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反射着车灯的光,公路上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冲破雨幕,疾驰而来。彼时切茜娅正扶着保镖的手下车,听到鸣笛声也只侧头瞥了一眼,却不料那辆保时捷并不甘于居后,而是嚣张地停在了她面前,两辆车并排一下子便把道路封了个彻底。
    保镖们反应迅速地端起了枪,切茜娅也下意识地隔着裙摆碰了下绑在她大腿上的格洛克17——这把手枪和她身上的黑色裙子装在在同一个盒子里,她日常携带的那把袖珍手枪则放在了裙子口袋里。
    玛伊雅从保时捷的驾驶座上下来,绕过车头,金色的眸子望向长发亮如银雪、眼瞳浅紫似星的少女,手中的香烟在雨中熄灭。
    少女裙上点缀着黑色的蝴蝶和花朵,连右肩上也开着一朵黑色的花,裙子下摆斜向裁切的荷叶边前后长度不一,兼顾垂坠感和蓬松感。这件分明以充斥着沉重感、凌厉感和诱惑性的黑色为底色的衣裙,却反而将她身上那份独一无二的纯真和灵动突显了出来。
    “你宛若天使。”玛伊雅称赞着她,打量着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在那所老旧的修道院学校的废墟前。澳大利亚斯坎丁家族的养女,从何知晓天之城的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修道院学校?
    来历不明,伪造身份的女孩,她的目的会是什么呢?她很期待看到她将带来的混乱和战火……也许她还会带来其他东西,黑色的世界里从未有过的东西。
    她由衷的夸赞令切茜娅感觉不太好意思,偏偏耳麦里又传出一句:“她说错了,天使不如你。”
    切茜娅不由红了脸,“谢谢。”
    保镖在一旁打着伞,玛伊雅和她并肩,边走她边歪头跟她咬耳朵:“偷偷告诉我,你今夜是代表斯坎丁家族还是——索斯亚?”
    切茜娅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她穿了件半透明的黑色纱质长裙,裙上点缀着亮晶晶的东西,纱裙之下,她丰满性感的身材和黑色内衣一览无遗。跟她走在一起,切茜娅不免有种她们是来砸场子的错觉。
    切茜娅等了两秒,索斯亚没有出声,她只好自己择了个稳妥的说法:“我只是来看朋友的。”
    玛伊雅对此回以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便以一句“西弗死得不是很光彩。”揭过了这个问题。
    切茜娅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精尽而亡。”玛伊雅言简意赅,“波比那个孩子吓坏了——那个被西弗庞大的身躯压住的可怜的孩子,不过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开始,卡西罗尼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他的。”
    她们的行动并未受到阻碍,但切茜娅能感觉到站在庄园里的那些黑衣人对她们的敌意。她们走到别墅的大门时,伊贝尔提着黑色的裙摆从别墅里跑出来,仰头看向她们的眼睛有些发红。
    她们都给了她一个拥抱。
    “阿斯克他——”伊贝尔说着朝她们身后看了看。
    玛伊雅无奈地一摊手,“我早说过了,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女孩子才会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以身犯险。”说着她看了一眼切茜娅,后者掩饰性地低下了头。
    伊贝尔恨恨地咬了咬牙,“别让我抓到他。”
    出于朋友的身份和利用的心思,切茜娅认为她应该过来安慰一下伊贝尔,仅仅是安慰两句而已。如果她早知道她来此可能会掺和进什么权利斗争的话,她是不会过来的。
    伊贝尔领着她们往别墅里走,大厅几个在小声交谈的人看到她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伊贝尔对此视而不见,直接把她们带去了她的卧室。
    玛伊雅很自然地在她房中的沙发上坐下,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拉斐尔呢?”
    “我有事要他去办。”
    “这个关键时候?”玛伊雅讶异了下,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是很重要的事。”
    切茜娅也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玛伊雅欲言又止,伊贝尔没有过多在意她的表情,她按着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我需要和我的叔父谈谈。”
    “他会有什么条件?”
    “我不知道,要看布莱克和比利能给他开出什么条件。”伊贝尔看起来很是焦虑不安。
    “你现在能信任的人有多少?”
    “巴伦一个……还有加斯特和丽芙是支持我的,我姑姑也都——”
    “这远远不够。”玛伊雅打断她。
    “等拉尔哥哥回来。”伊贝尔深呼吸了一口气,有几分不安地看向窗外。
    “你联系索斯亚了吗?”
    切茜娅手指下意识地勾住自己的发尖绕了绕,索斯亚那边没有声音,应该是关了麦。
    伊贝尔摇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弗勒斯可还在这里。”
    切茜娅默默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伊贝尔,被她神思不属地推开了。
    玛伊雅叹了口气,站起来靠着窗点了根烟,“波比那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伊贝尔冷笑了一声,“他知道什么的话就不会活下来了。”
    “需要我继续调查吗?”
    伊贝尔点点头。
    切茜娅觉得自己不好一直沉默下去,插话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伊贝尔摇头,“你来了就可以了。”
    切茜娅迷茫了一下,玛伊雅看着她掩唇一笑,“他们总不好让外人看到他们家族内部的自相残杀。”
    “远水”突然开了口:“小猫咪不会以为伊贝尔真的需要‘朋友’的安慰吧?你在这里,他们多少要顾及一下礼数和你的心情,想要快刀斩乱麻地对伊贝尔下手,势必要先支开或拉拢你,这就给伊贝尔缓冲的时间了。”
    低而清冷的嗓音带着电流穿透耳麦。
    切茜娅垂下眼睫,那玛伊雅和伊贝尔提起索斯亚,应该也是同样的理由。而且,比起距离遥远的斯坎丁家族,很显然索斯亚他们家在这里的影响更大。更何况,索斯亚和伊贝尔相识多年,以他们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他们之间可能有很多利益牵扯。他如果在这里,可能会很难拒绝伊贝尔的求助。但他不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公开表达立场。
    索斯亚的离开,真的是因为——以防他父母的争端牵连到他这种理由吗。当然,这个理由他应该只对她说过。他离开这里,对外的理由是他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养伤。但是她清晰地记得他临走前夜是怎么折腾她的,他所谓的伤那时便已无大碍。
    但他怎么可能那时就知道西弗会突然死掉?所以他的离开应该跟此事无关,或者他的确知道西弗的死期……
    切茜娅脑子一团乱麻。
    她又想到弗勒斯的伤,据说弗勒斯双腿骨折是由赌场中的一场混乱导致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弗勒斯应该是和伊贝尔那两个对她虎视眈眈的表哥私交甚笃的。依伊贝尔所言,她不联系身在远方的索斯亚,是担心这个行为会导致还在天之城的弗勒斯下场,这样会给她带来不利——但如果弗勒斯没有受伤,此时此刻他很有可能会主动过来表示自己对伊贝尔两个表哥的支持,以此挑衅索斯亚。而正是因为他现在受了重伤自顾不暇,才使得他没有再主动蹚这趟浑水。
    这种互相牵制的局势,这种微妙的平衡,有没有可能是人为操控的?而这个人想要从这场游戏中得到什么?
    索斯亚又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应该不会想看到伊贝尔的两个表哥获胜,那两个人毕竟跟弗勒斯关系更近。
    听玛伊雅和伊贝尔的聊天内容,失去了西弗这个保护者,伊贝尔应该是稍落于下风的——然后她出现了。虽然事实上她并不能代表斯坎丁家族,但她有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对方投鼠忌器。切茜娅怀疑今天即使她不想过来,也会被索斯亚命令过来。
    突然,伊贝尔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瞄了眼屏幕站起来,“我叔父来了,我先过去了。”
    “等等——”玛伊雅喊住伊贝尔,扭头看向她,“小伊娜,方便借她个保镖么?”
    伊贝尔皱起眉,“我叔父不可能——”
    “以防万一。”玛伊雅慵懒地笑了一下。
    切茜娅本来想把拳击手借给她,因为拳击手的体格看起来最为健壮,而且拳击手曾是拳击手,肯定比另外两个惯使枪的雇佣兵更适合贴身搏斗战。但索斯亚不同意,她只好换了一个。
    保镖在门外,伊贝尔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玛伊雅。还在车上时切茜娅还有几分紧张,但现在她反而放松了心情,可能因为索斯亚看戏似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感染了她。话说回来,他这种态度,实在很难让她相信他跟卡西罗尼家族的这些事有关,说不定所有的巧合都是意外,或者这些巧合真的跟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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