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祥看着欣然,慢慢的在怀里拿出一个小盒,道:“欣然,这里是三颗龙虎丹,也是最后三颗了,我把它们都给你,你给显庸服一粒其他三颗留在你处,只怕不日就有用处了。”
    欣然见张国祥说得郑重,心知必然有事,双手接过小盒道:“欣然知道了,请您放心,欣然一定会保管好的。”说着打开取出一颗给张显庸服下,张国祥道:“他体内的异种真气已消,服下药后,三天可俞,你就留在这看护他吧。”
    欣然点头道:“是!”张国祥看了一眼张显庸冷哼一声道:“哼,他绝不是被嵩山派打伤的,这一点他瞒不了人!”
    张显庸猛的一哆嗦,原来他早就醒了,只是在假做昏迷,张国祥冷哼一声,刚要说话段无言推门进来大声道:“天师!石戎来了!”
    张显庸一下坐了起来,欣然手中的药盒摔落在地,两粒药滚了出来。在她的脚不停转动。
    张国祥自然不道他们之间的事,看一眼他二人道:“你们紧张什么?石戎在哪?这个捅破了天的天师宫弟子,我还没见过呢。”
    段无言道:“他就在宫前跪着呢,说是要求见天师!还说,三师兄……。”
    张国祥眉头一皱道:“你三师兄怎么样?”
    段无言低头:“石戎说三师兄在衡山救他一命,自己却死在衡山九灵大师掌下,临死之前,托他把骨灰送回天师宫来。”
    张国祥脚步一动险些摔倒。他这些弟子中,最中意的就是这个私生子了,本来他让幻无影闭关巡游,希望他能悟透大道,日后辅佐张显庸,万想不到他竟然兵解它乡。
    张显庸大声道:“以我三师兄的武功,九灵断不至杀得了他,此必是石戎骗人,没准是他害死了我三师兄也不可知。”
    张国祥稳了稳心神道:“不可能,你三师兄武功虽好,但九灵这个人我知道,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你三师兄要是从他手中救人,死了也是有可能的。”说着长吁一声道:“我天师宫的人才都没了!无言,你三师兄的骨灰呢?”
    段无言捧了一个小罐子递到张国祥手中道:“弟子请进来了。”
    张国祥强压悲疼看了一眼,道:“交给马天元。让他们送他入葬。就葬在我的茔地旁边,日后让他陪我。”
    段无方答应一声却不肯动,张国祥道:“为什么不去?”段无言道:“石戎还在外面跪着呢。”
    张国祥这才想起来,道:“为什么不让他进来。”段无言道:“他不肯进来,说是想请天师赏一粒龙虎丹给他。”张国祥眉头一皱看着张显庸道:“他受伤了?”
    段无言:“没有,但是他带来了一个女子,却伤得极重。”
    欣然听了这话,心猛的向下一沉忖道:“他的身边总是不缺女人的。”张显庸则猛的心下一松,向后一倒,真的晕了过去。
    欣然急忙抱住张显庸,不让他的头碰到床架上,张国祥伸手抚了一下张显庸的脉膊道:“没事,不必管他。”说完在地上拾起两粒龙虎丹,递给欣然道:“保管好它们。”
    欣然抱愧的道:“是,欣然再不敢让它们有失了。”张国祥道:“你跟我来,去见见这个石戎,顺便看看那个受伤的女子。”
    欣然心头鹿撞道:“是。”强压激动跟着张国祥走了出来。
    张国祥、欣然在段无言的带领下来到宫门前,就见石戎跪在宫门前,身边躺着一位少女,张国祥走到他的身前,围着他转了两圈,道:“你把天都捅开了,我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石戎道:“弟子在外惹祸,给天师宫找了不少麻烦,望天师原谅。”
    张国祥道:“你自称是我天师宫门下,可你师父却是破门而出啊。”石戎又磕了个头道:“请天师也谅我师父。”
    张国祥一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他们说的可是一点也不符合啊。”他指指赵长忆道:“只怕你是为了这个女人吧。”
    石戎又磕了一个头道:“天师明察秋毫,她被混元掌力所伤,请天师赐龙虎丹救命!”
    张国祥看看赵长忆道:“我听人说,你为人风流,身边女人成群,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向我低头啊?”
    张国祥这句话让欣然浑身一冷,忖道:“不错,当年他为了我也没有向张显庸低头,真没想到今天……。”他不愿再想下去,低头看看赵长忆,心道:“她长得好清秀,果然佩得上他。”
    石戎看着赵长忆轻声道:“她的命,比我重。”张国祥道:“好!你要救她也行,拿你的命来换!”石戎在腰间抽出一口剑来,双手呈上道:“请您出手!或下令石戎自决。”
    张国祥道:“我不是让你死!只是你的命要归我天师宫所用。”石戎道:“石戎既然来见天师,那这条命就已经是天师的了。”
    张国祥点点头道:“好!。”然后抚了抚赵长忆的脉搏道:“她的伤势太重,但是你来的有福了,冷公主在这,以她的内力,加上龙虎丹什么人都能治好!”说完抱起赵长忆交给欣然道:“你把带回去。”
    欣然让人抱了赵长忆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偷看石戎。二人十年未曾见面,见面之后一句话没说,就这样分开,欣然难免惆怅,但石戎连头也不抬,并不看她。
    张国祥转身向宫内而去,道:“无言,你带石戎去用饭,然后带他到后面的亭子来见我!”
    段无言答应一声,伸手来拉石戎,就见石戎的嘴唇咬破,鲜血不住的向下滴着,他扯了两下也没扯起来,不由一愕道:“你这是怎么了?”
    石戎慢慢的站起来道:“没什么!段四师叔,请您带路。”
    段无言疑惑的看着他,道:“跟我来吧。”带着石戎走进天师宫。
    厄赫猛的跳了起来道:“我要见他!我要问问他,这十年来他到在什么地方!”欣然拉住她道:“你现在没有办法见他,他被天师带走了。”厄赫道:“我不管!”甩开欣然就要出去,冷如馨道:“厄赫你等一会,他和张天师不可能待太常时间,你现在去见他,他说不出什么来就会被天师带走,你什么也问不出来。”
    厄赫站在那里浑身发抖,强自克制自己的情绪。慢慢回身看看躺在床上的赵长忆道:“我很多次从梦中醒来,都会清楚的看见他搂着无数的贱女人在笑、在闹、在喝酒玩乐,看来我真的没有梦错!”
    欣然抚着赵长忆的脸庞道:“这只是一个孩子,大概刚过二十,她没有在自己的最佳年纪嫁人,却……。”
    冷如馨一挥手道:“不必说了!我现在就问你们两个一句,救不救她?这个姓石的小子把我的孙女和徒弟弄的神魂颠倒之后,却又弄出一个比他生命还重的女人!哼!我就让他的命去见鬼!”
    欣然摇摇头道:“不,她才这么大,许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她应该有孩子,应该成为母亲,应该和他……,我们一定要救她。”说完取出千年龙虎丹向赵长忆口中送去。
    冷如馨长叹一声,只得把手抚到赵长忆的胸口,厄赫见她二人的注意力都在赵长忆身上,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石戎走进天师宫后院,段无言指指那座小亭道:“你去吧。”石戎道:“你不陪我了吗?”段无言笑道:“这里是天师宫的禁地,没有天师的命令,谁也不能过去。”
    石戎看看小亭,心中忖道:“这些年来所有的迷团,都要在今天打开了!”他向段无言拱拱手,大步向亭子走去。
    石戎走进这座凄凉、荒芜的小院,那个一身体臭的聋哑老道仍是卖力在扫着院中的尘埃。每一扫帚都带起无数的灰土四下飞舞,院子里没有因为他的洒扫而变的干净起来,反而更加肮脏,飞舞的灰尘把小院裹在一片烟雾之中,让人有一座走进云幻雾迷的镜界。
    石戎走进聋哑老道的身边,他那一身袭人的体臭立即飞进了石戎的鼻子里,石戎浑身的汗毛孔一下炸了起来,一股恐惧的感觉走遍全身,他猛的站住了,眼睛变得异常明亮,两道电光一般的眼神向老道扫去,老道似呼并没有看见他似的,仍是那样扫着,直到扫到他的身前。
    老道的扫帚被石戎挡住了,他缓缓的抬起长年低着头,一双混浊的眼睛看着石戎。眼中全是迅问,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挡住他的道路,让他的工作无法完成。
    石戎轻轻一笑道:“这院子这么大,扫完一次会很累吧?”老道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石戎又道:“你扫了多少年了?总是扫得这样干净吗?”
    聋哑老道烦了,他再次低下头,挥舞着扫帚向另一侧扫去,同时他的嘴角抽动一下,他在笑,笑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和他来说话,难道这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聋子、是哑巴!真可笑。
    但石戎一点不觉得可笑,他看着这个老道的背影,清楚的感觉他的可怕,他相信这个老道自己肯定认识,而且是自己一生的魔魇。
    张国祥走出亭子,皱着眉头道:“我以为你还没有吃完呢,原来你已经来了,你站在那干什么?”
    石戎一笑道:“我在看风景,我突然感觉到这里的风景竟全不同于我们平常所见,它是那么灰涩,竟像极了这个世界,如果我们把这尘灰看成是云,那我们就会迷失在这其中。自认我们是在天上,而当我们想催动我们脚下的云彩时,我们就会从上面摔下来。我们要是把这灰看成是尘埃,我们就会觉得我们生在地狱,而心情沮丧,不想再前进一步。”
    张国祥感光趣的道:“你说说,你把它们看成什么?”
    石戎道:“我把它们看成我面前的迷雾,它们让我失去了我眼前的道路。使我不知道向何处而去,而天师的出现,让我突然眼前一亮,让我再次明白我走进来的意义。”
    张国祥看着他道:“你真的看清了吗?”
    石戎看着扫到墙角的聋哑老道,眼中带着笑意道:“看清了,所以也看破了这层迷雾,就像我看刚看明白这个老道又聋又哑一样。”
    张国祥摇摇头道:“你没看清,你如果看清了。你会转身就走,不再站在这里。啊!你跟我来,我让你看清一切!”说完转身走进小亭。
    石戎戏谑的向聋哑老道摆了摆手,跟着张国祥向小亭走去,这座亭子四面都是竹壁,正中一张小竹门,门的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上首是‘世事尽迷雾’,下首是‘看清又何如’,石戎点点头道:“有理之极。”推开竹门,大步走了进去,就在石戎走进竹亭的那一刻,聋哑老道突然停住了他手上的扫帚,一双混浊的眼睛变得清彻如水,向小竹亭看去。
    石戎走进来,就见亭中没有任何摆设,只在正中的位置供了一座小鼎,鼎口上是一块大大的水晶石,石头发着柔和美丽的光线,全身透着那样异彩的光华,使人被它的美丽所倾倒,不知不觉的迷醉在其中。
    张国祥看着石戎道:“你走进来之后眼睛一直在盯着它看,怎么样,它是不是很美?”
    石戎点点头衷心的道:“是的,它美的使人眩晕,我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美的水晶。”
    张国祥道:“它是我们天师宫的镇宫之宝,它的价值之高,并不在它这样美丽,而在于它的神秘。”
    石戎把眼神收了回来,道:“天师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它吗?”
    张国祥点头道:“对!你知道不知道,这里你师父都没有来过。他总认为这里藏了真正的天师宫绝学,本来似他大弟子的身份,盗走‘八绝真经’不可能有人知道,但他一心想看看这亭中有什么,偷着闯了进来,让我抓了个正着。在他的脑海里只有武艺,就凭这个,他就成不了大事,因为他以为一个人的武功真的就重要到了那种比生命还高的地步。”
    石戎道:“难道武功不重要吗?我想您要是没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也不能称绝江湖了。”
    张国祥道:“我问你,武功是什么?”石戎想了想道:“武功就是英雄争夺天下的一种器具,有人练成武功去打天下,有人练成武功去为人打天下,当你不能争于天下也可以用武功来完成一个强于他人的梦想。”
    张国祥点点头道:“不错,首先武功是让人强于别人,假如我们练成绝世神功。出门就碰上一个比我们只高一点的高手,把我们打倒,那武功就一文不值,如果我们的武功并不高,但我们一辈碰上的都是比我们低的人,那点武功也足够了,换言之,不能强于别人,我们练成天下第一的神功也是全无作用!”
    石戎道:“那依天师的意思,武功只要够用就行了,而不须要再去练成多高了?但是什么样是够用?”
    张国祥道:“如果按照你师父的看法,要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多少武功也不够用,他能打败我吗?能打败长白山的老天爷吗?能打败华山三佛吗?哼,愚人之见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岂不知没有任何人能做到第一第二,就是做到了,也是他们没有碰上下一个高手,运气比人好得很而已,其实像你师父那样的人,他们早就背离了武功的真谛。
    石戎感兴趣的道:“那依您的说法,什么是武功的真谛呢?”
    张国祥道:“武功本来就不是让人争斗的东西,让人去争斗的是武技,就是杀人的技能,是那些粗汉他们当兵吃粮的一种手艺,木匠做一个柜子就挣一份钱,当兵的杀一个人也挣一份钱,好的木匠手艺高超,挣得钱就多,好的当兵的,手艺也高,挣得钱也多,这就是武技,而武功不是!武功从道家开始,从我张家开始!当年第一代天师在川中创武,为的是以武来求得神通,似便白日飞升,陆地成仙,所以你可以发现,天师宫的武功很多并不适用于实战,就在这。”
    张国祥歇了一口气又道:“佛家也如此,达磨老祖传武于中土,识武之真谛者就可大知大觉,二祖慧可、三祖僧灿、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南六祖慧能、北六祖神秀,都把武功运于佛法,最终乃成大道,而自十三棍僧救唐王之后,天下以武功求荣华、求虚名之风乃盛,你看看还有谁能重得神通,再次大知大觉。”
    石戎道:“您带我来这里,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
    张国祥道:“这只是一部分,我的意思就是让你知道,我不传你师父武功,不是因为我要藏私,而是我不想我的门下因武废道,没了求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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