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承却忍不住为妙音抱不平,“依臣之见,太子殿下恐怕并没有顾忌郡主是否开心欢喜。殿下承诺给郡主的幸福,在入宫第一天就没有做到。我们都是郡主的兄弟,如今不肯离开,也是怕离开了,郡主失了依傍,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自在。”
    陆随之也为独孤家的罪,早已隐忍多时,见雷承声讨拓跋玹,也忍不住开口。
    “雷承所言极是。莫说我们都是兄弟,尤其我,是自由伴着义妹长大,就算她被关在笼子里,我也不容她受半点委屈,如今在大魏,不但每日劳碌奔忙,还要处处受制于人,长此以往,她势必郁结于心。”
    拓跋玹无奈摇头一叹,忽然发现,自己竟作茧自缚。
    原是想自己若是早死,让妙音在大周有所依傍。
    如今,这几个人竟都如此麻烦。
    他当初委实不该那般安排谋划,委实不该牵着他们效忠于妙音。
    “你们放心,我已写信给皇舅父,容你在这边住上两个月,也已经说了梓月和惊鸿打算在这边成婚的事。”
    惊鸿忙上前俯首,“殿下,在来时,郡主帮我认了一位义父,若是要成婚可是两家大事,如此在外面成婚,恐怕义父会介意。”
    赫连遥不悦地嗔怒,“介意什么?惊鸿,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紧张了些。你那义父,是我的太傅,他若介意,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江梓月也希望能在这边成婚,若是回去大周成婚,雷霆怕是少不得带雷家去婚礼上捣乱。如今惊鸿得了那身份微妙的义父,雷家不敢惹,江氏和苏家也又多了一方依仗。
    “我家音儿就是心思缜密,让惊鸿认了义父,以后太子与我们也算是一家了。”
    赫连遥却是知道,妙音如此谋划,全心为江梓月和惊鸿,半点没有考量到他这太子爷。
    “江梓月,就算你那宝贝表妹不这样安排,看在宁和王是我皇祖母嫡亲的侄子,我也与江氏、苏氏是一家子。”
    江梓月清傲地抬着下巴,却懒得正眼看这位太子爷。“算你识趣,将来有我江氏扶持,你若军资不够,我必相助。”
    赫连遥不敢恭维地冷笑,“哈哈哈……如今天下太平,你的金山银山,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和表哥早已有所筹谋,若是真的需要军资,也用不着你江氏。”
    “遥儿!”拓跋玹最是不愿赫连遥如此压不住话,“你如此说,可是连家底都抖落了一地,也不怕隔墙有耳!”
    “我江氏本财大气粗,委实没有想到,两位太子爷竟是隐藏着财势。”
    江梓月冷讽一笑,却是不喜欢这样阴沉的手段,也委实替妙音难过。
    “若非音儿揭开了独孤家的家底,我江梓月竟不知,玹太子有如此谋略,竟与独孤家合盟经营如此多的产业。”
    拓跋玹不想再多谈这件事。
    “表姐,阿音却不便往来奔波,错过了你和惊鸿的婚礼,恐怕她这辈子都觉得遗憾。江氏的生意在这边开张,也需要有些声势,举办婚礼极有必要。等回到大周,你们可以再举办一场喜宴,到那时雷家的怆痛也便好了大半,你们也不必遭受非议。”
    雷承忙道,“太子殿下考量极是,家父对家兄的死始终耿耿于怀,还曾私下问过,家兄的死因。”
    江梓月看向雷承,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雷承,你哥哥当日派刺客杀音儿,且杀我多位护卫,还与江盛……”
    惊鸿忙抓住江梓月的手,“梓月,时过境迁,你如今有我,还有郡主处处护你,不要太过执着于从前。”
    雷承见江梓月义愤难平,不禁为兄长的死狐疑。
    都说兄长是被凤魔所杀,可谁也没见过凤魔长什么样子。
    江梓月反应如此激烈,倒更像是她亲手杀了……
    不,谋杀亲夫这样的事,江梓月岂会做得出来?
    雷承被自己心底的想法吓了一跳,忙说要如厕,便匆匆退出去,却又发现,自己的揣测不无道理。
    妙音虽然也泼辣,却并非心狠手毒,她对百姓良善,对拓跋玹钟情,对他们这些兄弟有情有义。
    然而江梓月却不同,她来的目的隐瞒妙音,她做事尖锐尖刻,依着雷越那卓绝的武功,能近身伤害雷越的,也只有江梓月一人。
    思及此,雷承忽然心如刀绞。
    室内,众人脸色变得微妙。
    赫连遥忍不住看拓跋玹的脸色,桌上的饭菜也变得失了味道。
    于是,大家飞快地吃完,赫连遥拉着拓跋玹去谈政务,素来不掺和争斗的“风清月朗”都退到了后院练歌舞,以备去三城巡演。
    然而,舞姿展开,风朗却忽然忍不住感慨一叹。“任谁能想到,再美好的青梅竹马,也能反目成仇。”
    他看向忙于擦琴的金诺,“依我看,阿史那桑琪如今还是钟情于你,既然害郡主的凶手已经找到,也确实与她无关,你也不要再怨恨她,还是找她好好谈一谈,天下有情人实在难觅,不要生生错过了。”
    金诺却最是厌恶阿史那桑琪,擦着琴,一如擦一把杀人的刀。
    “她的母妃企图利用我金家夺权,我岂会迎娶她?!我金诺如今效忠北厥,效忠宁和王和妙音,若叫我娶那个居心叵测的恶毒贱人,我宁愿死!”
    清越忙在他身边坐下,“金诺,你不要这样生气,风朗如此说,也是怕你此生太孤独,你对郡主的心,我们都清楚。”
    “我对郡主没有非分之想,她让我功成名就,我无以为报,只能尽力而为。若有朝一日拓跋玹敢伤害她,我定……”
    注意到福七进来后院,风朗忙咳了一声,打断金诺的话。
    然而,福七素来耳朵聪敏,远远就听到了金诺的话。
    碍于三人与妙音的亲厚关系,福七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上前来便跪在地上。
    “给三位世子殿下请安,风无涯回来了,还依着妙音郡主的要求,救回了艾斯尔馥!”
    “怎么什么讨厌的女人都能往这儿凑?”金诺不悦地看了眼清越,“艾斯尔馥当初是怎么对你,怎么与郡主在皇宫门前谈判的,你也该记得清楚,怎么如此不懂事地拉着艾斯尔馥给郡主添麻烦?”
    清越忙道:“那艾斯尔馥我不想见,福七,你过去对艾斯尔馥说,她过去对我和我母亲所做的,我一辈子不会原谅她!”
    不巧,风无涯正带着艾斯尔馥进来后院,清越的一番话,正被艾斯尔馥听了个清楚。
    她本欢天喜地地与清越团聚,一时间,如遭五雷轰顶,在北厥时所遭遇的一切,和自己过去最可恶的一面,也劈头盖脸地袭来。
    “风无涯,我们还是先去见妙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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