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七抿唇,看着镜子里的香妃,仍旧愤愤不平,嘟囔着,“这王爷也真是的,您可是他的结发,这么多年,您为他操持了多少,安王妃才过门不到一年,怎么会如此……”
    “不可胡说。”避免惹出口舌之非,香妃打断桃七的抱怨,从镜子里与她对视,满目警告,“王爷自有他的道理,莫要多嘴多舌。”
    丫鬟即便再不满,也不敢再开口。
    另一边回到安王府的乾陵悦利落跳下马车,朝项天礼挥挥手要回流火居,安王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
    “王爷,今日早朝听说发生了大事。”项畏在一旁适时开口,唤回他的神智。
    “去书房说。”他敛眉,负手往前走。
    乾陵悦心情不错,除开小六那个小插曲,其他还算顺利。
    久违地见到项畏,绿竹也满脸愉悦,脚步轻快地跟着她,不时叽叽喳喳说点什么。
    主仆二人有说有笑地行走着,转个弯两人同时顿住。
    许久不见的柳榕正静静坐在拐弯处的石凳上,这大冷天的,也不嫌冻得慌。
    “榕妃。”乾陵悦无意惹事,叫了一声权做打招呼,之后便越过她打算离开。
    “许久不见,王妃如此冷漠吗?”柳榕跟着起身,跨一大步揽住她的去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有账要算。
    向来不怕事的乾陵悦立刻止住脚,“听榕妃的意思,找本宫有事?”
    对峙她从未输过,更何况是大势已去的柳榕。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来和王妃说两句交心话。”她站到乾陵悦跟前,几乎与她鼻尖抵着鼻尖。
    乾陵悦眯眯眼,打量着柳榕,半晌冷笑一声,“恕本宫直言,你没有和本宫交心的资格。”
    柳榕脸色煞白,咬紧牙关,不得不受着这侮辱似的,强忍着不悦,“王妃,谁没有得势的时候呢,您现在如日中天,等王爷宠爱长婵妃,您还能如此与我说话吗?”
    “你不会以为,本宫不把你放在眼里是因为王爷吧?”她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摇摇头,笑她太天真,“本宫如此,是因为你本就如蝼蚁。”
    “你!”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人拔高音量谴责她。
    毫不在意的人耸耸肩,挑衅她,“您可以再喊大声一些,这样说不定会吸引王爷过来,搞不好王爷会念在昔日旧情上袒护您呢。”
    这话似乎提醒了她,原本弱势的人陡然平静,眼中满是玩味,“我可不奢望王爷能袒护我,毕竟王妃是往安王南王都争相维护的大人物。”
    乾陵悦脸色骤深,看来消息传得还挺快,她前脚才刚从南王府出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榕及已经得到消息了。
    “既然您清楚,就不要惹事了。”她强硬回答,对待这种人就要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威慑才能让她安静闭嘴。
    万万没想到她并不像想象中的心虚辩解,反而理直气壮,以此为要挟,她气得一时无法反驳,盯着她冷嘲热讽,“你以为王爷真的会容许这样的事在他眼皮子发生吗?”
    “什么样的事?”乾陵悦歪头压根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流言已然闹得满城风雨,项天礼要是想找她的麻烦早就开口,又何必假仁假义地维护。
    “你真是不知羞耻!”柳榕气得破口大骂,语气满是指责与愤懑。
    她越愤懑,乾陵悦就越开心越镇定,缓缓后撤一步,勾起嘴角淡笑着望着她,“榕妃管得似乎太宽了,先想想怎么让王爷垂青于你吧。”
    说完撞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绿竹忙跟上去,丝毫不管柳榕的感受,大声道,“王妃你好解气啊。”
    乾陵悦故意竖起食指大声“嘘”了一下,没有一点收敛。
    后头听到所有的柳榕气得脸色发黑,胸膛剧烈起伏,交握的双手死死捏紧,眼底只有仇视与嫉恨。
    她从不担心自己被报复,即便被报复,她也无所谓。
    二人对峙的事情很快在府中传开来,丫鬟们见到乾陵悦都纷纷绕道,犹如遇见洪水猛兽。
    不知柳榕又和这些人说了什么,她只懒懒瞧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开。
    这些打量的视线如影随形,在不在乎都无所谓。
    “王妃,您不生气吗?”绿竹低声嘟囔,好心情还没几个时辰,这走到哪里都是细细碎碎的交谈,还有那时不时投过来的偏见视线。
    “生气无用,不如过好自己。”乾陵悦目不斜视,熟稔地穿梭在各条小路上,给几位善良的侧妃送完药后停在王爷寝殿前。
    项畏立刻进去通报,片刻后走出来,“王爷请您进去。”
    她抬步走进去,绿竹则留在外头。
    “王爷。”她来是为了项天礼的旧疾,之前一直不管不顾的,早上回来时触到他下车时难看的脸色,便知他旧疾犯了。
    彼时项天礼正在阅览公务,抬眼确认是她后又投入到公务中,嘴上腾出空来,“王妃怎么了?”
    “王妃来尽王妃之责了。”她懒懒地答了一声,径直在他旁边坐下,随侍的丫鬟惊疑地打量着两人,她看了眼不动的男人,无奈地,“腿。”
    引得项天礼正视着她,依言伸出腿,还挺自觉地伸出受过伤的那条。
    乾陵悦掰着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力道刚好地推拿。
    半个时辰过去,她的速度渐渐慢下,劲儿使完,比起推拿只是轻轻地挠痒。
    她偷偷瞥了王爷一眼,心道这男人这个腿就这么放了一个小时,也不麻?转念一想也许是她一直在按摩,血通脉顺。
    在她收回视线后,本应专心处理公务的项天礼忽而斜眼看过去,却见她不自觉噘着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腿上挠着。
    半个时辰,即便是专业医师也未必能坚持。
    “好了,你休息下吧。”他终于大发善心,合上当日最后一份公务。
    长舒一口气,乾陵悦撑着地打算起身,可项天礼的腿仍然横在她身上,犹如一座大山,令她动弹不得。
    “王爷。”她喊了一声。
    “嗯?”他浑然不觉似的,伸手拿了可以留到次日的公务,丫鬟以为他记错,忙要上前提醒,被他一个冷眼横过去,不敢吱声。
    “您是不是也该让我起来活动活动了。”乾陵悦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公务细节,大喇喇地抗议。
    和她的亲密接触来之不易,贪恋她温柔的男人仿佛又聋又瞎,没听到般敷衍地点头,腿还一动不动。
    乾陵悦猛地扒开他的腿,自顾自地站起身,嘴里还嘟囔着,“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我还是你的王妃,也不知道体恤体恤我。”
    她说得理所当然,与项天礼话家常一般。
    旁观的丫鬟却又是一怔。
    往日只是听说王妃毫无尊卑大小,行事随意散漫,今日一见,比她想象的更甚。
    可王爷对她纵容无度,远甚当初榕妃的圣宠。
    安王溺爱王妃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大小角落,与此同时,安王妃与南王纠缠不清的流言四起,一来二去,京城百姓口口相传“安王妃是个祸国妖民的祸水”。
    祸水本人来往与医馆与王府之间,祖安一条小命勉强救回,只是仍然只能卧床。
    而阿歌早就恢复如初,在医馆里忙活着,二当家又做回了甩手掌柜,偶尔还能来流火居帮乾陵悦整理药品。
    譬如当下。
    熟练偷溜进来的二当家正在帮她写药名,乾陵悦一边撕标签一边还不忘担心,“你来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看见吧。”
    “没有。”他从善如流,复又抬头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这些了?”
    她摇头,闷声回答,“也不是在乎,只是毕竟是王妃嘛。”
    “是因为最近的流言?”二当家一猜一个准,写完这一叠后利落换了下一叠白纸,“我也听到不少。”
    乾陵悦抿唇。
    当然有一定的关系,这几日上朝的项天礼回来脸色都不太好。
    “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们也可以在医馆见面。”二当家这时候倒是十分体贴,开口商量。
    “……暂时先在医馆见吧。”她脑海里闪过项天礼沉着的脸,妥协。
    这话刚说完,大门忽然被人踹开,柳榕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外,双手抱臂,捉奸似得意洋洋的眼神令人作呕。
    “这下你要如何解释?”她冷哼着,身后站着项天礼。
    乾陵悦与项天礼对视一眼,从他眼中没有看到什么波澜,因此也多了些淡定,大手一挥,二当家会意收好所有的药品以及白纸,跟着起身。
    “我与二当家是老友,王爷更清楚。”她看向项天礼,等着他为自己辩护。
    而往日都会开口的项天礼此刻只是让了一步,人群后站着一个不怒自威的男人,正是项天仁。
    她瞬间绷起脸,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弯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他倒还是一副温和善良的模样,虚托着她的胳膊,“朕只是听闻最近安王妃惹上了些麻烦,特来求证。”
    说着看向二当家,“不介绍一下这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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