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清楚了?”夏然不敢置信地追问道:“确定是那只异能丧尸?”
    “绝对确定!”那边传来哗啦啦翻东西的声音,“我们之前在司令部都见过了,是一只男性的人性化丧尸,一身黑衣,身上还带了大量的刀子钢针之类……”
    “它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得这么突然?”
    这次对方传来的语气有点疑惑:“我们正在检查……这就奇怪了,这只丧尸身上好像没有任何外伤,头部也没有受过打击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没有受任何外伤?
    夏然微微一蹙眉:“你们先不要动这具尸体,我们马上过去!”
    她带着一群人赶到丧尸尸体所在的那条街道上。这只是一条主岛城区边缘一条偏僻的小巷,位于工业区内,平时只做运货使用,不常有人经过。
    那具丧尸尸体就躺在小巷一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型大小,白茫茫的两眼睁着,表情仍然漠然凝滞。夏然检查了一下,的确没有在它身上看到一点伤痕,丧尸唯一的死亡原因就是脑部受损,但它的脑袋也分明安然无恙。
    “解剖了这具尸体的头颅。”夏然下令,“弄清楚它的死因。”
    解剖也没有解剖出个所以然来。哪怕是微波之类看不见的攻击手段,也会对人体内部组织造成可见的破坏,比如说出血之类,但这只丧尸的脑部结构完好无损,实在是想不出来它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条小巷是工厂的运货通道,应该有安装监控摄像头吧?”夏然问一位警卫,“把录像调出来看看。”
    摄像头的安装位置倒是很巧,完整地拍摄到了整条小巷,只是距离比较远,清晰度也不高。夏然把视频时间拉到发现异能丧尸尸体的前半个小时,按了快进开始看。
    片刻之后就看到,小巷两边工厂厂房的屋顶上有一个黑点一跃而过,估计就是那只异能丧尸。这时候小巷里面和周围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然而那个黑点在半空中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变大,恢复了正常人的体型大小,随即便从空中摔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一幕看得周围众人都目瞪口呆。夏然把视频倒回去,再慢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出半点端倪来。异能丧尸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就是这么在一瞬间之内,毫无预兆地突然死了。
    朝临基地一场巨大的危机,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弭于无形,却留下了一个毫无头绪的谜团,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免不了觉得一头雾水。
    从来就没听说过丧尸会自己突然猝死,这只异能丧尸必然是被人所杀的,但到底是谁,用什么手段杀的它?
    为基地化解了这么一场严重的危机,应该是荣耀的事情,为什么又不让人知道?总不会是传说中的做好事不留名吧?
    夏然虽然疑惑,但实在是没有线索可查,而且杀了这只异能丧尸的人既然没有出面,显然也不希望别人追根寻底,只要做的事情对基地有益,她不查也罢。
    ……
    金钻王冠基地,行政大楼的办公室里。
    司马恪坐在办公桌前,望着面前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影像。这影像就是朝临基地里那条小巷的监控录像,那只异能丧尸上了浮空岛之后,已经侵入朝临基地的监控系统,将无线电线路远程连接到金钻王冠,所以在金钻王冠基地也可以看到浮空岛上面的一部分监控录像。
    屏幕上的画面,正是那只异能丧尸好端端地突然从半空中摔下来,莫名其妙死亡的场景。现在朝临基地监控系统已经被修复,连接中断,但是这一段视频被司马恪特意下载了下来,所以还能观看。
    司马恪望着屏幕,目光微沉,也像夏然一样,把视频倒回去慢放了一遍,同样没有看出什么究竟来。
    这只六级人性化丧尸,是他费了很长时间和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培养出来的,不但教会了它如何寻找和破坏朝临基地里的重要系统设施,还对它的异能也进行了强化。那种体量异能刚刚觉醒的时候还很弱,后来是用药物来强行提高,并且加以严格的训练,所以才能有那么高的行动效率。
    本来设想的是不能毁了浮空岛,至少也能给朝临基地造成巨大的损失,以利于以后金钻王冠的进攻。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朝临基地对这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强大敌人束手无策,焦头烂额的样子,结果谁也没想到,异能丧尸在半途中就这么无缘无故地猝然死了,甚至连怎么被人杀的都弄不清楚。
    司马恪对着屏幕沉吟了片刻,把目光转到在他对面静静坐着的张平身上。
    他把张平留下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这是唯一一个在他手里能活这么长时间的女人。这几个月里,他似乎已经对玩弄和残杀女人失去了兴趣,一直没有再让特别小队给他送来新的女人,身边就只有张平一个人而已。
    两人保持着一种诡异而又微妙的关系。张平一直都住在他的那座玻璃别墅里面,然而各住各的房间,从来没有睡在一起过。他出去的时候经常也会带上张平,包括在办公的时候,也仅仅是带着而已,既不像作为用来亵玩的女人,又不像生活或者工作上的助理,就这么处于一个无法明确定位的位置上。
    他对张平的态度也很奇怪。自从那次被她救了之后,便没有再逼问过她的身份,对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咸不淡的,说疏离很疏离,说特殊又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那种态度没法准确地形容,只能看出他每次望着张平的时候,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复杂莫测,像是无数种思维和情愫在一片黑暗中纠缠成一片,难分难辨。
    司马恪的性情本来就诡谲多变,阴晴不定,这一次更是让人没法捉摸,金钻王冠里所有人都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张平作为当事人,反倒对司马恪这种怪异复杂的态度没有一点不自在,似乎无论司马恪怎么对她,她永远都是那种平静得不似人类的模样。
    这个女人在金钻王冠里的其他人看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也难怪能得到司马恪的另眼相待。
    就比如现在司马恪让张平在办公室里陪着他,也不说要让她做什么,司马恪的助理,也就是徐游之前的那位,怕她就这么干坐着无聊,好心拿了几本书让她看着消遣。张平接了,却没有看,就这么笔直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修炼打坐一样,能接连四五个小时连动都不动一下,仿佛这么长的时间,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刹那。
    看得那助理在一边毛骨悚然,好像只要一个错眼,对方就能变成一尊石头做的雕像。他已经知道司马恪是丧尸的事情,总觉得这女人跟司马恪一样都不是人类,并且还是个比司马恪更加诡异的物种。
    司马恪望了张平片刻,突然开口道:“过来一下。”
    他从来不叫张平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称呼,都是这么没头没脑地直接叫。但张平似乎很敏锐也很默契,眼睛都不睁,就能知道司马恪叫的是她。
    “你看看这段监控。”司马恪指了指面前的屏幕,“能不能看出这只异能丧尸是怎么突然猝死的?”
    他办公的时候,无论多机密的事务,都不会刻意避开张平,但是也从来没说过让她参与,这还是第一次拿公事来问她。
    张平没有敷衍,把那段视频看了两遍,很平静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司马恪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后,突然把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递给她:“把这份文件精简成三页以内的报告。反正你也没有其他事情,以后就在这里跟我一起办公好了。”
    张平平时一般不会忤逆司马恪的话,但这次没有接:“我在末世之前只是个家庭主妇,从来没有做过文件整理之类的工作,请您交给助理。”
    “家庭主妇?”司马恪突兀地笑了一声,“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出得了你这样的主妇。”
    他倒是也没勉强张平,把文件放下,挥了挥手:“你要是家庭主妇,就回去给我做一顿晚餐好了。”
    张平没说什么,转身就回去了。
    当天晚上司马恪回到住处的时候,就看到真的有一桌饭菜正在等着他,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四菜一汤,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说不上有多华丽,但是看得出来手艺也不错,菜肴色香味俱全,颇为诱人。
    司马恪表情怪异地瞪着张平,那模样就像是看到一只南极洲的企鹅在赤道的沙漠里面烤篝火。张平穿了一身跟她的气质八竿子打不着的围裙,站在餐厅里,倒是十分坦然自若地望着他:“晚餐好了。”
    司马恪像是不认识一样地盯着她半晌,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开始吃这顿怎么看怎么诡异的晚饭。
    他后来还是派特别小队去查了张平的信息。她在末世之前是个乡镇出身的女子,初中毕业之后就开始到处打零工,二十岁时和当地人结了婚,在家当全职主妇,然后末世来临,她丈夫在末世后不久就死在丧尸口中。她哥哥倒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异能者,后来带起了一支队伍,她才能借着庇护在末世里活这么久。
    这可以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二十几年来的经历都跟白开水一样,找不到任何离奇之处。
    然而据提供这些信息的张平哥哥所说,张平被抓走的前一段时间,曾经因为参与任务出过基地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十分古怪,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性情等完全都不一样了。那种气质根本就不像是常人,而像是活了几千万年的未知种族,看着怪渗人的。
    问题大概就出在这里了。这情况听上去,倒像是小说里面常常出现的灵魂穿越,只是后来穿越到张平身上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金钻王冠里面有刑讯逼供时使用的精神药物,司马恪要是真想撬开张平的嘴巴,让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并不是做不到。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那种药物副作用很大,严重毁损人的精神健康,用过一次之后基本上都变成傻子了。
    司马恪很不习惯地望着眼前的一桌子饭菜。他作为丧尸,新陈代谢方式特殊,不需要像人类一样一日三餐,通常是兴致来了就吃东西,吃的一般也不是这么正儿八经的四菜一汤和白米饭。玻璃别墅里面虽然有厨房和餐厅,但这还是第一次开火做饭。
    张平的手艺就是一个标准家庭主妇的手艺。菜肴是一种很平实的油盐酱醋味,没有大厨那么专业和精湛,也说不上令人惊艳,但是和千千万万个主妇在家里做出来的菜一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司马恪看她在对面站着而自己坐着,只感觉各种别扭,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张平就坐了下来。两人隔着冬日里饭菜升腾起的袅袅白汽,面容和身影都被染得朦胧,那一桌菜肴飘出平淡而又温暖的香味,一时间竟然让人有种时光错乱,恍惚隔世的感觉。
    司马恪的睫毛上被凝结的雾气挂上了一层细细的小水珠,视野在迷离的水光下更加朦胧,脑海里依稀浮现出属于两千多年前的残缺的记忆碎片。
    那时候,他还是有家人的,似乎也曾经像现在这样,在冬日里饭菜的腾腾热气中围坐共餐。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早就已经忘却,也不会去刻意地记起。只是似乎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然后他又想起那个女人。她的习惯很不讨人喜欢,一日三餐都是助理送到办公桌上的工作餐,一边吃还要一边看文件,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好好地坐在餐桌边吃过一顿饭。他难得一次邀请她吃正式的西餐,场地什么都布置好了,结果被拒绝了,理由是正式西餐太浪费时间。结果最后两人各自妥协,在悠扬的钢琴乐声里,对着铺着台布,摆着鲜花蜡烛的西餐桌吃了一顿盒饭。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交谈,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司马恪平时吃东西都是浅尝辄止,但这次把餐桌上的饭菜几乎全部吃完了,最后终于开了口:“菜做得不错。”
    张平平静地道:“谢谢。”
    司马恪没再说什么,吃完之后就回行政区办公楼去了。他不需要睡觉,晚上也可以照常工作,以至于现在金钻王冠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分成了两批,一批白天上班,一批晚上上班。
    确认司马恪离开之后,张平对着那一桌子没剩下多少的饭菜,默然看了很久,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玻璃别墅的阳台上。
    她从头发上取下了那根用来扎马尾的黑色皮筋,皮筋上面带着一个指头大小的塑料珠子,看过去平平无奇,但她一伸手,却从珠子里面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当初她被抓进金钻王冠基地里的时候,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这颗珠子是后来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个空间容器。里面装着她用来帮朝临基地的所有相关物品,通讯设备、文件资料、几台高性能笔记本,窃听器、针孔摄像头等等,都是她在这几个月里面,暗地里一点点地积攒起来的。
    张平打开笔记本,在屏幕上调出了一排监控画面,是这座玻璃别墅周围的几处楼梯通道,包括整座玻璃别墅的鸟瞰画面,估计是把摄像头安装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座大楼顶端。这样无论是从楼内或者是空中,只要一有人接近玻璃别墅,她马上就能发现。
    司马恪何等心机和眼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去跟他敌对的势力勾结,并且还能常常来往联系,难度简直就相当于只顶着一片树叶子在雨里奔跑而不被淋湿。
    然而张平做得滴水不漏,她似乎是有着远远超越一般人的谨慎、周密、冷静和谋算,放在末世之前足可以去当最优秀的间谍。尽管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时间都在司马恪身边,而且又有着一个尴尬不明的身份,不能在基地里面随意走动,但是能了解到的机密信息比大多数基地高层都要多。
    她再次从空间容器里面取出一架大哥大模样的通讯仪器,就是朝临基地内应给她送来的那一架,拨通了接到朝临基地的专线。这条线路经过隐蔽化处理,不会被金钻王冠的监测系统发现。
    朝临基地里正在修复那只异能丧尸造成的损失,夏然被勒令回去休息了,接听这次连线的人是赵景行。
    “多谢你之前的提醒。”赵景行先说了一句。不管张平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最终目的,要是没有她之前的提醒,毫无防备的夏然很可能已经死在了那只异能丧尸的暗杀下。
    “不用谢。”张平说,“我这次来,是准备传给你们之前说过的金钻王冠基地内人事方面的信息,包括机密性较高的行政机构、兵力安排,外围的岗哨布置,内部的警备系统,以及一些刚刚更新的防御机制。当然,这些信息是有可能发生一定变动的,到时候我会尽量再通知你们。另外,我整理了金钻王冠里面级别较高的行政官员和军队里的军官将领,总共一百六十八人的资料,给你们作为参考,你们发起进攻的时候,可以针对这些高层的个人素质,制定相应的战术。资料文件已经在传输中了,请注意接收。”
    赵景行沉默了半晌,说:“为了安全起见,能不能打开视频通话,确认一下是你本人在操作?”
    “可以。”张平说着便把通讯仪器切换到了视频模式。
    赵景行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相貌中上的女子面容,平静如水。她抬起双眼来,望向镜头的那一瞬间,即便是见多识广如赵景行,也不由得微微一惊。
    这双眼睛,就像是传说中在永恒的时光里俯瞰大地的天空之眼,没有善,没有恶,有的只是望尽一切的通透、明澈和平静。
    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岁月的沉淀来形容,眼里的那种目光,犹如跨越无比漫长的时空,遥遥回溯到了过去的几千万年,又遥遥远望到未来的几千万年。哪怕沧海桑田的变化,在这样的时光尺度中都显得微不足道,对方所经历的,是整个宇宙的诞生,兴盛,衰老和灭亡。
    “你……”赵景行下意识地喃喃问了出来,“……你活了多长时间?”
    “很长很长的时间。”屏幕上的张平微微弯起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公子对于这一点,应该深有体会。确切地说,那并不是真的活着,只不过是存在罢了。我之所以跟你们提那个条件,公子想必也能理解,活了太久看了太多的时候,最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件最简单的东西……也是最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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