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上壶开水,再去厨房,让他们备着些酸梅汤。”
    既然主子不爱喝茶,低下的人自然要想些办法。
    不然被侯爷知道夫人竟只能喝开水,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那丫鬟忙点头,快步出去,端了壶开水进来,就往厨房跑去。
    陈嬷嬷拎着茶壶掀帘进来,看着夫人那姣好却泛着一丝白的脸蛋,脑海中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快步走近,将水壶放在案桌上,轻声劝解着:
    “夫人若是口渴,老奴已经吩咐下去,让厨房备着些酸梅汤了,不若等等?”
    听见嬷嬷的话,容悦眸子一亮,光是想想酸梅汤的味道,口中就又泛起了口水。
    自然也喝不下去一旁那没滋没味的白开水,她弯着眸子点头:
    “那便听嬷嬷的。”
    陈嬷嬷见她听劝,顿时也松了口气,立刻将刚刚才放下的开水端了出去。
    容悦靠着软榻,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去,忽然轻叹了一口气。
    她扯了扯手帕,有些急躁,又不知自己在急些什么。
    直到一盏茶后,酸梅汤被端上来,她捧着碗,一勺勺地喝着时,才觉得心底好受了些。
    她将满满一碗的酸梅汤喝完,终于感觉有了胃口,顺带着吃下三四块糕点。
    一旁的陈嬷嬷笑得眉不见眼:
    “看来夫人听喜欢这酸梅汤,那老奴这几日,都让厨房备着?”
    容悦今日终于能好好吃下东西,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甚至还提了要求:
    “让厨房再做得酸些。”
    陈嬷嬷笑着点头应下,她快步朝外走去,将容悦的话吩咐下去后。
    她忽然怔住。
    酸梅汤,再酸些……
    她眸子一亮,该不会真的是……
    她细细地想着这些日子夫人的异样,先是没有胃口,今日又偏爱酸。
    今日的酸梅汤,她闻着都觉得酸,可夫人还嫌不够。
    陈嬷嬷一喜,就想走进去,告诉容悦,可又怕是空欢喜一场。
    这快大喜的日子,叫府医也平白让人担心,也会让人觉得有些晦气。
    陈嬷嬷有些犹豫不决。
    仔细思索后,她打算自己观察几日,等大婚后再请府医来看看。
    她刚下定决心,对容悦照顾地越发仔细了。
    可自从这日后,容悦又表现得和往常无异,连那日偏爱的酸梅汤后来也不怎么在意了。
    陈嬷嬷见她白日里也不曾奢睡,连着观察数日后,发现的确没有异样,她心底有些遗憾。
    除此之外,又是庆幸。
    幸好那日她没有冲动,不然夫人先有了希望,再被打击到,空欢喜一场,不知会有多难受。
    虽有失落,但她还是精细着伺候。
    这般情绪,也没维持几日,因为十月十日如期而至,她根本顾不得之前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焉坏焉坏的,哈哈哈
    第98章
    十月十日, 天公作美,万里晴空,和煦微风轻拂, 吹过简毅侯府里里外外贴满的喜字。
    前一日夜里, 容悦特意早早就歇了去, 她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地睡不着,却不想刚躺在床上, 几乎就立刻睡了过去。
    仿若刚睡着, 屋里忽地就有动静。
    火光大亮, 火红的灯笼挂满院子里外, 暖暖的烛火摆在案桌上。
    容悦拧着眉, 被玖思带着喜气的声音叫醒。
    她茫然地睁开眸子,因刚睡醒, 声音软地糯糯:“……何时了?”
    “已过寅时了,夫人快起来吧!”
    玖思刚回完话,容悦就被几个丫鬟扶起来。
    被子滑下,十月的天还有些冷, 她轻打了个颤,终于清醒了些,睁着一双眸子,任由她们摆布。
    四五个丫鬟抬着热水进来, 在屏风后,容悦进了两次浴桶,方才穿上了衣裳。
    容悦坐在铜镜前, 因着一番折腾,她脸色有些白。
    陈嬷嬷看着她的脸色,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让人小心些,动作轻柔些,待反应过来后,她才恍然,其实她一直未曾放下那日的猜测。
    她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明日都要请府医来一趟。
    容悦看着铜镜里的人,她施了粉黛,肤白唇红,柳眉细细勾起,眼角处藏了些胭脂,衬得她越发风情了些,额间点了一抹红梅,红唇娇艳欲滴,如一朵娇花般,待人采摘。
    容悦忽然有些恍惚,她有点不敢认铜镜里的人。
    太多耀眼。
    身后有嬷嬷惊艳地说:“夫人国色天香,侯爷定会将夫人放在心尖上的。”
    这般好颜色的人,只会叫人把世间好物全摆在她面前,哄她笑言。
    那嬷嬷也自是知道侯爷对夫人的心思,所以这句话说地一点也不心虚,满脸诚意笑容,一看就让人舒心。
    容悦耳垂蔓上红霞,一点点似悄悄进了衣裳,染红了脖颈一边,垂眸薄羞。
    有嬷嬷瞧见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指甲晶莹饱满,干净白皙,惊讶道:
    “夫人未染蔻丹?”
    其实三日前,陈嬷嬷原打算帮容悦染蔻丹的,凤仙花都已备好,只是容悦闻着那香料有些不适,就没让人做。
    此时听见惊讶声,她羞柔地笑了笑:
    “我不习惯用那些。”
    “不用也无碍。”那嬷嬷接道,染蔻丹,指甲着红,也只是涂了喜庆罢了。
    这时窗外也天色大亮,这些来给容悦梳妆的人,都是侯爷特意请来的有福长辈。
    听见外面渐渐喧哗起来,屋里的人急了,紧忙催促着:
    “快将桃木梳拿来……”
    将所有流程都走过,才由五六丫鬟捧来喜服。
    容悦被人扶着站起来,她只需要站着伸开双手即可,那些丫鬟分开几下,帮她打理着衣襟,有人跪坐在地上为她轻拂衣摆。
    足足三层里衣着身,两层轻纱后,才穿上红色的礼服。
    这快入冬的日子,容悦愣是被折腾得险些出了汗。
    见此,陈嬷嬷急道:“动作放轻些,别闷着夫人……”
    良久后,才彻底结束,容悦双手交叠于身前,眼睫微垂,胭脂染于脸颊,晕出一抹羞红,她立足于床前。
    大红色的礼服着身,金凤绣于身前,烛光洒过,似活了一样,引啼高昂,金黄色的凤冠戴于头顶,金钗微勾起妩媚,流苏垂下,落在如凝脂般的脸颊旁。
    玖思轻步上前,扶着她轻手轻脚地在床上坐下。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屋里屋外的丫鬟笑弯了眸子,众人齐齐服下身子:
    “奴婢等人,恭祝侯爷与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玖思也在其中,容悦羞得脸色通红,她眸底泛了些湿,却是缓缓勾唇,笑着吐出一个“赏”字。
    此时已经过了快到辰时,若是按照正常流程,此时容悦应该有亲友添妆,可她情况特殊,陪着她的就只剩这一屋的下人,她握着玖思的手,轻抿唇,无声地泄露一丝紧张。
    这时外面忽地传来嘈杂声,带着些熟悉的声音。
    “快去看看是侯爷来了吗?”
    有丫鬟赶紧跑出去,不过片刻人未到,声音先传了回来:“来了!来了!侯爷他们来了!”
    屋里人眼睛一急:“快!快将盖头拿来!”
    眼前忽地陷入一片黑暗,是嬷嬷将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容悦倏然握紧玖思的手,玖思小声地安抚她:“夫人别紧张,奴婢一直扶着你。”
    就是这时,容悦察觉有人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就算她看不到,可她也知道面前的人,是侯爷。
    她咬着唇,不顾矜持,忽然低低地喊了声:“……侯爷?”
    厉晟眸子稍暗,他捏紧手心,看着眼前为他穿上凤冠霞披的人,他低低应了声。
    有嬷嬷要将红绸拿给两人牵着,厉晟直接拒绝,他亲自牵着佳人的手,朝外走去。
    眼前只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丝光,可男人就走在她身侧,容悦忽地就觉得心安。
    时隔数日,再次碰到佳人,厉晟终于心底舒坦了些,眉梢都肆意地扬了扬。
    厉韵跟在身后,见此有些无奈,翻了白眼。
    罢了罢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曾守过规矩。
    容悦原以为她只是从这个院子,回到原先的院子罢了,却没有想到厉晟直接将她带出城主府。
    容悦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她听到外面百姓的声音,还有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吓得一惊,猛然攥住厉晟的手。
    红盖头下,她脸色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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