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罗裕耽误了不少时间,莫沫加快脚步回到店里,陈超然正把两个易拉宝摆在门口,叫住莫沫:“显眼吗,能看见不?”
    莫沫驻足,隔了好几米,易拉宝上几个主题大字倒是一清二楚,下面几行小字依旧看着模糊,他走近了,原来是给这周日的白色`情人节造势。周日肯定忙,虽然罗殷不见得过情人节,他还是想和他一起。
    陈超然在莫沫眼前打响指,“喂,有人吗?”
    不想罗殷还好,一想到满心满眼都是他。莫沫猛地回神,把陈超然吓一跳,“你这根中邪一样,去干什么了?”
    莫沫急匆匆地说“我去忙了。”陈超然在他身后大喊,“哎哎,回来!”
    周日情人节当天,莫沫一早赶到店里。为了配合今天的活动,他们都换上粉色爱心围裙,店门口挂着一串串粉色白色千纸鹤,莫沫看着就手指疼,看着来来往往地情侣,心中不禁凉凉。
    微信里罗殷的名字置顶,他们最近一次对话还是前天。同住屋檐下,罗殷一忙起来,见面时间少得可怜。莫沫憋了一眼易拉宝,“我想你一定很忙,所以只看前三个字就好啦。”
    莫沫拍下易拉宝给罗殷发过去。
    临近中午,徐曼打电话给他定外卖。他们店自从上次停止外卖业务后就告知了老顾客,徐曼不知忘了还是怎么,照例点了一大堆。他和陈超然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备餐送过去。
    莫沫拎着两个大保温箱,熟门熟路找到徐曼。趁徐曼喊其他人过来领餐的时候,莫沫借口去卫生间,悄悄从罗殷办公室路过。
    可惜办公室空无一人。
    他一早就醒了,醒来已经不见罗殷的身影了。
    不甘心地贴着门框张望,再一次确认,没有人。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无奈,莫沫转过头,罗殷皱眉正看着他。
    “找人。”
    罗殷问:“找谁?”
    莫沫火从心头起,恶狠狠地,“找人付钱!”
    罗殷愣了愣,掏出钱包,“多少钱?”
    莫沫也愣了一下,把捏成纸球的发货单抚平,“131.4元。”
    听罢,罗殷真的数出131元递到莫沫手里,说,“我没有四角零钱。”
    “不用了,”莫沫掏出口袋里的玩偶钥匙扣,一本正经地,“买满52元就会送,你拿着吧。”玩偶钥匙扣,毛茸茸的,小兔小狗小猫小熊,总之可爱是唯一标准。
    罗殷没有接,越过莫沫身边,一把握紧他胳膊带进办公室锁上门,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莫沫靠在门后,罗殷怕他脑袋撞门,还贴心地把手垫在后脑勺。
    莫沫再演不下了,第一个笑场。罗殷却道,“我先写个欠条,回去补给你。”说罢将莫沫衬衫解到锁骨,熟练盖章。罗殷满意地将他扣子扣到原处,才发现他还穿着粉色爱心围裙。
    莫沫后知后觉摸了摸发烫的锁骨,他看向罗殷,罗殷也在看他。他捏紧罗殷胳膊才撑直身体,后脑勺的手掌也逐渐收力扣拢。他半踮起脚,比罗殷快一步,主动亲了上去,不出所料,罗殷马上反客为主。
    莫沫的手失力滑下,松松地环着罗殷的腰。一吻绵长,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
    “耽误太久,我要走了。”莫沫主动拉开距离,可罗殷不动如山,两人还是贴着。
    罗殷抚平莫沫被他弄乱的头发,“晚上早点回去。”
    莫沫:“你也给我早点回去。”
    罗殷摸了摸他的欠条,“知道了。”
    “走了走了。”莫沫红着脸落荒而逃,这次真的跑到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徐曼在前台等了他半天,问道:“你跑哪去了?”
    莫沫心虚,把玩偶钥匙扣塞到她手里。
    徐曼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好可爱呀。”
    莫沫:“今天活动的赠品啊。”见徐曼一头雾水,莫沫简单介绍了一下,末了还奇怪徐曼怎么会不知道。
    徐曼说,“什么214,314,520,七夕,就算每天都是情人节,和我这个单身狗又有何干?我只是按照老板吩咐做事。”
    莫沫点点头,转身向外走,越来越压不住脸上的笑。
    莫沫回去后,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甜蜜,看那些光顾的情侣也格外顺眼了。到快结束营业时连送带埋把陈超然进回来的毛绒挂件都推销出去。陈超然盘完货,大叫那是他给520准备的赠品。
    莫沫此时结完一天的销售额,脸上再藏不住兴奋,拉着陈超然的胳膊戳屏幕,陈超然定睛一看,和莫沫激动地抱在一起。
    莫沫说,“你下次活动就是再进两箱,我也能给你卖完。”
    陈超然说,“行行行,月底请大家吃饭。”
    莫沫脱下围裙,趁陈超然不注意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和他道了再见往外走。夜晚的街依旧热闹,灯火通明处有人在等他。他和罗殷隔着一条马路,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像极了电影画面,怕是下一祯的画面里罗殷就会消失不见。
    红绿灯倒数十秒变得各外漫长,他冲到对面,又在靠近时放慢脚步。
    “罗殷?”
    闻言罗殷侧过头,莫沫抿着嘴笑,嘴角一个浅浅的酒窝,之前从来没见到过,头发乱糟糟的,一边的背包肩带拧着。
    “走吧。”罗殷把他的肩带矫正,走在莫沫的外侧。
    取车的途中经过一家便利店,莫沫忙了一晚上早饿了,进去买了两份关东煮和三明治加买三送一的酸奶。他吃完自己那份后再塞不下了,三明治还能放放,关东煮就要浪费了。
    罗殷沉默地拿过另一份,两口一个鱼丸,吃相斯文,速度不慢,在莫沫的注视下解决了浪费问题。
    坐到车里,莫沫犹带惊讶:“你居然肯坐在便利店里面吃关东煮!”
    罗殷顿了顿,一时语塞。“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
    莫沫心想,误解可多了,便说:“就像皇上微服私访,在路边摊吃臭豆腐的感觉。”
    罗殷说:“那你是跟在皇上身边的……?”
    莫沫嘿嘿一笑:“小太监,小宫女,侍卫,爱妃,皇上说什么小的就是什么。”
    罗殷被莫沫的狗腿逗笑了,“小太监你也愿意?”
    说起太监,莫沫心热脸红,罗殷目光坦诚,想不到那方面去。
    “小太监怎么了,金枝欲孽里就有一段情节是嫔妃妆扮成小太监去侍寝。”
    罗殷笑着摇头。
    “那你喜欢小宫女?”莫沫说,“既然是小宫女,那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天真又不谙世事,宫里唯一的男人就是皇上,这个皇上呢又……”
    莫沫以审视的目光认真端详,得出结论,“是男狐狸精转世。”
    罗殷道:“继续。”
    莫沫一本正经道:“小宫女见到了真龙天子,春`心萌动,芳心暗许,皇上见小宫女清纯毫不做作,和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也很喜欢。”
    罗殷接道,“然后皇上就带小宫女出宫去吃臭豆腐?”
    两人沉默一阵,过后不约而同地闷笑。说话间两人已经到家,莫沫殷勤地调好热水,捧着罗殷的浴衣跟在后面。
    罗殷已经裸了上半身,赤脚往浴室走,“衣服放下,你先进去。”莫沫后退一步,立刻被他眼神钉住,“又想什么歪心思?”
    莫沫只得放下衣服,自己脱光,先泡进浴缸里。随后罗殷也坐了进去,给莫沫丢了一只搓澡手套。随即莫沫报复性地在罗殷头顶放了一只塑料黄色小鸭。
    水汽氤氲,罗殷趴在浴缸边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背部,莫沫往手套里挤了一团沐浴露,兑水起泡后就往罗殷背上胡乱涂抹。罗殷微微侧目,头上的小黄鸭啪地掉到水里,自在地随波逐流。
    莫沫把罗殷脑袋掰回去,“趴好。”他下手还知轻重,罗殷舒服地闭目养神,就听见身后嘀咕:“欠钱的都是大爷,还要我给你搓背。”
    罗殷暗笑不语,等莫沫给他冲掉泡泡,他自浴缸站起,将莫沫也拉起来,在花洒下接吻。此间莫沫还呛了一鼻子水,好不痛苦,于是愤然关掉花洒,才看清罗殷捉弄的笑。罗殷不再闹他了,冲掉身上的泡沫,略略擦干身体套上浴袍先出去了。
    莫沫独自坐在浴缸里,浴缸又滑又硬,不是个办事的好地方。他洗好澡出去,罗殷已经倒了两杯红酒等他。莫沫接过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脸上和胸口都在发热,他把脸在罗殷的胸口,才发现心跳也很急促。
    莫沫急急抬头,眼前人依旧波澜不惊,却几乎要把他溺死在这暗藏汹涌的眼神里。
    常言道,欠债的都是大爷,此言非虚。
    莫沫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被罗殷一把捏住,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手指灵活解开他的衣扣。莫沫连忙按住差点就扯下内裤的手,“我就是没给你擦背,你要干什么?”罗殷充耳不闻,抽出手来反手照着屁股蛋就是一巴掌。莫沫又忙不迭捂住屁股,哇哇大叫:“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再也不是你心爱的小宝贝了吗?”
    没等罗殷笑,莫沫自己就乐不可支,罗殷一副无可奈何,补偿性揉了揉他的屁股蛋,帮他把裤子提了上去。
    莫沫笑嘻嘻地:“你刚才那样,好可怕啊!”这话倒是半真半假,情事当中一向由他挑头,偶尔罗殷主动就有点奇怪。
    罗殷看他一眼,“也有你怕的时候?”此时两人倒进沙发里,莫沫毛毛虫似的蠕动地翻找遥控器,罗殷变魔法一样长臂一捞,不知从哪个缝隙捞出遥控器,随手选了个综艺节目。他俩都不怎么看综艺,只是图个热闹,。莫沫热衷于在罗殷身上搞怪,一会儿伸进衣服里戳戳肌肉,一会儿摸完自己的若有所思。
    罗殷其实有点怕痒,但他不说,莫沫戳两下就被他拎出来,继而反复,乐此不疲。最终罗殷忍无可忍,捏着莫沫下巴低头吻上去,这一吻让莫沫彻底老实下来,指尖发麻,轻轻搭上罗殷的腰,幸好沙发宽大,够两人缠缠绵绵。
    罗殷趁着莫沫换气,手又伸进他裤子里,莫沫往下一瞧,手被裤子遮住了,只看得见布料起伏,他只感觉到全身都通电发麻,有点忍不住地蜷起腿。他也撩开罗殷的衣服,眼前一片肉色,也不管是哪里就上嘴轻轻咬了一口,舌尖又舔来舔去,尝到微咸的味道让他更不能自己。
    手机响了,没有人在意,莫沫听出是自己的手机,还是专属来电铃声,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花了几秒撑着罗殷才坐直,清了清嗓子,开口仍旧嘶哑:“喂,妈?”
    莫沫跨坐在罗殷下`身上,以眼神示意不可躁动。
    “没干什么啊,在看电视……我看看啊,”莫沫捂着手机,小声问,“下礼拜五多少号?”
    场外听众罗殷找出手机,调出日历给莫沫看。
    “那天我休息,就那天吧,周四下班我就回去,周五早上我们坐地铁过去,很快。”
    莫沫挂断电话,呼地叹口气,说,“周五我要陪我妈去扫墓。”
    罗殷嗯了声。
    接完这通电话,莫沫翻身和罗殷靠在一起,他也想把罗殷带着去,可解释不了罗殷的身份。
    “周四晚上我回去,再陪她过个周末。”
    罗殷说:“要我送你回去吗?”
    莫沫想想,“不用了,周四我早点走。”
    莫沫扫墓,祭奠的是外公外婆,他对外公外婆也没什么印象了。隐约记得外婆一家住在山上,屋子的后面却是蜿蜒曲折的石巷,墙上刷了许多浆糊,贴了布,味道不好闻。
    周四下午回去,莫妈妈做了爆炒腰花和鱼香肉丝,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吃饭间讲起,莫沫尽力描述了这段不甚清楚的记忆。莫妈妈听后,竟也不知道莫沫哪里来的这段记忆。他也只当做梦做混淆了,他没有多少记忆,也没有多少悲痛。
    周五一早上莫沫和妈妈到了江边,外公外婆的骨灰撒在了江里。莫沫拿着一束白菊,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父亲。然而和母亲生活这么多年来,没有这个人,也活得很好,因此不被人提起。
    照旧莫妈妈让莫沫撒完花等着,自己走得远了些,莫沫只看得见她在江边的背影。每年都是如此,渐渐他也不再问妈妈为什么要独自在江边站一会儿了。
    母子两人从江边折返,经过商业街,边走边逛。当初莫沫还在念高中,正是不折不扣的叛逆少年,很不愿和妈妈一起逛街,怕被人看到说还没断奶,现在他却很珍惜陪同母亲的时光。
    逛到中午,两人一起吃饭,用餐高峰期,一个独自带着小男孩的女人和他们拼了个桌。小男孩大约三四岁,坐到位子上,见眼前两个陌生人,糯声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莫沫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我是叔叔?”
    莫妈妈笑说,“小朋友好有礼貌。”
    莫沫他们的菜上得早,小男孩眼巴巴盯着,时不时望着自己妈妈,“我饿了。”
    “等一下,我们的菜还没上来。”
    “我想吃这个。”小男孩指着莫沫他们端上来的文蛤炖蛋。
    女人把小男孩的手捉回来,低头轻斥,又局促地对莫沫笑笑。
    小男孩委屈说,“我好饿。”
    因为是刚端上来的,谁也没动筷子,莫沫用烫过水的餐具舀了两勺递过去,“让他垫垫肚子。”
    女人安抚地亲了亲小男孩,拒绝了莫沫的好意,“谢谢,他还小不能吃这个。”
    莫沫收回碗,自己吃了一口,调皮地对小男孩眨眼,哪知小男孩嘴一瘪竟哭出来。这下莫沫始料未及,女人又是责怪又是哄弄,小男孩越哭越大声,引来左右瞩目。
    莫沫也手忙脚乱帮着哄,小男孩哭声不歇,莫妈妈摘下莫沫背包上的毛绒娃娃,在小孩眼前晃,“看看这是什么呀?”小男孩起初不理,可禁不住眼前晃来晃去的东西,就边抽泣边凝神看清,这次莫妈妈把毛绒娃娃递过去,女人再没有拒绝。
    这期间他们的菜终于来了,女人把孩子抱自己腿上,拌了一小碗火腿玉米饭,小男孩捏着娃娃一口一口吃。
    莫沫再不敢碰炖蛋了,只敢扒自己的海鲜炒饭。他们两个人点了四个菜,剩下的打包带回去,临走的时候,小男孩还捏着毛绒娃娃。
    走出店门,莫沫说,“我就只吃了一口,他怎么一下就哭了。幸好后来被你哄住了。”
    莫妈妈说,“这个小孩算很懂事了,你小时候多不听话,每次出门高高兴兴,回来哭哭闹闹的。”
    午后吃了饭回家,莫妈妈去休息。莫沫躺在自己床上看手机,每分钟确认一遍微信没有新消息。他之前兴起写的帖子都被水成闲聊楼,很多人问他后来怎么样,两人成了没。他翻过最后一页,在回复框里输入“谢谢大家关心,我们在一起了。”本来还想配上定情信物,才遗憾发现,定情信物被莫妈妈拿去哄小孩了。
    莫沫突然想起一次吃饭,小姨对周庆讲的话。说小时候莫沫和周庆比起来,简直乖得不像话,让吃饭就吃饭,睡觉就睡觉。他那时还小,他也懂得,只有听话妈妈才会要他,接他回家。
    他现在也这么听话,也可以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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