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李柏奚专心画弘,导演特地调整了拍摄日程,将程平的大部分镜头延后,让他在这三天里有空当模特。
    这就给了他俩充足的时间暗通通通通款曲。
    在不通款曲的时候,程平就看着李柏奚画画。
    之前他只看过李柏奚的商业设计稿,虽然觉得厉害,但作为门外汉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这还是他第一回 见识李柏奚真正的绘画水平。
    导演要求尽量模拟后印象派时期的画作,所以李柏奚没怎么参考照片,倒是用刮刀堆叠了大面积的色块,浓重的金红互相冲撞,将苍白人体染上热烈的颜色。
    即使如此,那道抽象的身影依旧与程平惊人地神似。
    仿佛他这几天彻底摸清了程平的每一寸皮肤、每一节骨骼,即使蒙上眼睛也能一一还原。
    连程平自己都说不清到底相似在哪儿,只是莫名从那糊成一团的五官里看出了一双倔强的眼睛,硬是让这彻头彻尾的悲剧式人物燃起了一层凤凰的火。
    李柏奚换了支细一些的笔刷,开始勾画披散的黑发。
    程平跟他挤着一张椅子,趴他肩上看着:“我是不懂行,但我觉得比拍卖会上那些几百万的玩意儿好看多了。”
    李柏奚笑了:“拍卖会本来就是互炒加洗钱用的。不过不能一杆打死,也有真大师。”
    程平:“所以你为什么不去当大师,还要挣这辛苦钱?”
    李柏奚手中的笔停了停。这话程平以前就问过,当时他搪塞过去了。
    此番再问,李柏奚慢慢说:“我不想给艺术界增添更多垃圾。”
    程平:“……你认真的吗?画成这样的?垃圾?”
    李柏奚:“动笔时心里没光的话——”
    程平:“就‘没有灵魂’?你不是对这个嗤之以鼻吗?”
    李柏奚笑道:“恰恰相反,我是灵魂论的忠实拥护者,比我师弟那个伪信徒忠实多了。”
    正因如此,所以才改行的。
    “化妆时我不需要有灵魂,你有就行了。不过我最近发现,这个思路可以递进一下。”李柏奚指指未干的颜料,“如果你当模特的话,说不定我能肝出本作品集。”
    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这说得太功利了,他用余光观察着程平的表情,想找话补救。
    没想到程平一脸理所当然:“可惜你俩比赛的时候我不能跟去当模特,否则还能给你套个buff。”
    李柏奚:“……没办法,比赛是我提出的,规则上总得迁就他一下。”
    赞助方已经定好了比赛的时间地点,让李柏奚几天后飞回国内,做个现场直播。
    师弟听说他指定了赞助商,就要求指定模特。他拉来的模特却是个熟人——张影帝最近换的那名新欢。
    师弟毫不遮拦:“刚好他也是张影帝新作的主演嘛,让他刷个脸,顺便就给我们的电影打个广告了。”
    李柏奚:“?”
    师弟:“?”
    李柏奚:“既然这样,我带程平。”
    师弟:“那怎么行,粉丝一入场,不就变成两个明星的人气之争了?我俩就共用一个模特,保证公平。”
    李柏奚:“……”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李柏奚订了几天后的机票。
    程平:“你这师弟够可以的,连伪君子都不当了,光明正大做真小人。他到时候不会作弊吧?”
    李柏奚:“不会,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一战他也等了很久了,会积极对待的。”
    程平:“那可不好说。要不然你趁着这几天,先在我的脸上练习几款创意妆?到时候你要是现场抓瞎,就回忆一下我的脸……好歹让我派上些用场。”
    李柏奚猛然转头看着他。
    程平仿佛全盘接受了这份功利的感情,甚至开始乐在其中。
    程平:“看我干嘛?”
    李柏奚低头画画,没有搭腔。
    耳边传来“咔嚓”一声,程平对着他画到一半的稿子拍了张照,问:“能发出去吗?”
    李柏奚:“请。”
    程平跟经纪人打了声招呼,便发了微博。
    粉丝自然是一阵欢呼,开始热烈推测是不是与电影有关。鹤伞不会在国内上映,但程平的团队还是逐步做了公关宣传。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这个题材与阵容一传十十传百,还没杀青就被传成了颁奖季潜力股。
    程平看着评论刷刷地涨,有一种众目睽睽之下偷情的刺激感,嘴角轻轻翘起。
    李柏奚用余光望了他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被我这样画,就够好了吗?”
    他当惯了老油条,这一句像是在问艺术,又像是问别的。如果程平不想谈,便有条退路。
    他这么云遮雾罩地问出来,却被程平一秒钟破了障:“够好啊。我没有你们搞艺术的那么纤细。喜欢与喜欢没有区别,只要是喜欢,就是好的。”
    李柏奚:“……”
    程平耸耸肩:“反正我也没怎么体验过。”
    李柏奚这回感受到了心脏的刺痛。
    他想起了对方那对奇葩的父母,以及讽刺的暗恋史。他似乎忘了,程平人生中被爱的经历实在堪称贫瘠。
    而自己却堂而皇之地趁虚而入。
    他不愿再细想下去,用一个吻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于是他们又通了一回。
    凌晨四点半,闹钟振动,床上纠缠在一起熟睡的二人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梦游般穿上衣服,推开了房门。
    程平脚下发飘,咕哝了一声“回见”就要顺着酒店走廊飘回自己的房间。为了在剧组的眼皮底下暗通款曲,他这几天都是凌晨溜回去,早晨再从自己房里走出来。
    李柏奚半闭着眼“嗯”了一声,正想搂一下他,忽然听见吱呀一响,走廊里的另一扇房门缓缓打开了。
    俩人瞬间清醒,屏息凝神僵在了原地。
    下一秒,另外两道身影梦游般飘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披着睡衣没系扣子的马扣扣。
    送他出来的,是头发翘起的全剧组男神,埃尔伯特。
    李柏奚:“……”
    程平:“……”
    他俩无声对视,都疑心自己还在梦里。
    李柏奚的大脑艰难启动,运转几秒,将“那俩人有了一腿”的推测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正在搜寻着其他合理解释,就见马扣扣半闭着眼回身,在埃尔伯特脸上嘬了一口。
    埃尔伯特坦然受之,终于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眼走廊。
    埃尔伯特:“……”
    李柏奚:“……”
    程平:“……”
    马扣扣还在闭眼梦游往前走,埃尔伯特一把扯住了他。
    马扣扣一个激灵:“……”
    四具顽石耸立在时间的湍流里。
    第42章
    八目相对间,一分钟过去了。
    终于有一尊石像动了——程平转了个身,目不斜视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门。
    这动静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余下三人有样学样,各回各房,全程无人出声。
    凌晨的走廊,宁静祥和。
    接下来的几天,李柏奚要顾着剧组,还要准备比试,天天连轴转,也没空去盘问那俩人。
    埃尔伯特还是那副拍摄之外拒人千里的老样子,在片场只是默默准备台词,也没见他跟马扣扣有什么互动。李柏奚有时甚至怀疑当夜真的只是发梦。
    只有一次化妆的时候,埃尔伯特直挺挺地坐着,突然极其僵硬地关心了一句:“说起来,你在这儿待得好吗?”
    李柏奚:“……”
    片子都拍了三分之二了,你这话问得。
    这次灾难性示好终于让他确定了,那晚不是梦。男神这是试图对马扣扣的娘家人抛橄榄枝。
    比试前夕,李柏奚出发去机场,拉了马扣扣送行:“说吧,怎么回事啊?”
    马扣扣娇羞道:“如您所见,在你们比1双飞的时候,我也终于千里挑1了呢。”
    李柏奚:“……”
    李柏奚还是难以置信:“那样的高岭之花,你是怎么搭上的?”
    马扣扣:“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高龄之花越怕浪。我也就是端茶送水、碰碰手指、勾勾小腿,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李柏奚:“可以啊马扣扣。圣僧都破了戒,等杀青回国了,你让他怎么办?”
    马扣扣愣了愣:“师父,没想到你还挺老派。啥圣僧呀,我就是口嗨,人家那儿狂蜂浪蝶也是一波一波的。无非是剧组无聊,临时找个乐子,谁会跟我这种人想着以后啊。”
    李柏奚的眼前浮现出埃尔伯特那张脸,狐疑地问:“你确定?你那英语,跟他深入交流过吗?”
    马扣扣:“……您老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这都要上飞机了,有胜算吗?”
    李柏奚:“放心。”
    马扣扣送他到机场门口,还对着他的背影喊:“千万不能输啊!输了咱就提前退休吧!”
    第二天,程平在拍摄间隙见缝插针地摸出手机,打开了直播间。
    由于时差,国内这时已经入夜,直播刚刚开始,观看人数相当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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