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刚把门打开,没来得及寻问就被我劈头盖脸的骂道,“严世蕃呢!让他滚出来!”
    “这·······你是·······”
    家丁被弄得手足无措,见到陆炳后,顿时又明白了什么,叩拜道:“是太尉大人呐,这,我家老爷当职还没回来呢。”
    “那严绍庭呢?叫那小子滚出来!”我推了家丁就要往里闯,左右家仆忙来拦着,陆炳也拉住我,提醒我莫失了分寸。
    “陆姨。”此时,严绍庭的声音传来,家丁们左右让开了道,他上前对陆炳作了一礼,然后又朝我作礼。
    “少虚情假意!你把锦儿拐哪里去了?”
    “陆姨误会了,锦妹不曾被我拐到哪里去,昨儿我随父亲大人从宫内出来见她游走在街上,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我怕她一个弱女子深夜遭遇不测,所以就先带回了府里,想着今日正要派人去通知你们呢,不想您二老就来了。”严绍庭说,一副坦荡的模样,确实不像别有用心。
    “爹娘,不关他的事情,是我自己要逃出来的,要罚你们就罚我好了!”就在这时,锦儿也从里面走出。
    见她一副铁了心向着严家的样子,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问陆炳道:“可有马鞭?”
    “你要做什么?”
    “生出这样不听话的祸害来,我还不如打死她算了!”我从陆炳手中夺过马鞭就要冲上前去。
    锦儿吓得躲在了严绍庭身后,陆炳则赶紧过来拦住我,“六娘,不可冲动。”
    “娘,你就算今儿在这打死我,我也不跟你回去嫁给徐恒,我已经想明白了,这辈子生是严家的人,死是严家的鬼。”
    “你个不孝女,真是要气死我了!”我挥着马鞭,她却左闪躲,右闪避,前面又有众人来劝阻拉着,饶是鞭子再长也够不着。
    “徐叔叔说的没错,你就是心里过得不舒坦,所以你也不放过大家,你自己狠不下心杀了严叔叔,你就想来拆散我们达到你报复的快感。娘,我不会原谅你!”
    “锦儿,说什么混账话!”陆炳道。
    “锦妹,你就少说两句吧。”
    “你今天若不和我回去,老娘就是打死你,也要把你尸首拖回去化了,大不了当着从没生过你!”
    院子里推推挤挤,严绍庭护着锦儿,陆炳拉着我,中间还有一干丫鬟婆子来劝阻,好不闹腾。
    最终,不知是谁推了一下,我不慎跌倒在地,石粒磨破了手皮,锦儿赶忙跑来看我,“娘,你没事吧?”
    “啪!”一巴掌响落在锦儿的右脸颊上,连着周围的吵闹声都停止了。
    “爹·······”
    陆炳收回手,眼里是对子女从未有过的严厉与强硬,“要么现在和我们回去,要么,从今往后,都别再进陆家的门。”
    锦儿捂着脸,咬着颤抖的唇,声音有一丝丝哽咽。
    “陆大人家风严谨,好生厉害,让在下都不得不心生敬畏。”
    严世蕃着一身官服从门外下轿,一进来便见到此刻院内这番乱七八糟的场景。
    “绍庭?怎么回事?”
    “是·······其实是······也没什么,就是,陆叔叔与陆姨前来拜会,府上下人招待不周,有些小误会而已。”严绍庭极力在替我们隐瞒,然而严世蕃明显不信。
    “既然招待不周,还不将这拨人重新打发了,换一拨灵巧的,好生摆宴,今日我要重重款待指挥使大人。”
    “是,父亲大人。”
    严绍庭垂首应道,随后,严世蕃做了个请的姿势。
    酒席上,严世蕃举杯相邀,我和陆炳却都不曾动筷,严世蕃放下杯子,道:“我倒忘了,陆大人近来身体不好,还是少饮酒,来人,上茶。”
    “不必!”陆炳道,“严大人有什么就尽管说吧,我夫妇二人也好早日回去,不叨扰贵府。”
    “陆大人,这说的什么话,你我以后还是要做亲家的,何必如此生疏了情分。”
    “谁要和你做亲家,严世蕃,我告诉你,陆家的女儿嫁谁也不会嫁到你严家!”我道。
    “哦,是吗?”严世蕃眨眨眼,看向锦儿和绍庭,然后笑道,“古来还有梁祝情深呢,总得问问孩子的意见。”
    我狠狠瞪了一眼锦儿,她低下头没敢回应,严世蕃也不急,转而对严绍庭道:“绍庭你说呢?”
    “我·······”严绍庭支支吾吾,变得有些不太像平日的说话。
    “为父有没有告诉过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认,有什么就说出来,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父亲大人,我······”严绍庭顿了一会,然后像决定了什么般,抬起头看着我们大家道,“很抱歉,我只把陆锦小姐当亲妹子相待,绝无其他奢想妄念。”
    什么!大家顿时都看向了严绍庭。
    锦儿更是难以接受的喃喃问道:“绍庭哥哥······你······”
    “你说你不喜欢锦儿?”严世蕃惊讶的问道。
    “只有兄妹欢喜之情,绝无男女私恋之爱。”
    “是,是因为徐月小姐吗?”锦儿问他。
    “徐月是谁?”严世蕃不明所以。
    “徐大人家的孙女。”陆炳回答了他。
    “混账!”严世蕃大怒,“你想娶她问过我了吗!谁同意了!”
    “父亲大人,我和阿月两情相悦,天地可鉴。”
    “放屁!现在朝上徐阶和你爷爷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他能安什么好心,派个小妮子来就把你弄得五迷三道,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你还有脸和我说什么天地可鉴!”
    严世蕃的一通训斥当场让严绍庭说不出话来,由此可见在训孩子方面,我和严世蕃确实有的一拼。
    “这事,我不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严世蕃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平复了情绪对我们一笑道,“放心,此事是我管教不利,自会给你们个交代,也希望陆大人能再好好考虑考虑这桩婚事,毕竟这可关乎到锦衣卫的日后。”
    严世蕃的意思很明确,他可以推出李彬做替死鬼,自然也可以下手都尉府,锦衣卫如今没有了东厂的压制,若想在未来走得更长远,确实需要与阁臣有所联系。
    我看着陆炳,他没有立马否定,我知道这代表了他确实在深思熟虑,可如果要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换取政治利益,不,至少我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女儿身上。
    我道:“不必了,内阁大人的美意我们心领了,陆府不敢高攀,还是另谋良配吧。”
    陆炳看了我一眼,我拉了拉他的手,他明白的起身道:“天色不早,多谢严大人的款待,由今日一事来看,你我两家确实不合适,就此作罢吧。”
    我拖了锦儿就要随陆炳一起离去,严世蕃的声音冷冷的在身后响起,“陆大人,再好好考虑吧,总不能因为我们过去的一些恩怨就断送都尉府的前程,这该不是你的作风。”
    “告辞。”陆炳没有回头。
    回家以后,锦儿一下子扑入房内,哭得泣不成声。
    我和陆炳夜晚坐于窗下说起今日的事情,皆叹了口气。
    “浣浣说,今日白天徐家已经来换生辰帖了,我们不在府里,但她知我的意思,就将锦儿的给了他们。”
    “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我覆上他的手,“你是不是觉得有些遗憾?错过这次的机会,也不知将来锦衣卫何去何从。”
    他没有否认,但释然的道,“我在锦衣卫里这么多年,固然是想过要将它显贵一时,好教那些文人们从此不敢轻视,但,有些东西却占据我的心里比它更重要,如我待你,你待锦儿。”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你在的时候,能保得一时,他日你若不在,就算做的再好,哪知后人如何糟蹋,就像东厂,如今是这般光景,也难保以后不会又兴起来。”
    “你说的对,是我太贪心了。”他宠溺的揉着我的头发,“睡去吧。”
    之后的几天,我和崔浣浣忙着采办嫁妆,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溢,恰逢徐北又从华县赈灾回来了,我想着这时候不狠敲这奸商一笔,就太对不起他当日的风言风语了。
    那日,从徐北的铺子选了十几匹上好的织锦回来,老刘正命人抬到屋里,我和浣浣高兴的商量着接下来的流程事宜,不想一进大堂,却见十几口楠木红箱子整齐排列放置。
    我打开其中一口,里头玉器玛瑙俱全,浣浣又打开第二口,是春夏秋冬四季绸缎衣裳各十套。
    “这········徐家不是昨日才下过聘了吗?难道你们这还有二次下聘的习俗?”我奇怪的问道。
    浣浣摇头,“不曾听说有这样的风俗呀。”
    我喊来管家,“老刘,这些东西可是徐府送的?”
    老刘一脸尴尬神色,好像不知如何解释:“夫人,这,您还是去问小姐吧。”
    “锦儿?”我脑子里一盘旋,突然某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里冒出,“这不会是严家送来的吧!”
    老刘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我二话不说直接冲入了锦儿的房间,正要责问她,却见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镜子前梳妆,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你到底想做什么,既然答应了徐家的下聘,为何还要再收严家的?你当自己是武则天吗,多收几个做夫婿?”
    “娘,你莫急,我不教你们为难。”锦儿从镜子前转过头来看着我轻轻地笑道:“我收了严家的是因为我晓得我终是要嫁到严家去的,至于徐大人家,我陆府也不亏待,他该有良配。”
    “你在说什么?”
    “长这么大,承蒙爹爹娘亲疼爱,我虽是个姐姐,却还不如绎儿知晓事情的早,大哥的死,我也知道娘心里痛,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是女儿不孝,望娘亲不要往心里去。在这个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受着大家的保护,现在也到了我该为你们付出点什么的时候了。”像换了个人,我的锦儿居然说出了那些早慧又透着平淡的话。
    “我知道绍庭不喜欢我,我也不奢求什么了,但如果我还能为爹爹做些什么,为这个家做些什么,那不管将来如何我也甘愿了。”
    “锦儿,你·······你知不知,你是一个女孩子,要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你的余生将有多么痛苦。”
    锦儿点了头,噙着眼里的泪光,维持着笑容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成全了杨姑娘呀。”
    我一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带回来的杨继盛大人的女儿,她,和徐恒?”
    “杨姐姐是个好人,她一直希望我能和徐公子白首到老,但我知道,她心里也该是很喜欢他的,反之,徐公子大抵也是如此吧,要不然,那日怎么会同爹爹救下她,所以,我希望他们至少是可以遇见彼此喜欢的人。”
    我跌进身后的椅背里,嘲讽一笑:“原来兜兜转转一圈,清流还入清流门。我们和严家呢?孽缘。”
    “娘,女儿不后悔,真的。”她伏进了我的怀抱里,泪水沾湿了衣襟,“就像当初你选择留在父亲的身边一样。”
    后来陆炳回来,我和他说了锦儿的打算,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相反,他却告诉我,严世蕃因为徐月的事情罚了严绍庭在祠堂里跪了七天,但都没有令他收回纳徐月为妾的主意。
    “锦儿知道吗?”
    “她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必然是对未来已经一清二楚了的。”陆炳道,眼里也多了些不忍。
    “你说上苍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这是为什么?”
    “六娘·······”
    我推开了他的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婚礼在新月份的初八举行了,那天陆府同嫁二女,皆是阁臣高官,成为京城街头巷尾的一则美谈。
    “你放心,锦儿嫁到我严家来,断然不会委屈了她。”严世蕃说,似乎对严绍庭的事情带有一丝愧意的弥补。
    我没有说话,嘴角上扬的自嘲。
    过了一会儿,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黑檀木盒递给我道,“这里头的装的是一束相思子,儿时,我曾得过一种病,群医束手无策,后来路过的道医为我采来此药方才痊愈,我向来厌恶喝药,唯有此物不拒,我想这便是情之所钟之意。所以,少时,我曾想过他日若能娶你,便以此为聘,可惜········无妨,如今,且算是给你女儿吧,终是经你手,也算全了我多年对你的心意。”
    很多话,他没有再说下,逐渐错开目光,眼底有了不忍,不忍我们那回不去,又遍体鳞伤的年华。
    “恭喜严阁老。”
    “恭喜小阁老。”
    “恭喜,恭喜。”
    众人的贺声在一片锣鼓喧鸣中涌来,严嵩年纪较大,唯有靠严世蕃左右周旋应承,他很快就被那群达官显贵包裹,然后离我越来越远。
    我摩挲着手中的这只楠木盒子,打开的那刻,艳红的相思子如同是今日的婚宴般美丽,但又不同于今日的婚宴,婚宴是成双的,唯有相思子是零单的。
    我唤来忙碌的丫鬟道:“把这个放进小姐的嫁妆里吧,总是要随她嫁到严家去的,我这里留不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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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大概还有十章左右的样子就完结了,哇,这真的是我做过最坚持的事情,快五十万字的文章,坚持着更新不断。看来码字真的能培养人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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