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越来越大,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盯上她,他必须想个法子。
    过了今年,他们就十三岁了,如今这时候王府里正是那人横行霸道的时候,他若是轻易回去无权无势,只会再次被加害,甚至还会连累福妞。
    他如今只能隐忍躲藏在这个小地方了。
    但是,只要能多挣些银子,日子便会越来越好。
    齐昭正想事情,卫氏忽然问了句:“小五,你也是读书人,可曾听说过这个沈大娘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她这样问自己,齐昭便答:“婶儿,小五与他不熟,倒是上回去买笔墨瞧见过,他因为老板多算了一文钱与老板吵了一架。”
    卫氏一怔,立即在心里把那个人否定了,第二日找机会把那快布还给了沈大娘,只说实在是贵重,不能收。
    沈大娘自然也明白卫氏的意思,只得遗憾叹息。
    天气说冷便冷了,卫氏又数了数银子,给齐昭与福妞一人做了一套袄子。
    但今年冬日凄冷无比,才刚入冬,就冷的让人受不住。
    普通的袄子似乎都不够暖和了,齐昭是小子倒是热气腾腾,福妞是姑娘家体质弱,怎的都捂不热手。
    十一月初王有正提出来又要上山一次,齐昭便跟了上去,同去的还有村里的几个男人。
    福妞忧心忡忡,她爹是打猎的老手倒也罢了,齐昭可从未去过。
    临去之前,福妞给他们一人缝了一只锦囊,如今她会写字了,便写上了许多祝福的字样。
    齐昭随着王有正他们上山,原本王有正是让他在后头跟着的,意思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一下,但谁也没有想到,齐昭眼力极好,他举着一把自制的弓箭,几乎是百步穿杨!
    王有正震惊地望着他:“你何时练就的?”
    齐昭也觉得奇怪,这是自己上辈子回到京城之后苦练而成的本事,怎的如今就会了?
    但他只是淡然说道:“也只是凑巧了。”
    但这凑巧连着许多次,实在是让人震惊!
    一路下来,齐昭用弓箭打下来十来只野鸡,还有貂,兔子,装满了箩筐。
    同去的几人都羡慕得不行。
    齐昭心里想,这貂拿回去给福妞做衣裳里子,想必会暖和许多。
    背着那么多猎物回去,齐昭倒是不觉得累,他真心觉得自己身子已经尽数恢复好了。
    王有正发觉齐昭走路特别地快,身负重物也脚步轻快,不由得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两人才走到山脚下与其他几人分开,齐昭忽然开口了:“王叔,您想过搬去镇上吗?”
    王有正一愣:“搬去镇上?”
    第30章
    齐昭神色认真:“对, 搬去镇上,咱们做做生意,总比守着家里的田地要好。”
    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能种出来什么呢?就算是亩产再高, 也顶多是供得上家里顿顿吃白面,若是想剩出来太多银钱,那都是不可能的。
    王有正喉头滚动两下,他虽然也是泥地里长大的农人, 但素日里不靠着地生存,而是靠着打猎, 因为他家地少。
    猎户胆子比寻常农户大,但王有正穷怕了饿怕了,难免有些犹豫。
    “小五,你说的事情,叔会考虑一番, 但这镇上与家里不同。咱们在碧河村靠着山脚都能凑合下来,自己开垦荒地, 可若是到了镇上, 山穷水尽之时, 咱们如何过河?我这脑子死板, 还真想不到。”
    齐昭连忙说道:“叔, 您觉得是镇上的人更想来乡下,还是乡下的人更想去镇上?水往地处流,人往高处走。镇上有镇上的活法,若是不去,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碧河村到老, 若是去了,便有无限可能。我无法保证去了之后一定能过得越来越好,但,咱们总得要试一试。”
    他眸中都肯定:“您虽寡言,但胆色过人,吃的了苦,在这碧河村实在是埋没了。”
    哪个男人没有抱负,王有正年轻那会儿去镇上赶集也曾想过,带着卫氏一道去镇上,可后来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他做不到。
    如今被齐昭一席话劝了,王有正胸腔之中热血澎湃:“那……咱们便去!”
    俩人下山到家,卫氏与福妞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吃食等物,福妞赶紧迎上去,瞧见王有正与齐小五都是头发乱糟糟,衣裳上头沾的都是污秽,心里头疼了起来。
    她眼睛酸涩,赶紧说道:“爹,小五,你们快歇歇!”
    吃了饭,卫氏带着福妞清点猎物,瞧见那只貂眼睛瞬间亮了。
    “这貂可以做衣裳里子,保证暖和!”
    福妞点头:“娘您怕冷,这貂正好给您做个里子。”
    卫氏笑眯眯的:“娘有一件兔毛的呢,是你爹上次打回来的,这只貂回头皮弄下来给你做衣裳里子。”
    王有正在旁边笑呵呵的:“小五当时一箭就把这貂给射中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准的箭法呢。”
    听到爹爹如此说,福妞偷偷看了一眼齐昭,他站在旁边,面上是一层浅浅的笑正在洗手,但不知道为何,眉头轻轻一皱,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才从山上下来,两人都疲乏至极,弄好之后卫氏便催着他们回去睡觉。
    王有正回屋之后卫氏也跟着进去,两人便商议起去镇上的事情。
    齐昭也回了屋子,他伸出手看了看手心,因为自制的弓箭劣质,拉开弓箭的时候不小心用力过猛便戳兰了掌心,伤口不大,但意外地疼。
    男儿受点伤也没什么,他小时候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摔得鼻青脸肿不也都过来了。
    没什么的,齐昭握住拳坐在床边打算休息,可掌心隐隐地越来越疼。
    福妞在外头逡巡了一会,微微咬着唇瓣。
    她想进去问问小五有没有受伤,但又有些犹豫,半晌福妞轻轻在心里叱骂自己:“呸,怎的就这般小心眼呢?或许人家什么都没想,就是你自己在多想!”
    这样想着,福妞便鼓足勇气敲他的门:“你睡了吗”
    齐昭心中一顿,他这些日子的确在刻意与福妞保持距离。
    一来她还小,不想让人察觉到他的那种想法。
    二来,也的确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没办法给她任何东西。
    但如今她主动敲门,齐昭做不到不开门,这几日在山上的疲乏让他也有些想离她再近一些。
    “没睡。”他答。
    福妞便开了门,进去站在门口:“你……可有受伤?”
    齐昭把手握成拳放在身后:“没有。怎的这样问?”
    福妞秀眉微蹙,哼了一声,走上前强行拉过来他的手:“我都瞧见了。”
    她打开他的大手,就瞧见两人的手放在一起对比鲜明。
    齐昭也白,但是那种温润的白,且手掌宽大,骨骼要坚硬许多,而福妞的白也是莹莹生光的白,手指头纤细嫩白,她小心地触着他伤口的边缘,心疼极了。
    “这还不算受伤?疼吗?”
    少女抬头,眸子微微带着红,水润润的,瞧着似乎马上要掉泪。
    齐昭慌了,连忙安慰:“不疼,真的不疼。”
    福妞吸吸鼻子:“我去打水给你洗一下,再涂点药。”
    她转身出去,很快又回来,给他小心地清洗了伤口,接着涂了点药,又想起来夏天的时候他跪在自己脚边给她弄脚上的刺,心里一热,低声问:“还疼吗?”
    齐昭瞧着她后颈那一块白得发亮的皮肤,声音讷讷的:“已经不疼了。”
    福妞点头:“若是还疼,你便喊我。你睡吧,我出去了。”
    可人才走到门口,齐昭鬼使神差地喊:“福妞。”
    “嗯?”她扭头,疑惑地瞧着他。
    “又疼了。”齐昭想也不想地说了出来。
    福妞一怔,半晌,走过来拉起来他的手,仔细瞧了瞧,对着吹了吹气:“好些了吗?”
    瞧着她认真的小模样,齐昭很受用,点头道:“这下好多了。”
    不知道为何,福妞觉的哪里不对劲,但最终硬着头皮,正儿八经地说:“那我出去了。”
    她一路走回到自己屋子里,这才抬手看自己的指尖,半晌,轻轻一笑。
    王有正与卫氏商议了许久,最终倒是觉得齐昭提出来的去镇上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莫要说他们可以贩卖胭脂的黄瓜萝卜,就是福妞与卫氏做簪子的手艺也是不至于饿死的。
    若是去了镇上,过上几年攒了银子买了房子,后头福妞这辈子也成了城里的人了。
    乡下苦啊,哪个乡下的不是做梦都想去城里呢?
    这两口子把攒下来的银子数了又数,第二日晨起做了早饭,吃饭的时候便同福妞还有齐昭说了起来。
    “咱们去镇上要租赁店面,还要有住的屋子,暂且是买不起的,咱就租两间屋子,外加一间店面,平日就做些腌菜卖,回头再想想看能否做些其他的一并卖着,日子也好过些。就算哪一日在镇上待不下去了,咱们也可以回来,这也不怕什么的。”
    房子在碧河村托付余氏看着,也不会丢。
    福妞睁大眼睛,颇为震惊:“爹,娘,你们说咱们要去镇上?”
    她意外极了,但想到往后再也不用跑那么远去镇上做生意,又觉得高兴,王有正点头:“没错,这是小五的主意。”
    福妞也非常赞同,她如今跟着齐昭读书,思想开阔,其实早就不拘泥于村里姑娘的想法了。
    既然决定了要去镇上,卫氏便去同余氏说了一番,把家里不好带的东西都赠给了余氏。
    “这房子还要麻烦你时不时来帮着看一眼,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便托人给我们带个信,平日里你们去镇上也去找我们玩玩。”卫氏叮嘱。
    余氏羡慕的很:“这一去只怕你们也不会回来碧河村了,若是我们去镇上,定会去看你们的!”
    这满村里卫氏也就舍不得余氏,而福妞则是有些舍不得田大路。
    田大路待她很好,在齐昭没有来之前次次福妞出门田大路都跟在她身后,有旁人欺负她,田大路总是第一个出现。
    只是后来齐昭来了,福妞不常出门了,与田大路来往的少了。
    但田大路时不时就往福妞家送东西,不是自己挖的野菜便是自己摘的蘑菇,福妞想到这些便觉得愧疚。
    她一心跟着齐昭读书写字,竟然都忽略了许多事。
    田大路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卫氏与余氏说着话,福妞走过去,递给田大路一双袜子。
    “这袜子你留着穿,是我新做的。”福妞声音软软的。
    田大路心里有些难受,半晌,接了过来:“我往后去镇上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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