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李晓依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早已有了预感,当她匆匆处理完一系列事项过后,对手就找上门来了。
    她的身边没有盟友,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白纨素。
    他合上日记本,见白纨素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这些密码我会拿去让他们试一试的。”钟楚寰把日记本递还给她。
    白纨素怔怔地问:“这个日记本,你们不需要?”
    “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你先留着。”钟楚寰取过一枚文件夹,把那页纸收好,“如果需要,我会管你借的。”
    白纨素咬着嘴唇,接过那本日记。
    “那个磁盘芯片的密码真的是姐姐留下的吗?”看样子,她已经研究了那组数字很久了。从橱柜里落下的摩斯密码“1846”开始,白纨素就重新翻出了姐姐的日记。喜欢用符号和数字说话、在纸条里夹带密码这些巧妙的隐藏线索手法,都和某些侦探小说里的描写如出一辙。而从小跟程若云和她在一起的姐姐也很熟悉那本的《康斯坦特推想》之中也有关于用摩斯密码写线索的桥段。林纨熟悉那种手法,但她不会编写很高级的电码,四个数字很符合她的认知。
    她把这些十位数字陈列抄下,每组十个,一共正好有三组。
    之所以这样排列,是因为十位无规律的数字,恰好让白纨素想起了在财务部门工作时乔雅和财务总监的一段对话。
    “陈总监,我想登录公司的财务系统查账,请把钥匙借给我一下。”
    “不好意思,钥匙在审计那里,你用密码登录吧。”财务总监从自己随身的笔记本里取出一张带塑封的纸,递给乔雅,上面写着一行密密麻麻的数字,黑压压方块似的。
    当时乔雅面露无奈之色,坐在电脑前半天,依然打不开财务系统。
    “输错了一个数字就都要重新来啊,麻烦死了。”乔雅喃喃道,“幸好不会锁定。”
    白纨素承认自己是有些好奇,便走到了乔雅办公桌前:“乔小姐,我帮你?”
    乔雅赧然一笑:“数字密码而已,就是我笨。”
    白纨素诧异道:“公司用数字密码做财务系统的密码,就不怕被人记住或者破译吗?”
    乔雅红唇一翘,耸了耸肩膀笑了笑:“那么好破解,还要钥匙干嘛用啊。公司财务用的是恒然科技的加密系统,手动打开要输入十位数字的密码组,以现在的技术强行破译,那可能要用不少时间哦。”
    ……
    姐姐也曾经是公司高管,她日记里的数字一共三十串,不多不少,可以分成三组。
    白纨素曾经研究过这些数字,却完全不懂数字的含义。她钻研了很久日记的内容,除了破解出姐姐曾在哪里工作、跟谁一起工作,并没有看出任何其他意义,林纨是个聪明有魅力且富有情商的人,怎么会写这样一本毫无头绪的流水账呢?
    果然那些被她因为破解不了而索性忽略掉的数字,才是日记真正的核心吧。
    “……你知道姐姐去哪儿了吗?”白纨素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引得钟楚寰怔了怔。他尽量保持住温和的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如果我知道了,一定会告诉你的。”
    白纨素看着他,钟楚寰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眼神里虽有着些许的黯淡,却没有太多的惆怅,也没有失望。
    也许她早已经知道姐姐离自己远去,不指望可以再找到姐姐的下落了,因此才会把那本日记交给他。
    钟楚寰心里也瞬间酸楚了一下。
    “别不高兴了,一切总会过去的。”他把殷冬给她的那件外衣取过来,放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转移她的注意力,“拆开看看吧,给你的见面礼。”
    白纨素一时愣住。聪慧如她,当然知道“见面礼”是什么意思:今天钟楚寰本想带她去原来的家见一见殷冬,她没有去。
    尽管她拒绝了见面,殷冬却还是准备了见面礼。这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冷若冰霜的女人,内心却也有温柔的一面。
    她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了,脸色一红,怯生生问:“我可以打开吗?”
    “打开吧,本来就是你的。”他看着她把那件衣服小心翼翼取出,拆开包装,在身上比划着。
    这是件绒绒的秋装外套,像斗篷,设计却略显成熟。白纨素雪白脸色透着粉红,披在身上意外有种亭亭玉立的感觉,如果再搭配一顶帽子就更好看了。
    “好看,”小姑娘就是喜欢漂亮衣服,她可总算腼腆地笑了,“我应该回礼吧,回礼送什么合适呢?”
    她可不需要在殷冬面前装乖巧。白纨素哪里是乖巧的人,分明狡猾多端、爱极了作弄人又百般善变。可她那乖巧纯情的样子真是惹人万般怜爱,世上怎么还有这样坏,又这样令人挪不开眼的女孩子呢?
    钟楚寰顺手把她拽进怀里,眼神在她那张粉脸上上下游移。白纨素半是惊讶地盯着他,那双眼也是滴溜溜的,觉得他今天看她的眼神与以往不同了。
    “不用回什么礼,”他动了心,在她耳边小声回答,“把你给我吧。”
    白纨素心中一颤又是一软,张嘴本来想说:“我已经是你的啦。”
    但话到嘴边,又难于开口,这是多难为情的话。她只是“嗯”了一声,双手搂着他,粉唇凑到他嘴角边,用一阵带着甜香的柔软呼吸和冰冰凉凉的蜻蜓点水回应。
    钟楚寰见她小鸡啄米似的左一下右一下,越啄脸色越红,知道她心情外露的时候怕羞,会意地揽紧了一点,轻轻侧过头温柔地贴了上去。白纨素闭上双眼,微启双唇,双手在他肩头缓慢地摩挲。她双手的手心恰好温热,粉红的指尖轻抖,掩饰不住心在跳。似乎兴奋地期待着什么,却也有一点点的羞涩害怕。
    钟楚寰特意没有睁眼看她。盯着她看会让她难为情,他只是专心致志,浅尝着属于她的甜味。随着逐渐沉溺深|入,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哼哼着,靠在桌子边缘变得柔|软的腰|肢渐渐没了力气。
    白纨素整个人快要躺下,纤细的小|腿贴着他的小|腿外侧缓缓抬起时,钟楚寰忽然搂住她,将她一把抱|起:“别在这儿,到楼上去。”
    她比往常要显得沉些,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白纨素乖乖任由他抱着,一步一步上了楼。他走得不快,时不时看她一眼,放下她贴上来的时候也是轻柔的。他用额头点着她的眉心,用手传递温|度,直到她双眼迷离,才开始循序渐进。
    她喜欢卧室里半明半昧的光和这张温暖的大床。他也不肯在楼下非要到卧室里来,格外眷恋又爱怜。
    白纨素在那温暖潮|热的悸|动之中做梦一样昏昏沉沉,又兴奋着心痒难耐,反复难眠。他今天特别温柔,全神贯注,一举一动都是轻柔爱|抚的,白纨素反而有些把持不住,像个不断要糖的小女孩一样,无休无止地撒着娇。
    月光和暧|昧灯光下的少女全身粉红,散发光泽与芬芳的身体极力舒展。做出这么羞|耻的样子她也没再咬着唇,面色松弛且迷离,甚至唇角还有一丝醉人的笑意。
    他在她胸|前寻找那枚指环,却只看见了那条亮闪闪的项链,它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纤细的手|指上。
    极力忍耐想要疯狂的欲|念,钟楚寰俯下身去,将软成一朵花,瓣的白纨素轻柔地揽进怀里。他把她小心地重新抱起,放在胸|口轻轻摸着那有些潮|湿意味的头发,她自己反而加快了节奏,睁开蒙着一层水雾的双眼,一会双手在他身上乱|摸,一会弓下腰,滚|热的小脸贴在他脖子边,卖力地喘|着气。
    他可受不了她这样突如其来的刺|激,只怕要失控,只得别过脸去不看她。她出了一层透汗之后才动不了了,睁眼看时,还是被他圈在臂弯里,胸|口多了两片最后冲|动时落下的红痕。
    和她事后的迷迷糊糊不一样,那股热潮消散之后,钟楚寰反而清醒了不少。摸着她身上潮湿冰凉,他拽过被单把她裹在身上。
    白纨素呼吸尚未均匀,她把身体蜷缩起来,头靠在他胸前才睁开眼:“你今天好温柔啊。”
    “你喜欢?”看她亮亮的眼神,可能是喜欢。
    谁料这白纨素又闭上眼,红着脸得意地说起了私房话:“你蹂/躏我的时候也威风,我也喜欢。”
    钟楚寰变了脸色:“我什么时候蹂/躏你了?”再说,她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我以后都对你温柔些。”
    她没说话,只是蜷在那美滋滋笑了,双腿像小猫似的在他身上一阵乱蹬。
    第107章 惊涛
    旧渡轮停在满是沙子的码头边, 码头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多数人手上提着行李,都等着检票登船。
    天边有几道剑似的斜云直插入海。海鸥在水面翻飞,六月的海风竟还带着几丝凛冽。
    “走公路要慢一些, 坐民用船走海路, 一天就到了。”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关上轿车的车门。车上刚刚下来的两男一女驻足在车前,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与中年男人握了握手:“梁局, 辛苦你亲自送我们一趟。”
    “哪里,这份检材很重要。”中年男人指的是他手上提着的那只小箱子,“我们海沙县技术条件实在有限,还要靠市检察院的鉴定中心。迟检察官,您说我们这小县城,碰上这大案子……”
    姓梁的公安局长十分局促。据在海滨市场抓获的黄才圣马仔交代,黄才圣在海沙县登陆,下榻于一家黑旅店。
    县公安局的精锐警力迅速出动, 黄才圣不知哪里得到了风声,早已人去楼空。他们在酒店用过的生活用品上提取到了疑似黄才圣的dna样本。
    海沙县是个小县城。县公安技术部门没有那么好的鉴定条件, 只好求助于当时具备最先进鉴定技术的市检察院鉴定中心。
    负责这个案子的正是迟蕴青。他带着两名助手, 亲自到海沙县来提取证据。
    奈何二十年前,这里不仅技术落后,交通也是不便,没有机场,没有高速公路, 最快的交通方式是搭乘民用渡轮,消费一天的时间通过水路回到海滨码头。
    “最近市里也在建设dna数据库,很快就能全国联网了。相信这案子不久就能破。”
    听到迟蕴青有了几分把握,梁局长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也算是功劳一件。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船吧。我们去市里办事、开会都经常坐这条船,用不了一会就到了。”
    迟蕴青告别了梁局长,登上了这条渡轮。
    临上船时,他看了看检票口的电子显示牌,今天是6月20号。
    “老师,咱们出来办事,拿着这么重要的检材怎么没让梁局长给弄个包间什么的啊,价格都差不多,这船舱乱糟糟的。”跟在迟蕴青背后的女孩子抱怨着。
    船舱是有些乱。来往寻座的人有耄耋老人,还有披着披肩带着小孩的妇女。几个孩子在甲板上、船舱里跑来跑去,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婴儿的哭声——这孩子兴许晕船,嗓门可真是清脆,哭得人心烦意乱。
    大多数人是拿着行李的,行李架放不下,便随手放在座位边。
    迟蕴青微微一笑:“我们出来办公就不要跟普通乘客抢座位了,在法院还坐得不够吗?怎么都是坐,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的座位很靠边,挨着窗户和一个包间。
    船行了许久,风浪突然大了起来,舱门外也下起了雨。船身被风吹得摇晃,行船的速度明显慢了。
    “好像有风浪。”另一位男助理探头往舷窗外看了看,“还越来越大了。”
    “东西运到了以后,就寄存在码头我告诉你们的那家店里。是谁的名字就写谁,比如是黄才圣,就写黄才圣……”一个闷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黄才圣这个名字,在哪里都是不能随便提的。”迟蕴青猛一回头,却发现背后是一面隔板——声音正是从隔壁的包间里传来的。
    “我们都叫黄老大,你也这么叫就行。”
    这是个男声,说话有一种幽幽然、抑扬虚软的感觉。只可惜隔了一层,听不真切。
    黄才圣的人在船上?或者也许……黄才圣本人也在这艘船上。
    听到这名字,迟蕴青突然心脏收缩,心弦悬起,悄悄离开了座位。隔壁的包间锁着门,里面安安静静,他又返回座位上侧耳倾听,却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船身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一阵狂风卷着巨浪冲上来打湿了甲板,外面响起女人的惊呼声,不少乘客站了起来。
    “遇到极端天气了!”
    这片海域通常风平浪静,这种毫无预兆的风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偏偏这风浪越来越大,渡轮颠簸得越发厉害,暴雨夹杂着海水翻涌肆虐,很快就冲进了船舱。
    女检察官助理拉开随身携带的行李,取出雨衣给另外两人穿上。
    “把行李包好,别进水了。”迟蕴青一边嘱咐,一边套上雨衣。
    船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客舱中的乘客东倒西歪。大家不得不抓紧了座位,海水涌入,将客舱冲刷得一地狼藉,行李滚得到处都是,乘客们也顾不得了。
    “船好像卡住了。”船头方向传来急促的开门关门声音。有几个人踉跄着冲上甲板,只听外面有女人在叫:“撞了上东西,船要翻了!”
    突如其来的狂风巨浪中,行驶中的渡轮一时失控,撞了海面上的航标。如果没撞东西还好,这可是相当凶险的事,感受到了船身缓缓倾斜,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
    不知何处传来鸣钟般的嘎吱一响,船身明显倾斜了下去。迟蕴青和两个助理也站了起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大事不妙了。
    风雨不断,本已倾斜的渡轮摇摇欲坠,越来越危险。错乱的惊呼声响彻船舱,有的人在往甲板上跑,有的女人在找自己的孩子。
    “快放救生艇吧!”不知谁喊了一句。船上有救生艇,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不顾一切地冲进风浪,寻找救生艇。
    “穿上救生衣!”一阵混乱的呼喊声中,船身颠簸,救生艇开始下放了。
    “按顺序,女的先上。”舱门口有人指挥,并伸展双臂,拦下了准备冲出客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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