撞本郡主!”
    唐安芙简直要被这才到她胸口的小郡主给气笑了。
    旁边自有人解释唐安芙的身份,看守嬷嬷说:“信宜郡主,这位是辰王妃,是您的长辈,您不可对她无礼。”
    “辰王妃……”信宜郡主面露狐疑:“你就是我皇叔公的王妃?”
    “是啊。”唐安芙微笑。
    “果然如姑姑所言,像个狐媚子般。”信宜郡主对唐安芙做出了评价。
    一旁嬷嬷大惊失色:“郡主,不可说这般话的。”
    “我偏要说,你奈我何?”
    这位小郡主的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
    唐安芙正想着要不要教这位小郡主做人的时候,一道听起来就尖酸刻薄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虽然事情的起因是两个孩子的争执,但因为涉及皇家郡主和王妃,所以已经吸引了园中好些人的关注。
    从人群中走出的是一位被丫鬟搀扶而来的妇人,身着华丽衣裳,但身子似乎有点虚,走不动路的样子。
    不是那日在太后宫中,被唐安芙和齐辰联手整治过的毓瑕公主又会是谁。
    信宜郡主看见她立刻奔走过去:“姑姑,有人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毓瑕公主伸手牵过信宜郡主,来到唐安芙面前:“我道是谁敢欺负公主,原来是你。”
    唐安芙耐着性子:“毓瑕公主有礼,你的病可好些了?”
    当时这位被唐安芙的银针刺了哑穴,说不出话,后来又被齐辰的暗劲压制的栽倒在地,看她现在仍旧脚步虚浮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呢。
    这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唐安芙不禁为她感到悲哀。
    毓瑕公主咬牙切齿:信宜郡主
    “托辰王妃的福,好多了。”说完后,对信宜郡主问:“信宜,你与姑姑说说,这些人怎么欺负你了,姑姑为你做主。”
    信宜郡主自知自己抢兔子是有点不对,但她选择避重就轻,指着谢欣怀里的兔子说:
    “我想要那只兔子,可她偏偏与我抢。我想抢回来,辰王妃就来欺负我了。”
    唐安芙对这小郡主搬弄是非的本事相当佩服,她这才多大,俨然一副毓瑕公主二号的样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比她姑母还要厉害些。
    “郡主可是忘了说,这兔子我家谢欣是怎么得来的?是她从你手上抢过来的吗?到底是她想抢你的,还是你想抢她的?”
    唐安芙据理力争,被她护在身后的谢欣这才有些害怕,她知道表姐为了她,在跟人争辩,想起出门前母亲叮嘱她不要惹事的话,谢欣轻咬下唇,做出决定。
    谢欣抱着兔子从唐安芙身后走出:
    “表姐,这兔子就给信宜郡主吧。我……也不是很喜欢。”
    谢欣这隐忍退让的姿态让唐安芙动容,说道:“不用怕,有我在,谁也抢不走你的兔子。”
    “表姐……”
    谢欣很感动,但最终还是亲自把兔子送到了信宜郡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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