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纨素朦胧间想起钟楚寰肩头被李康元打的一拳,不禁撅了撅嘴。
    “男人也分三六九等,那魏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离他远点。”李康元左右活动了一下挨了打的腮帮子,还有胳膊和老腰,寻思这小兔崽子下手够狠,一不留神,差点把他给废了。
    白纨素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听到魏璇的名字,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魏璇?”柴良在一边听着听着,突然冒出一句话,“那可不见得。”
    李康元慵懒地看了一眼柴良:“你跟魏璇打过交道?”
    柴良淡淡一笑:“并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去随意揣测一个不认识的人。”
    “呵,你什么时候也讲上大道理了。”李康元冷笑一声。见白纨素趴在桌上昏昏沉沉仿佛睡了,应该是酒劲上头,便沉下脸冲柴良低声道:“后边说话。”
    柴良看了看白纨素:“素素一个女孩子,又喝多了,不能留在酒吧里吧?”
    “把她带到我那儿去。”李康元取出手巾来擦了擦手,吩咐一个正招待客人的经理过来接替他的吧台。
    柴良刚把白纨素拉起来,李康元突然制止道:“你别碰小白。”说罢自己绕到吧台前面,躬腰将白纨素背了起来。
    李康元和柴良出了酒吧后门,进入后街小巷。他那套平房的窗口拉着洁净的窗帘,里面依稀亮着灯。
    大李和老林几个人正围在那张精致的小餐桌边喝酒,房间里开着落地灯和台灯,光影迷离,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和月桂与檀木混合的香味。
    “咱们还得躲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大李正抱怨着,见李康元带着白纨素,身后跟着柴良进来了,一干人等吃了一惊。
    “小白喝醉了。”李康元将白纨素带进里屋,放在靠窗边的小沙发上,身上盖了条薄被单。
    “豺狼,你去哪儿了?”大李一边关门,一边虎视眈眈地审视着柴良,“上次交给你的事儿,你不会忘了吧?”
    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没胆量鼠辈是配不上做兄弟的。柴良拉过一把小凳子坐下,赧然笑道:“大李哥,我病了好些天,根本出不了门。以为耽误了你们的事,所以不敢来。”
    大李才不信,只以为他怕事,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个胆小鬼!”
    李康元关上里屋的门,回到酒桌旁边:“我今天刚得到消息,‘庄家’又出现了。”
    这话说得屋内微醺的气氛顿时散了,众人身上一阵凛然。
    “第二次的交易地点不在本市,在度假城举办的一个义卖会上。所以这里要留几个人,豺狼、老林和小飞跟我去,大李你留下。”
    “大哥,”老林跟大李站一条战线,“上次您叫豺狼办的事儿他没办妥,逃了。胆小如鼠,这小子也配跟你干大事?”
    柴良眯着眼睛赔礼道:“各位兄弟别生气啊,我都解释过了,上次是因为生病。这回我既然敢来,就有的交差。”
    他把目光转向站在一边板着脸的李康元:“康哥,我知道‘庄家’存货的地方了。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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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时分,路面上的清洁车尚在嗡嗡作响。鑫阳制药厂厂区的大门前突然停了几辆红色的公车。车辆鸣笛一阵,门房才打开自动闸门,安保从门房内走出,正迎着车上下来的人:“消防突击检查。”
    车子驶进厂区,在厂区宽阔的露天停车场上停下来。王帆穿一身便装,混杂在消防检查人员里下了车。
    药厂厂区安全处的负责人还没上班,他们只得找了值班人员来。
    王帆来时看过了周围的环境,虽然毗邻景区街道上灰尘有些多,但依山傍水。这厂区的位置算不上偏僻但安静,周围行人车辆也不算太多。
    钟楚寰说发现s4痕迹的地方西北郊的山上,这景区的山林虽然离厂房不远,但抬头望去,却还是有不少距离的。
    王帆推了推墨镜,仰头四顾——从鑫阳制药这四四方方的院落停车场上正视那座后山,半山腰上背阴的一面赫然有着一座扎眼的现代化建筑。一道碧蓝色的落地玻璃回廊从东边延伸过来,直通隐匿在树林里、只露出一角的一座颇有后现代设计感的灰楼。
    这栋楼下应该曲径通幽,另有自己的入口。
    这条路再向西延伸,便是田地、园林和通往市郊的高速公路。若不是站在这里,还真的很难发现。
    这是什么地方?
    “兄弟,”王帆碰了碰身边的消防工作人员,“那栋楼是个什么地方啊,你们检查过吗?”
    “一个医院或者疗养院。”消防职员道,“是正规的机构,我们不经常检查,新建的没几年。”
    王帆皱着眉,目光顺着那条回廊一直往东方和上方循去,又问:“那上边也是?”
    消防职员挠了挠头:“那片儿不归我们管,上边跟下边是两个物业,我不太清楚。”
    王帆摸着鼻子若有所思,这两个建筑还关联得甚是巧妙……他立即取出手机调出地图一查:原来这里就是善育苑。
    调查曲云通的时候,王帆也查到过善育苑。这家培智学校是由曲云通发起的慈善基金会主要资助的。
    “这项专利是鑫阳制药和一个慈善医疗机构合作开发的,叫善育苑医疗中心。善育苑是一家慈善学校,针对的是精神疾病患儿,具备医疗资质,他们还有自己的科研中心。”
    王帆想起了展扬对他和钟楚寰说过的这番话。想必连着山上的那栋现代化建筑,就是善育苑自己的医疗机构和科研中心,一家具有医疗资质的精神病医院。
    只不过这是一家慈善学校,当时他们并未在意。
    善育苑、鑫阳制药和一家医院,以及西北郊的那座山。这些都和曲云通,以及他的慈善基金会有关。这更加笃定了他的推测,不禁让王帆十分兴奋。
    “调查善育苑。”他马上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自己通讯录里包括钟楚寰在内的工作小组。
    “您好,区消防突击检查。连日高温无降雨,这里又是林区,火险等级上升。我们要检查您这里的所有厂房、办公区域和仓库的消防设备,有无安全隐患。”
    与值班员交涉后,王帆跟着他们进入了鑫阳制药的办公区。
    门口停下一辆黑色轿车,展扬从车上下来,提了一只公文包,冲着王帆笑了一下。
    “周教授呢?”趁人不备,王帆低声问展扬,他还想就鑫阳制药再问周教授一些问题。
    “老师出差了。”展扬看了看这架势,知道消防检查是虚张声势,实际上要进厂房来调查的是王帆,他们只是配合。王帆指哪,他们打哪。
    “‘研究’,进展如何了?”
    展扬温和笑了笑:“我倒是没发现什么。你有什么方向,记得及时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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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溪里庄园的盛夏虽然堪称全城最凉爽的,此时也未免闷热难堪。
    丁老太太正在鱼池边踱着步,香云纱直衫上透出一片汗。
    封龙站在凉亭旁边,穿一身西裤和薄衬衫,额头和鼻尖也是汗涔涔的,目光跟着丁老太太,缓缓左右移动,神色焦虑。
    “外面热,进屋去吧。”
    “蜻蜓在水面低飞,”丁老太太说着话,喘了两口热气,“一定会下雨。”
    封龙心中焦虑,知道她故意说些轻飘飘的话,实际是焦灼难堪。
    半晌,丁老太太才咬牙沉吟道:“那丫头的照片我看了……”
    封龙低下头,眼睛还瞄在她身上。见她抿了嘴,嘴唇皱成一团,牙关恨恨发抖:“又是一个妖精!”
    封龙动了动有些干涸的嘴唇,似有什么欲言又止。
    “我已经尽量不让她接近魏总了,但魏总执意要把她放在身边。”他语速迟缓,有些吞吐,“谈生意也带着她,不让我跟去。”
    “知道了。”丁老太太打断他,“他不听我的话了。前阵子问我要了笔钱,说是要布局‘生意’。我起先还很欣喜,现在只但愿他别是想自立门户。”
    听她说得阴沉冰冷,封龙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汗却出得更厉害了。
    “去叫他把那个小丫头带回家给我瞧瞧。我倒是要看看,他被什么人迷了心。”丁老太太口吻放缓,“别说多余的话,就说她聪明伶俐,我有些喜欢,想见一见她。”
    封龙忽然沉下了脸,双眉紧蹙:“太太……”
    丁老太太拖长声音:“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我明白了。”封龙答应着,离开了后园,半是迟疑地转过身,奔前庭去了。
    白纨素迷迷糊糊睡醒,已是天色大亮。李康元位于小巷里的房间中风扇静静地吹着,窗外依稀传来宛转的鸟鸣。
    她昨晚喝醉时趴在吧台上睡着,李康元把她背回了房。但白纨素其实没醉透,只是昏昏沉沉,因此一直都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素来警觉,睡得也不踏实,前半夜做了好些梦。
    梦见自己仿佛裹在一池温水里,水波轻柔,从肌肤划过时弄得全身软绵绵如在云端,但心中却燥热难耐,直烧得背上滚烫,又像在铁板上蒸煎。
    勉力睁开眼时,只觉得周围黑漆漆的,空气炙热灼人,她似躺在某个人的怀抱里翻覆缠绵。另一个人光洁滞涩的肌肤带着一丝被水浸透的凉意贴在她胸口,那沉静而又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鼻端。她将这股清凉紧紧抓着,狠狠纠缠着,却还是燥闷得难受。清醒时,一层一层热汗早已将衣衫反复浸透。
    都怪这闷热的天气。她的头发被汗濡湿,贴在脸颊脖子上格外难受,衣服也还散发着一股潮味。白纨素想起身洗个澡,这才感觉下半身别别扭扭的。脸皮一阵热辣火红,心也跟着乱跳起来——昨晚自己尚且身体不便,没有处理好便睡着了,偏偏还做了那样的春/梦。
    白纨素脸上发热,心中也咬牙暗骂自己没节操。分明都不想理他了,梦里却还没羞没臊地跟他牵扯不清,两个人没睡一起才没几天,身子就已经不受脑子的控制了。
    这个时候还会梦见这种流氓事,被人知道要羞死了。弄得跟她有多放/浪似的。
    都怪他,都是那个人不好。他梦里也是个坏东西,把自己都给带坏了。
    白纨素红了眼圈,匆忙着坐起身来检查,幸好脏的只是衣服,没有把李康元的沙发弄脏。
    她蹑手蹑脚走到衣帽架旁,取下李康元平时穿的一件夏季防晒服围在腰间,又悄悄推开了通往外间的门。
    李康元这间屋里的味道很香甜,房间里的陈设虽都是有些年头的旧东西,也有些繁复,却并不杂乱,样样收拾得干净精致。白纨素立时想起了自己原来那个全是老式家具的家。只不过这里的房子虽不大气,却有种深藏陋巷、别有洞天的感觉。
    没想到李康元这样的粗汉,也有如此心思细腻的一面。
    桌上的酒杯、果壳已经收拾干净了,四下无人。李康元想必回康元俱乐部收拾、准备酒吧营业去了,他一天到晚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店里。
    见到那张铺着洁净桌布的餐桌,昨晚半梦半醒之间依稀由耳入心的只言片语顿时跃入脑海。
    晚上外间的人很多,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饮着酒说着话。白纨素受酒劲驱使睡意朦胧,始终听不真切,但精神却仍是紧绷着的。她一向耳聪目明,有几个字分明敲进了耳鼓里。
    这些字眼让她精神发紧,险些从梦中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经尽量让章节它肥大一点了
    近期会有二合一,感谢小天使们的关爱~
    第75章 嫁衣
    可她昨夜眼皮死沉, 头脑昏胀,并没听清完整的句子。
    “交易”、“义卖会”、“货”,还有“鑫阳制药厂”。
    白纨素的随身物品还锁在康元俱乐部的柜子里,她准备去俱乐部的浴室清洗干净, 将来时的衣服换上。
    “康哥, 裤子上……溅了水,借你的衣服用一下,一会儿还你。”她下楼时,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烟味,李康元正在俱乐部的门边打扫场地。
    李康元停下脚步:“小白,需要我帮你洗衣服吗?”
    白纨素脸一红,神色躲闪,快步跑进了淋浴间:“不用,不用了。”
    在康元俱乐部的更衣室衣柜里取了随身物品,白纨素发现手机上有了二三十个未接来电。一时本有些兴奋,但仔细一看, 却都是程若云的。
    她心里憋起一股莫名气,给程若云回了条消息:“昨晚在朋友家睡了。”
    “哪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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