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白珉开始殷勤地帮薛澜布菜。
    涂了满满一层辣椒的牛肉,放进翻滚地红油辣锅煮熟,被夹到薛澜面前的时候,还艳红艳红地浸染大半个白色碟子。
    薛澜的眉心动了动——这么多年了,有些陈旧习惯早已经改变。
    薛澜小时候确实无辣不欢,但是这么多年在剧组拍戏,常年不规律的饮食让肠胃损伤严重,早已经经受不起这样刺激性的食物了。
    白珉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薛澜并不怪他,因为自己身在其中尚且没能通透,何况一个外人。
    ——吃东西的口味变了?那么感情呢,是不是也该重新审视一下了?
    薛澜垂眸看了一会儿盘子里麻辣牛肉,唇角抽搐了一下,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放进了嘴里。一下一下,缓慢地咀嚼,像是在和自己的过去做某种意义上的告别。
    白珉却浑然不觉,见薛澜吃的慢,以为是他喜欢,在刻意品尝,于是夹菜夹的更起劲儿了。
    薛澜也不阻止,任由红彤彤的菜品装满了自己面前的餐碟,后来几乎是一口菜一杯清水,凭借抑制力生生把白珉夹过来的东西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薛澜终于放下筷子,白珉突然说:“哥哥,和我好吧?”
    薛澜冷淡道:“说什么呢。”
    “我一直都喜欢你,你也没有拒绝过我的喜欢,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白珉点儿急迫,语速比寻常快了许多,“这么多年了,我们了解彼此的所有喜好和习惯,连媒体都说我们是最合适的。”
    “了解彼此吗?”薛澜垂眸,嘴里重复着这句话,看着铜锅里翻滚的红彤彤的热油,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冷下了语气:“白珉,你并不喜欢我。”
    第41章
    白珉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想要绕过方桌凑到薛澜身边,语气地急迫地辩白:“不是的,我喜……”
    “你喜欢的不是我。”薛澜冷淡地打断了白珉, 他不动声往左边挪了一点,拉开和白珉之间的距离。
    “你喜欢的仅仅是我拥有的资源、财力和社会地位,或许还有相貌……”薛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换一个人,如果拥有同样的一切,你也同样会喜欢。
    没关系,从前的事情,过去就算了, 我不怪你,我们都是当局者迷。只是, 往后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白珉一脸震惊地看着薛澜。
    不知道是因为被对方的话戳中了软肋,还是因为自己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被猝不及防的揭开了,反正白珉愣在原地, 竟是连半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把该说话的都说了,薛澜也不再想多作停留。于是便站起身来, 叹了口气,稍微缓和了语气道:“我先回去了,再次祝你生日快乐。以后,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别再联络了吧。”
    白珉却像是瞬间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突然一把攥住了薛澜的手腕,用力拉向自己,死死地不撒手。
    紧接着,他抓起桌子上薛澜的酒杯, 猛地灌了一大口,再开口时,因为酒精沙哑而声音里居然带了哭腔,听上去格外楚楚可怜:“哥哥,别走!”
    薛澜:“……”
    “是因为封宁吗?因为他你才拒绝我?”
    薛澜冷下脸来:“这是我们两个人本身的问题,我们不合适,和别人没关系。”
    “你这是在保护他吗?想把他摘出去?从封宁一出现你就开始对我不冷不热,甚至连蹭了点热度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冲我发火。你说和他没有关系,谁信呢?”
    白珉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狰狞,竟完全没有了一个当红艺人的风度:“可惜啊,哥哥你从来都看不清自己内心。就像你从前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一样,现在你自己以为的喜欢那个封宁,也都是假象,假象!”
    薛澜看着白珉这个胡乱发疯的样子,几乎连表面的风度都快维持不住了:“白珉,你喝醉了吗?冷静点,不要东拉西扯。”
    “我拉扯谁了?”白珉气急败坏地大口喘着气:“一个人只有下意识的行动才不会骗自己,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我,这么多年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我,包容我。而封宁呢,你又给了他什么?哪个男人不是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拱手送到心上人面前,可你给过封宁半点儿拿得出手的资源吗?好几个月了,他到现在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十八线……薛澜,问问你的内心吧,你到底是偏向谁的,你……”
    “够了!”薛澜底层的声音蒙上了厚厚一层冰霜,他面无表情地把白珉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的身上掰开,冷冷道,“我喜不喜欢封宁是我的事情,我怎么对他也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你好自为之吧。”
    薛澜说完丢下,僵立原地的白珉,也不管他脸上到底是不是已经挂了上了泪水,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白珉茫然看着薛澜的背影,一双机关算尽的眼中瞬间填满了不甘,屈辱,愤怒,恨意,难过等诸多情绪,最终他举起了放在餐桌还剩了大半瓶的白酒瓶子,对着薛澜离开的方向,仰起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薛澜出了火锅店的大门,径直走向停车场,步伐很快,直到坐回到了自己的迈巴赫里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但就在伸手触摸到中控台上的启动按钮,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薛澜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犹豫了——好像不能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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