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来人!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是双更,但却是肥肥的一章鸭
    作者菌奋力从盐堆里挣扎着露出鱼头
    第185章
    皇后的突然不适,终于让皇帝陛下慌了神,而段铭承也猛然之间皱了眉。
    他和飞羽卫对于今日千秋宴上这一场行刺早有准备,也提前与兄嫂都有讲明过,所以适才帝后二人才能胸有成竹的端坐不动。而在他和飞羽卫们的护卫之下,那几个刺客,不论是伪装成舞者的,还是那名黑衣高手,有一个算一个,都根本没能靠近御座三丈之内。
    扮做宫人守在御座之侧的,是离组的离火,飞羽卫中顶尖的高手,而紧随离火之后守在御前的,就是他自己。不论是离火,还是他本人,都可以断定这一场行刺根本没有波及到帝后二人。
    难道……是有什么事让他漏掉了排查?
    短短一瞬间,已经有无数种可能在脑中闪过。
    段铭承眉头紧锁,目光扫了一遍帝后面前案几上的酒肴……
    今日千秋宴上的饮食都是飞羽卫联手尚宫局在盯,怎么也不太可能有人能避过禁军,避过飞羽卫,避过他的耳目潜入皇宫投毒。
    可皇后季晚彤如今脸色都已经白了,双眉紧皱,建帝段铭启忧心如焚,就连太子段泽之都吓住,扑在季晚彤身边连声喊母后。
    此时此刻,皇帝陛下和段铭承首先怀疑的,都是饮食中有人投了毒。
    建帝段铭启的脸上哪里还有适才那番拿着行刺当戏看的镇定自若,也顾不得这是在群臣面前,一把抱起季晚彤迈步就走,一边连声呵斥宫人快去传太医,一边脚下生风的抱着皇后没了影。
    段铭承迈步跟上,突然又停步,转头向纪清歌抛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跟在天子身后也离了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文武百官都面面相觑,但不论每个人心中在想什么,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还安之若素的继续饮宴。
    皇后乃一国之母,千秋宴上突发不适,这是大事,若皇后真的是遭了谁的暗算,又或是触动了什么暗疾的话,往轻了说是今日这场宴席要泡汤,往重了说,日后的朝局很可能都要随之产生变动。
    凡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起身离席跟去等候消息,而身上有着诰命的女眷也一同前往。
    不过是片刻之间,偌大的昭阳殿内就只剩了低阶官员和身上没有品级的女眷和小辈们还在席上。
    不少人虽然没有资格一同跟去后宫等候消息,却也忧心忡忡无心饮食,原本在刺客闹场之后才又刚刚恢复的欢宴气氛哪里还有半点留存。
    如果皇后真的凤体违和的话……建帝段铭启的后宫或许就要进人了……
    这样的心思,不能宣诸于口,却不妨碍许多人在心中反复揣摩掂量。
    毕竟,一国不可无君,也不可无后。
    一片静默之中,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的坐立不安,直到过了许久之后,一名太监匆匆的走来,朗声道:“传陛下口谕,众位卿家无需太过忧虑,继续宫宴即可。”
    殿中许多人互望一眼,心中多少松了口气,有那心思灵活的,连忙问道:“有劳公公传话,可知娘娘究竟如何了?”
    太监笑呵呵的一摆拂尘:“太医们刚给娘娘扶脉,具体的,咱家也不知道,只是皇上仁厚,体恤诸位心中挂念,特地让咱家跑一趟,告诉大家不用太过忧虑。”
    纪清歌松了口气,她虽然只入宫过一次,但对皇后季晚彤的印象却极好,比秦丹珠这个边关女儿要显得温婉许多,但待她却如同秦丹珠这个自家人一般,虽是位处皇后之尊,待人接物却如沐春风。
    此时与她同在席上的卫家人也只剩了一个柳初蝶,其余卫家男丁全是身上有官职的,皇后出了岔子,连皇帝都守在一旁,官员们自然也是跟去含元殿内等候消息,而女眷里,舅母杨凝芳和表嫂秦丹珠两人,一个是国公夫人,一个是世子夫人,各自也都有诰命在身,自然也是在后宫候着消息,放眼望去,整座昭阳殿都空了大半,稀稀落落只还剩了各家小辈的儿孙眷属,没官爵没品级,不够格去等候,这才留在了殿里。
    柳初蝶此时整个人都还有些怏怏的,显然是适才那一场惊变让这个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女子惊掉了魂,到了这会纵然殿内已经恢复了歌舞升平,她也还依然心有余悸。
    若是按往常,这个时候卫家女眷只剩了她和纪清歌两个,柳初蝶再怎么也会先放下小女儿之间那点子别扭,可纪清歌适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惹眼,先是招惹了番国使臣,又有靖王亲手送了茱萸,又紧接着竟然……竟然敢与那些刺客动手!
    柳初蝶偷偷瞟了她一眼,心底说不出到底是不屑,是嫉妒,是佩服,是微酸,还是什么,反正一肚子的百味杂陈之中,她虽然心中无措,却也依然强自装着没事人一般,端庄优雅的坐在自己席位上,并不肯稍动,只用眼角余光时不时的扫一下纪清歌。
    纪清歌却根本没有留意她的神情,此时的纪清歌,满心都是自己手中那支茱萸。
    细弱的枝条上,嫣红的果实玲珑可爱,一丛丛的缀在枝头,错落有致,像极了她此时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情。
    ——若不喜欢茱萸,就将那一瓶子都拿来也是一样的。
    温润带笑的嗓音言犹在耳,纪清歌原本因为刺客闹场而略微平复的面色又一次有些发红。
    ——这样的时机,段大哥这般举动,几乎与当众告白无异。
    可……彼时的她,竟鬼使神差一般的……接了。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不接还能怎样?
    纪清歌心中有些微的着恼,恼段铭承偏偏挑了这样一个时间,摆明是故意要让她不能拒绝。
    可与此同时,心中却还有着微微的甜。
    就连纪清歌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事情重演一遍,当这支茱萸递在眼前,她是不是……就真能拒绝?
    她席位上原本的酒壶被她拿去砸了刺客,这会子已经有宫人手脚麻利的重新捧了一只酒壶过来,里面满满一壶温好了的桂花酿,纪清歌此时正想找些什么来掩饰一下自己的羞赧,便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放下杯盏的同时,身后伺候的宫人见状便执壶将杯添满。
    在此之前纪清歌其实已经小酌过半壶的桂花酿,只是后来被殿中的惊变打断了,此刻心事重重的坐在这里等候消息,不知不觉中又饮了几杯。这陈年的桂花酒温和甜美,并无酒气刺喉,数杯之后,肚腹中便有一道暖流渐渐游向四肢百骸,通身都舒适了起来。
    又过了一时,脚步声由远而近,所有人都望住了声音来处,一名太监喜气洋洋的快步入殿,高声道:“传圣上口谕,皇后娘娘是喜脉,需要静养安胎,众位卿家无需担忧,更无需拘束,大喜的日子,请众位尽兴而归。”
    这句话一出,殿中之人无论心中究竟作何感想,脸上都是一片喜色,不乏有人连声恭贺,烦请传口谕的太监向帝后两人道喜,来传口谕的太监更是脸上笑成个花骨朵般,面对众人的道贺和询问拿捏得体的一一作答。
    纪清歌长出了口气,虽然她和季晚彤只有一面之缘,但……那是段大哥的长嫂……
    由于前朝末期朝局动荡,又有段熙文揭竿起事,段铭承几乎可以算是被他兄嫂给带大的,如果皇后真的出什么事的话……他心中必定不好受。
    幸好,没事。
    纪清歌小口小口抿着杯中温热的酒浆,心中担忧的事情一扫而空,入口的酒水也就分外甜美,桂花的香气浓郁芬芳,不知不觉间,一杯便又饮尽。
    她这里自饮自酌自得其乐,眼瞳半眯,双颊微微飞红,安然惬意的样子落在不少人眼中,倒是引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之前众人心中记挂的都是皇后,如今一颗心落了地,不少人的注意力就又一次落到了纪清歌这个被靖王当众示好过的姑娘身上。
    ……靖王今日当众透露的意思……只怕是要选妃了。
    而这个卫家的表姑娘,想来就是靖王属意的姑娘……
    比起已经有了皇后的天子段铭启,始终孑然一身的靖王其实是不少人心中关注的目标,虽说靖王冷淡不近人,但靖王妃这三个字的诱惑力实在强大,何况靖王的风姿人物,也确实是不少未出阁的女儿家藏在心口不好意思言说的梦中人,以往不是没人旁敲侧击过,只是从来得不到回应,可今日这一场,却让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心思浮动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这个姑娘是卫家的表姑娘?
    背靠卫家,该有的底气想必都是有的,可……到底出身商贾,若将来要让自家女儿和她姐妹相称的话……却不知脾气秉性到底如何?
    与卫家席位相隔了不远的燕锦薇,原本还尽力维持着形象端坐不动,但这一份强自装出的镇定,在隐约听到有人悄声议论靖王妃这三个字的时候,费尽心力铸就的堤防终于决了口。
    之前在看到段铭承毫不避讳的当众给纪清歌送了茱萸之后,燕锦薇就已经忍受不住,彼时还有大长公主段熙敏死命约束,这个从小就对表哥一往情深的姑娘找不到发泄途径,便也饮了不少酒水,到如今娘亲和父兄都不在身边,先前殿内因为在等候皇后病情,气氛胶着一片静默,她也不敢妄动,直到此刻,殿中气氛再度活跃,在座的人各自三三两两带了笑意在彼此寒暄交谈,燕锦薇猛然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起身就大步走到了纪清歌的席前,劈手就去夺那支茱萸。
    她的动作落在纪清歌眼中,哪里会让她得手,燕锦薇眼睁睁看着那嫣红果实缀满了枝头的茱萸在她眼前一闪就避到了一旁,心中的怒火愈加旺盛,委屈不甘加上酒意,燕锦薇勃然大怒,多少还记着此处是昭阳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不敢摔打东西,只指着纪清歌喝道:“与番国人勾搭成奸的贱人,谁给你的脸敢接表哥的茱萸?!”
    燕锦薇这一句怒骂音色并不算低,顿时将殿中零零落落在等候家人的官员家眷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纪清歌皱了眉头,招手叫来宫人:“燕姑娘想是有了酒。”
    宫中当差的人一点就透,连忙上前想要搀扶燕锦薇:“姑娘请随奴婢去偏殿歇息。”
    “滚开!”燕锦薇气得发抖,用力推开左右的宫人:“这贱人还不是靖王妃呢,你们这群捧高踩低的奴才!”
    纪清歌面色冷凝的立起身来:“燕姑娘,请你放尊重些!”
    “我说得哪里不对?”燕锦薇早就已经失了理智,指着纪清歌怒道:“番国使臣才入京不到一个月就叫你勾搭上,你这不要脸的贱……”
    啪的一声脆响,突兀就截断了燕锦薇的话语。
    燕锦薇难以置信的捂着面颊,而纪清歌手中那支茱萸细长的茎干颤动不休,昭阳殿内一片哗然。
    第186章
    这一声清脆顿时让整个昭阳殿诡异的陷入了一片寂静,随后便是杂乱分陈的窃窃私语。
    不少之前有留意到安国公家眷席位上这一场争执的人,目瞪口呆之余,心中都暗自咋舌——
    ——这卫家的表姑娘,这么凶的吗?
    不过……大长公主的女儿也着实是说的太难听了些。
    “你——你竟敢打我?!”
    燕锦薇长这么大,段熙敏和燕容都不舍得弹她一指甲,这也才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子,平日里自持自己娘亲是段氏太|祖的亲姐,也没少骄横跋扈,虽然偶然会踢到靖王这块铁板,但却从来没有挨过打,更别提是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下挨打了。
    她之前恶毒谩骂不休,纪清歌听得心中火起,是直接用手中那支茱萸细长的枝条抽了她的面颊,平心而论,纪清歌手上并没有使力,否则细幼的枝条若是灌注了内力,一击抽得她皮开肉绽也不是办不到,可就算是纪清歌心头着恼,却也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没想过要因为几句话就毁了一个姑娘家的容貌,即便如此,燕锦薇一侧脸颊上也依然很快就浮起了一道细长的红痕,异常醒目的烙印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
    纪清歌神色冰冷的站在那里,手中依然把玩着那支茱萸,冷声道:“燕姑娘,非礼勿言。”
    “你——你这贱……”燕锦薇一句话没说完,就见纪清歌又晃了晃手中的茱萸,顿时后怕的退了一步,话语也不由卡了壳。
    再是跋扈,终究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平日里从不曾挨过打骂的人,冷不防叫人一枝子抽了脸,心中又惊又怒又是后怕,此刻脸颊上还火辣辣的生疼,眼见此刻自己父母兄长都不在身边,就连能护主的丫鬟都没带进宫,周围虽然有人,却只肯低声议论并不上前,到底还是有了惧意,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无依无靠,眼底很快就浮出了泪光。
    纪清歌无语的看着她。
    这叫什么事?莫不是以为她会任打任骂不还手?就这样跑来招惹她,她还没怎么样呢,又这样一副要哭的样子了?
    “我娘是大长公主!你……你一个低贱的商户女竟敢打我?!”燕锦薇心中虽然有惧意,但却更受不了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下脸面,自家人不在身旁,便向宫人们怒叱道:“你们这群刁奴,还不把她绑了?!”
    纪清歌轻嗤了一声:“我是商贾出身不假,可燕姑娘,你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罢了,和我有何不同?凭甚就敢在宫中对我出言不逊?”
    “你——”
    “你娘是大长公主,你又不是。”纪清歌上前一步,亮如寒星的双眸直视着燕锦薇:“家世如何,那是上一辈人的尊荣,燕姑娘既不曾与国有功,亦不曾与民有过义举,凭甚就敢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一语落地,并不管燕锦薇面色铁青,纪清歌接着说道:“适才大月氏的使臣当庭言行无状,已然认错道歉,彼时,天子百官皆在场,燕姑娘你又是凭什么空口白牙来泼我污水?”
    今日这一场宫宴,事态此起彼伏,又加上靖王突如其来的一支茱萸,让纪清歌也在未曾留意的情况下多饮了几杯,她的酒量其实不高,原本安静无事的话也不会怎样,但燕锦薇又一次的寻衅,终于惹得她恼了起来。
    脑海中思维在酒意的作用下,‘忍让’这两个字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事端不是她挑起的,她又为什么要退让?
    反正当今天子是明君,皇后娘娘也仁善,这里这么多宫人看着,总能讲明白孰是孰非,总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就问罪于她……吧?
    这样算不上是衡量得失的思绪在脑中不过是一掠而过,随后就在极其潦草的得出了一个‘或许无事’的结果之后,被已有几分醺然的纪清歌欣然抛到了脑后。
    这一连串的质问,堪称掷地有声,纪清歌畅快之余,唇角便噙了笑,这样的神情落在旁人眼中,活脱脱就是在嘲讽。
    ……这姑娘模样是没的挑了,就是不免牙尖嘴利了些,性子又泼辣,在宫里就敢动手打人……若是将来靖王府内再进侧妃和侍妾的话,只怕要有的热闹了……
    而她毫不留情的质问,也让燕锦薇更加恼羞成怒,眼见纪清歌云淡风轻的立在那里,手中炫耀似得摇着那支茱萸,燕锦薇哪里忍得,平生从不曾受过这般的羞辱,在酒意的作用下原本想要上前撕打,却被宫人们死死拦在了中间。
    能在宫内当差的,不论是太监还是侍女,又有哪一个是笨的,早在燕锦薇突兀起身直冲冲来此寻衅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觉得事态不对,此刻帝后二人连同大部分朝臣均不在场,殿内剩下的其他低级官员和眷属,就是应由宫人们伺候,如果出了岔子,不论主子们最终如何,她们这些当差的,一个侍奉不周的过错总是跑不掉的,
    而后两人起了争执口角,甚至……纪清歌还毫无顾忌的动了手,更是吓得她们心中忐忑,一边尽力想要劝住这两个针锋相对的姑娘家,一边遣了腿快的去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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