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柳婉玗放下心来,转而问:“那我去库房收拾东西?”既然要走了,当然要提前把行李收拾好。
    “我陪你。”
    柳婉玗看他动作自然的把库房账本拿出来勾画,笑说:“我还以为自上次连着几个晚上打账本后都不会碰这个了。”
    沈修宴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挺惆怅的说:“还不都是为了生活。”
    搬东西这些用不上柳婉玗,沈修宴拿了账本,她自己就没事干了。
    搬了个矮凳挨着沈修宴坐下,沈修宴看账本,她摸沈修宴的头发。
    先是动作轻快的摸着他落下来的头发,沈修宴没理她,她胆子就大起来了。
    她把沈修宴的头发摸着摸着就给绕到椅背上,把发梢从椅背镂空的地方穿进去。
    “你最好松开,毕竟你头发比我还长。”沈修宴姿态端正的坐着,神色冷淡,时不时拿毛笔誉抄一二。
    柳婉玗撇了撇嘴还是把头发解开了,实在无聊,干脆枕在他臂弯处看他抄的东西。
    “这个铜镜不要带了,估计路上就给颠坏了。”
    “像这样的饰品还是换成银子吧,东西太多赶路都不方便。”
    沈修宴艰难的移动手臂勾画,柳婉玗乐呵呵的在旁边指手画脚。
    瞧着能带的东西越来越少,他问:“你全换了银子,到江南了再重新置办?”
    “对啊。”
    “那人你准备带多少?”
    “瑞文瑞清还有你身边的阳生,就这三个吧。”
    听她说完仆人,沈修宴才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大哥今天下午会送几个身手好的过来,到时候离京的时候一起带着?”
    沈修宴笔不停,“你离开前还要和太傅他们说一声吧。”
    “当然了。”忽然间她就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我们成亲还没有半年吧。”
    “四个月多五天。”
    “真快啊,突然我就要跟你回老家了。”
    沈修宴停下笔,似笑非笑,“什么叫跟我回老家,你想想你都和我提多少次要离开京城了。”
    “那我也只是提提,你现在都主动收拾起行李了。”
    ……
    “王爷,你醒了?”华衣妇人坐在凳子上,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床上的人睁开眼了她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屋里陈设简单,但遮不住妇人身的贵气。“王爷,要喝水吗?”
    靖王自床上坐起来,四肢还在发软,自己最深刻的记忆冲上来,盛怒的脾气挡都挡不住,额头青筋凸起,他厉声吼道:“沈修宴竟敢在背后玩阴的,我定要杀了他。”
    妇人丝毫未受影响,等靖王缓过气来,她悠闲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好似并不是在逃亡中一样。“王爷先喝口水吧。”
    靖王看着王妃手里粗糙的茶杯,皱眉问:“这是哪?”
    “我近两年买的一处院子,”见靖王眉头不展,她笑着解释说:“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靖王暂时松了一口气,也觉得有些口渴,便接过茶杯吞下里面的水,喝完后他不耐的问:“这是什么水?怎么是苦的?”靖王皱眉看着又要发火了。
    “我问人要的毒药。”王妃观察着靖王的脸色,“应该是挺好用的。”
    靖王闻言心中如敲鼓,有些色厉内荏:“你加了什么?”
    王妃神情淡淡的说:“应该是叫老鼠药吧。”看他骤然灰败的脸色和不敢置信的神色,王妃心里终于多了点快意,“其实我本来是在你吃食里加了寒食散,但是效果不太明显。”
    “你除了脾气差点也没其他的变化,反正你这次早晚都要死的,不如死在我手上。”
    把手里的茶杯转了一圈,王妃声音轻快:“这药还是我拿一根珠钗换来的呢。”
    赢着靖王暴怒的眼神,王妃安然坐在床边,“我早就想杀了你,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药性已经上来了,靖王在一口口向外哇血,他愤怒的盯着王妃,手指一抽一抽的,还想去掐她。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能杀我?”
    王妃叹口气,“要不是你上次和徐月卿缠上了,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怀疑那件事。”
    靖王猛地哇出一大口血,了无生机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在床上,原本愤怒的神情里多了慌乱。
    第52章
    “当年要不是你, 我一定比现在过得自在。”
    “我是镇南王的嫡女,怎么就被你这个蠢货毁了一辈子。”
    “我定亲当年的那件丑闻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不过你一定没想到我到现在还不甘心。”
    “可你现在都快死了, 我再在意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声音轻快,没有半点伤心,“像你这种人死了也一定会下地狱吧。”
    她端庄的坐着,语气轻飘飘的, “不然我一定亲自把你千刀万剐。”
    靖王的尸体是在宫门口被发现的,那时正值上朝, 车夫没看清路,架着马车从尸体上面压过。
    等觉出不对劲向下看时, 尸体已经滚进马车下面。
    生来便高人一等的龙血凤髓,死了竟比常人更惨,尸体被车夫拽出来, 官员当即认出这是畏罪潜逃的靖王。
    金銮殿上的皇帝此时还有些恍惚, 与他争了这么些年的靖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下首的朝臣禁言肃立。皇帝首先打破这怪异的寂静, “关于罪臣靖王的处置众位爱卿怎么看?”
    殿内骚动几瞬, 瞧准机会的太傅先站出来,“回陛下, 臣以为靖王虽为皇家血脉但所犯罪责过多, 不如告知先皇将其从玉碟从除名,以庶民身份安葬。”
    当殿的朝官纷纷投来眼光,这老匹夫真会占机会,上头两位斗得厉害时, 不见你出来说一句话,如今这大势已定,你站出来表决心。
    皇帝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转而挑了另一位朝臣,“姜爱卿你意如何?”
    姜侍中闻声站出来,“回陛下,臣以为太傅所言极是,不过臣还有一问靖王一支的宗亲应当如何?”
    “靖王妃乃是镇南王的嫡女,皇上若要处置靖王还应顾忌王妃一二。”
    北疆薛家不稳,皇帝必要多依赖镇南王。
    朝臣为如何巧妙的避开镇南王一系议论纷纷,众人对靖王为何突然死在宫门口这事闭口不谈。
    下朝时此事暂定下来,靖王仍是先皇之子但其下葬规格与庶民一般。如此既保全了镇南王的面子,又解了皇帝的心头之恨。
    百姓之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像王爷这种大人物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而现在皇家出了个这么大的丑闻,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事立马就成了百姓的饭后谈资。
    谁要是说自己还不知道,马上会被好心的茶客围起来,从靖王出生开始普及。
    ……
    信州这地方偏僻又多山,但走商路过的人也不少。
    “徐施主我们暂且歇一歇吧。”一个背着竹筐的尼姑,望着街对面的茶铺问。
    “好。”她身旁的女子一身素衣,手提竹篮。
    “麻烦上两碗茶水。”
    茶铺小伙把动作利落的盛了两碗,“好嘞,两位先坐。”
    徐月卿看了眼油腻的凳子,微皱眉从竹篮里掏出一条布巾,铺在凳子上才坐下去。一旁早已坐下的尼姑早已见怪不怪。
    这位徐施主是大地方来的,平日做事很是讲究,她们庵里原先都看不惯,不过人家有钱,几番打点下来,与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多了。
    茶铺里又进来几个大汉,瞧打扮应该是走商的人,他们一进来便要了几壶茶水。信州民风淳朴,有外乡人来了都很热情,小伙上茶时边与几人聊开了。
    “几位客官是从哪里来的?”
    大汉们也很爽快,吞了两口茶水便说:“我们几个是从北边来的,来这边收药材。”
    “哎呀,我有个亲戚就是干这行的,这几天他刚好陪妻子回娘家,几位大哥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各位指个路子。”
    “哈哈那敢情好,我们初来乍到也是要个引路人。”大汉抹了下眼下的汗水,问:“你那兄弟干这行主要是跑哪一圈?”
    小伙看这会也没人干脆也坐下来,“我兄弟前几年跑京城那边,现在主要是在岭南这边。”
    “京城?最近京城可不安宁。”
    小伙追问:“怎么了?”
    “你们这远,官府的消息估计还没到,京城里的靖王死了。”
    “去的不明不白,听说啊还死在宫门口。”
    小伙倒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那皇帝不就要纠责?”
    大汉压低嗓子说:“害,皇帝和这位王爷关系可差了,现在不少人都在传是皇帝杀的靖王。”
    再交流时声音便小了很多,与他们隔了两张桌子的徐月卿只听到了这。
    她手指微抖,茶水晃了一些出来,靖王死了,那她也可以回去了吧。有些激动的舔了下嘴唇,她眨了眨眼问身旁的尼姑:“我想等会再去买些棉布。”
    尼姑有些不满说:“每日回去的时间都是规定好的,我们庵里的人也不能随意走动,而且上前天庵里不才发了过冬棉衣吗?”
    “我屋子潮湿,棉衣放着都长霉了,我想再买点厚实的,给大家都送点去。”微停顿一下,“而且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前面那家的木簪,等会一并买了吧。”
    尼姑一改刚才的不满,很是不好意思的说:“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怎会,大家平日对我也很好。”
    几件棉衣的钱她还是看不上眼的,等尼姑挑布料时,她借口说去对面药房里抓掉药从布铺里出来了。
    正巧茶铺小伙的妻子过来帮忙,小伙引着那几个大汉往巷子里走。徐月卿来不及思考赶紧跟上,可惜前面的人没在谈论京城的消息。
    正在徐月卿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小伙把一家宅院的门敲开了,里面出来的人有点眼熟。
    她怕被发现并没敢走进,但走出来的男子给她的感觉还有点熟悉,像是她见过一样。
    听那群人开始攀谈药材后,徐月卿就离开了,尼姑正站在布铺门口神情慌乱,看见徐月卿安然走过来后,才松了口气。
    “你去哪了?药童说你没去过药房。”
    “准备去的,但忘记一味药了,我就在周围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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