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红着眼的厉鬼从祝明辉的身后涌向巫素珺,前赴后继,这些厉鬼虽不是巫素珺的对手,但牵制她的行动却很简单。
    虽然巫素珺实力出众,单挑一个地府的鬼魂不在话下,但在祝明辉的鬼域中,她的实力却只能发挥出平时的一半。
    这些鬼魂前赴后继,她打散了一个,却又来了两个,这鬼魂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祝明辉点燃了一根香,神色陶醉地嗅了嗅,“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盯着巫素珺,“这支百魂香,集齐了几百恶鬼的恶念,会使鬼魂丧失理智,彻底陷入疯狂,就像这些恶鬼一样,脑子里除了杀戮,什么也不剩。”
    “不过你别担心,这只香我已经改良过了,它只会让你变得更听话而已。”
    他朝后挥挥手,十几个捧着托盘的鬼从他身后飘过来,他嘴角带着笑容道:“留下来,当我的新娘吧。”
    捧着托盘的厉鬼们揭开盖着托盘的红布,里面赫然是一整套红色的喜服,以及宝石头面。
    “我呸!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倒挺美!想娶我姑奶奶,您配个几把?”
    巫素珺直接将屁股下的躺椅扔过去,随手抄起桃木剑便祝明辉的脑袋刺去。
    或许是有鬼域的加成,也可能是因为巫楚有伤在身,这一击祝明辉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往旁边飘了两步,眼神不耐:“倒是差点把你忘了,我劝你最好安静一点,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嘴,否则我连你一块杀!”
    “我好怕呀,”巫楚剑刃的方向一转,趁他不备削下那支香,用脚踩灭,她朝祝明辉嗤笑道:“看来这支香吸多了果然会影响脑子,连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都看不出来。”
    她扭了扭脖子,“狗东西,我告诉你,想动我姑奶奶,做梦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区区鬼域,你真以为我破不了吗!”
    比起降魔杵,桃木剑才是巫楚最趁手的兵器,晏承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桃木剑接上,剑身看不见一点断过的痕迹。
    巫楚执着桃木剑,扫开围着巫素珺的恶鬼,站在巫素珺和祝明辉之间,腰板挺直,目光如炬,看起来不像灵力用尽之后脱力的样子,反而像是随时能跟祝明辉再打一架。
    祝明辉却不怕她,虚张声势而……
    “你在做什么?”他余光看见巫楚一手持剑,另一手握在剑刃上,本来连张纸都砍不断的桃木剑却划破了她的手心,鲜红的血液浸透桃木剑。
    血一滴滴地落下,巫楚的双唇快速开合,念出一长串繁杂晦涩的咒语,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巫楚的脸色苍白如纸,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一样。
    祝明辉隐隐听到了雷声,一道闪电划过,将鬼域撕开了一角,这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升级变异的九天玄雷,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
    巫楚身后的巫素珺脸色骤变,她想要阻止巫楚,她嘶吼道:“你竟然动用禁术?你疯了!”
    巫氏禁术,名为九天雷神咒,它之所以被称作禁咒,除了威力霸道之外,施术者必须以牺牲大半的修行根基作为代价,才可召唤九天玄雷。
    简单来说,就是强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是巫楚在灵力与体力皆被耗尽后,唯一能够解决眼前困境的的咒术。
    动用禁术付出的代价巨大,威力自然也不可小觑,巫楚身边两米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巫素珺周身气息纯净,面对巫楚身上散发的威势只觉得有种窒息般的难受,而那些满身罪恶的恶鬼,已经被灼烈的阳气活生生给融了,这种下场比魂飞魄散更惨烈,也更痛苦。
    巫楚捏着法决的手在不停颤抖,九天玄雷咒比一般的法咒更难,她能瞬发天雷咒,但九天玄雷咒她连掐个法决都无比吃力,汗水不断从她的身上冒出,转眼就湿透了衣服。
    但法决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否则遭到反噬,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一般来说法师念咒的读条时间是最佳的攻击时机,但祝明辉却发现他根本进不了巫楚的身。
    巫楚已是强弩之末,如今是抱着“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舒服”的念头硬撑下去。
    修行根基算什么?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巫楚决定就算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修行,她今天也要neng死这个狗东西!
    巫楚的眼中露出凶芒,这一刻她看起来比祝明辉更像反派。
    “轰!”第一道黑色的闪电击穿了祝明辉的鬼域,紧接着是第二道闪电,直直地劈向了祝明辉。
    玄雷自带锁定功能,只要祝明辉还在地球人,就算逃到十八层地狱都没用。
    巫楚扯出一抹笑,突然浑身瘫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她身上的汗水和血液混在一起,十分狼狈,但眼里却迸发出明亮的光。
    “哈哈哈哈……”她的嘴边溢出几声笑,恶狠狠道:“咳咳……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天雷湮灭了方圆几公里的邪气,稍弱一些的恶鬼,直接在在九天玄雷的余威之下灰飞烟灭。
    九天玄雷,九是极数,雷劈了九道,地上劈出了一个大坑,祝明辉不见踪影,不过坑中多了一具焦黑色的人形物体——是那具僵尸的躯体。
    祝明辉跑了。
    身为玄雷的召唤者,巫楚能感觉到祝明辉并未死在玄雷之下,他拿僵尸的躯体当做盾牌,撑过这九道天雷,随后跑了。
    但九天玄雷岂是那么容易对付?被玄雷劈过的阴魂,即使当场侥幸逃过一劫,但三天之内,必定会魂飞魄散。
    那些数之不尽的恶鬼在玄雷之下魂飞魄散,巫素珺早有先见之明地跑远了,巫家破烂的祖宅终究还是在九天玄雷的力量下——塌了大半。
    这么大的动静,幸好事先布了结界,否则其他村民一定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巫楚缓了几分钟,勉力坐起来,探头朝坑中看了眼,摇摇头:“啧啧啧,都烧焦了。”
    “你很得意?刚才就算你不出手,我也可以脱身的,”巫素珺在巫楚的身旁显出身形,凉凉地瞥了眼巫楚,“你身上的筋脉断了八成,实力不足以前全盛时期的一半,就算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治不好筋脉的伤,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向咱们巫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得了吧,咱家的祖宗都投胎好几次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姓巫?”巫楚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这个神经病,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巫素珺:……
    巫素珺见过那么多后辈,只有巫楚的性格最像她,都是吃不得一点亏、睚眦必报的人。
    巫楚从怀中拿出藏好的带着体温的木盒:“太姑婆,你见过这个盒子吗?”
    “这是菩提木做成的盒子……”巫素珺伸手拨弄上面的小铜锁,“这么丑的盒子,只有无音寺那群和尚才把这种盒子当宝贝。”
    “你在哪弄到这个盒子的?”
    “额……巧合。”巫楚含糊道。
    “咔哒”一声,巫楚听到锁开的声音,她看见巫素珺随手将一根铁丝扔在地上,“以前混江湖的,总要有一两个技能傍身。”
    巫楚觉得巫素珺有点谦虚了,这铁丝一秒开锁,哪是技能?这是绝技啊。
    木盒被打开了。
    “这是?”巫楚看见了被珍藏在木盒中的东西,是一段红线,红线的两端像是被人用蛮力扯断,露出参差不齐的线头。
    她看向巫素珺,芙祁曾说,这盒子里的东西跟太姑婆投胎相关。
    巫楚敏锐地觉得巫素珺的状态好像不对,虽然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这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巫素珺伸手捏着红绳,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眸子中有晦暗的神色在聚集,“月老红线。”
    “呵。”
    巫楚感觉到了背后一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杀气,只见巫素珺指尖稍稍用力,那段红绳化作光点消失,更确切地说,是被巫素珺毁掉了。
    巫楚在红线消失的的那一瞬间,看见了巫素珺右手有一根相似的红线一闪而逝,红线仅仅只出现了一瞬间,但巫楚以她5.0的视力发誓她没眼花。
    那是每个人都有的月老红线,但巫素珺的红线已经断了,断口参差不齐,与刚才那根红线如出一辙,都是被暴力扯断的。
    “太姑婆……”
    巫素珺拍了下巫楚的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她随手打开同样地府的鬼道,临走之前扔下一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完,先走了。”
    巫楚无力地伸手想要挽留:“太姑婆,你走之前,先把我送去医院啊!!”
    然而因为她体力被透支,身体虚弱,语速比平常慢了不少,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巫素珺早已没了踪影。
    巫家老宅所处的位置是个连手机信号都时断时续的山沟沟,救护车绝对开不进来,而以巫楚如今的身体情况,要自己走出去也够呛。
    巫楚:“……”
    太姑婆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呢。
    巫楚坐在已经塌了大半的老宅里,有风从墙上的豁口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响声。
    风吹起地上的灰尘,糊了巫楚一脸,巫楚抖了抖身体,打了个喷嚏,此情此景,萧瑟又凄凉,巫楚在脑海中给自己配了首bgm: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巫家老宅唯一的卧室已经在刚刚的打斗中阵亡,书房是唯一幸存的房间,巫楚躺在地上休息了两个小时,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至少她能爬进书房找一块挡风的地板趴着了。
    巫楚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实际上她正在恢复灵力。
    她严重透支的灵力慢慢恢复了不到半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停止了渗血,巫楚松了口气:幸好她还有能力自救,否则明天早上她就该下去跟太姑婆相聚了。
    等灵力恢复了一成左右,巫楚将祖宅周围的结界撤去,又布置了个障眼法,免得有人闯进来拿走她书房里的大宝贝。
    最后,她用仅剩的灵力撕开一条鬼道,她身上鲜血的气息惹得鬼道周围的恶鬼眼冒红光,然后再一看,哦,是女魔头的人,不能吃。
    最终巫楚因为灵力不支,倒在一个陌生的小镇。
    巫楚打开手机定位,这里是距离京市不远的c市,而距离她所在位置最近的医院大概有五公里远。
    巫楚果断打电话给自己叫了辆救护车。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到来,巫楚被抬上担架,救护车上的医生将巫楚身上的伤口进行简单清创包扎后,看着巫楚,欲言又止。
    他跟旁边的担架员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沉默地点了点头。
    救护车到了医院,巫楚被推进急救室,医生放慢脚步停在分诊台前,朝分诊台的护士道:“你打110报警,刚刚那个救护车拉来的小女孩,我怀疑可能是个刑事案件,现在全国都在扫黑除恶,还有人顶风作案,太可恶了!”
    护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拿起座机正义凛然地按下那三个数字。
    巫楚被人从急救室推到手术室,完成清创缝合后又从手术室转移到病房,清创缝合手术是在局麻的状态下完成的,所以巫楚被推回病房的时候无比清醒,一眼就看到了早早守在病房里穿着执勤服的一男一女两位警察。
    巫楚:……
    “姓名?”
    “巫楚。”
    “年龄?”
    “19岁。”
    “你身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女警察面露关怀地看着巫楚,声音柔和道:“你不要害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放心大胆地把说出来,伤你的人是谁?我们一定会把ta绳之于法的。”
    巫楚沉默:“……”
    她身上的伤口是僵尸的利爪抓伤的,又深又窄,乍一看的确像是被刀割伤的,但巫楚知道不是啊。
    她难道要跟警察说是被僵尸抓的?那估计等下要请精神科会诊了。
    女警察鼓励地看着她:“记不清人脸也没关系,你还记得伤你的人的身高体型还有身上一些明显的特征吗?”
    巫楚露出深思的表情,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脆弱”,“我……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我好像听到他说他是一个组织的成员。”
    女警察跟男警察对视了眼,微微点头,男警察追问道:“什么组织?”
    巫楚:“那个组织的名字叫做拜神教。”
    巫楚在心底补充:这可不能算是说谎,祝明辉的确是拜神教的成员,只不过他已经化成飞灰了,他亲妈来了都认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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