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初代幕府与妙法寺的渊源,每任家主继任仪式都是在妙法寺进行的,这次也不例外。
    出于婚嫁前新婚夫妻不能见面的习俗,洛笑笑也在继任仪式前暂搬去了妙法寺。虽然只是短短住个几天,但她带去的东西可不少,那间厢房硬是被她打理的像是久居的深闺。
    深夜,她从浴室中出来,用浴巾擦着未干的长发,走到木格装饰的圆形窗前。
    这里有太多属于她的记忆了,几乎每晚她都会在梦中见到那些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像是穿越回了从前,回到了这场噩梦还没开始的时候。
    随着屋内透进一股凉风,她本能的拢紧了身上的浴袍,再回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了厅内,不用问,他又是爬窗进来的。
    “你给消息的速度,是不是有点慢了?”
    秦京墨盯着她从窗边走过来,坐到矮桌的对面,那副气定神闲还带着叁分笑意的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出现。
    “我在他身边没有什么亲信,如果贸然联系你,只会得不偿失。”
    她给秦京墨倒了杯茶,缓缓推到他的面前,但男人的表情却并不见好。
    “我看你,是已经打算安心做幕府的女主人了吧?你和秦瑞霄那些恩爱的事,在圈子里可是传遍了。”
    他把玩着翠色的茶杯,冷笑一声死死盯着洛笑笑,“不过是一年,你就已经忘了a国那群男人了吗?亏得他们到现在还记着你,卫鸿那个傻子知道你的婚讯,还想反抗老爷子冲过来抢婚呢。”
    “你一个背叛兄弟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洛笑笑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淡淡撇了他一眼,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口茶。
    “我肯留下来,并不是为了帮你夺权,我是要秦瑞霄为他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比起还没得到就失去,当然是眼看快要得到了再失去,更残忍一点。”
    古人常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看来这个道理还是值得好好铭记的,秦京墨收敛起先前的敌意,放下杯子狐疑的瞧她。
    “这么说你已经拿到能扳倒他的东西了?还有一天他可就要继任了,如果你所谓的证据不够确凿,就得乖乖的做他的秦夫人了。”
    洛笑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只录音笔,重新坐下将它们都推向了秦京墨。
    “利用本国军人在国内种植鸦片,制毒贩毒,还搭建地下桃色场所,为人口贩卖做掩护,这样证据够确凿吗?”
    秦京墨的眼里闪过一抹惊愕,立刻伸手打开录音,翻看起只有寥寥几页纸的文件。
    两年来不对数的账目,每一笔可疑收入的账户信息还有它们的去向,加上录音笔里秦瑞霄和程舟的对话、秦瑞霄与异国合作者的视频对话,足以证明洛笑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男人咬着后槽牙,显然有些无法接受。
    “没什么好奇怪的,”洛笑笑端着茶杯,垂眸吹散了上头的热气,“幕府的窟窿如果不这么填,就不只是你们两兄弟争权的事情了。”
    她抬眸,似是嘲讽的弯起了眼睛,“这不是很好吗?他帮你填了窟窿,做了所有恶心的事,你就可以干干净净的接手幕府了。”
    半晌,秦京墨像是终于接受了事实,将文件和录音笔收了起来。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他起身走向后侧的窗口,驻足望向洛笑笑,“要回a国吗?”
    “你觉得我如今还回的去吗?”洛笑笑像是听到了个冷笑话,侧目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抿唇垂下了视线,又沉默了一阵,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如果你没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c国吧,我继任家主之后,你也可以继续住在幕府。”
    许是感觉到洛笑笑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他又连忙为刚刚的话做解释。
    “如果你不喜欢幕府,我可以在别处给你找所房子,我不会让秦瑞霄打扰你的,我会帮你在c国重新开始生活,继续做经纪人也好,想要做别的也可以,我都……”
    “夜深了,”洛笑笑沉着一张脸打断了他的话,放下了杯子,冷冷道:“不想被发现的话,早点滚。”
    几乎是在秦京墨离开房间的同时,洛笑笑拉开了房门,与背过身去正准备离开的崇明撞了个正着。
    “坊主,好久不见,”她笑着依靠在门边,“您爱听墙角的毛病,还真是一直都没有改呢。”
    崇明勉强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转身面对着洛笑笑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正准备开口解释,她却径直走回了屋内,推开秦京墨用过的茶杯,为崇明重新倒了杯茶。
    “进来坐吧,”她伸手示意,“要说的话太多,站着难免会累的。”
    崇明的嘴角仍旧上扬着,但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总觉得这种阴晴不定、莫测难辨的样子,像极了秦瑞霄。
    “能在秦瑞霄的监视下把秦京墨放进来,坊主的本事,还真叫人刮目相看。”
    男人瞄了一眼洛笑笑,学着她的样子端起茶杯,毫不心虚的回道:“不过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而已,身为出家人,崇明向来不参与政事。”
    洛笑笑掩嘴轻笑,摇了摇头,半撑着下巴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帮秦瑞霄下套抓我的把柄吗?”她用指尖敲击着桌面,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崇明,我觉得这种时候就必要继续演戏了,你到底效忠于谁?”
    “我不懂洛小姐的意思。”男人继续端着笑容,丝毫不肯露出破绽。
    “今天你会放秦京墨进来,还让他顺利带走了那些东西,说明你不是秦瑞霄的人。最开始我以为你效忠于石井家族,才会周旋在秦家兄弟之间。”
    洛笑笑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男人脸上的表情。
    “秦京墨是皇室和石井家族共同选中的人,因为他比秦瑞霄更好控制,但,当初你会把印鉴交给堂本静,让他托人带走,就说明你也不属于这两边。你不是和堂本静一样的理想主义者,不会只想单纯公布真相、扳倒幕府,所以你背后一定有别的人。”
    听着女人头头是道的分析,崇明的眸色渐沉,他抿了一口茶又将杯子放回桌上,许久后,才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那洛小姐觉得,我心属何方?”
    终于开始接茬了,洛笑笑心中暗喜,那双眼睛更是时刻都不敢从男人脸上挪开。
    “c国有暗藏的第四股势力,你们想推倒一切,重新建立政权,或许还有外头的人,也参与其中。”
    “洛小姐,胡乱说话是会短命的。”崇明沉下了脸,原先的笑意皆化为如寒冰般的凌冽。
    “那我们就来谈一笔,让我长命点的交易吧。”
    洛笑笑起身,又回到了那个柜子前,打开抽屉取出了更厚一打文件和一个u盘。
    “你们没有将幕府连根拔起的办法,所以就计划让他们两兄弟互相残杀,再坐收渔翁之利。这太漫长了,不是吗?”
    她将东西推给崇明,又转身将自己的电脑拿了过来,示意崇明可以好好查验下u盘里的内容。
    “我有足够让幕府失信于民众的证据,一旦幕府突然倒台,久居于幕府之后的皇室根本来不及建立新的威信。《释空禅》没有播出,你这个妙法寺的坊主还是能承释空法师的名头,站出来救世的,对吧?”
    “交易的条件是什么?”崇明没有打开电脑,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
    “一个全新的身份,让我离开c国。我要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以为洛笑笑死了。”
    “真的不回a国了?”男人挑眉,似是在探究她话里的真假,“如秦京墨所言,那些男人可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你。”
    “回去?”洛笑笑自嘲的摇了摇头,“我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伤害了,回去再毁掉他们的后半生吗?从我决定,参与幕府这些破事开始,我就回不去了,就让洛笑笑这个名字彻底和她悲剧的人生一起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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