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陆随之正在与大魏一群将军们切磋兵法,被急召而来,都有些意犹未尽。
    雷承则在安排镖局运送江氏货物的事儿,手上亦是有大堆的事情没有忙完。
    因此,三人在厅堂内坐下来,都有些坐不住,尤其见只拓跋玹一人在座,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凉只当寻常,从果盘里拿了一颗冰镇苹果,咬了一口。
    “太子殿下,我们太子殿下和您打断骨头连着筋,秤不离砣,砣不离称,怎么今天就您一个?”
    拓跋玹只觉这话像极了讽刺,也笃定了赫连遥尚未来得及联络这三人。
    “赵凉,姬影刺杀妙音的事,你们听说了吧?”
    雷承只觉这位太子爷是明知故问。
    “殿下,臣那日带人抓捕姬影,还是您打伤了姬影的,若是再见那女子,我定将她碎尸万段。”
    陆随之赞成地点头,“听说那女子与赫连翊、赵明霜合谋,要去大周刺杀皇上。这种阴毒卑鄙之人,断不能容她逍遥法外。”
    赵凉:“听说,我们遥殿下亲自前去缉拿姬影了,眼下可有消息?”
    拓跋玹正是等他们有此一问。“本宫的暗卫统领亲眼看到,遥儿借自伤,放姬影离开了。”
    “什么?”赵凉不可置信地蹙眉,看了眼雷承和陆随之,又看向拓跋玹,“殿下叫我们过来是……”
    拓跋玹静冷地俯视三人,“本宫是想问你们,你们可还记得,你们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是谁给你们的。”
    赵凉很想说是皇上,但话到嘴边,赫然想起当初是妙音相助他为父亲平反,而皇帝赫连启却恩宠赵迎楠和赵天等人,他和母亲受尽欺辱。
    “若非妙音郡主,我不会有今日。”
    然而,话说完,见拓跋玹眼底冷得不透半分温度,他却也隐隐为赫连遥捏一把冷汗。
    “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弃车保帅,还是要弃帅保车?”
    雷承摇头失笑,“赵凉,若非郡主,你还是赵家军里刷马小卒。那时赫连遥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帅和车,如今你竟分不清了?!”
    赵凉凝肃地看了眼拓跋玹,压着声音提醒,“雷承,此事关系重大!”
    “正是因为关系重大,才更应该掂量清楚。”雷承起身朝拓跋玹俯首,“我在雷家的境况,大家有目共睹,若非郡主,雷承此时恐怕已经惨死在奔忙于西域的路上。且是郡主和太子殿下您,让我雷家免于被株连九族,此恩此情,雷承不敢忘!”
    陆随之也道:“我是吃宁和王府的米粮长大的,郡主是我自十来岁就保护的,王爷更对我视如己出,伤害郡主的人,我陆随之第一个不放过,与那凶手为伍的,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他也起身,朝拓跋玹一拜,“太子殿下,您一句话,希望随之做什么,随之便做什么。”
    拓跋玹见三人已然做了选择,欣慰地一叹。
    “本宫不会让你们谋反,也不会让你们去诛杀遥儿,只让你们带兵回去大周,对舅父和皇外婆说,赫连遥已经被姬影所杀。”
    赵凉狐疑,“就这样简单?”
    “我还以为,太子殿下让我们统兵留在大魏。”陆随之也有些想不通。
    拓跋玹:“回去之后,你们还是做自己的份内事,本宫已飞鸽传书给皇舅父和皇外婆,为你们请功,届时会有封赏赐下。大周是本宫生母的故乡,本宫与阿音有生之年,会保大周安然无虞,你们也转告宁和王,不管阿音在他眼里是罪人之后,还是亲生女儿,阿音就是我大魏未来的皇后,任何人不得诋毁她,不得伤害她!”
    赵凉忙道,“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遥殿下?”
    “这是本宫与他的私事。”拓跋玹静眯着眼睛看赵凉,“你对本宫的决定可还有疑惑?”
    “微臣不敢。”赵凉俯首,“只是,遥殿下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对太子殿下您也有养育之恩,微臣不希望太子殿下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将来忆起……”
    雷承听不下去,“赵凉,我明白,你是不愿见太子与赫连遥与你父亲和赵天那般兄弟相残,但赫连遥与太子殿下既然是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他为何纵容姬影逃逸?姬影与赫连翊合谋刺杀皇上,这可是大逆不道!”
    拓跋玹:“赫连遥与本宫的兄弟之情,是建立在本宫重病的基础之上,当他发现本宫三五年之内死不了,他便与本宫成不了兄弟了。”
    赵凉哑然。
    雷承和陆随之亦是无言。
    拓跋玹讽刺地摇头失笑,“这样的兄弟,倒是不及你们与阿音的感情。同样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姊妹,本宫帮辅他多年,最终还是败给了姬影的几句挑唆之言,说到底,是本宫当初看错了人。”
    赵凉与陆随之、雷承相视,都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整齐跪地拜别。
    妙音自内室出来,看着三人,既感动于他们的感恩,又不舍他们离开,“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守望相助,不管朝堂之上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那些琐事扰了你们的心。每年我都回去看你们,若是爹不准我进宁和王府的大门,你们要记得收留我。”
    三人被她一番苦涩的话逗得红了眼眶,却又忍不住笑。
    “妹子放心,爹不要你,还有为兄!”陆随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痛苦一叹,迅速转身出去。
    赵凉走到她面前,“郡主多保重。”
    妙音看亲弟一般看他,也最是欣慰,他能有如今这番出息。“好好娶一房媳妇,和她一起孝顺赵伯母。”
    “好!”
    见雷承红着眼眶没有上前,她主动走到他面前,疼惜看着他,“我没有应你的情,始终觉得是辜负了你。别再执着,回去找一个懂得珍惜你的女子,幸福开心地活着。”
    雷承要跪,妙音迅速托住他的手肘,轻轻上前给他一个拥抱。
    “走吧。”
    雷承看着她愣了愣,忽然痛不欲生,忽然又如释重负。
    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所有的心思,这女子都懂。
    注意到拓跋玹自台阶上下来,丝毫没有介怀,他忙朝拓跋玹一拜,方迈出大堂。
    拓跋玹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外,返回堂内,就见妙音坐在那白玉雕四爪腾龙座椅上,正难受地擦眼泪。
    “阿音……这不是生离死别。”
    妙音破涕为笑,忙拉着袍袖按了按眼睛,撒娇地拉住他的手。
    “我知道,他们三个在你的帮助下,一定会飞黄腾达,越来越好,我实在没有必要这样矫情地难受。不过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不能在兄弟们的相护下肆无忌惮地活着,还挺惋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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